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西裝革履的男人沖進我的小花店。他渾身濕透,
呼吸急促地指著白色風(fēng)信子:“包起來。”指尖卻因花粉泛起紅疹。
全城都知道商界新貴司銘重度花粉過敏??僧?dāng)我被迫關(guān)店時,
他卻砸下三倍租金買下整條街:“把花種滿,我要聞著它活?!鄙钜顾l(fā)病喘不過氣,
卻死死攥住我沾泥的手:“別走…你是我的脫敏藥?!焙髞砼馁u會上他為我拍下天價花房。
記者追問原因,他當(dāng)眾咬住我指尖:“嘗到了嗎?我命在這?!?--深秋的暴雨,
像是天被捅了個窟窿。豆大的雨點瘋狂砸在“鈴蘭小筑”的玻璃櫥窗上,噼啪作響,
匯成一道道急促的水痕,模糊了外面霓虹閃爍卻空無一人的街道。
店里只開了一盞暖黃的壁燈,光線昏沉,
水汽和濃郁得化不開的草木香氣——玫瑰的馥郁、百合的清冽、還有泥土和枝葉微澀的生機。
我縮在柜臺后的舊藤椅里,膝蓋上攤著一本翻舊了的植物圖鑒,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銅版紙上凹凸的葉脈紋路。快十點了,這種鬼天氣,不可能再有客人。
玻璃門外的世界只剩下喧囂的雨聲和偶爾劃破夜空的慘白閃電。該打烊了。剛合上書頁,
準(zhǔn)備起身鎖門——“哐當(dāng)!”一聲巨響,伴隨著門框上風(fēng)鈴發(fā)了瘋般的尖嘯!
玻璃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冰冷的、裹挾著雨腥氣的狂風(fēng)瞬間灌了進來,
吹得墻上掛著的干花標(biāo)本簌簌作響,也吹得我渾身一激靈。
逆著門外潑天的雨幕和路燈昏黃的光暈,一個高大的黑影踉蹌著闖了進來,
重重地靠在門框上,發(fā)出沉悶的喘息。是個男人。昂貴的黑色西裝被雨水徹底澆透,
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凌厲線條。
濕透的黑發(fā)凌亂地貼在光潔的額角和蒼白的臉頰上,雨水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砸在光潔的瓷磚地面上。他低著頭,一手死死按著胸口,肩膀劇烈地起伏著,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種近乎窒息的、破碎的嘶鳴,仿佛肺葉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濃重的酒氣混雜著雨水的冰冷氣息,隨著他粗重的呼吸在狹小的花店里彌漫開來。
我嚇得從藤椅上彈了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這陣仗……不像買花的,倒像逃命的,
或者……尋仇的?“先……先生?”我試探著開口,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顫,
下意識地抓緊了手邊的園藝剪,冰涼的金屬觸感稍微給了點底氣,“您……需要幫忙嗎?
叫救護車?”男人猛地抬起頭。濕漉漉的額發(fā)下,一雙眼睛驟然撞進我的視線。
那是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眸,眼窩很深,瞳仁是近乎純粹的墨黑,此刻卻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
像瀕臨碎裂的琉璃。眼底翻涌著濃烈的痛苦、一種瀕臨極限的焦灼,
還有……一種近乎獸類的、不顧一切的瘋狂。他的目光沒有在我臉上停留,甚至沒有聚焦。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失控的探照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偏執(zhí),
在擺滿鮮花的擁擠空間里急速地、近乎貪婪地掃視!掠過熱烈如火的紅玫瑰,
掠過純潔無瑕的白百合,掠過嬌艷欲滴的郁金香……最終,那瘋狂掃視的目光,
如同被磁石吸引,
死死地釘在了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白色塑料桶里——一束尚未完全綻放的白色風(fēng)信子。
纖細的綠色花莖頂端,緊緊簇擁著十幾朵鈴鐺狀的、象牙白的小花苞,
像一串串羞澀垂首的小鈴鐺,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fā)著一種近乎圣潔的、清冷微甜的氣息。
男人的呼吸驟然一滯!緊接著,是更加劇烈的、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的抽氣聲!
他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踉蹌著向前沖了兩步,
濕透沉重的皮鞋在瓷磚地上留下清晰的水痕。高大的身軀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瞬間逼近那個角落。帶著水汽的、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猛地指向那桶白色風(fēng)信子!“包……包起來……” 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種令人心驚的執(zhí)拗,
“現(xiàn)在……就要!”隨著他抬手指向風(fēng)信子的動作,濕透的西裝袖口滑下,
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我的目光,順著他顫抖的指尖,
落在了那暴露出的皮膚上——只見他靠近指尖的手背和手腕內(nèi)側(cè),
赫然浮現(xiàn)出大片大片的、觸目驚心的紅疹!密密麻麻,邊緣紅腫,
甚至有些地方已經(jīng)微微凸起,在冷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可怖!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瞬間炸開在腦?!ǚ圻^敏?!而且是極其嚴重的急性發(fā)作!
