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重逢+拉扯+糖里玻璃渣】初秋的陽光透過恒隆廣場巨大的玻璃穹頂灑落下來，
林夕踩著細(xì)碎的光斑漫無目的地走著。畢業(yè)論文的選題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十月的南城已經(jīng)有了涼意，她下意識地裹緊了風(fēng)衣領(lǐng)口。“哎喲，看見美女走不動道了？
”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林夕下意識抬頭，迎面走來三男三女。
中間那個高個子男生格外顯眼，黑色T恤下隱約可見結(jié)實的肌肉線條，
利落的短發(fā)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正直直地盯著她，
里面盛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那個男生的輪廓莫名熟悉，
特別是他微微抿嘴時右臉頰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畫面突然變得清晰。
“你好，請問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男生突然大步走到她面前，聲音溫和，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她微微怔住。若是平時，對這種搭訕?biāo)粫Y貌地笑笑然后離開。
“你好。”她的聲音比平時柔軟了幾分，“我不是很確定?！蹦猩难劬α亮似饋?，
“請問你小學(xué)是在緯五路小學(xué)六班讀的嗎？林夕？”林夕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個名字此刻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她眨了眨眼睛，故意歪著頭問：“對。
可以提示我你名字里的一個字嗎？”“丞！”男生幾乎是脫口而出，
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期待?！柏├?？”林夕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好巧。
”丞磊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那個熟悉的酒窩更深了，“真的是你！
”他轉(zhuǎn)身對同伴們興奮地說，“我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然后又轉(zhuǎn)回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林夕，
“十年了，你一點都沒變……不，更漂亮了?！绷窒Ω杏X臉頰有些發(fā)燙。
她注意到丞磊的同伴們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還沖丞磊擠眉弄眼。
“介紹一下，”丞磊側(cè)身，“這是許畔、章天一、田可知，還有黎梨和方槐?！薄澳銈兒谩?/p>
我叫林夕，現(xiàn)在在南大讀大四?！绷窒ξ⑿χc頭?！巴?，學(xué)霸啊！”章天一夸張地拱手，
“我們南師的在您面前自慚形穢?！绷窒Ρ欢盒α耍澳挠?。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她隨口問道，目光卻不自覺地回到丞磊身上。他比小學(xué)時高了許多，
肩膀?qū)挼媚馨阉挠白油耆\罩?！芭_球廳，”許畔說，“一起嗎？”林夕猶豫了一下，
