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娘家,而是去了火車站。
抱著一個月大的孩子,拖著一個行李箱,我在人群中顯得很狼狽。
"媽媽,你要帶小弟弟去哪兒???"
一個小女孩拉著她媽媽的手,好奇地看著我懷里的小寶。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摸摸小女孩的頭,買了一張去省城的火車票。
省城有我的大學同學林小雅,她結(jié)婚后沒有孩子,一直很羨慕我。如果我?guī)е毴フ宜?,她一定會幫我?/p>
火車要晚上十點才開,我抱著小寶在候車室里等。
小寶很乖,不哭不鬧,睡得很香。我看著他粉嫩的小臉,心里既心疼又憤怒。
這么小的孩子,陳志強竟然舍得送人。
"雨桐!"
我回頭,陳志強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軍裝都濕透了。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張嫂告訴我的,她看見你朝火車站的方向走了。"陳志強在我旁邊坐下,"雨桐,跟我回家吧。"
"不回。"
"那你打算去哪兒?"
"這不關(guān)你的事。"
陳志強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我已經(jīng)想好了,不送小寶了。"
我看著他:"真的?"
"真的。"陳志強點點頭,"回家吧,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沒有立刻相信他:"那王嫂怎么辦?"
"我會想別的辦法。"
"什么辦法?"
陳志強猶豫了一下:"給她錢,很多錢。讓她離開這里,去別的城市生活。"
我看著陳志強的眼神,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哪來那么多錢?"
"我存了一些,不夠的話,可以借。"
我抱著小寶站起來:"我不相信你。"
"雨桐,我是真的不想送小寶了。"陳志強也站起來,"你看,我連軍裝都沒換,就跑來找你了。"
"那是因為你怕我說出去。"
陳志強的臉色變了:"我沒有!"
"你有。"我抱著小寶往檢票口走,"陳志強,你要么殺了我,要么讓我走。"
陳志強跟在我后面:"雨桐,你別這樣。我們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我們已經(jīng)不是夫妻了。"我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他,"從你決定送我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們就不是了。"
陳志強愣住了。
"你不能這樣說。"
"我就這樣說。"我看著他,"陳志強,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愿意自首,承認自己的罪行,我可以原諒你,我們重新開始。"
陳志強搖頭:"不可能。"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我轉(zhuǎn)身往檢票口走,"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再也不見面。"
"雨桐!"陳志強追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不能帶走小寶!"
"為什么不能?"
"因為我是他爸爸!"
我甩開他的手:"殺人犯沒有資格當父親。"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陳志強的心里。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神里有憤怒,也有絕望。
"雨桐,你真的要這樣對我?"
"是你先這樣對我的。"我抱著小寶繼續(xù)往前走,"你可以為了前途犧牲孩子,我為什么不能為了孩子犧牲婚姻?"
陳志強站在原地,沒有再追上來。
我知道他不敢,因為這里人太多,他怕引起注意。
晚上十點,火車準時開動。
我抱著小寶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慢慢后退的燈火,心里五味雜陳。
從今以后,我就是一個單身母親了。
雖然艱難,但至少,我的孩子在我身邊。
"雨桐,你怎么來了?"
林小雅看見我的時候,又驚訝又高興。
"小寶這么大了!"她從我懷里接過孩子,愛不釋手,"好可愛??!"
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簡單說了一遍,當然沒有提到陳志強殺人的事,只說他要把孩子送給戰(zhàn)友的遺孀。
"這種男人要他干什么?"林小雅抱著小寶坐下,"雨桐,你做得對。孩子是自己的命,誰都不能給。"
"小雅,我能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嗎?"