一個重度花粉過敏的人,在暴雨夜,帶著滿身紅疹,像瘋了一樣沖進花店,
就為了……買一束能要他命的風(fēng)信子?!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柜臺邊緣?!跋壬?!您不能……” 我試圖阻止,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您過敏了!很嚴重!我?guī)湍小薄鞍饋恚?/p>
” 他猛地低吼出聲,打斷我的話,聲音因為極度的痛苦和焦灼而扭曲變形。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眼底翻涌著駭人的瘋狂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仿佛我再遲疑一秒,他就會親手去搶!他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痛苦的嘶鳴,額角的青筋因為忍耐而根根暴起。可他的目光,
卻死死地鎖在那束白色的風(fēng)信子上,像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
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毀滅性的渴望??諝饽塘恕?/p>
花店里只剩下他破碎痛苦的喘息聲、窗外瘋狂的雨聲,
以及植物無聲散發(fā)的、足以致命的芬芳??粗请p瀕臨崩潰卻異常執(zhí)拗的眼睛,
看著他手腕上迅速蔓延的、令人心驚的紅疹,
一個荒謬至極卻又無比清晰的認知擊中了我——如果不按他說的做,
這個瘋子可能真的會當(dāng)場死在這里!巨大的恐慌壓倒了理智。我?guī)缀跏鞘置δ_亂地沖向角落,
一把抓起那桶白色風(fēng)信子。冰涼的塑料桶壁激得我指尖一顫。我甚至不敢挑選,
胡亂抽出一把花莖,也顧不上修剪和搭配,
只飛快地扯過旁邊架子上一張素凈的米白色牛皮紙,
動作慌亂又笨拙地將那束帶著清冷香氣和致命花粉的花苞囫圇裹了起來。整個過程,
我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濃郁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
混合著男人身上濃烈的酒氣和雨水的冰冷,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危險的味道。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痛苦的喘息,像破敗的風(fēng)箱,
每一次都拉扯著我的神經(jīng)。終于,
一個簡陋得毫無美感、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花束被我胡亂扎好。我顫抖著手,
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遞向他。“給……給您……” 我的聲音干澀發(fā)緊。
男人幾乎是搶一般,一把將那束粗糙的花束奪了過去!動作粗暴,
幾片脆弱的白色花瓣被蹭掉,無聲地飄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他死死地將那束風(fēng)信子抱在懷里,像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稀世珍寶,用力之大,
指關(guān)節(jié)都泛出青白色?;ㄇo上的水珠和花粉不可避免地蹭在他昂貴的、濕透的西裝前襟上。
下一秒,令人心悸的一幕發(fā)生了。他猛地低下頭,
將整張臉深深地、近乎貪婪地埋進了那束白色花苞之中!動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混合著痛苦與某種奇異滿足感的悶哼,
從他緊埋花束的胸腔里發(fā)出。他寬闊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又像是在汲取著什么。粗重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喘息聲,在寂靜的花店里被放大,
沉重地敲打著我的耳膜。幾滴冰冷的水珠順著他低垂的黑發(fā)滑落,滴在白色的花瓣上,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我驚恐地捂住了嘴,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完了!他死定了!
