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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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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被按了快進(jìn)鍵,晃眼就到了深秋。我和蘇晴的關(guān)系,就像校園里那些金黃的銀杏葉,被風(fēng)吹著打著旋兒,穩(wěn)穩(wěn)地落進(jìn)了熱戀的節(jié)奏里。周末晚上,我們一群人鬧哄哄地涌進(jìn)了學(xué)校附近最大的一家KTV——“金嗓子”豪華包間。彩球燈轉(zhuǎn)得人眼花繚亂,巨大的屏幕閃著炫目的光,震耳的音樂和鬼哭狼嚎的歌聲混在一起,空氣里彌漫著爆米花、啤酒和廉價香水的混合氣味。

“燃哥!情歌!必須來一首!”李強把麥克風(fēng)硬塞進(jìn)我手里,另一只手使勁拍著我的背,拍得我直咳嗽。

張浩在一旁起哄:“對對對!燃哥,唱一個!唱給嫂子聽!”他故意把“嫂子”兩個字喊得震天響,包間里頓時響起一片曖昧的哄笑和口哨聲。

蘇晴就坐在我對面的長沙發(fā)上,被陳雪莉親昵地?fù)е绨?。包間里明明滅滅的光線落在她臉上,映得她臉頰緋紅,像熟透的蘋果。聽到“嫂子”的稱呼,她飛快地抬眼看了我一下,那雙漂亮的杏眼里盛滿了羞澀的笑意,水汪汪的,又立刻低下頭去,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向上翹著。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軟又脹。周圍朋友的起哄聲、吵鬧的音樂聲仿佛都隔了一層,眼里只剩下她害羞又甜蜜的樣子。我握著麥克風(fēng)站起來,清了清嗓子,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種想要宣告什么的沖動。

“行!”我聲音有點發(fā)緊,目光卻牢牢鎖著蘇晴,“那就…唱一首?!?/p>

前奏響起,是首旋律溫柔的老情歌。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掉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眼神,只看著蘇晴。剛唱出第一句,有點走調(diào),包間里又是一陣哄笑。蘇晴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抬起手掩著嘴,眼睛卻一直亮晶晶地看著我,帶著鼓勵。

就在我稍微找到點感覺,目光和蘇晴膠著在一起時,眼角余光瞥見沙發(fā)另一頭的陳雪莉動了。她臉上掛著那種慣常的、甜得發(fā)膩的笑容,像個最稱職的閨蜜。她利落地開了兩瓶冰啤酒,白色的泡沫涌出來。然后,她極其自然地側(cè)過身,背對著蘇晴和大部分人的視線,拿起蘇晴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杯子,另一只手飛快地摸向自己緊身牛仔褲的后兜——那里似乎藏著個小東西。

包間里光線很暗,彩球燈的光斑在她身上亂晃。她動作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我只看到她手腕極其隱蔽地一抖,有什么東西無聲地落進(jìn)了蘇晴的果汁杯里,瞬間被深色的液體吞沒。整個過程不到兩秒。做完這一切,她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更燦爛了些,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地往那個杯子里倒,黃色的酒液迅速沖淡了果汁的顏色,泡沫溢出來,覆蓋了杯口。

“晴晴!”陳雪莉的聲音拔高,帶著夸張的興奮,蓋過了我的歌聲和背景音樂,“光聽歌多沒勁!來,咱姐妹干一個!慶祝我們晴晴終于名花有主啦!”她端起那杯加了料的混合液體,硬塞到還有些懵的蘇晴手里。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握著麥克風(fēng)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jié)發(fā)白。剛才那鬼祟的一幕像慢鏡頭在我腦子里不斷回放。她放了什么?她想干什么?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來。

