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真像背誦忍術卷軸一樣，把鹿丸的叮囑。
“周圍沒人的時候叫河豚”
深深烙印在腦海里。她握著小拳頭，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那個落單的宇智波佐助！
然而，現(xiàn)實給了她沉重一擊。
宇智波佐助，身邊永遠環(huán)繞著或明或暗的女同學。上學路上，有假裝偶遇的女生；課間休息，有圍觀的群眾；就連去廁所……門口都可能蹲守著幾個“護衛(wèi)”！渦真像個小偵察兵，努力尋找著“敵方”的破綻，可直到放學的鐘聲敲響，她依然一無所獲。
佐助周圍那無形的“人墻”，簡直比日向家的回天還難突破。
哥哥準時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他敏銳地察覺到渦真今天格外心神不寧，小腦袋左顧右盼，眼神飄忽，完全不像平時放學時見到自己的雀躍模樣。寧次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怎么了？心不在焉的?！?/p>
渦真一驚，心虛地低下頭，手指絞著衣角。
寧次的目光掃過教室門口幾個還在興奮討論著“放學去吃烤肉吧”的女孩子，心中了然。他以為妹妹是被這熱鬧的聚會邀請吸引了，卻又不好意思開口。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掠過他的眉眼。
“是想和同學去聚會嗎？”寧次的聲音比平時溫和了幾分，“想去就去吧。”他頓了頓，補充道，“記得注意安全，吃完烤肉早點回家?！?/p>
渦真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被巨大的餡餅砸中了腦袋。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fā)展！去……去聚會？雖然是個誤會，但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晚回家，繼續(xù)“蹲守”佐助了！
“嗯！”渦真用力點頭，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小臉上卻因為撒謊而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她在心里默默對哥哥發(fā)誓：‘對不起哥哥！就這一次！等我成功報復完那個討厭的宇智波佐助，我一定再也不騙你了！’
一得到哥哥的“許可”，渦真就像一只被放出籠子的小鳥，背著小書包，“嗖”地一下沖出了校門。
她沒有走向飄著烤肉香氣的街道，反而像個小尾巴一樣，精準地鎖定了前方那個熟悉的黑色背影——宇智波佐助。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利用街角的遮蔽物，笨拙地開始了她的“跟蹤”任務。跟著他穿過喧鬧的商業(yè)街，路過人聲鼎沸、香氣四溢的烤肉店（渦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走過幾條相對安靜的住宅區(qū)小巷……漸漸地，周圍的房屋變得稀疏，行人幾乎絕跡，道路兩旁只剩下高大的、在暮色中顯得有些陰森的樹木。空氣仿佛都安靜凝滯下來，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自己的心跳。
渦真有點害怕了。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來到如此人跡罕至的地方。她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古老的石碑，荒廢的神社一角，一種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就在她因為觀察環(huán)境而稍微分神的剎那——
一只微涼的手指，帶著些許力道，輕輕彈在了她的后腦勺上。
“喂?！币粋€聲音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響起，“你跟著我干嘛？”
“哇——！”渦真嚇得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她驚恐地轉(zhuǎn)過身，看到宇智波佐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她身后，正抱著雙臂，審視著她，里面充滿了警惕、不解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
‘鬼……他真的是鬼！走路都沒聲音的！’渦真在心里尖叫，小臉煞白。
佐助看著眼前這個嚇得瑟瑟發(fā)抖、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小鬼，眉頭緊鎖。他實在無法理解，怎么會有人（尤其是她這種看起來毫無戰(zhàn)斗力又膽小的家伙）敢一路尾隨他，甚至跟到了……宇智波的族地外圍？
她難道不知道這里意味著什么？
不怕……死嗎？
就在佐助陷入沉思，思考著這個日向渦真到底是蠢得無可救藥，還是別有用意（比如受人指使？）時，渦真卻像是終于鼓足了畢生的勇氣！
她深吸一口氣，小胸脯挺起，仿佛要執(zhí)行一項神圣而艱巨的使命。她緊緊鎖定佐助那張寫滿困惑和戒備的臉。
然后，她用盡全身力氣，清晰無比地、擲地有聲地喊出了那個練習了無數(shù)遍的“復仇”詞匯：
“河豚！”
佐助：“……？？？”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外星語。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幻術，導致聽覺出現(xiàn)了偏差。