那紅疹會瞬間爬滿他的臉,他的喉嚨會腫脹窒息……然而,幾秒鐘過去了。
預(yù)想中更劇烈的過敏反應(yīng)并沒有出現(xiàn)。他埋首在花束里的身體,
顫抖的幅度竟然……奇異地、極其輕微地……平緩了下來?那急促到令人窒息的喘息聲,
雖然依舊粗重,卻似乎……不再那么破碎,不再那么瀕臨崩潰?雖然依舊帶著痛苦的嘶鳴,
卻像是從懸崖邊被拉回了一絲?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埋首花束的姿勢,貪婪地、深深地吸著氣,
仿佛那清冷微甜的香氣,是他賴以生存的唯一氧氣。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粗重的呼吸聲中緩慢爬行。窗外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
嘩啦啦地沖刷著整個世界。暖黃的燈光下,濕漉漉的高大男人抱著同樣濕漉漉的白色花束,
像一尊凝固的、充滿矛盾的雕塑。終于,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濕透的額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額角,
幾片白色的風(fēng)信子花瓣粘在他線條凌厲的下頜和微敞的、被雨水和花汁浸染的襯衫領(lǐng)口上,
顯得脆弱又詭異。他臉上的紅疹依舊觸目驚心,甚至因為剛才粗暴的動作,
靠近下頜和脖頸的地方又添了幾道新鮮的抓痕,微微滲著血絲。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嘴唇也失了血色。但是……那雙眼睛。那雙布滿駭人紅血絲的眼睛里,
翻涌的痛苦和瀕死的瘋狂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和一種……近乎劫后余生的、深沉的平靜?他的目光,終于第一次,
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我的臉上。不再是之前的渙散和瘋狂,
而是一種帶著審視的、銳利的、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專注。那眼神疲憊卻極具穿透力,
像冰冷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我因為驚嚇而毫無血色的臉,
掃過我緊抓著柜臺邊緣、指節(jié)泛白的手。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花店里只剩下窗外喧囂的雨聲,和他依舊沉重卻平穩(wěn)了許多的呼吸。
他就那樣抱著那束被他蹂躪得有些凄慘的白色風(fēng)信子,靜靜地、沉默地看著我。
濕透的昂貴西裝緊緊裹著他精悍的身軀,水珠不斷從發(fā)梢、衣角滴落,
在腳邊匯聚成一小灘水漬。被他這樣盯著,巨大的壓力讓我?guī)缀醮贿^氣。
剛才的恐懼還未散去,此刻又添上一種被猛獸鎖定的毛骨悚然。我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被那深邃的目光釘在了原地?!岸唷嗌馘X?”他終于開口,
聲音依舊嘶啞,卻不再破碎,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鞍??
”我愣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盎ā!彼⑽Ⅴ玖讼旅?,
似乎對我的遲鈍有些不耐,目光掃過懷里那束狼藉的花束,言簡意賅,“多少錢?
”“不……不用了!”我?guī)缀跏敲摽诙觯曇魩е约憾嘉床煊X的顫抖。
只想趕緊送走這尊煞神!那束花在他懷里像個定時炸彈!“您……您快走吧!雨太大了!
”男人的眉頭蹙得更緊,那雙疲憊卻銳利的眼睛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
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實性。隨即,他不再堅持。他抱著花束,動作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身,
濕透沉重的皮鞋踩過地上的水漬和散落的花瓣,發(fā)出粘膩的聲響。他拉開門,
外面狂暴的風(fēng)雨瞬間涌入。高大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抱著那束白色的風(fēng)信子,
頭也不回地、決然地再次沖進了鋪天蓋地的雨幕之中,很快就被濃重的夜色和雨簾吞噬。
玻璃門被風(fēng)吹得來回晃動,發(fā)出吱呀的呻吟。冷風(fēng)卷著雨絲灌進來,吹得我渾身冰冷。
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鼻尖似乎還殘留著風(fēng)信子清冷的甜香,
混合著他身上濃烈的酒氣、雨水的冰冷,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大而危險的氣息。
地上,幾片被蹭掉的白色花瓣,靜靜地躺在濕漉漉的瓷磚上,
像一場荒誕夢境留下的唯一證據(jù)。那個暴雨夜闖入的濕透男人,
連同那束被粗暴奪走的白色風(fēng)信子,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只激起片刻漣漪,
便迅速沉入了日常生活的湖底。“鈴蘭小筑”依舊在街角安靜地開著。陽光好的時候,
玻璃櫥窗里色彩繽紛,香氣襲人。我依舊每天修剪花枝,更換清水,
招呼著或熟稔或陌生的客人。只是偶爾,當(dāng)目光掃過角落里新?lián)Q上的白色風(fēng)信子時,
指尖會無意識地停頓一下,
腦海里閃過那雙布滿紅血絲、瀕臨瘋狂卻又在埋首花束后歸于死寂的眼睛。一周后,
一個尋常的午后。陽光暖融融地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空氣里浮動著慵懶的塵埃和玫瑰的甜香。
我正彎腰整理著冰柜里的滿天星,門口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歡迎光……” 我直起身,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微笑,話卻在看清來人時卡在了喉嚨里。
不是那個濕透的瘋子。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剪裁極其合體、面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深灰色西裝的男人。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邊眼鏡,面容嚴肅,氣質(zhì)精干得像一臺精密儀器。
他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沉的黑色公文包?!澳茫?男人推了推眼鏡,
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我臉上,語氣平板無波,帶著一種公式化的疏離,“請問是林嵐小姐嗎?