蘇晴完全沒察覺到任何異樣,她臉上還帶著被我唱歌逗出來的紅暈和笑意,嗔怪地看了陳雪莉一眼:“雪莉你又鬧!”但還是接過了杯子,被陳雪莉半強迫地碰了一下杯。

“喝嘛喝嘛!就這一杯!給個面子!”陳雪莉催促著,自己先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

蘇晴拗不過她,加上氣氛正好,周圍人也在起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杯子,湊到唇邊。杯沿壓住了她下唇,淡黃色的液體眼看就要灌進(jìn)去。

“蘇晴!”我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蓋過了音樂,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驚惶和急切。

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錯愕地看向我,連屏幕上的MV都忘了關(guān),兀自放著煽情的畫面和音樂。蘇晴端著杯子,也愣住了,不解地看著我,眼神里全是茫然。

陳雪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像變戲法一樣換上了濃濃的關(guān)切,她一把摟住蘇晴的胳膊,聲音又尖又利:“周燃你干嘛呀!嚇?biāo)廊肆?!晴晴喝杯酒怎么了?你至于這么大反應(yīng)嗎?管得也太寬了吧!”

“我…”我被噎了一下,看著蘇晴困惑又有點受傷的眼神,再看看陳雪莉那副“我是為你閨蜜好”的理直氣壯模樣,一股邪火直沖腦門。我剛才確實沒看清她放的具體是什么,沒有證據(jù)。難道要我說我看見你閨蜜下藥?蘇晴會信嗎?在座的人會信嗎?只會覺得我神經(jīng)??!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但語氣依舊生硬:“她…她胃不好,不能喝冰的,尤其不能混著喝。”

這個理由很牽強,連我自己都覺得漏洞百出。果然,陳雪莉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哎喲,我們周大才子真是體貼入微?。∏缜缱约憾紱]說不能喝呢!是吧晴晴?”她晃著蘇晴的胳膊。

蘇晴看看我鐵青的臉色,又看看陳雪莉,眼神里充滿了為難。她輕輕放下杯子,聲音細(xì)若蚊吶:“周燃…我沒事的,就一點點…” 她試圖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就在這時,包間的厚重隔音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一股濃烈的煙酒混合氣味先涌了進(jìn)來,緊接著是一個高亢、帶著明顯醉意的男聲。

“喲!這么熱鬧!我說走廊里聽著聲兒耳熟呢!” 一個穿著騷包印花襯衫、頭發(fā)用發(fā)膠抓得根根豎起的男生,斜倚在門框上,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還拎著個喝了一半的洋酒瓶。他身后跟著幾個同樣打扮流里流氣的跟班。

是趙天宇。我們學(xué)校“著名”的富二代學(xué)長,家里在本市開了好幾家連鎖快捷酒店,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

包間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大家都不太喜歡這家伙,他看人的眼神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佻。

“趙學(xué)長?”陳雪莉卻像看到了救星,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無比熱情,甚至帶著點諂媚。她立刻松開蘇晴,扭著腰幾步就迎了上去,“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啦?快進(jìn)來坐呀!” 她不由分說地就把趙天宇往包間里拽,還指揮著旁邊的人,“往里擠擠,給趙學(xué)長騰個地方!”

趙天宇顯然喝了不少,腳步有些虛浮,眼神迷離地掃視著包間,目光在幾個女生臉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蘇晴身上時,明顯亮了一下。蘇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往沙發(fā)角落里縮了縮。

“雪莉妹妹的場子,我當(dāng)然要來捧捧場!”趙天宇大喇喇地被陳雪莉按坐在了蘇晴旁邊的空位上,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他歪著頭,毫不掩飾地盯著蘇晴,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齒,“這位漂亮妹妹眼生啊?哪個系的?叫什么名字?”

蘇晴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求助似的看向陳雪莉。陳雪莉立刻像護崽一樣坐到蘇晴另一邊,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聲音甜得發(fā)膩:“趙學(xué)長,這是我最好的閨蜜,蘇晴!外語系的系花哦!人美心善,單純得跟小白兔似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身體巧妙地隔開了我和蘇晴的視線。

“蘇晴…好名字!”趙天宇拖長了調(diào)子,拿起桌上一個干凈的杯子,自顧自倒?jié)M啤酒,然后端起了剛才蘇晴放下的那杯加了料的混合飲料,硬塞到蘇晴手里,眼神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來,初次見面,蘇晴妹妹,賞個臉,跟學(xué)長我喝一杯?”

