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學開學第一天，我背著嶄新的書包，忐忑不安地走進陌生的教室。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進來，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散我心中的緊張。我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選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手指不自覺地絞著書包帶子，布料在掌心摩擦出細微的聲響。
教室里陸續(xù)坐滿了同學，此起彼伏的說話聲像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我偷偷抬眼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炫耀暑假新買的文具，有的在討論動畫片的情節(jié)。我張了張嘴，卻像被施了魔法般發(fā)不出聲音，只好假裝對鉛筆盒上的貼紙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
前排兩個女生突然爆發(fā)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條件反射般抬頭，正對上她們轉(zhuǎn)過來的視線。她們的笑容僵在臉上，我們面面相覷了幾秒，又各自慌亂地移開目光。我的耳朵頓時燒了起來，連忙翻開課本，盯著那些還沒學過的字詞發(fā)呆。
講臺邊有個扎馬尾辮的女生正在給周圍同學發(fā)糖果，彩色糖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她朝我的方向望了望，我立刻把頭埋得更低，聽見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一樣響亮。當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我?guī)缀跻炎约嚎s進課桌里，直到那腳步聲又漸漸遠去。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黃葉打著旋兒落在窗臺上。我望著葉子清晰的脈絡，突然想起媽媽早上說的話："新同學就像新課本，打開才能看見精彩的故事。"可現(xiàn)在我連翻開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像個局外人似的，聽著此起彼伏的笑語聲在教室里流淌，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把我和這個熱鬧的世界隔成了兩個部分。
老師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在鬧哄哄的教室里炸開。我猛地抬起頭，看見班主任王老師正用黑板擦敲著講臺，粉筆灰簌簌地飄落在她深藍色的連衣裙上。
"從第一排開始，輪流到講臺上來。"王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不自覺地揪住了衣角。前排扎羊角辮的女生已經(jīng)蹦蹦跳跳地跑上了講臺，她聲音清脆得像鈴鐺："我叫林小雨，最喜歡吃草莓冰淇淋..."
我死死盯著課桌上的木紋，耳朵卻豎得老高。每個人的聲音都像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有細如蚊吶的，有結結巴巴的，還有說到一半突然忘詞的。輪到我們這排時，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走上講臺的幾步路，我差點被自己的鞋帶絆倒。
"我、我叫墨..."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手指緊緊攥著講臺邊緣。忽然看見第一排有個圓臉男生沖我做了個鬼臉，我"噗嗤"笑出了聲，"我叫墨言忱，喜歡...喜歡看書。"說完就逃也似地跑回了座位，后背都滲出了汗珠。
等最后一個人結結巴巴說完，王老師拍了拍手："現(xiàn)在出去排隊，男生一隊女生一隊，按個子高矮站好。"教室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挪動桌椅聲。我站在隊伍中間，前后都是陌生的肩膀。有個扎馬尾的女生一直在踮腳，她發(fā)梢的檸檬洗發(fā)水味道飄進我的鼻子。前面高個子男生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低下頭，假裝研究操場上的螞蟻。
我按照老師的安排坐到了靠窗的座位，陽光暖融融地曬在課本上，剛松了口氣，突然感覺凳子被人猛地踢了一腳。我渾身一僵，后背不自覺地繃直了。
"喂，借支鉛筆。"身后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我悄悄側過頭，瞥見一個留著刺猬頭的男生正歪著嘴笑，他校服領子歪歪扭扭的，露出里面皺巴巴的T恤。我剛把鉛筆遞過去，凳子又被踢了一下，這次更重，震得我桌上的橡皮都滾到了地上。
上課鈴響了，我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聽講?？擅扛魩追昼?，凳子就會突然晃動——有時是輕輕的磕碰，有時是重重的踹擊。數(shù)學老師在黑板上寫公式時，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接著一張小紙團"啪"地砸在我后頸上。我偷偷展開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書呆子"三個字，還畫了個丑陋的鬼臉。
課間操的時候，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才出去?；亟淌視r發(fā)現(xiàn)課本被人畫了幾道亂七八糟的涂鴉，鉛筆盒里的橡皮也不見了。我咬著嘴唇用橡皮擦拼命擦那些痕跡，卻聽見后排傳來一陣竊笑。刺猬頭男生和幾個同學擠在一起，故意用我能聽見的聲音說："看那個女生，擦得多起勁。"
下午的美術課上，我正在專心畫水彩，突然感覺后背一涼。扭頭看見刺猬頭男生手里拿著蘸滿顏料的畫筆，而我的校服后背已經(jīng)多了幾道刺眼的紅色痕跡。他咧著嘴笑："給你畫朵花，多好看。"周圍幾個同學哄笑起來，我的臉燒得發(fā)燙，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轉(zhuǎn)回去死死攥著畫筆，看著顏料在紙上暈開一大片模糊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