我正給電瓶車補胎呢,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泥。手機在褲兜里震個沒完,煩得很。八成又是那個傻閨蜜林小雨打來的,除了她沒別人這么執(zhí)著。
“喂?忙著呢?!蔽壹绨驃A著手機,沒好氣地應著,手里扳手沒停。
“驚蟄!驚蟄救命??!”林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尖利得能劃破耳膜,“他不接我電話!他肯定跟那個賤人在一起!我要去他家找他!我要跳樓!他再不回我信息我就死給他看!”
又是這一套。我翻了個白眼,油乎乎的手指差點把扳手扔出去?!傲中∮?,你腦子被門夾了?為個劈腿的渣男跳樓?值嗎?你爸媽白養(yǎng)你這么大?”
“你不懂!我愛他??!沒有他我活不下去!”她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背景音里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估計又砸東西了。
“活不下去就去死!省得天天聽你嚎喪!”我火氣蹭地上來了,口不擇言,“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你有點骨氣行不行?”說完我就后悔了,她這會兒是真可能犯傻。
“黎驚蟄!連你也不理解我!好!我死給你看!”電話啪地掛了,只剩下忙音。
操!我罵了一句臟話,扔了扳手,油手在臟兮兮的工裝褲上胡亂擦了兩把,抓起頭盔就往外沖。我的小修理鋪離林小雨租的破公寓樓不遠,騎電驢也就五分鐘。
心里急得要命。這傻妞,高中時就這樣,一談戀愛就跟瘋魔似的,掏心掏肺掏錢包,最后被渣男傷得體無完膚,哭個幾天,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xù)下一個輪回。這次這個更離譜,出軌被抓現(xiàn)行,林小雨居然還想原諒他,只要他肯回頭。結(jié)果人家干脆不接電話玩消失,她就崩潰了。
風呼呼地刮著臉,我騎得飛快。腦子里亂糟糟的,又氣又怕。氣她沒出息,怕她真干傻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爸媽離婚早,跟著奶奶過,缺愛缺得厲害,逮著個稍微對她好點的男人就恨不得把命搭進去。我說過她無數(shù)次,嘴皮子都磨破了,沒用。戀愛腦晚期,沒救了。
剛到她那棟破樓下,抬頭一看,心猛地一沉。七樓陽臺,她半個身子都探出來了!樓下零星幾個人指指點點,有人喊“姑娘別想不開啊!”,有人忙著打電話報警。
“林小雨!你給我下來!”我扯著嗓子吼,頭盔都忘了摘,聲音悶在頭盔里顯得有點滑稽。
她好像聽見了,朝樓下看了一眼,哭得眼睛腫成桃子?!绑@蟄…他不要我了…他真不要我了…”
“他不要你,你就要死?你他媽傻不傻!”我一邊吼一邊往樓里沖,老舊的樓梯又窄又陡,我一步跨兩階,心臟咚咚狂跳。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快!再快點!
沖到七樓,她租的那戶門虛掩著。我一腳踹開沖進去??蛷d一片狼藉,杯子盤子碎了一地。林小雨正搖搖晃晃站在陽臺的窄欄桿上,風一吹,她單薄的身子跟著晃。
“小雨!下來!”我聲音都變了調(diào),不敢刺激她,慢慢挪過去,“聽話,下來!為那種人不值得!”
“你不懂…你不懂那種心被挖空的感覺…”她淚流滿面,眼神空洞,“我什么都沒有了…”
“放屁!你還有我!還有你奶奶!想想她老人家!”我一點點靠近,手心里全是汗,“那王八蛋算個什么東西?他配得上你一根頭發(fā)絲嗎?你死了他只會高興,覺得終于甩掉你這個大麻煩!你甘心讓他得意?”
林小雨似乎被我的話刺了一下,身體晃得更厲害。
“他不就是嫌你工作普通,嫌你沒那狐貍精有錢嗎?林小雨,你才二十六!你長得不差,心眼好,肯吃苦,以后什么好日子不能有?為了這么個垃圾毀掉自己,你虧不虧?”我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又急又快,“下來!想想你奶奶!她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要讓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提到奶奶,林小雨的眼淚流得更兇了,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動搖。“奶奶…”
“對!想想奶奶!她那么大年紀了,受得了這個嗎?”我看準時機,猛地撲過去,一把死死抱住她的腰,用盡全身力氣把她從欄桿上拖了下來。兩個人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林小雨在我懷里放聲大哭,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渾身抖得厲害。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拍著她的背,自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后怕得不行。剛才要是再晚一步…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