目光掃過這三對看似情侶的組合，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我就不當(dāng)電燈泡了，
而且……”她停頓了一下，睫毛輕輕垂下，“我不會打臺球。”“別啊，
”章天一走到林夕和丞磊中間，左看看右看看，像個精明的媒婆，“我和丞磊都是單身狗，
田可知和許畔是一對，黎梨和方槐……”他做了個手勢，“你懂的?！绷窒聪蚰菍ε?，
黎梨沖她眨眨眼，方槐則大方地舉起她們交握的手，“我們很配吧？”“非常配。
”林夕真誠地說，心里某個緊繃的結(jié)突然松開了。她偷偷瞥了一眼丞磊，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她，
目光溫柔?！耙黄鸢?？”丞磊的聲音里帶著期待，“我可以教你?！弊呦蚺_球廳的路上，
章天一故意放慢腳步，拽著丞磊的袖子低聲道：“趕緊加微信啊，不加我加了。
”他的聲音剛好能讓林夕聽到。丞磊耳尖泛紅，給了章天一肘，“閉嘴吧你。
”章天一夸張地“哎喲”一聲，躥到林夕另一邊，“林夕，你看他，暴力傾向！
這種人不能要，還是加我微信比較安全。”林夕忍不住笑出聲，丞磊則無奈地?fù)u頭，
但眼睛里滿是笑意。臺球廳的燈光很暗，只留下球桌上方的聚光燈。林夕站在球桌旁，
看著丞磊正俯身瞄準(zhǔn)一顆紅球?！芭尽钡囊宦暣囗懀t球精準(zhǔn)入袋。他直起身，
轉(zhuǎn)頭沖她微笑?！暗侥懔??！彼哌^來，球桿在掌心轉(zhuǎn)了個漂亮的圈。
章天一把酒瓶往桌邊一放，“林夕不是不會打嗎？丞哥還不趕緊教教人家。
咱們分隊得公平啊?！崩枥嬲性诜交奔珙^吃薯條，聞言笑出聲，“就是，
丞磊你可不能藏私?！绷窒Ω械蕉l(fā)燙，她本可以坦白其實自己會打，
但此刻卻鬼使神差地抿了抿唇，“確實……不會打?！必├诜畔伦约旱那驐U，
走到她身后半步的距離，“我教你?！彼€沒反應(yīng)過來，
就感覺到一具溫?zé)岬纳眢w貼近了她的后背。丞磊的右手覆上她握桿的手，
左手則輕輕搭在她腰側(cè)調(diào)整站姿?！半p腳分開與肩同寬，”他的呼吸掃過她耳際，
“腰要沉下去。這樣握桿，”他的手指在她手背上微微施力，拇指擦過她的虎口，
“食指和中指固定，其他手指放松。”“瞄準(zhǔn)時看目標(biāo)球的接觸點，”他的聲音越來越近，
嘴唇幾乎碰到她的耳垂，“然后——”“我、我自己試試?！绷窒Y(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心臟快要跳出喉嚨。章天一在旁邊吹了聲口哨，被田可知用薯條堵住了嘴。丞磊后退半步，
“好。”林夕深呼一口氣，俯身擺出標(biāo)準(zhǔn)的擊球姿勢。她感覺到幾道目光灼熱地釘在背上，
尤其是來自右后方的那道。白球劃出直線，將紅球撞入底袋，
又借著反彈力停在了絕佳的位置。“哇哦！”許畔瞪大眼睛，“這叫不會打？
”黎梨和方槐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林夕直起身，正好對上丞磊挑眉的表情。他嘴角噙著笑，
“這么厲害？”“可能……手感好?！彼蜃煨α?，指尖繞著球桿頂端打轉(zhuǎn)。
她看見丞磊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又很快移開。接下來的比賽成了林夕的個人秀。
她時而用桿法讓白球走出精妙的路線，時而打出漂亮的跳球。
丞磊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后來眼里盛滿驕傲，每次她進(jìn)球都會輕輕碰一下她的肩膀。
“最后一球了?！必├谠陉P(guān)鍵局俯身在她耳邊說，“黑球進(jìn)中袋我們就贏?！绷窒c點頭，
卻突然把球桿遞給他，“你來?！必├阢读艘幌隆Ｅ_面上的形勢并不樂觀，黑球緊貼庫邊，
白球的位置也很刁鉆。他皺眉觀察角度時，林夕悄悄湊近他耳邊，“用低桿左塞。
