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蘇冉戀愛一周年紀念日,她的初戀陳默發(fā)了張曖昧照片?!爸皇抢贤瑢W(xué)敘舊。
”她解釋時,眼神躲閃。第一章客廳里精心布置過。暖黃的串燈沿著落地窗蜿蜒,
映著窗外深沉的夜色,餐桌上鋪著嶄新的米白色亞麻桌布,兩只細長的香檳杯里,
金色的液體微微晃動??諝饫飶浡迮E诺慕瓜愫兔倒迦粲兴茻o的甜味。
程遠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蘇冉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點黑胡椒醬淋在牛排旁,她側(cè)臉柔和,
嘴角噙著一點笑意,專注得像是完成一件藝術(shù)品?!昂昧?!”她直起身,端著盤子轉(zhuǎn)過身,
臉上是程遠熟悉又眷戀的溫柔笑容,“大功告成,一周年快樂,程遠!”“一周年快樂。
”程遠走過去,接過盤子放在桌上,順勢摟住她的腰,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
蘇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著廚房的煙火氣,是他一年來最安心的味道。她笑著回抱了他一下,
臉頰蹭過他的下巴,帶著點微涼的柔軟。“餓壞了吧?快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她拉著他坐下。刀叉剛碰到鮮嫩的牛排,蘇冉放在桌角的手機屏幕倏地亮了。不是電話,
沒有鈴聲,只有屏幕無聲地由暗轉(zhuǎn)明,映出一條新消息的預(yù)覽。程遠的位置恰好能看到。
發(fā)信人:陳默。內(nèi)容預(yù)覽:“冉冉,今天的夕陽和你一樣美。照片收到了嗎?
[愛心]”像是一根極細的冰針,毫無預(yù)兆地扎進程遠眼底最深處。
握著刀叉的手指瞬間收緊,指關(guān)節(jié)繃得發(fā)白。冉冉?愛心?夕陽?
一股帶著鐵銹味的冰冷氣息猛地堵住了喉嚨口。蘇冉正低頭切著牛排,似乎并未察覺。
幾秒后,她才像想起什么,很自然地伸手去拿手機,臉上還帶著用餐時的輕松笑意。
指尖剛觸到冰涼的屏幕,程遠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比平時啞了幾分:“誰啊,這么晚?
”蘇冉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劃開屏幕,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掃過,
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舊自然:“哦,陳默,你還記得嗎?就我那個高中同學(xué),
后來去國外學(xué)攝影那個。”她語氣隨意,仿佛在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他說今天拍到了很棒的夕陽,發(fā)給我看看?!彼f著,
把手機屏幕朝程遠的方向略略偏了偏。屏幕上,是一張構(gòu)圖唯美的落日熔金照片。
海面被染成一片赤金,波光粼粼。照片下方,一只女人的手微微伸出,
似乎想去觸碰那跳躍的光點。手腕纖細,皮膚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
涂著程遠今早出門前才夸過的、溫柔的裸粉色甲油。程遠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只手上。
那只他牽過無數(shù)次、吻過無數(shù)次的手。那只此刻,
在另一個男人拍攝的、充滿暗示意味的照片里,欲拒還迎地伸向遠方落日的手。
胃里的牛排和香檳瞬間變成了一坨冰冷沉重的鉛塊,沉沉下墜。海面上跳躍的金光,
此刻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尖,扎得他眼球生疼。“拍得不錯?!背踢h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
異常平穩(wěn),平穩(wěn)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他甚至還扯了一下嘴角,試圖做出一個欣賞的表情,
但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像凍住了,“構(gòu)圖挺好?!薄笆前桑俊碧K冉似乎松了口氣,
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帶著點被認可的輕快,“他搞攝影的嘛,眼光是有的。
”她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大概是回了條消息,然后就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了桌布上,
“好了,別管他了,專心吃飯!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彼匦履闷鸬恫?,切下一小塊牛肉,
送進口中,腮幫子微微鼓起,眼神明亮地看著程遠:“怎么樣?火候還行吧?
