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林里采草藥的啞女，有一天撿了一個身負(fù)重傷的公子。治好他后，我們成親了。
生活不算多美好，倒也琴瑟和鳴。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他要去征兵了，
等到院里的柳樹抽芽了他就回來。我就等啊等，等到柳樹抽了芽又落了葉，
等到青石板路爬滿新苔，我等來了他的死訊。我擦干眼淚，帶上行囊，去了那遙遠(yuǎn)的西北。
我在野墳里刨了一天一夜的尸骨。抬頭一看，故人此時身著錦緞玉袍，金絲盤龍，玉帶流光。
他垂眸問我：「余氏，你所為何求？」一、夫君離開的那一天，正好是一個冬天。
院里的柳樹干枯得厲害，樹心早被蟲蛀空了，輕輕一碰就簌簌掉下木屑。
我淚眼滂沱打著手語問他：「何時回來？」他臨風(fēng)而立，目光蒼茫而高遠(yuǎn)，
仿佛天下皆藏于他心胸。聽聞我的話，他只是隨手一指：「等柳樹抽芽了我就回來。」
我擦去眼淚，開始日夜為他做衣裳、鞋子，只怕他在行軍路上會受凍。
夫君皺著眉頭說：「你實在不必多此一舉。」這如何是多此一舉呢，
那么遠(yuǎn)的路那么凍人的天氣。我不理他，
只是一個勁地把做好的厚衣服和布鞋放進(jìn)他的包裹里。夫君走后的一年里，
院里枯死的柳樹竟然奇跡般地抽芽了，我欣喜地站在家門口遠(yuǎn)望。我總覺得，
在那無盡荒草叢里會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的面容剛毅冷酷，
但眼角眉梢卻帶有隱暗的柔情。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啊。卻死在了西北的冰天雪地里，
暴尸荒野外。村長拄著拐杖長嘆一口氣：「王小六死在了晉王突襲匈奴的一次戰(zhàn)役上，
聽說尸骨都找不到了。欸，王氏你要不改嫁吧?！刮揖髲姷?fù)u了搖頭，村長嘆息著走了，
給我留下了夫君的恤典。我望著那一堆夫君的買命錢，突然起身收拾起了行囊。
家里沒有多余的棉花和布了，我收拾了幾件短褐和夾衣，帶上足夠的干糧和水就出發(fā)。
西北那么冷，我怎么舍得王小六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我要把他帶回家。
二、我翻過了很多座山，也淌過了很多條河。腳上唯一的一雙好鞋已經(jīng)被我磨得不成樣了，
我只好編了雙草鞋套腳上。沒過多久，我的腳已經(jīng)生了凍瘡，被粗糲的草鞋一磨，
血印子滴答滴答，直接滴在了我走過的路上。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腥臭的喘息聲，
我敏銳地往前一滾。一支箭羽以銳不可擋的速度擦著我的面頰向后射去。「嗷嗚！」
突然間感覺地動山搖。我回頭一看，那支箭正中白額大蟲的眉心?！腹媚?，你沒事吧？」
一個穿著皂隸襖的小伙站在山丘上大聲的問我。來者是相府的家丁，
他瞧我荒郊野外一介孤苦女子，他邀請我去馬車駐腳那休息取暖。剛一到，馬車的局勢很亂，
所有人都是一臉焦急地跑上跑下。家丁連忙拉過一個人問怎么了。原來是剛剛射殺老虎，
虎嘯魘住了本就虛弱的大小姐。我扯了扯他的衣角，連比帶劃地告訴他我能治。
我被帶到了馬車上，馬車?yán)锩媾谌诘倪€香氣撲鼻，榻上躺著一個嬌美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金絲制成的輕薄衣服，此刻歪著頭閉眼靠在奶娘身上，白嫩的胸脯正在劇烈起伏。
我連忙去探她的鼻息，脈絡(luò)，沉吟片刻從包里掏出一顆草藥。然后在紙上寫著「搗藥，
舌下含服」一并送給了婢女。大小姐服下此藥后，果然安靜了許多。奶娘大喜出望，