”她說話時帶起的氣流讓丞磊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按照她的提示出桿，
黑球劃出不可思議的弧線，穩(wěn)穩(wěn)落入袋中?！摆A了！”章天一蹦起來撞翻了酒瓶。
丞磊卻站在原地沒動，球桿還握在手里。他轉(zhuǎn)頭看林夕，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你騙我。
”林夕仰臉看他，“騙你什么了？”丞磊把她困在球桌與自己之間。
臺球廳嘈雜的人聲突然變得很遠(yuǎn)，她能聞到他領(lǐng)口沾染的淡淡煙草味。
遠(yuǎn)處傳來章天一故意提高的聲音：“兩位，公共場合注意影響??！”丞磊這才退開，
但目光仍鎖在她臉上?！霸賮硪痪郑俊彼麊?。林夕點點頭。
當(dāng)丞磊再次站到她身后指導(dǎo)姿勢時，她故意往后靠了靠，感覺到他的呼吸瞬間停滯。
這次她沒再隱藏實力。一個漂亮的弧線球引得鄰桌都過來圍觀。“還說自己不會打。
”比賽結(jié)束后，他幫她拿外套，手指擦過她的后頸。林夕接過外套，“突然就會了。
”他們相視而笑，周圍的喧囂仿佛都隔了層毛玻璃。章天一在旁邊搖頭嘆氣：“完了完了，
丞哥墜入愛河了。”臺球廳的霓虹燈牌在身后漸行漸遠(yuǎn)，夜風(fēng)裹挾著桂花香拂過林夕的發(fā)梢。
林夕站在停車場昏黃的路燈下，看著面前這群微醺的人?！罢娌挥盟湍銈儯俊彼谌未_認(rèn)。
黎梨晃了晃手機(jī)，屏幕上是剛叫的網(wǎng)約車信息，她突然湊近林夕耳邊，“我和方槐先回家了，
你送他們回學(xué)校吧。好好把握獨處機(jī)會哦?！绷窒Χ粺幔?/p>
轉(zhuǎn)身時差點撞上站在身后的丞磊。許畔正掛在他肩上說著什么醉話，被章天一拽著領(lǐng)子拖開。
“路虎？”丞磊聲音里帶著笑意，“果然是小公主?！边@個久違的稱呼讓林夕指尖一顫。
小學(xué)時因為每天穿不重樣的裙子，班里同學(xué)都這么叫她。她解鎖車門，“上來吧，
少爺公主們?！毙@里的梧桐樹在夜風(fēng)中沙沙作響。林夕把車停在宿舍區(qū)門口，
看著章天一和許畔互相攙扶著走向亮著燈的樓門。田可知沖他們揮揮手，“我們先走了。
你們……”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再逛逛？”丞磊帶著林夕沿著銀杏大道慢慢走著，
落葉在他們腳下發(fā)出脆響。他的手偶爾擦過林夕的，誰都沒有刻意避開。
體育場的鐵門還虛掩著?？磁_的座椅蒙著夜露，丞磊脫下外套鋪在上面，“小心著涼。
”林夕坐下時聞到他外套上殘留的木質(zhì)香氣。他仰頭看星星的樣子讓她想起小學(xué)文藝匯演上，
他扮演小王子時的側(cè)影?！澳菚r候你戴的王冠老是掉?！彼摽诙?。丞磊愣了一下，
隨即笑出聲，“你還記得？”他轉(zhuǎn)過身子面對她，“我以為你早忘了這些。”“我記得很多。
”林夕低頭看自己交握的手，“我們一起畫畫，運動會我摔倒了你送我去醫(yī)務(wù)室，
還有……”她突然住口，臉頰發(fā)燙?！斑€有畢業(yè)演出我求你當(dāng)舞伴。”丞磊接上她的話，
“你穿著一件藍(lán)裙子，特別好看?！币癸L(fēng)突然變得溫柔。林夕抬頭看他，
“后來……怎么不聯(lián)系了？”她問出埋藏十年的疑問，“你應(yīng)該知道我家電話。
”丞磊的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打過一次。是你爸爸接的。”他停頓片刻，
“他說你去寄宿學(xué)校了?！薄拔彝腥舜蚵犨^，”他繼續(xù)道，目光落在遠(yuǎn)處亮著燈的圖書館，
“后來知道你高中考上了省重點。那時候就覺得……”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們差距太大了。
”林夕不禁伸手，指尖觸到他緊繃的小臂。他翻轉(zhuǎn)手腕，輕輕握住她的手指，
