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沉在滾燙渾濁的瀝青池底,沉重黏膩。耳朵里灌滿了扭曲變形的尖叫、哭嚎,
還有自己如同破風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在封閉的頭套里瘋狂回蕩,撞擊著耳膜。悶熱。窒息。
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汗餿味和劣質毛絨味。“……暈倒了!鴿鴿俠暈倒了!”“快!
快叫醫(yī)生!不對,叫保安!”“天哪!不會是中暑了吧?這天氣……”“媽媽!
鴿鴿俠死了嗎?”“別胡說!快讓開!讓空氣流通!
”……混亂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地鉆進我混沌的意識里。
身體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種漂浮的、被巨大玩偶服包裹的沉重感,
以及臉上那令人窒息的頭套帶來的灼熱壓迫。有人在大聲呼喊,
有人在用力拍打我的……鴿子肚子?還有人試圖拉扯我的翅膀?身體被笨拙地翻動,
像在挪動一袋沉重的面粉?!邦^套!快把他頭套摘下來!
” 主管焦急的聲音終于穿透了模糊的屏障。頭套?摘下來?!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進我混沌的大腦!不!不能摘!摘下來我就徹底暴露了!我的臉!
我此刻羞憤欲絕、汗水淋漓的狼狽模樣!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暴露在那些憤怒的家長、看熱鬧的游客、還有……蘇晚晚的鏡頭下!
求生的本能(或者說保住最后一點尊嚴的本能)壓倒了身體的極度不適!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那渾濁灼熱的空氣嗆得我一陣劇烈咳嗽,但也讓我的意識強行清醒了一絲!
“呃……別……別摘!” 我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嘶啞的、悶在頭套里的吼叫,
聲音因為缺氧和恐懼而扭曲變形,“我……我沒事!就是……有點悶!別摘頭套!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但巨大的玩偶服和沉重的頭套讓我像只被翻過來的烏龜,
徒勞地撲騰著翅膀(這動作在旁人看來估計更滑稽了)?!澳愦_定?
”主管的聲音充滿了懷疑和擔憂,“臉都白了!中暑可不是小事!”“確……確定!
” 我艱難地回應,感覺肺部像被火燎過,
“扶……扶我起來……透透氣……就好……”最終,在主管和一個保安的幫助下,
我被半拖半拽地弄到了旁邊一個相對陰涼、人少些的長椅旁。
他們把我扶著靠坐在長椅背上(巨大的鴿子屁股占據(jù)了幾乎整個椅面),
但死活不讓我摘下頭套,怕我再“暈倒”或者“嚇到小朋友”。
新鮮(相對)的空氣從頭套下方狹窄的縫隙涌入,雖然依舊混濁,
但總算讓我瀕臨爆炸的肺稍微好受了一點。我癱在椅背上,像個被玩壞的巨型玩偶,
沉重的頭套歪斜著,巨大的塑料眼珠呆滯地望著樂園五彩繽紛但在我眼中扭曲變形的天空。
視線透過網(wǎng)格,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混亂的中心轉移到了清理冰淇淋和安撫孩子那邊。
但我的“觀眾”并未散去。幾個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在家長的半拉半拽下,
圍在不遠處指指點點。更讓我心驚肉跳的是,蘇晚晚的身影,
依舊悠閑地靠在剛才那根柱子旁!她放下了我的手機(我的手機!),
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手指飛快地劃拉著,
嘴角勾著一抹……滿意的、甚至帶著點興奮的笑容?她在干什么?!
把我暈倒(或者假裝暈倒?)的狼狽樣子發(fā)給了蘇晴?!還是發(fā)到了朋友圈?!
標題會是“鴿子俠不堪重負,兒童樂園當場殉職”?!巨大的恐慌再次攥緊了我的心臟!
比剛才的窒息感更可怕!我下意識地想摸口袋里的手機(蘇晴那部報廢的),
卻發(fā)現(xiàn)穿著玩偶服根本夠不到!就在這時,蘇晚晚抬起頭,
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癱在長椅上的“鴿鴿俠”。她收起手機,
臉上瞬間切換成一副焦急又關切的表情,快步走了過來。“天哪!姐夫!你沒事吧?
” 她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旁邊的保安和主管聽見,語氣充滿了“真情實感”的擔憂,
“嚇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暈倒了?是不是太熱了?還是剛才被孩子們嚇到了?” 她蹲下身,
小手輕輕拍了拍我巨大的鴿子肚子,動作輕柔得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真鴿子。我悶在頭套里,
氣得差點再次背過氣去!裝!使勁裝!剛才舉著手機拍照的不是你?!“蘇小姐,你認識他?
”主管驚訝地問?!班牛∷俏摇?,遠房表哥!”蘇晚晚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