聽聞我也要去西北玉門關(guān)，便允諾我和他們一齊同行。因為相府大小姐陳茹茹身體很不好，
所以我被要求陪在陳茹茹身邊。陳茹茹是一個性格活潑驕縱的女子，
她瞧我是個啞巴覺得稀奇，倒是能耐心地看我寫下的每一個字，來和我慢慢交流。
當(dāng)我好奇地問她一個貴族女子，為何要去西北苦寒之地時，
她的丫鬟綠初忍不住嘴快地回答：「當(dāng)然是去找我們小姐的竹馬-晉王啦！」
她繼續(xù)笑著揶揄她家小姐：「我們小姐迫不及待要去西北嫁給她未婚夫啦！」
陳茹茹的臉上暈染了兩朵霞紅，她害羞地?fù)湎蚓G初，作勢要擰她：「死丫頭，
敢編排你家小姐！」我也笑著看她們主仆倆鬧成一團，可心里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好像有一個地方在悄悄滴血。雖然很沒道理。我討厭晉王。他害死了我的丈夫，
卻能轉(zhuǎn)身迎娶新婦。三、走了很久的路，窗邊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從十里翠微變成黃沙漫天，
渺無人煙。我的心卻越來越興奮，終于到……西北玉門關(guān)了！到了市鎮(zhèn)后，
我與陳茹茹他們分別。我先去了縣衙里詢問戰(zhàn)士的遺骨我能不能帶回去。衙役剔著牙，
把我的陳情書丟在了地下，上下打量我一眼，嘖笑了一聲：「外鄉(xiāng)人？還是個啞巴？」「喏，
先去挨三十板子，再進(jìn)去找縣太爺吧。」我沉默著注視著他，他越發(fā)趾高氣揚，鼻孔朝天。
他用力地戳了戳桌子，一字一頓地告訴我：「這、是、規(guī)、矩！」規(guī)矩？
我趴上了那個血跡淋漓的板凳，任由板子重重地打在我的背上。我想不明白，
為何我只是找回夫君的遺骨，就要像被押犯人一樣死死釘在這？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我死死地咬住唇，指甲狠狠地?fù)高M(jìn)了肉里，堅決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暈眩中有一個穿著華貴的人進(jìn)來了。
剛剛還對我厲聲厲色的衙役此刻像一條哈巴狗一樣圍著他轉(zhuǎn)，時不時地說：「員外，就等您！
那件事辦妥啦！」呵，原來規(guī)矩是為我們平民特意設(shè)置的。他們把我扔到大堂里，
高臺上坐了一個胖得要撐破的官服的白膩胖子。他掃了一眼我的陳情書后，
擺擺手說：「帶她去亂葬崗不就是了！」「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本官！」「亂葬崗那么多尸骨，
讓她自己去找她的夫君！」他覺得很有意思，怪笑了兩聲就讓我走了。
我一個人在亂葬崗摸索，尋找熟悉的身影。到處都是森森白骨，還有蟻蟲在啃食腐爛的肉。
但是我并不害怕，我只覺得他們也是等待歸家的可憐人。這個……身量對不上。
這個臉型太方了，那個眉骨太低了……我漫無目的地一個一個看，我找了一天一夜。
背上的血都被凍住了，已經(jīng)毫無痛覺。我的手因為不斷地刨泥土，指尖也磨出血來。
難道……亂葬崗里也沒有王小六嗎？縣衙里來人了，他要趕我走。「這隨便抱一塊骨頭走吧，
哪個會是你夫君！」我不肯還想再找找，我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就是為了帶他回家啊。
那個衙役卻一把把我推在地上，大聲怒斥我，唾沫橫飛。我爬起來，不理他，
只盡快地尋找著王小六的遺骨。他看我還不走，擼起袖子罵罵咧咧地向我走來。就在這時，
一道清冷沙啞的聲音響起：「發(fā)生了何事？」我扭頭看去，不遠(yuǎn)處一小支騎射兵正向我奔來，
為首男子一襲墨金騎裝，玉帶束腰，劍眉星目間貴氣逼人，連馬蹄踏塵都帶著凌厲風(fēng)華。
我以為我悲傷過度，出現(xiàn)幻覺了。我好像見到了一個見不到的人。