”“是……是我。”我有些茫然地點點頭。這種精英范兒十足的人,
跟我這小小的花店八竿子打不著?!傲中〗隳茫倚贞?,是司銘先生的特別助理。
”男人微微頷首,自我介紹簡潔利落。司銘?這個名字像一顆小石子,
輕輕敲打了一下記憶深處。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過。應(yīng)該不是我的???。
“司先生?”我疑惑地看著他,“請問有什么事嗎?”陳助理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從西裝內(nèi)袋里取出一張設(shè)計簡潔、觸感極佳的名片,雙手遞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接過。
純白的卡紙上,只有兩行字:**司銘****銘晟集團 首席執(zhí)行官**銘晟集團?!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那個名字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
崛起、涉足地產(chǎn)、科技、金融多個領(lǐng)域、名字頻繁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頭條和城市地標(biāo)上的龐然大物!
那個……傳說中極度神秘、手段凌厲、不近人情的年輕掌舵人?司銘……那個暴雨夜,
濕透的、瀕臨崩潰、抱著風(fēng)信子喘息的男人……是銘晟集團的司銘?!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嘯般沖擊著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指尖捏著的名片仿佛變得滾燙!
“司先生非常感謝林小姐那晚的幫助?!标愔淼穆曇羝桨宓仨懫?,
將我從巨大的震驚中拉回現(xiàn)實,“對于給您造成的困擾,司先生深感歉意?!彼D了頓,
從那個沉重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厚實的、印著銀行LOGO的白色信封,
同樣雙手遞了過來?!斑@是司先生的一點心意,希望能彌補林小姐那晚的損失和不便。
”陳助理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程序,“另外,司先生希望,從今天起,
林小姐的店里,每天上午十點前,能準(zhǔn)備好一束新鮮的白色風(fēng)信子,由我派人來取。
花束無需特別包扎,保持新鮮即可。費用會按月結(jié)算,直接打入林小姐的賬戶。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平靜,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司先生希望,這件事,
僅限于林小姐知曉。他不希望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關(guān)注或……打擾。
”陳助理的話像設(shè)定好的程序,條理清晰,不容置疑。巨大的信封沉甸甸地壓在我手心,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每天一束白色風(fēng)信子?給那個……重度花粉過敏的司銘?
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我淹沒。
那晚他抱著花束埋首喘息、手腕紅疹猙獰的畫面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陳助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司先生他……對花粉過敏,
而且是極其嚴重的急性過敏,這您知道嗎?那晚他……”“林小姐,”陳助理平靜地打斷我,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司先生的身體狀況,
自有專業(yè)的醫(yī)療團隊負責(zé)。您只需要按照要求,提供新鮮的花材即可。其他的,
不在您需要關(guān)心的范圍內(nèi)?!彼恼Z氣禮貌而疏離,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喙的意味。
每一個字都在清晰地劃清界限——我只是一個提供花材的工具,無權(quán)過問,更無權(quán)關(guān)心。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感堵在胸口。我看著陳助理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再低頭看看手里那個厚實的、足以支付我?guī)讉€月房租的信封,
還有那張代表著滔天權(quán)勢的名片?!傲硗?,”陳助理像是完成了主要任務(wù),語氣依舊平板,
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的警告意味,“司先生身份特殊,他的……個人偏好,
不希望成為外界談?wù)摰脑掝}。林小姐是聰明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個人偏好?
是指他這種近乎自毀的、對過敏源的瘋狂索取嗎?“請林小姐務(wù)必謹言慎行,安守本分。
”陳助理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刀,帶著無聲的威懾,
“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對您,對您的花店,都是最好的選擇?!闭f完,
他微微頷首,動作利落得沒有一絲多余,轉(zhuǎn)身推開花店的玻璃門,
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明媚的陽光里。留下我一個人,站在滿室馥郁的花香中,
手里捏著滾燙的名片和沉甸甸的信封,渾身卻像是浸在了冰水里。安守本分。
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在耳邊反復(fù)回響。
我低頭看著名片上那個冰冷的名字——司銘。那個在暴雨夜脆弱瘋狂的男人,
此刻被這個姓氏和頭銜包裹,重新變成了高不可攀、觸不可及的商界帝王。而我,
只是他龐大帝國邊緣,一個微不足道的、被警告要安分守己的花材供應(yīng)商。
日子在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下流淌。每天清晨,我會在花市最早開門時,
挑選最新鮮、花苞最飽滿的白色風(fēng)信子。沒有包扎,只是小心地剪掉多余的枝葉,
用干凈的清水養(yǎng)在特制的保濕桶里,放在柜臺最不起眼的角落。上午十點,
陳助理或者他手下一個同樣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像取走一件物品般,
沉默地拿走那束花,留下一個毫無溫度的眼神,然后消失。金錢按月準(zhǔn)時打入賬戶,
數(shù)額遠超花本身的價值。陳助理的警告言猶在耳,我小心翼翼地守著這個荒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