”程遠也切了一塊,機械地放進嘴里。鮮嫩多汁的頂級牛排,此刻嚼在嘴里卻如同蠟塊,
嘗不出任何滋味。香檳的氣泡在舌尖炸開,只剩下酒精的辛辣直沖腦門。
那溫柔的裸粉色指甲,那伸向落日的手,還有那個親昵的“冉冉”和刺眼的愛心,
像一張巨大的、沾滿粘液的蛛網(wǎng),瞬間將他裹纏其中,越收越緊,幾乎窒息。
紀念日的燈光依舊溫暖,玫瑰的香氣依然芬芳,但有什么東西,在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刻,
已經(jīng)無聲地碎裂了,再也拼湊不回原樣。他看著她吃得香甜的臉,眼底深處,
有什么東西一點點沉淀下來,凝結(jié)成深不見底的寒冰。第二章夜很深了。
蘇冉在身邊發(fā)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側(cè)著身,背對著他,蜷縮在柔軟的羽絨被里,睡得很沉。
黑暗中,程遠睜著眼,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輪廓??蛷d里那頓精心準備的晚餐,
那些溫暖的燈光和玫瑰香氣,早已被一種冰冷的粘稠感取代,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陳默。
那個名字像帶著倒刺的鉤子,一下下刮擦著他的神經(jīng)。高中同學(xué)?學(xué)攝影的?僅僅是這樣?
他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落下。赤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
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他走到客廳,蘇冉的手機就隨意地放在充電座上,屏幕一片漆黑。
程遠沒有碰她的手機。他徑直走向書房。書房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只有書桌上電腦屏幕發(fā)出的幽藍光芒,映亮了他半邊冷硬的側(cè)臉。
他打開自己的高性能筆記本,手指懸在冰冷的鍵盤上方,停頓了大約三秒鐘。這三秒里,
白天蘇冉那自然的笑容、她輕描淡寫的解釋、還有那只伸向落日的、涂著裸粉色指甲油的手,
飛速地在腦中閃過。然后,手指落下。鍵盤發(fā)出密集而輕微的“噠噠”聲,
如同雨點敲打玻璃。屏幕上的代碼流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飛速滾動,映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里。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專注。
網(wǎng)絡(luò)世界的無形壁壘在他面前如同薄紙般脆弱。陳默的社交賬號,常用郵箱,
甚至是他個人工作室的私有云端存儲……一層層防護被精準地剝離、繞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里只有鍵盤敲擊的單調(diào)聲響。窗外的城市早已陷入沉睡。
程遠的眼神銳利如鷹,緊緊鎖定著屏幕上跳動的字符。終于,
一個標注著“私人珍藏 - R”的加密文件夾出現(xiàn)在視野里。那個刺目的“R”,
像一滴滾燙的油濺進他的眼底。指尖在回車鍵上輕輕一敲。文件夾被暴力破開。瞬間,
上百張照片和幾段視頻的縮略圖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占滿了整個屏幕。
程遠握著鼠標的手,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照片的主角只有兩個人:蘇冉,和陳默。
背景變換著:異國他鄉(xiāng)陽光燦爛的街頭,蘇冉戴著寬檐草帽,
笑得一臉燦爛地依偎在陳默懷里;裝修精致的餐廳里,隔著燭光,兩人舉杯相視而笑,
眼神拉絲;更私密的酒店房間,落地窗前,蘇冉穿著絲質(zhì)睡袍,背對著鏡頭,
陳默從后面環(huán)抱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頸窩,姿態(tài)親昵至極……甚至還有幾張,
是蘇冉在程遠出差時發(fā)給他報平安的“獨自在家”照片,此刻卻在另一個男人的鏡頭下,
穿著同一件睡衣,背景是陳默工作室那張極具辨識度的沙發(fā)!時間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無比地戳穿了蘇冉所有的謊言。最早的一張,
赫然標注著他們正式確定戀愛關(guān)系的那個周末!最近的一張,就在上周,
蘇冉“公司加班”的那個晚上!整整一年!
橫跨了他們從開始到此刻的每一個甜蜜、承諾、共同規(guī)劃未來的瞬間!
那些照片里蘇冉的笑容,那么放松,那么明媚,
帶著一種在程遠面前從未完全展露過的、近乎放縱的依賴。她的眼神看著陳默時,波光流轉(zhuǎn),
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沉醉。一股無法形容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惡寒,猛地從腳底板竄起,
瞬間席卷全身。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擠壓,痛得他眼前發(fā)黑,
幾乎喘不上氣。胃里翻江倒海,晚餐時那冰冷的冰塊感再次涌上來,
帶著濃烈的血腥味直沖喉嚨。程遠猛地俯下身,單手死死捂住嘴,
另一只手撐在冰冷的桌面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指甲幾乎要摳進木頭里。
額頭上瞬間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像滾燙的巖漿,
在他胸腔里咆哮奔突,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從內(nèi)部焚毀。
他盯著屏幕上那對姿態(tài)親密的男女,盯著蘇冉在另一個男人鏡頭下燦爛的笑容,
眼神里的最后一絲溫度徹底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足以凍結(jié)一切的黑暗。那黑暗深處,
沒有痛苦,沒有悲傷,只有一種極致的、冰冷的死寂。過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空開始透出一點灰蒙蒙的亮色,程遠才緩緩直起身。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但眼神卻異常清明,清明得可怕。他看著屏幕上那對刺目的身影,
嘴角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向上拉扯開一個弧度。那不是一個笑容,
更像是某種冰冷面具的裂開,露出底下猙獰的本質(zhì)。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從他喉嚨深處溢出,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瘆人?!皵⑴f?
