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霧慢慢散去,留下刺鼻的腐臭。
我扶著書架,腿軟得幾乎站不住。三具尸體,三個機關(guān),三句童謠應驗——“喉斷”、“影重”、“書頁毒氣浮”。每一具尸體都像一面鏡子,映照著我的恐懼。那句“第七繼承人需獻祭六人”,像冰錐刺進我的心臟,寒意順著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是第七個。是要獻祭別人,還是最終被獻祭?這個念頭讓我頭皮發(fā)麻。
我強迫自己走向那本《血祭儀式》。書頁已焦黃,邊緣被歲月磨得毛糙,但那行字清晰如新,仿佛剛被刻上去一般。指尖觸及紙張,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翻到前一頁,一幅詭異的壁畫拓印映入眼簾:七人圍坐晚宴,前六人跪拜,第七人立于中央,手持一物,周身纏繞黑煙。畫面中,那第七人的臉被刻意模糊,卻給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畫旁小字注解:“第七人,容器也。承六魂之怨,鎮(zhèn)星樞之亂?!?/p>
容器?怨魂?星樞?。這不僅僅是字面意思上的“容器”,它更像是一種宿命,一種被注定的悲劇。而“鎮(zhèn)星樞之亂”又是什么?
我猛地想起外婆日記里提過的“東北密室”,唯一能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我不再猶豫,指尖顫抖著迅速翻找,想尋更多記載。每一頁都翻得極快,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突然,書頁夾層中,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像一片枯葉。
我撿起。
照片上,年輕的外婆站在文心堂大廳,背景赫然是那幅《七子宴圖》。但畫中第七人的空白處,被一只蒼白的手覆蓋——那只手,戴著一枚銅戒,戒面刻著蛇形紋。
而外婆的左手無名指,少了一節(jié)。
我渾身發(fā)冷。她不是幸存者……她是參與者!她用斷指,抹去了自己的臉?
“姐……你看那邊!”小美顫抖著指向書架。
我抬頭。書架竟在自動移開,露出后面一個暗格。格中靜靜躺著一本皮質(zhì)日記本,封面上,是外婆熟悉的字跡:《林婉清手記》。
“外婆的日記?!”我撲過去,一把抓出。
就在這時,老王突然抬手,羅盤直指我:“東北?!?/p>
“什么?”
“東北方向,”他聲音低沉,“密室。鑰匙在你手中?!?/p>
我低頭。懷表在掌心發(fā)燙。19271123……是密碼?
“先離開這鬼地方!”阿杰終于從震驚中回神,抱起設備,“直播斷了,得找信號!”他的聲音焦躁,仿佛只要手機有信號,就能把他們從噩夢中拽回現(xiàn)實。
“等等!”我攥緊日記,冰涼的皮革觸感讓我頭腦清醒,“這日記里可能有真相!”外婆的斷指、那幅畫、還有我作為“第七人”的宿命,所有線索都指向這里。
“真相?”阿杰冷笑,眉眼間盡是疲憊與怒火,“真相是這破宅子吃人!我們得報警!”他環(huán)顧四周,血跡、焦尸、腐臭,都在無聲地宣告危險。
“報警?”老王忽然開口,他臉上那詭異的笑意更深了,像一張陳舊的畫皮,“這宅子,百年來,從無活口報警。”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心頭。
阿杰一愣,他手中的棍子下沉,隨即暴怒:“你他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王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觸羅盤,那動作慢得像在醞釀儀式,“我們出不去。除非……完成它?!?/p>
“完成什么?!”阿杰厲聲喝問,小美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指甲幾乎陷進肉里,她的呼吸急促,像隨時會斷的弦。
“獻祭?!崩贤醯哪抗鈷哌^我們四人——阿杰、我、小美、他自己。他的目光像刀鋒,在我身上停留一瞬,帶著深不見底的審視?!捌呷巳?,六人祭,一人承。這是文心堂的規(guī)矩?!?/p>
“放屁!”阿杰再也忍不住,他怒吼一聲,舉起手中的金屬棍就朝老王揮去。
老王不躲不閃,只將羅盤擋在胸前。金屬棍與羅盤相撞,發(fā)出刺耳的“鐺”聲。
阿杰的手被震得發(fā)麻,棍子險些脫手。羅盤紋絲未動,而那銅盤上,竟浮現(xiàn)出與我懷表背面相同的刻痕:19271123。這串數(shù)字,像一個不祥咒語,此刻在羅盤上發(fā)出微弱紅光,將老王那張帶著詭異笑容的臉映襯得更可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聲音發(fā)顫,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外婆日記里的“星樞之亂”,以及那句“鎮(zhèn)星樞之亂”。老王,他知道得比我們多太多。他不是一個尋常向?qū)В褚粋€守墓人,或者,引路者。
老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收回羅盤,目光再次落在我手中的懷表上。懷表此刻燙得要融化,那串數(shù)字仿佛活過來,在我的掌心跳動。
“東北密室?!崩贤踔貜土艘槐?,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宿命感,“鑰匙在你手里,時間,也在你手里。”
阿杰揉著發(fā)麻的手腕,眼中不再是單純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被絕望浸透的恐懼。小美已經(jīng)癱坐在地,低聲啜泣。
我低頭看向懷表,又看向老王。他那張老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像是刻滿秘密。
19271123。這個日期,意味著什么?是獻祭的開始,還是結(jié)束?而外婆的斷指,她的參與,是否也與這個日期有關(guān)?
“你的表,”他盯著我,“是‘心鑰’。只有第七繼承人的血,能喚醒它。”
我后退一步,心狂跳。他怎么知道?!
“別聽他胡扯!”小美尖叫,“姐,我們走!去東北角!”
我點頭,把日記塞進包里,緊握懷表。必須找到密室。外婆的日記,或許能告訴我如何打破這詛咒。
我們沖出圖書室,走廊的鏡面已恢復平靜,仿佛蘇婉的死從未發(fā)生??傻厣夏菫┪锤傻难E,刺目地提醒著我們。
“東北角……是音樂室。”老王在前帶路,羅盤輕顫。
音樂室門虛掩,一股陳舊的松香味飄出。推門而入,一架老式三角鋼琴靜靜立在中央,琴蓋半開,黑白琴鍵泛著幽光。墻上掛滿樂譜,最中央一幅,是《暗夜童謠》的完整曲譜,字跡娟秀——和外婆日記一模一樣。
“這曲子……是外婆寫的?”我喃喃。
“不,”老王輕撫琴鍵,“是‘它’寫的。每百年,借人之手,錄下童謠,召第七人歸來?!?/p>
阿杰卻眼前一亮:“家人們!雖然直播斷了,但這鋼琴!這曲譜!絕對是大料!我要彈!”
“別碰!”我厲聲喝止。
可阿杰已坐下,手指按上琴鍵:“怕什么?死的是他們,又不是……”
他話音未落,鋼琴自動奏響!
《暗夜童謠》的旋律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陰森詭異。琴鍵無風自跳,音符精準得可怕。阿杰驚恐地想抽手,可他的手指像被粘住,被迫跟著旋律移動!
“停!停下啊!”他嘶吼。
天花板突然裂開,一條銹跡斑斑的絞索垂落,如毒蛇般纏上他的脖頸!
“救我——!”他眼球暴突,雙腳離地。
我想沖過去,可老王一把拽住我:“動則雙亡!”
小美癱坐在地,哭出聲。
第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