渦真見他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生氣跳腳，反而愣住了，以為是自己聲音不夠大，效果沒到位。于是她卯足了勁，聲音又拔高了一個八度，字正腔圓地重復：
“河豚！！”
佐助：“……哈？?。。 ?/p>
這次他聽清了，但大腦的處理器仿佛徹底宕機。
河豚？什么意思？是某種他沒聽過的日向秘術的發(fā)動口令？還是……一種新型的、極其隱晦的罵人方式？
他看著渦真那無比認真、甚至帶著點期待（期待他生氣？）的眼神，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商和理解力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
渦真卻開心極了！她覺得鹿丸教的這招簡直太神了！你看，宇智波佐助都被她喊傻了，完全說不出話來！巨大的“成功”喜悅沖昏了她的小腦袋，她完全忘記了害怕，忘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甚至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在瑟瑟發(fā)抖。
她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淋漓，用盡吃奶的力氣，發(fā)出了第三聲、也是最為響亮的吶喊：
“河豚——?。?！”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蕭索的宇智波族地邊緣回蕩，驚飛了樹梢上幾只昏昏欲睡的烏鴉。
佐助徹底石化在原地。他像看一個史前生物一樣，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個喊完“河豚”后，小臉上洋溢著純粹、得意、甚至有點傻乎乎笑容的日向渦真。
‘這家伙……’佐助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絕對……腦子有問題吧！’
佐助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他看著眼前這個喊完“河豚”后，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一臉“大功告成”、甚至帶著點傻乎乎得意笑容的日向渦真，一股無名火混合著極度的荒謬感直沖腦門。
‘她到底在說什么鬼東西？！’ 佐助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簡直比那些直白的挑釁更讓人火大！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抬起右手，食指微微彎曲，帶著一股泄憤的力道，就朝著渦真那光潔飽滿、此刻寫滿“勝利”喜悅的額頭彈去。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溫熱肌膚的剎那——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渦真額頭皮膚的觸感，在佐助的指尖感知中變得異常清晰。
這個動作……這個角度……這個距離…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
溫暖的指尖……帶著無奈和寵溺的力道……輕輕彈在他額頭上的觸感…
他猛地收回了手，動作快得甚至帶起了一陣微風。那只手僵在半空，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微微顫抖著。
他臉上的慍怒和煩躁褪去，瞬間被一片蒼白所取代。
沉重的失落與痛苦席卷全身。他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剛剛還銳利如刀的氣勢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具被沉重回憶瞬間壓垮的空殼。
渦真原本還沉浸在“成功復仇”的得意洋洋中，小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勺糁@突如其來的、劇烈的情緒變化，讓她瞬間懵了。
她看著佐助瞬間煞白的臉，看著他僵在半空微微顫抖的手……那副樣子，和她印象中的佐助簡直判若兩人。
這哪里是生氣？這分明是一種近乎脆弱和絕望的狀態(tài)。
這種狀態(tài)，她在哥哥身上也見過。
‘失去……？’ 這個念頭在渦真的小腦袋里閃過，但立刻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覆蓋——后悔。
恐慌和不安瞬間攫住了她的小心臟。鹿丸教她的“復仇”好像搞砸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搞砸！
她看著佐助那失魂落魄、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的樣子，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渦真的小臉也垮了下來，剛才的得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驚慌和深深的懊悔。
她絞著衣角，眼睛里寫滿了不安，呆呆地看著眼前陷入痛苦回憶、仿佛隔絕在另一個世界的佐助，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看著佐助那副仿佛靈魂都被抽走，只剩下無邊痛苦的脆弱模樣，渦真心里的愧疚和不安瘋狂滋長。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彌補，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最直接、最笨拙的念頭：既然他想彈自己額頭沒彈成，那……那就讓他彈回來好了！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這么難過了？