直到旁邊衙役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高呼：「晉……王，參見晉王殿下！」我才回過神來。哦，
原來我朝思暮想的亡人，此刻死而復(fù)生地站在我面前。他不叫王小六了，
他現(xiàn)在是晉王殿下-李乾德。那個衙役想要討好晉王，耀武揚威地想要推我：「大膽！
見到晉王殿下還不……」還沒說完，就被裂空響起的鞭聲給打斷了，那個衙役被打得「撲騰」
一下埋進(jìn)了土里。晉王收回了韁繩，他鑲金錯玉的衣袍在風(fēng)里錚錚作響。在漫天天光里，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微微側(cè)頭，好似疑惑：「余氏？」我一直在發(fā)抖，
我感覺到身體冷到了極點，有什么東西一直堵在胸口。日光從他眉骨滑落，
在鼻梁投下一道薄刃似的影。他垂眸看我，眼里好像凍住了一塊千年寒冰?！改闼鶠楹吻?？」
我為何求？我跋山涉水，磨破腳趾，流盡全身的血就為了一個不相干的死人所求！
我恨恨地看著他，一時間急火攻心噴出了一大股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周圍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擔(dān)心的驚呼聲音：「主上！」他擺擺手，沒有擦去臉上的血漬。
下一刻我感覺到腰上纏繞了一股力量，緊接著我被帶到了他的馬上。
身后是炙熱的體溫和堅硬的懷抱，我的后背又開始疼了。我抬頭，看到他堅硬的下顎，
心里恨不得給他兩巴掌。事實上我也這么做了，只是剛揮起手撫上他的面頰，
我就脫力暈了過去。最后一眼，他好像僵住了，低頭看我時，
那雙幽深的眼眸閃過了一絲復(fù)雜的神色。四、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的養(yǎng)父母都還活著，我們一家雖然很清貧但很幸福地生活在山林里。
養(yǎng)父沒有生病去世，養(yǎng)母也沒有傷心自縊。我沒有在山上撿到受傷昏迷的李乾德，
也沒有地痞無賴搶我家的地，李乾德也沒有坐在燈火下擦拭那血跡斑斑的劍，
對我說：「別哭了，我娶你?！挂婚_始好像確實是各取所需，他需要一個地方休養(yǎng)生息，
我需要一個強壯的男人幫我撐起家門。他力氣大，幫我挑水砍柴，雖然剛開始做得很差勁，
但是每天早晨水缸是滿的，屋后面的柴垛碼得整整齊齊。他平時少言，我也不會說話。
我們家總是靜悄悄的，但是我很安心。每次我在院中做衣服做累了，總會偷偷地抬眼瞧他。
他總是在院子里練劍，身姿筆走龍蛇，漂亮飄逸地很。我時常會想，
夫君他總有一天會沖出這個小地方，名揚天下。原來他本身就是九天之上的龍，
只是暫困于淺灘。說實話，他不欠我什么，一開始這場姻緣只不過是為了搶回我家的地。
人家都已經(jīng)那么體面地幫我找了個借口了斷過去的生活，
是我不識好歹打擾了他如今的榮華富貴?？墒切臑槭裁催@么難受……我蜷縮在一團，
聽到小六的死訊時我沒哭，翻山越嶺腳都磨出血時我沒哭，挨板子時我沒哭，
在亂葬崗被人欺負(fù)時我也沒哭?，F(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縮在床上，
我將臉埋進(jìn)被子里終于嗚咽出聲。我像一個小孩一般嚎啕大哭，只能發(fā)出「啊……啊」
的聲音。李乾德剛想推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肀罎⒌目奁?，他手一頓，然后又慢慢地放下了。
他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說：「張神醫(yī)還沒到嗎？」「回主上，張老先生年紀(jì)大了腿腳不便，