“我…我真的不太會喝酒…”蘇晴拿著那杯東西,像拿著個燙手山芋,臉色有些發(fā)白,眼神慌亂地四處看,最終又落在我身上。

我剛想站起來阻止,陳雪莉卻搶先一步,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蘇晴身上,用一種半是撒嬌半是強迫的語氣在她耳邊說:“晴晴,別掃興嘛!趙學(xué)長可是咱們校學(xué)生會的副主席,家里生意做得可大了!認(rèn)識一下沒壞處!就一杯,意思意思,給學(xué)長個面子!你看我替你喝一半!” 說著,她真的就著蘇晴的手,喝掉了小半杯。

蘇晴騎虎難下,周圍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陳雪莉又在一旁不斷慫恿,趙天宇端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等著。她的臉頰因為窘迫和酒精(之前可能也喝了一點點)而漲得通紅,眼神里的慌亂幾乎要溢出來。最終,她像是放棄了抵抗,又像是被逼到了角落,在陳雪莉“鼓勵”的目光下,閉上眼睛,仰起頭,把那杯混合著啤酒、果汁和不明藥物的液體,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整個過程,我的身體繃得像塊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了掌心,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冰冷的憤怒在胸腔里橫沖直撞。陳雪莉!好一個閨蜜!

蘇晴喝完,嗆得咳嗽了幾聲,臉頰迅速飛起兩團不正常的紅暈,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迷離。

“好!爽快!”趙天宇哈哈一笑,滿意地拍了拍手,“蘇晴妹妹夠意思!”他順勢就坐得更近了,一條手臂看似隨意地搭在了蘇晴身后的沙發(fā)靠背上,幾乎把她半圈在懷里。

陳雪莉立刻站起身,臉上堆滿了勝利者的笑容,聲音在嘈雜的音樂里顯得格外刺耳:“哎呀,你們看蘇晴和趙學(xué)長,是不是特別配?郎才女貌的!趙學(xué)長家可是開連鎖酒店的,真正的豪門!比某些只會打籃球、家里連個像樣背景都沒有的窮小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說著,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毫不掩飾地、帶著濃濃的鄙夷和挑釁,直直地朝我剜了過來。

“某些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晴晴這樣的,就該配趙學(xué)長這樣的!這才叫門當(dāng)戶對!” 她尖銳的聲音穿透音樂,清晰地鉆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

包間里死一般的寂靜。李強和張浩都驚愕地看著陳雪莉,又擔(dān)憂地看向我。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蘇晴似乎被那杯東西和趙天宇的靠近弄得更加昏沉,靠在沙發(fā)上,眼神迷茫,對陳雪莉這番惡毒的話好像沒太大反應(yīng)。

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個冰冷的麥克風(fēng)。血液似乎在這一刻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陳雪莉那張刻薄的臉在旋轉(zhuǎn)的彩燈下扭曲變形。窮小子?癩蛤蟆?門當(dāng)戶對?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留下屈辱和劇痛的印記。

怒火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幾乎要將我撕裂。我死死地盯著陳雪莉,盯著她臉上那抹惡毒而得意的笑容,盯著她旁邊那個把手搭在蘇晴肩上、一臉輕浮的趙天宇。視線最后落在蘇晴迷茫而無助的臉上。

一股腥甜涌上喉嚨。我猛地將麥克風(fēng)狠狠砸在面前的玻璃茶幾上!

“哐啷——咔嚓!”