“我該堅持找你的?！薄澳菚r候還沒有QQ？”林夕轉(zhuǎn)移話題，聲音有些不穩(wěn)。
丞磊仰頭看天，“有是有，但小學(xué)生誰用啊?！彼χ鴵u頭，“等我想起來要問你的號，
已經(jīng)找不到人了?！币癸L(fēng)吹散云層，他們聊起這些年的瑣事。丞磊差點成為職業(yè)籃球運動員，
因為膝蓋受傷放棄；林夕偷偷改掉了父親安排的金融專業(yè)，
選擇生物；他們都喜歡《哈利波特》，都討厭吃香菜?！澳愫髞怼姓剳賽蹎?？
”丞磊突然問。林夕搖頭，“太忙了。你呢？”“沒有。”他答得太快，又補(bǔ)充道，
“訓(xùn)練太累?！背聊谠鹿庀侣?。林夕發(fā)現(xiàn)丞磊的耳尖紅了，
像小時候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那樣。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掏出手機(jī)?！艾F(xiàn)在有微信了。
”她晃了晃屏幕，二維碼在夜色中泛著藍(lán)光。丞磊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他手忙腳亂地掏手機(jī)，差點從看臺上滑下去。林夕笑著扶住他的肩膀?！昂昧恕?/p>
”他低頭操作手機(jī)，林夕的手機(jī)隨即震動，提示音在寂靜的看臺上格外清脆。
丞磊請求添加您為朋友。附加消息：小公主。林夕點擊通過時，聽見丞磊輕輕的笑聲。
他們相視而笑，某種比青春期更熾熱的東西正在夜色中悄然生長?！拔以摶丶伊?。
”林夕最終輕聲說，卻坐著沒動。丞磊點點頭，也沒起身。他的小指悄悄碰了碰她的，
像十年前在畢業(yè)典禮上那樣。這次林夕沒有躲開。路燈的光暈在擋風(fēng)玻璃上流淌成河，
林夕轉(zhuǎn)動方向盤駛?cè)胄^(qū)大門時，指尖還殘留著丞磊握別時的溫度。她降下車窗，
讓帶著青草香的夜風(fēng)灌進(jìn)來，卻吹不散臉頰上持續(xù)不褪的熱度。手機(jī)在副駕駛座上亮起，
鎖屏上是十分鐘前程磊發(fā)來的消息：“到家以后告訴我一聲”。她解開安全帶，
突然意識到自己整個晚上都保持著這個姿勢，肩膀微微繃緊，后背與座椅保持著克制的距離，
仿佛隨時準(zhǔn)備迎接某人落在身側(cè)的視線。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推門時差點被安全帶給絆住。
手機(jī)又亮了一下。她慌忙劃開，卻是物業(yè)發(fā)來的繳費提醒。
鎖屏上依然只有那條孤零零的未讀消息?！暗孟认丛琛彼匝宰哉Z地往浴室走，
卻突然轉(zhuǎn)身，小跑回來抓起手機(jī)，設(shè)置了半小時后的提醒鬧鐘。熱水從花灑傾瀉而下時，
她終于允許自己回想那個幾近擁抱的瞬間。丞磊俯身幫她撿起掉落的外套，
當(dāng)時她差點伸手去碰他后頸上那顆淺褐色的小痣。浴缸的水漫過鎖骨時，
鬧鐘在臥室隱約響起。她猛地睜開眼，她裹著浴袍沖出來，發(fā)梢還在滴水，
卻發(fā)現(xiàn)手機(jī)屏幕已經(jīng)暗下去，未讀消息多了一條。二十三點四十七分：“語音通話未接聽”。
她的指尖懸在回?fù)苕I上方顫抖。屏幕突然亮起熟悉的來電顯示，
丞磊的微信頭像在黑暗中閃著微光?！拔梗俊彼悠饡r聲音比自己想象得更啞，
慌忙清了清嗓子，“我剛在洗澡……”丞磊的呼吸聲通過電波傳來，“嚇?biāo)牢伊恕?/p>
”他聲音里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輕顫，“這么久沒消息?！绷窒︱榭s在床角，“對不起，
我忘了……”“沒事就好?！彼穆曇敉蝗坏拖聛恚敖裉臁荛_心。
”窗外有夜歸的汽車駛過。林夕把臉埋進(jìn)膝蓋，“我也是?！背聊娱_來，
林夕能聽見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偶爾有遠(yuǎn)處室友的笑鬧聲傳來，襯得這個私密的空間更加靜謐。