"當然可以!"林小雅毫不猶豫地點頭,"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小雅的丈夫劉軍是個老實人,在郵局工作。聽說我的情況后,也很同情,主動讓出了書房給我和小寶住。
"雨桐嫂子,你別擔心。"劉軍拍拍我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我很感動,也很慶幸有這樣的朋友。
在林小雅家住了三天,我開始考慮以后的路。
我不能一直住在朋友家,必須要有自己的工作和住處。
"雨桐,你打算怎么辦?"林小雅抱著小寶,有些擔心地問我。
"先找工作。"我說,"我是師范畢業(yè)的,應(yīng)該能找到教書的工作。"
"那戶口怎么辦?你的戶口還在軍隊。"
我愣了一下。
確實,我的戶口跟著陳志強,在部隊的集體戶口上。如果要在這里工作生活,必須要把戶口遷出來。
但這需要陳志強的配合。
"先試試看吧。"我說,"實在不行,就想別的辦法。"
第二天,我?guī)е啔v去了幾所學校。
省城第三中學的校長看了我的簡歷,很感興趣:"李老師,你的條件很好,我們正好缺一個語文老師。"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上班?"
"現(xiàn)在就可以。"校長笑著說,"不過有一個問題,你的戶口在哪兒?"
我的心沉了下去:"在軍隊。"
"那要遷出來。"校長說,"沒有本地戶口,我們不好辦手續(xù)。"
我咬咬牙:"校長,能不能先讓我試試?我一定盡快把戶口的事解決。"
校長想了想,點點頭:"行,你先上班,戶口的事一個月內(nèi)解決。"
我謝過校長,當天下午就開始上課。
但我心里清楚,戶口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陳志強不會輕易放我走。
在省城第三中學工作了一個星期,我接到了陳志強的電話。
"雨桐,你在哪兒?"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這不關(guān)你的事。"
"你帶走了我的孩子,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
我握著話筒的手在發(fā)抖:"小寶是我的孩子。"
"他也是我的。"陳志強的聲音低沉,"雨桐,我們談?wù)劙伞?
"沒什么好談的。"
"王嫂的事,我已經(jīng)解決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走了,去了南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的心跳加快:"你對她做了什么?"
"沒做什么,就是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陳志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現(xiàn)在沒有威脅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不相信:"你拿什么保證她不會再回來?"
"我有我的辦法。"
我想起陳志強說過的話:"你殺了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雨桐,有些事你不要問。"
我的手在顫抖。
如果陳志強真的殺了王嫂,那他就是一個連環(huán)殺手。我和小寶跟著這樣的人,隨時都有危險。
"我不會回去的。"我說。
"你必須回來。"陳志強的聲音變得冷硬,"你是我老婆,小寶是我兒子。法律上,你們都是我的。"
"法律也不能強迫人生活在一起。"
"可以。"陳志強說,"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報警,說你拐走了我的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陳志強說得對,在法律上,我確實沒有權(quán)利單獨帶走孩子。如果他報警,我很可能會被抓回去。
"你真的要這樣對我?"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要的。"陳志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雨桐,我最后說一次,回來吧。"
我掛斷了電話。
晚上,我抱著小寶坐在林小雅家的陽臺上,看著遠方的燈火,心里亂成一團。
"雨桐,怎么了?"林小雅端著一杯牛奶出來,"你臉色不太好。"
我把陳志強的威脅告訴了她。
"這個畜生!"林小雅氣得直跺腳,"他還是人嗎?"
"小雅,我該怎么辦?"我抱著小寶,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我不能讓小寶跟著他,那太危險了。"
林小雅想了想:"要不,我們?nèi)フ衣蓭煟?
"沒用的。"我搖搖頭,"在這個年代,法律還是偏向男方的。除非我能證明陳志強有問題,否則孩子必須跟著父親。"
"那你有證據(jù)嗎?"
我想起陳志強親口承認的殺人事件,但那只有我一個人聽到,沒有任何證據(jù)。
"沒有。"
林小雅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雨桐,要不你先回去,慢慢找機會收集證據(jù)?"
"回去?"我搖頭,"回去了我就出不來了。"
"那總不能一直躲著。"
我抱著小寶,心里絕望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