行動快過思考。渦真鼓起勇氣，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點試探，輕輕抓住了佐助那只還僵在半空、指節(jié)泛白微微顫抖的手腕。
佐助仿佛被燙到一般，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黑眸下意識地聚焦，落在了渦真抓著他的手上。
渦真沒有看他，只是抿著唇，用盡力氣拉著佐助那只沉重的手，緩緩地、堅定地移向自己的額頭。然后，在佐助完全沒反應過來的錯愕目光中，她握著他的食指，對準自己光潔飽滿的腦門，用力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
“咚！”
自己彈了自己一下！清脆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嘶……”渦真疼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額頭上瞬間紅了一小塊。但她強忍著沒叫出聲，只是抬起那雙清澈卻此刻微微泛紅的眼睛，用一種混合著委屈、不安和極度認真的眼神望著佐助。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吶喊：
‘你看！我都自己彈了！很疼的！’
‘所以……別生氣了好不好？別難過了好不好？’
佐助徹底從回憶深淵中被拽了回來。手腕上殘留的、屬于渦真小手的微涼觸感，額頭上那聲清晰的脆響，以及眼前這張寫滿了笨拙卻無比真誠的“道歉臉”，都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和……沖擊。
“你……”佐助的聲音有些干澀，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渦真額頭上的紅印，又看看她那雙盛滿了“快原諒我吧”祈求的眼睛，“……傻子嗎？”
渦真說不出復雜的解釋，只能更用力地用眼神表達她的歉意和懇求，小手還無意識地比劃著剛才彈額頭的動作，小臉皺成一團，像只做錯了事拼命討好主人的小貓。
佐助看著眼前這個行為邏輯完全無法用常理推斷的“傻子”，再聯(lián)想到之前她一路尾隨、在族地邊緣大喊“河豚”的種種行徑，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翻涌上來，沖淡了剛才回憶帶來的痛。
他不由得想起了更早之前，自己也曾像個影子一樣，悄悄跟在日向?qū)幋魏蜏u真后面。
那時并非出于什么怪異的癖好，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想知道，這對被血緣捆綁的兄妹，是如何相處的？他們之間，是否也會像他和鼬……曾經(jīng)那樣？
然而，現(xiàn)實給了他當頭一棒。他剛跟了沒兩步，甚至還沒看清渦真是如何跟寧次撒嬌，日向?qū)幋尉腿缤澈箝L了眼睛，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幾個輕巧到不可思議的轉(zhuǎn)折，就將他這個自詡天才的宇智波遺孤徹底、干凈地甩掉了。
那一刻，巨大的實力差距如同冰水澆頭。
佐助將這份挫敗感，連同對“兄妹關系”病態(tài)的探究欲，一起轉(zhuǎn)嫁到了這對兄妹身上。他盯上了日向?qū)幋?，那個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少年，視為一個潛在的、需要超越的對手（或者……同類？）。
同時，也理所當然地認為，作為寧次的親妹妹，日向渦真，就算不如她哥哥，至少也該有幾分日向一族的風骨和實力。
結(jié)果呢？
眼前這個會用自己腦門彈自己、在大街上喊“河豚”、眼神單純得像白紙、甚至有點傻乎乎的女孩……
‘……’佐助看著渦真額頭上那個她自己弄出來的紅印，內(nèi)心充滿了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失落。
‘她是個……’佐助的視線掃過渦真那雙依舊寫滿“求原諒”的眼睛，一個帶著點自嘲的結(jié)論在心底清晰浮現(xiàn)：
‘不折不扣的傻子?！?/p>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之前對這對兄妹的關注，甚至剛才被觸動的那點回憶和痛苦，都顯得……無比可笑和浪費精力。
他最后深深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看了渦真一眼，看著揉著額頭，在期盼佐助能不生氣的渦真。
“從這條路左轉(zhuǎn)直走能夠到你家。傻子。”
佐助好心的提醒算是打消了渦真的顧慮，她想也沒想揮了揮手，立刻逃離了現(xiàn)場。
寂靜的街道的確讓人有些害怕，渦真在前面小步快跑，想要盡快回家。佐助一邊無語地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要護送這個傻子回家，一邊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地說道:“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直到渦真走進家門撲向哥哥懷里，佐助才緩緩離開。他看著相擁的二人，什么也沒說，回到了宇智波的族地。
暮色更深了，宇智波族地邊緣的風，帶著寒意吹過，卷起幾片枯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死寂的沉默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