她數(shù)到第七次呼吸時，丞磊突然輕聲問：“下周……還能見面嗎？
”水珠從發(fā)梢滴落在手機(jī)屏幕上，炸開細(xì)小的水花。林夕用浴袍袖子去擦，
卻把水漬抹得更開：“章天一不是說要去新開的密室？”“我是說……”丞磊頓了頓，
“就我們兩個?！绷窒咀≡∨垩鼛系牧魈K，感覺有蝴蝶在胃里撲騰：“好?！薄昂芡砹?。
”丞磊說，聲音里帶著不舍，“你明天不是有早課？”林夕下意識想說“沒關(guān)系”，
卻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被電話那頭敏銳地捕捉到?！八??！彼p笑的氣息撲在話筒上，
“晚安，夕夕?！边@個童年時的昵稱被他用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念出來，
帶著令人心悸的親密感?！巴戆?，阿磊?！蓖ㄔ捊Y(jié)束后的寂靜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林夕盯著暗下去的屏幕，直到它再次亮起。是丞磊新發(fā)的消息，
時間顯示就在十秒前：“夕夕，今天又見到你了，真好。”林夕點開對話框又退出，
打了字又刪掉，最終只是把手機(jī)貼在胸口，任由睡意如潮水般涌來。梧桐葉開始飄落的時候，
七人小團(tuán)體的聚會已經(jīng)形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節(jié)奏。每周三的火鍋之夜，周五的臺球?qū)Q，
以及周日午后爆發(fā)的桌游大戰(zhàn)。林夕的手機(jī)相冊里悄然多出數(shù)十張抓拍，
丞磊在沸騰的銅鍋前被熱氣熏得瞇起的眼睛，他俯身擊球時繃緊的后腰線條，
還有輸?shù)衾侨藲r故意沖她鼓起的臉頰。“所以你們到底什么時候捅破那層紙？
”黎梨借著倒果汁的姿勢湊到林夕耳邊。她們身后，
丞磊正被章天一和許畔按在座位上“嚴(yán)刑逼供“。林夕用筷子尖戳著碗里的蝦滑，
目光卻黏在遠(yuǎn)處那人泛紅的耳尖上：“什么紙？”“裝，繼續(xù)裝。
”方槐從對面推來一碟蘸料，“昨天某人可是在小區(qū)門口被我們撞見——”她突然掐細(xì)嗓子，
“‘阿磊，我家投影儀壞了，能來幫我看看嗎？’”林夕的筷子“啪”地掉在瓷盤上。
昨晚丞磊確實來過，也確實修了投影儀，
但沒人知道她花了多少勇氣才發(fā)出那條看似隨意的微信。
更沒人看見黑暗中丞磊半跪在地毯上調(diào)試接口時，她盯著他后頸發(fā)愣的窘態(tài)。
“投影儀是真壞了?！彼÷曓q解，卻見黎梨和方槐交換了個眼神。丞磊撐開雨傘，
將林夕護(hù)在里面?！袄枥嫠齻儭彼蝗婚_口，“和我住一個小區(qū)。
”丞磊的腳步聲頓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手臂貼上她的肩膀：“這么巧？”“上周取快遞碰見的。黎梨說……”她突然咬住下唇。
丞磊停下腳步，微微俯身，“說什么？”“說昨天看見我們了?！彼钠鹩職馓ь^。
傘柄上的手指收緊了一瞬。丞磊的視線落在她因為緊張而輕顫的睫毛上，”那又怎么了？
密室之后，要不要單獨……”“小心！”她突然拽著他后退半步，一輛電動車呼嘯而過。
慣性讓她整個人撞進(jìn)丞磊懷里。電動車早已遠(yuǎn)去，卻沒人主動拉開距離。
林夕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攥著他的衣角。她慌忙松開。章天一生日當(dāng)晚，
南城飄起了第一場雪。林夕站在KTV包廂門口抖落大衣上的雪粒，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見丞磊正被簇?fù)碓谌巳褐醒?。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領(lǐng)毛衣，
