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
林魚醒來時謝景辰恰巧推門而入,手里還拿著藥瓶。
“醒了?”
他將林魚攏進(jìn)懷里,細(xì)心地給她上藥。
“好了,傷不會留疤?!?/p>
“孤知道你委屈,但是你要體諒孤的難處,當(dāng)時若是護(hù)著你,反倒落人口舌?!?/p>
林魚趴在他懷里,沒有講話。
謝景辰放下藥,拿出一支發(fā)簪。
“昨天的事,婉月也是為了東宮的名聲?!?/p>
“孤特意為你挑了一支發(fā)簪,就當(dāng)是補(bǔ)償,你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
林魚有片刻失神。
謝景辰失憶時,曾給她刻過一支發(fā)簪。
那支簪子是謝景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而這支簪子,是補(bǔ)償。
謝景辰見她不說話,輕笑著替她挽上。
“很好看,過幾日宮里舉辦賞花宴,到時候你帶著它和孤一同前去?!?/p>
“這幾日你要先和婉月學(xué)學(xué)規(guī)矩?!?/p>
“你要盡快適應(yīng)京城的一切,這樣才好和孤長相廝守?!?/p>
林魚聽懂了,她苦笑了一聲。
她終于看明白謝景辰來這一趟的目的了。
以前說喜歡她隨性的是他,現(xiàn)在說要她學(xué)規(guī)矩的,也是他。
謝景辰?jīng)]察覺到她的狀態(tài),只說:
“婉月出身名門世家,教你定是最好的?!?/p>
謝景辰前腳剛走,幾個嬤嬤就破門而入,林魚近乎是被架過去的。
拖到沈婉月跟前她才被放下來,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后面的丫鬟踹在膝彎上,跪了下去。
“鄉(xiāng)下來的就是沒教養(yǎng),太子妃跟前你也配站著?”
沈婉月撇了撇茶沫,氣定神閑地開了口:
“既然太子殿下讓本宮教你規(guī)矩,本宮也不好推辭,魚姑娘可得好好學(xué)。”
林魚的掙扎像湖中細(xì)小的水花,被輕易鎮(zhèn)壓。
她說她姿勢不好看,于是林魚捧著沉重的香爐在院子里跪了一個時辰。
她說林魚身上都是魚腥味,于是丫鬟端著一壺?zé)崴晾宀徊畹厝珴娫诹拄~身上。
她說女兒家怎么能會殺豬不會女紅,于是林魚的手被繡花針扎的鮮血淋漓。
僅僅是一個上午,林魚的手已經(jīng)抬不起來,身上衣服也濕透。
她也徹底學(xué)乖了。
不再掙扎,不敢掙扎。
沈婉月看著她蒼白的臉,大發(fā)慈悲道:“好了,跟我去伺候殿下用膳?!?/p>
謝景辰處理完公務(wù)早早便到了。
見到她們前來,視線在林魚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什么都沒說,笑著牽沈婉月落座。
兩人相對而坐,一個端正優(yōu)雅,一個大氣凌然。
林魚站在一邊,像個最下等的宮女。
謝景辰伸手將沈婉月?lián)нM(jìn)懷里:“婉月,小魚性格灑脫,教導(dǎo)她恐怕花費了不少心思吧?!?/p>
沈婉月依偎在他懷里:“夫君,這都是妾身該做的。”
林魚看著兩人如此親密,一愣,默默垂下視線。
“站著干什么,不是讓你給殿下倒茶嗎?”
沈婉月的聲音將她點醒。
林魚低聲匆匆應(yīng)道:“是?!?/p>
可她的手早就受了傷,疼痛讓茶壺滾落碎了一地,而茶水灑了沈婉月一身。
沈婉月衣袖濕透,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魚妹妹,就算你不想好好學(xué)禮儀,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本宮吧!”
謝景辰本來略略停駐在林魚手上的視線瞬間被引開,神色焦急去查看沈婉月的情況:
“可有受傷?”
沈婉月還未講話,謝景辰已然看到她被燙紅的指尖。
一向注重禮儀的太子,此刻居然毫不顧忌的將沈婉月的指尖含進(jìn)了唇間降溫。
沈婉月臉頰染上一抹薄紅:“夫君……”。
謝景辰含了好一會才松開,看向林魚的眼里滿是失望。
“小魚,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孤不能一直慣著你?!?/p>
林魚不住搖頭:“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
沈婉月開口打斷:“夫君,魚妹妹只是在鄉(xiāng)下野慣了,只是還不適應(yīng)京城的規(guī)矩,你也不必生氣。”
謝景辰更加心疼:“婉月,你就是太善良了。”
看向林魚眼神變得更冷:“婉月如此大度,那你就跪著給她布菜贖罪?!?/p>
話落林魚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跪在了他們腳邊。
膝蓋正好跪在了地上的碎片上,一瞬間尖銳的疼痛襲來,她幾乎跪不住。
林魚忍著疼,用傷痕累累的手替他們夾菜。
每一次都牽扯著傷口。
他們吃了多久,林魚就跪了多久,碎瓷片都嵌進(jìn)了肉里。
用膳結(jié)束,謝景辰帶著沈婉月離開,走前又回頭看向林魚:
“好好學(xué)規(guī)矩,記住自己的身份,賞花宴上不要給孤丟臉?!?/p>
她會記住的。
記住他們之間的身份,記住他的每一個眼神,記住……他已經(jīng)不愛她了。
林魚再也支撐不住,放任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