”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敘一年的舊?”他的手指重新放回鍵盤上,
動作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冰冷的光標在屏幕上移動,
精準地選中了那個標記著“私人珍藏 - R”的文件夾,
以及它在陳默所有關(guān)聯(lián)設(shè)備、云端備份上的所有鏡像?!跋胪??
”程遠盯著屏幕上蘇冉那張在燭光下笑得明媚的臉,唇齒間吐出的話語帶著淬毒的寒意,
“好啊?!敝讣庵刂厍孟聞h除鍵。“我奉陪到底?!逼聊簧?,
文件夾連同里面那上百張記錄著背叛的證據(j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從未存在過。
整個云端空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程遠的目光,
最后落在他特意留下的一張照片上——就是昨晚紀念日時,
陳默發(fā)給蘇冉的那張“夕陽和你一樣美”。照片里,蘇冉的手伸向落日,手腕纖細,
裸粉色的指甲在金光下閃著微光。這張照片,
此刻正安靜地、毫發(fā)無損地躺在蘇冉的手機相冊里。
第三章刪除鍵敲下的回音仿佛還在冰冷的書房里震蕩,程遠靠在椅背上,閉著眼。
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映著他線條冷硬的下頜,像覆蓋了一層寒霜。
胸腔里那股灼燒般的憤怒和惡寒并未消散,反而在證據(jù)被徹底抹除后,
沉淀成一種更為粘稠、更為沉重的東西,如同深海中緩慢蠕動的巨大生物,
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報復(fù)。這兩個字不再是模糊的念頭,而是化作了實質(zhì)性的冰冷鐵塊,
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吸引力。僅僅刪除那些照片?那太便宜他們了。
陳默靠著那些“藝術(shù)照”在圈內(nèi)混得風(fēng)生水起,蘇冉則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兩邊虛假的溫存。
他們需要一個深刻的教訓(xùn),一個足以刻進骨髓、余生想起都會戰(zhàn)栗的懲罰。
他要他們身敗名裂,要他們一無所有,要他們像兩條喪家之犬般,
在絕望中看清自己背叛的代價。一個清晰的、分步驟的摧毀計劃,如同精密儀器的藍圖,
在他腦中迅速展開,每一個齒輪的咬合都發(fā)出冷酷的“咔噠”聲。第一步,
摧毀陳默賴以生存的職業(yè)光環(huán)和他的公眾形象。
那個即將在市中心頂級美術(shù)館舉辦的、名為“光影·邊界”的個人攝影展,
是他耗費巨大心血、志在沖擊行業(yè)大獎的野心之作。還有什么比在他最輝煌的時刻,
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徹底拉下神壇,摔得粉身碎骨更解恨?程遠睜開眼,
瞳孔里沒有任何屬于人類的溫度。他重新俯身,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殘影。屏幕上的畫面不再是代碼流,
而是切換成了復(fù)雜的網(wǎng)絡(luò)拓撲圖和監(jiān)控系統(tǒng)界面。他像一個幽靈,
無聲無息地潛入城市龐大的數(shù)字脈絡(luò)。美術(shù)館的安保系統(tǒng)布局圖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動態(tài)捕捉攝像頭、門禁權(quán)限、主控服務(wù)器位置……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他快速掃描、分析、記錄。
他需要找到一個完美的切入點,一個能讓他植入“禮物”而不被立刻察覺的縫隙。
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隨之切換:安靜的展廳正在布置,
巨大的噴繪背景板被懸掛起來,
人員推著裝著昂貴相框的推車小心移動;幾個保安在入口處例行巡邏……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窗外的天色從灰白漸漸變得明亮。程遠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塑,
只有飛速移動的手指和屏幕上不斷變化的畫面證明著他的存在。終于,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屏幕定格在美術(shù)館內(nèi)部一個不起眼的網(wǎng)絡(luò)交換設(shè)備接口上。位置偏僻,
監(jiān)控存在一個微妙的死角,物理防護也相對薄弱?!熬褪沁@里了?!背踢h低聲自語,
嘴角再次扯出那個冰冷僵硬的弧度。他調(diào)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程序包,
里面封裝著他精心制作的“禮物”——一段經(jīng)過多層偽裝的惡意代碼。
它能悄無聲息地潛伏在美術(shù)館的媒體播放系統(tǒng)中,等待一個特定的觸發(fā)信號。
他需要確保萬無一失。手指再次敲擊,調(diào)出陳默工作室的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入侵如入無人之境。
他很快找到了負責(zé)這次展覽媒體播放的核心控制終端,
以及陳默用于最終審核播放內(nèi)容的個人電腦。他在終端里植入了一個后門,
同時在陳默的電腦里,巧妙地替換掉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日常備份文件。這個被替換的文件,