估計還需要一月才能到?！估钋挛⑽㈩h首，他沒有再說什么就一直在屋外站著，
看著被霜雪覆蓋的小草出神。紅梅說我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紅梅是他派過來照顧我的侍女，這幾天里我再也沒見過李乾德，
都是紅梅告訴我他常在我昏迷的時候來看我。對于她的話，我不相信一個字。
她視我為李乾德的外室，她都恨不得代替我討好李乾德，就為了能進(jìn)府去過好日子。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只想等傷好后，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這里回家去。
再也……再也不要見到李乾德了。只是沒想到有一天突然來了不速之客，人還未見，
一聲嬌笑先傳來：「我看李哥哥總往這處院子跑，必定有什么新奇的玩意，我也來看看！」
我扭頭望去，熟悉的嬌俏面容，竟然是陳茹茹。她看見是我，先是瞪圓了眼睛，
隨后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了下來。她意味不明地笑著說：「余姚，竟是你！
你不是尋親去了么？怎么尋到李哥哥的院子里來了？」我一下子漲紅了臉，
我想起來了他和她是有婚約的?？墒?，明明拜了堂的卻變成插足別人的。我羞愧欲死，
恨不得馬上就打包回家。我艱難地翻身下床，想寫些什么和她解釋。陳茹茹冷哼了一聲，
轉(zhuǎn)身就走。等我披上外衣追上她時，正好撞見了她和李乾德在花園里姿態(tài)親昵，
李乾德背對著我，手撫上陳茹茹的臉。陳茹茹滿臉笑意地和他說著什么，
微微晃動著身子好像在撒嬌。我早該明白的，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李乾德，
不是鄉(xiāng)野村夫王小六。李乾德啊，李乾德。既然你早與她兩心同，又何苦來招惹我。
五、李乾德掐著陳茹茹的臉，冷笑道：「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好好的京城為什么不待，
要跑來這西北？」陳茹茹的臉閃過一抹異色，不過又馬上恢復(fù)正常。
她甜甜地笑著說：「當(dāng)然是看看我李哥哥啊，我時常擔(dān)心西北荒涼生怕屈就了哥哥?！?/p>
李乾德擦過剛剛碰到她的每一根手指，慢條斯理地抬眼：「陳茹茹，你裝什么？」
陳茹茹的臉頓時青紅一片，她回府之后砸壞了許多東西，她的奶娘許氏進(jìn)來勸她。
陳茹茹猛地擦了一下眼淚：「娘，京城那事快瞞不住了。李哥哥那樣的人物，
不消兩天就能把我底細(xì)查得一干二凈！」許氏慌張道：「那……那當(dāng)如何？」她紅著眼睛，
驕傲地?fù)P起下巴道：「我一定要搶先嫁給李哥哥！一不做二不休，娘，
你不是有那種藥嗎……」這幾日，我背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向李乾德辭別，
把我們之間的事徹底說清。我在紙上提前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很多，然后走向了李乾德的住處。
李乾德不在，我早有預(yù)料，打算就站在外面一直等他回來。
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倒像是認(rèn)得我一般，并未讓我久站，邀我坐在室內(nèi)等待王爺歸來。
我拘謹(jǐn)?shù)刈诹颂脧d的位子上，婢女上過茶后又安靜地退下了。等得太久，
我不禁盍眸打起了小盹，再一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一襲帶著血跡與灰塵的玄鐵盔甲。