襯得下頜線愈發(fā)鋒利。“遲到了！”章天一猛地拉開門，拽著林夕就往里走，“壽星最大，
罰酒三杯！”包廂里暖氣開得很足。林夕剛脫下大衣，就感覺身側(cè)的沙發(fā)凹陷下去。
丞磊不知何時擺脫了眾人的圍攻，此刻正不動聲色地坐在她旁邊?！巴饷胬鋯幔?/p>
”他遞來一杯溫水?！跋卵┝恕！彼÷曊f。章天一突然跳到屏幕前，
手里的骰盅晃得嘩啦作響：“真心話大冒險！”他醉醺醺地指向丞磊，“丞哥！選吧！
”包廂里爆發(fā)出一陣起哄聲?！罢嫘脑挕！必├诘穆曇艉芊€(wěn)。章天一壞笑著蹲到茶幾前，
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精光：“今天在場——”他故意拖長聲調(diào)，“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空氣突然凝固了。林夕握緊水杯，不敢轉(zhuǎn)頭，卻能清晰感知到丞磊的呼吸變得緩慢而深長。
“有。”這個回答輕得像雪落，卻在包廂里激起驚雷般的反響。許畔吹了個尖銳的口哨，
田可知捂著嘴偷笑，而黎梨直接撲到方槐懷里發(fā)出壓抑的尖叫。
林夕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耳朵，那里正燒得厲害?！罢l?。窟@得說清楚！
”章天一不依不饒地拍著茶幾，酒瓶被震得東倒西歪。丞磊突然站起身，在眾人屏息等待中，
他卻只是拿起林夕放在沙發(fā)上的大衣，輕輕披在她肩上：“別著涼。
”這個舉動比任何直白的告白更令人心動。“沒勁沒勁！”章天一癱在沙發(fā)上哀嚎，
“丞哥你這算作弊！”游戲繼續(xù)，但某種微妙的氛圍已經(jīng)在包廂里蔓延開來。
丞磊雖然坐回了原位，卻和林夕保持著若即若無的身體接觸，他的小指勾著她大衣的腰帶，
偶爾在大家哄笑時輕輕扯一下。午夜時分，蛋糕上的蠟燭被一一點亮。
章天一在眾人的生日歌中許愿，
突然睜眼看向林夕和丞磊：“我的愿望是——明年生日不用再看你倆眉來眼去！”哄笑聲中，
丞磊突然湊到林夕耳邊，溫?zé)岬暮粑熘木茪夥鬟^她的耳廓：“他說得對。
”“抹奶油時間！”田可知突然宣布，一坨奶油直接糊在章天一臉上。
混亂中林夕感覺有人從背后靠近，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覺一抹冰涼擦過耳垂。
丞磊站在她身后，指尖沾著一點奶油。他低聲笑，卻沒有幫她擦掉的意思。
黎梨擠到兩人中間，手里舉著手機(jī)：“合照！”她不由分說地把林夕往丞磊方向推，
“丞哥你站后面點。對，手放這兒！”林夕感覺到丞磊的雙手輕輕搭在她肩上，拍照的瞬間，
他的拇指悄悄撫摸了一下她的鎖骨。凌晨兩點，一切終于安靜下來。“學(xué)?；夭蝗チ恕?/p>
”丞磊低頭查看手機(jī)，屏幕光映著他眉心的褶皺，“宿舍樓鎖門了。
”他此刻正扶著搖搖欲墜的方槐。林夕注意到他喉結(jié)上沾著一點奶油，
是方才混戰(zhàn)中她不小心蹭上去的。她慌忙移開視線：“送他們?nèi)ゾ频辏?/p>
”“至少開兩間房……”他停頓了一下，“他們月底都得吃土。
”林夕突然做了決定：“去我家吧?！必├诿偷靥ь^，
“太打擾了……”“七座車正好能坐下?！绷窒σ呀?jīng)掏出了車鑰匙。
把五個醉鬼塞進(jìn)車的工程堪比搬家。丞磊把章天一扛進(jìn)第三排時，
后者的鞋在座椅上蹭出一道泥痕?！安缓靡馑??！彼吐暤狼?。
林夕遞給他一包濕巾：“沒關(guān)系?！彼曇艉茌p，“小時候你把泥弄到我裙子上，
也是這個表情。”丞磊的動作頓住了。十年前的記憶浮現(xiàn)在雨夜的燈光下。六年級春游，
他和同學(xué)打鬧，濺臟了林夕新買的白色連衣裙。當(dāng)時她氣哭了，
而他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昂髞砦乙恢痹跀€零花錢。”丞磊突然說，