將成為他引爆一切的遙控器。做完這一切,程遠靠在椅背上,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
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毀滅欲望,似乎因為這實質(zhì)性的推進而得到了一絲詭異的紓解。
他看著屏幕上陳默那張放大的側(cè)臉海報,海報上的男人眼神深邃,帶著藝術(shù)家的孤傲。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榮光吧,‘大師’?!背踢h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劇毒,
“開幕那天,我會送你一份……畢生難忘的‘賀禮’?!彼P(guān)掉了美術(shù)館的所有界面,
屏幕上恢復(fù)了深沉的黑色。但計劃的齒輪一旦開始轉(zhuǎn)動,便再也無法停止。這只是開始。
陳默引以為傲的事業(yè),他靠“藝術(shù)”積累的名望和財富,
蘇冉那建立在謊言上的平靜生活……都將被這冰冷的齒輪,一寸寸碾成齏粉。程遠站起身,
走到窗邊,猛地拉開厚重的窗簾。刺目的晨光瞬間涌入,將他籠罩。他瞇起眼,
看著樓下漸漸蘇醒的城市街道,車流開始涌動,行人步履匆匆。新的一天開始了。對他而言,
卻是一場盛大毀滅的倒計時。
第四章城市之心美術(shù)館巨大的玻璃幕墻在傍晚的余暉中折射出璀璨的金光。
入口處鋪著長長的紅毯,兩側(cè)擺放著精心設(shè)計的花藝。巨大的海報上,
“陳默:光影·邊界”幾個字張揚而醒目。衣著光鮮的賓客手持香檳杯,低聲談笑,
空氣中彌漫著名流匯聚時特有的矜持與浮華。閃光燈此起彼伏,記者們扛著長槍短炮,
追逐著每一個稍有名氣的面孔。陳默無疑是今晚絕對的中心。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
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略帶疏離的藝術(shù)家式微笑,在策展人和畫廊經(jīng)理的簇擁下,
從容地應(yīng)對著媒體的鏡頭和賓客的恭維。他偶爾會望向展廳深處,
那里懸掛著他最得意的作品,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自信與期待。蘇冉也在人群中。
她穿著一件優(yōu)雅的黑色小禮服,妝容精致,站在離陳默不遠不近的位置,既不過分親密,
又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聯(lián)系。她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目光偶爾會飄向入口處,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程遠還沒有來。她給他發(fā)了電子邀請函,也打了電話,
他只說“看情況”。她心里有些打鼓,昨晚紀念日那條消息之后,
程遠的表現(xiàn)平靜得讓她莫名心慌。時間指向七點整。美術(shù)館館長發(fā)表了簡短而熱情的致辭,
將陳默的藝術(shù)成就大大褒獎了一番。聚光燈打在陳默身上,他接過話筒,
清朗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整個空間:“……感謝各位蒞臨。
‘光影·邊界’探討的是視覺的極限與內(nèi)心的真實……”他的發(fā)言流暢而富有感染力,
引得臺下掌聲陣陣。此刻,程遠正站在美術(shù)館對面一棟寫字樓的高層落地窗前。
這里視野極佳,能將美術(shù)館入口和內(nèi)部靠窗的部分區(qū)域盡收眼底。他手里端著一杯冰水,
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那場衣香鬢影的盛會。通過高倍望遠鏡,
他能清晰地看到陳默臉上志得意滿的笑容,看到蘇冉在人群中張望的身影。他抬起手腕,
看了看表。七點零五分。時間到了。他放下水杯,拿起桌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加密手機,
外形像個老舊的按鍵機。屏幕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紅色按鈕。他伸出食指,
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同一時間,美術(shù)館主展廳。陳默的發(fā)言剛進入高潮,
他正指著身后巨幅投影上的一幅獲獎作品,闡述其創(chuàng)作理念。突然,
巨大的投影屏幕毫無預(yù)兆地閃爍了幾下,畫面扭曲、撕裂,
陳默那張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臉瞬間變得猙獰怪異?!斑??”陳默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皺了下眉,
以為是設(shè)備故障。然而下一秒,巨幅投影上所有的攝影作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段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視頻。畫面搖晃,光線昏暗曖昧,明顯是偷拍視角。
地點是一個奢華的酒店房間。陳默赤著上身,只穿著睡褲,
正一臉諂媚地摟著一個明顯不是蘇冉的、身材火辣的年輕女人。那女人穿著暴露,
跨坐在陳默腿上,姿態(tài)放蕩。陳默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嘴里說著極其下流不堪的調(diào)情話語,內(nèi)容露骨到令人作嘔?!皩氊悾抢吓四哪芨惚??