他安靜地看著我，臉上還帶著沙場上的風(fēng)霜。長長的羽睫上還夾雜著沙礫，
墨色的眼眸像一彎深不可測的湖水，只一眼便將我拽入沉溺湖底?！刚椅摇问?？」
他開了口，聲音變得比以前沙啞低沉了許多。我把之前寫好的信紙遞給他，
沒想到他看都不看，直接放在了一旁?！肝乙阃艺f?！顾盐?guī)нM(jìn)了書房，
非要我打手語說給他聽。我差點被氣笑了，
手指飛快地上下翻飛：「感謝這些天晉王殿下的照顧，我背上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p>
「也多謝晉王之前同意和我假結(jié)婚幫我搶回地，民女此去一遭明白了許多。殿下與我，
云泥之別，之前洞房花燭的誓言自是不做數(shù)的?！顾鄣组W過一抹痛色，
他想抓住我的手：「瑤娘，自是我對不住你……」我甩開他的手。「昨日種種，前塵往事，
一筆勾銷?！埂该衽x開之前，再祝殿下和相府小姐永結(jié)同心，百年好合。」「歲歲同衾，
兒孫滿堂?！埂负驼l同衾？和誰兒孫滿堂？」李乾德突然紅了眼眶，他喘息著望向我，
額上滲滿了汗水。他一把把我拉進(jìn)他的懷里，低頭埋進(jìn)了我的頸窩：「余姚是我的妻，
拜過天地，問過天地老爺?shù)?，唯一的妻。」只此一句話就讓我紅了眼，
我拼命地推開他：「我不要你了，放我走吧。」他的表情變得很奇異，他滿臉潮紅，
眼里好像下了一陣濕淋淋的雨，使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潮濕粘膩。他笑了一下：「走去哪？
娘子？夫君就在這?！顾蝗幻撓铝丝?，低頭銜住了我的唇。我死死地咬住他，
咬得鮮血淋漓也不松口，他也甘之如飴。血液不斷在唇齒間交換，
鐵銹味在交纏的呼吸間蔓延，分不清是誰的血，又或是誰的恨。像兩只瀕死的獸，
用最親密的方式廝殺。我嘗到一滴咸澀的味道，好像是他的眼淚。他終于松開了我，
拇指擦過我染血的唇角。他哈哈笑著，眼底濕漉漉地一片：「這樣恨我？那便咬到死好了?！?/p>
后來，失控了。我和他在床榻上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六、第二日，
我是在李乾德的臂彎里醒來的。思及昨日荒唐，
素未經(jīng)人事的我就算是再恨李乾德也禁不住臉紅。我翻身想要下床逃跑，
沒想到被李乾德一把撈進(jìn)了懷里。他緊緊地圈住我，修長的手指陷進(jìn)我的腰際，
像鎖鏈又像愛撫。他謂嘆：「娘子與我再不分離?！刮冶焕钋虑艚饋砹?。
我從來沒想到過從前總是緘默的悶?zāi)绢^夫君，原來解放封印后玩得這么花。
在外他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在內(nèi)他是伏在我腿彎被水淋濕的小狗。他像瘋了一般，
日日夜夜恨不得粘在我身上，和之前山上沉默守禮的王小六簡直判若兩人！
我扶著酸得不行的腰，咬牙決定逃跑，這日子誰愛過誰過！李乾德好像離我離開不得片刻，
戰(zhàn)事不吃緊的時候，他總是把我?guī)г谏磉?。他和我共騎一匹馬，帶我看過城墻上的硝煙，
大漠的圓月。他總是喋喋不休，說他外祖在他小時候也帶他來過西北，
那時候起他的愿望就是成為像外祖父一樣威風(fēng)凜凜的英雄，鎮(zhèn)守北疆，守護(hù)邊界百姓！
他有時候又很沉默，當(dāng)戰(zhàn)場上又失去他的同袍兄弟時，他總會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
好似汲取面對明天的勇氣。我不明白，被他欺騙后看到他難過，我的心還是會和他一同難過。
這天他興高采烈地帶了一個人來找我，少見地他情緒有這么外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