濕巾在掌心攥成一團(tuán)，“想賠你條新裙子。”“我不知道……”“攢夠的時候，
我們已經(jīng)畢業(yè)了。”他笑了笑，轉(zhuǎn)身去扶許畔。林夕停穩(wěn)車時，聽見后座傳來均勻的鼾聲。
丞磊輕輕解開安全帶：“你照顧女生就好?！彼穆曇粢蚱v而沙啞，“我搞定他們。
”臥室里，黎梨和方槐已經(jīng)相擁著睡在床的左側(cè)。林夕輕手輕腳地給她們蓋上被子，
又慢慢擦凈田可知臉上的彩妝。出門時，她抱著多余的毯子，看見丞磊正在廚房燒水。
她轉(zhuǎn)身去客廳取出醫(yī)藥箱：“章天一額頭有點擦傷?！笨蛷d里，章天一四仰八叉地躺著，
額角有道細(xì)小的傷口。丞磊努力固定著他亂動的腦袋用碘酒給他慢慢擦拭著。
林夕站在陰影處，看著丞磊給每個醉漢掖好被角，又檢查了陽臺的窗戶是否漏風(fēng)，
仿佛照顧他人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澳闼睦?？”她輕聲問。他環(huán)顧四周，
目光最終落在餐廳的長椅上：“那里就行。”林夕搖頭，“書房有張沙發(fā)床。
”走廊盡頭的書房門虛掩著，林夕推開門時，薰衣草香氛的氣息撲面而來?！案蓛舻?。
”她拉開壁櫥取出床單，退到門邊，突然注意到書桌上的相框，那是他們的小學(xué)畢業(yè)照，
她站在第一排，而丞磊在最后一排沖鏡頭比耶。丞磊顯然也看見了。
“我那天……往你書包里塞了封信?！绷窒Φ男奶蝗患铀?。
她想起回家后發(fā)現(xiàn)的折成心形的紙條，當(dāng)時以為是哪個同學(xué)的惡作劇，
看都沒看就扔進(jìn)了垃圾桶?！皩懥耸裁?？”丞磊轉(zhuǎn)過身，“問你……”他喉結(jié)滾動，
“等我們長大了，能不能當(dāng)我女朋友?！倍q的丞磊和十二歲的丞磊在這一刻重疊。
林夕看著他被月光描摹的輪廓，突然意識到時光從未真正將他們分開。
那些錯過的歲月像雨水般從他們之間流過，卻沖刷不掉最本質(zhì)的吸引?！艾F(xiàn)在，我們長大了。
”她脫口而出，立刻被自己的大膽嚇到。她后退半步拉開距離，“晚安，阿磊。”“晚安，
夕夕?！彼p聲回應(yīng)，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才抬手碰了碰自己發(fā)燙的臉。
清晨六點的陽光透過紗簾在林夕的睫毛上跳躍。臥室外隱約傳來水流聲和瓷器輕碰的脆響，
讓她恍惚想起家里還有幾個宿醉的客人。林夕輕手輕腳地洗漱，
在鏡前多花了幾分鐘遮住眼底的淡青。昨晚她輾轉(zhuǎn)反側(cè)，
每次閉眼都會浮現(xiàn)丞磊站在月光里說“能不能當(dāng)我女朋友”的模樣。冷水拍在臉上時，
她嘲笑自己二十二歲還會因為一句童年告白失眠。轉(zhuǎn)角飄來咖啡的香氣。
她看見丞磊正背對著她站在廚房里?！捌疬@么早？”“生物鐘?！必├谶f來咖啡杯，
“加了兩塊糖，記得你喜歡甜的?！薄八麄冞€沒醒？”她看向客廳。“許畔半夜吐了兩次。
”他聲音里帶著笑意，“現(xiàn)在抱著垃圾桶睡得正香。”林夕放下咖啡杯，
從包里取出車鑰匙：“開我車回學(xué)校吧。有空再開回來就行?！必├诤蠑n手指。他沒道謝，
只是把玩著鑰匙扣上的皮卡丘掛件?！懊艽a是0523?！绷窒ν蝗徽f。丞磊猛地抬頭，
“什么？”“門鎖密碼。”林夕轉(zhuǎn)身去拿掛在玄關(guān)的外套，
耳后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發(fā)燙的臉頰，“萬一……你來還車鑰匙的時候我不在家。
”丞磊的氣息突然靠近，“09年5月23日？運動會那天？”林夕系扣子的手指僵住了。
她沒想到丞磊會記得。那年她跑四百米接力摔在終點線前，膝蓋擦破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