又老又無趣……”“這次展覽全靠她那個傻男友公司贊助,不然哪來這排場?等錢到手,
我立馬踹了她!”“來,讓哥哥好好疼你……”整個展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交談聲、笑聲、掌聲,在那一瞬間被徹底抽空。
只剩下音響里傳出的、陳默那令人極度不適的喘息和污言穢語。幾百雙眼睛,
齊刷刷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鄙夷,死死盯在巨大的投影屏幕上,
盯在畫面里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身上。陳默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慘白如紙。他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拿著話筒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話筒“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嗡鳴。他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恐懼和羞恥瞬間將他淹沒,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鬧市中央?!安弧@不是我!假的!是假的!
”他終于找回了聲音,尖利地嘶吼起來,像一頭瀕死的困獸,瘋狂地撲向旁邊的控制臺,
“關(guān)掉!快關(guān)掉!有人陷害我!”然而,控制臺毫無反應(yīng)。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操作著,
滿頭大汗,屏幕上的畫面卻依舊在播放著更不堪入目的片段,
陳默和那個女人的動作越來越露骨。臺下的寂靜被打破了。先是幾聲壓抑不住的驚呼,
接著是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嗡嗡響起,迅速匯聚成一片憤怒的聲浪?!疤靺龋√珢盒牧?!
”“人渣!虧我還以為他是個藝術(shù)家!”“贊助?他女朋友的男朋友?這什么混亂關(guān)系?
”“快拍!大新聞啊!”“保安!保安呢?把這種垃圾轟出去!”記者們像打了雞血一樣,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鏡頭貪婪地捕捉著陳默失魂落魄、崩潰扭曲的表情,
以及屏幕上那不堪入目的畫面。賓客們紛紛后退,臉上寫滿了鄙夷、厭惡和幸災(zāi)樂禍,
仿佛在躲避什么骯臟的瘟疫。蘇冉站在人群中,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著屏幕上陳默那張完全陌生的、寫滿欲望和丑陋的臉,聽著他那些惡毒下流的侮辱,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她的心臟。
尤其是那句“又老又無趣”、“全靠她傻男友贊助”,更是讓她如遭雷擊,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感到無數(shù)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帶著探究、憐憫和毫不掩飾的嘲諷。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當眾扒光的屈辱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下意識地捂住嘴,胃里一陣翻攪,
強烈的嘔吐感涌上來?!安弧豢赡堋彼哉Z,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穿過混亂憤怒的人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拼命搜尋著程遠的身影。
她需要他!他一定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一定……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美術(shù)館對面那棟寫字樓的高層。巨大的落地窗后,
一個模糊卻熟悉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那里。距離太遠,她看不清表情,但她能感覺到,
一道冰冷刺骨、毫無溫度的視線,正穿透喧囂的人群和遙遠的距離,精準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像來自地獄的凝視。蘇冉的心臟驟然縮緊,一股滅頂?shù)暮馑查g將她吞噬。
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第五章美術(shù)館的丑聞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
掀起的滔天巨浪在短短一夜之間就席卷了整個城市。網(wǎng)絡(luò)徹底爆炸。
陳默那張扭曲驚恐的臉和視頻截圖被瘋狂傳播,配上聳動的標題:“偽藝術(shù)家真面目曝光!
”“攝影大師竟是軟飯劈腿人渣!”“‘光影·邊界’秒變‘情色·無界’!
”他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憂郁才子”、“藝術(shù)新貴”人設(shè)徹底崩塌,碎得連渣都不剩。
合作方紛紛發(fā)來措辭嚴厲的解約函,
指責(zé)他嚴重違反道德條款并給品牌帶來不可估量的負面形象損失。
正在洽談的巨額代言和出版合同瞬間泡湯。美術(shù)館方發(fā)布緊急聲明,
宣布即刻終止與陳默的一切合作,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責(zé)任的權(quán)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