刺耳的碎裂聲驟然炸響!塑料外殼和零件四散飛濺,茶幾的鋼化玻璃桌面以落點為中心,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整個包間徹底死寂,連音樂都被人手忙腳亂地按停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一幕驚呆了,驚恐地看著我。

我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目光掃過碎裂的茶幾,掃過驚愕的眾人,最后定格在陳雪莉那張瞬間褪去血色、寫滿驚懼的臉上,還有趙天宇皺起眉、帶著嫌惡和不耐煩的表情上。

“好…好得很。”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火山爆發(fā)前壓抑到極致的平靜,“陳雪莉,趙天宇,你們…很好。”

說完,我再沒看任何人一眼,尤其是沒看那個眼神渙散的蘇晴。猛地轉(zhuǎn)身,帶著一身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的戾氣,撞開擋在門口的一個趙天宇的跟班,大步?jīng)_出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包間。身后,死寂被陳雪莉帶著哭腔的尖叫聲打破:“周燃!你瘋了!你賠我的包間!你嚇到晴晴了!”緊接著是趙天宇不耐煩的安撫聲和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門在我身后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里面的一切。走廊里昏暗的燈光和殘留的煙味包裹著我。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氣,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掌心被自己掐破的地方傳來尖銳的刺痛,但遠(yuǎn)不及心口那片被徹底碾碎、又被狠狠踐踏過的劇痛。

陳雪莉最后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反復(fù)穿刺著耳膜:“窮鬼配不上晴晴,趙學(xué)長家開連鎖酒店的才叫門當(dāng)戶對。”

門當(dāng)戶對?呵。

冰冷的恨意,如同最粘稠的石油,從心臟被撕裂的傷口里汩汩涌出,瞬間浸透了四肢百骸。它沉重、黑暗,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力量。我緩緩抬起頭,盯著走廊盡頭那扇映著扭曲人影的消防栓玻璃門,牙根咬得咯咯作響,嘴角卻一點一點地,扯開了一個沒有任何溫度、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等著?!蔽覍χAчT里自己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無聲地、一字一頓地宣告,“你們所有人,給我等著?!?/p>

包間那扇厚重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的瞬間,仿佛也關(guān)掉了我世界里所有的光。走廊里渾濁的空氣吸進(jìn)肺里,帶著劣質(zhì)香煙和嘔吐物殘留的酸腐味兒,嗆得我一陣窒息。胸腔里像塞滿了燒紅的炭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生疼。憤怒的余燼還在血管里噼啪作響,但更洶涌的,是那幾乎要將我溺斃的冰冷恨意。

我沒有停留,腳步踉蹌卻異常迅速地穿過喧囂的走廊,推開KTV沉重的大門。深秋夜晚的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劈頭蓋臉地刮過來,帶著濕冷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我單薄的T恤。我打了個寒顫,身體里的燥熱和混亂被這冷風(fēng)強行按下去一些,只剩下刺骨的冰涼和一片狼藉的空洞。

“周燃!等等!”李強和張浩氣喘吁吁地追了出來,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擔(dān)憂。

我腳步?jīng)]停,只是機械地往前走,路燈昏黃的光線把我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扭曲,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燃哥,你沒事吧?”李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很大,“操!陳雪莉那賤人!說的什么屁話!還有那個趙天宇,什么東西!”

張浩也跟上來,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充滿憂慮:“燃哥,你冷靜點。剛才…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蘇晴狀態(tài)也不對勁…”

“冷靜?”我猛地甩開李強的手,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你讓我怎么冷靜?”我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眼睛在路燈下赤紅一片,“你們沒看見嗎?陳雪莉!她往蘇晴杯子里放了東西!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什么?”李強和張浩同時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了。

“你看清了?確定?”張浩追問,語氣凝重。

“我他媽就坐在對面!”我指著KTV的方向,手指因為激動而顫抖,“她背對著你們,動作快得跟鬼一樣!那杯東西,蘇晴喝下去了!然后呢?然后趙天宇那個垃圾就‘恰好’出現(xiàn)了!陳雪莉就把她往那混蛋懷里推!還說什么門當(dāng)戶對?放他媽的狗屁!”

我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路燈桿上,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指骨傳來的劇痛讓我稍微清醒了一瞬,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恨?!疤K晴…她現(xiàn)在…” 想到蘇晴那迷茫渙散的眼神,想到她無力地靠在趙天宇身邊的樣子,心臟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她信任陳雪莉,像信任親姐妹一樣!那杯東西…趙天宇…我不敢再想下去。

“操!陳雪莉這婊子!”李強也怒了,一腳踹在旁邊的垃圾桶上,哐當(dāng)作響,“平時裝得跟個人似的!心這么毒!”

張浩沉默了幾秒,眉頭緊鎖:“如果真是這樣…燃哥,我們得報警!這性質(zhì)太惡劣了!”

“報警?”我冷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夜里顯得格外瘆人,“證據(jù)呢?就憑我一張嘴?陳雪莉會認(rèn)?趙天宇會認(rèn)?包間里那么暗,誰看清了?蘇晴…”我頓了一下,喉嚨發(fā)緊,“她現(xiàn)在那個樣子,她清醒后,會信我,還是信她那個‘好閨蜜’?”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李強和張浩頭上。兩人都沉默了,臉上寫滿了憤怒和無力。是啊,沒有證據(jù)。在陳雪莉那滴水不漏的表演和趙天宇的背景面前,我們的指控只會像笑話。

冷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我站在路燈的光暈下,看著地上自己扭曲變形的影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在心底瘋狂滋長,幾乎要沖破我的皮囊。

“報警沒用?!蔽业穆曇艋謴?fù)了平靜,一種死寂的、沒有任何波瀾的平靜,卻讓身邊的兩個兄弟感到一股寒意,“那太便宜他們了?!?我抬起頭,目光投向城市遠(yuǎn)處燈火輝煌的樓群,那里是趙天宇家酒店所在的方向。“我要他們…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李強和張浩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擔(dān)憂。他們從未見過我這樣的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刀鋒。

“燃哥,你別沖動…”

“沖動?”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放心,我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我拍了拍李強的肩膀,又看了看張浩,“這事,跟你們沒關(guān)系。忘了吧。回宿舍去。”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擔(dān)憂的呼喚,轉(zhuǎn)身,獨自一人融入了深秋濃重的夜色里。風(fēng)更冷了,刮在臉上生疼,卻讓我混沌的頭腦越來越清晰。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都像是在淬煉一把復(fù)仇的刀鋒。

回到那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冰冷簡陋的校外出租屋(為了打工方便租的),我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黑暗中,粗重的喘息聲格外清晰。包間里的一幕幕在眼前瘋狂閃回:陳雪莉下藥時鬼祟的手,趙天宇輕佻的眼神,蘇晴迷茫喝下那杯東西的樣子,陳雪莉那淬毒的嘲諷……最后定格在碎裂的茶幾和滿地的狼藉。

“窮鬼配不上晴晴……”

“門當(dāng)戶對……”

每一個字都帶著倒刺,反復(fù)撕扯著神經(jīng)。

不行。不能瘋。憤怒和悲傷只會讓人失去判斷力。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我需要力量。需要能把他們徹底碾碎的力量。錢?權(quán)?信息?我有什么?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學(xué)生,父母是小鎮(zhèn)教師,勤工儉學(xué)才能勉強維持開銷。

黑暗中,我摸索著打開燈。刺眼的白光晃得我瞇了瞇眼。書桌上,我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還停留在之前查資料的頁面——一份關(guān)于本地酒店行業(yè)市場分析的課程作業(yè)草稿。旁邊散落著幾張打印出來的招聘廣告。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猛地劈開了混沌。

趙天宇家…連鎖快捷酒店!“悅途”。

我?guī)缀跏菗涞诫娔X前,手指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搜索引擎的光標(biāo)在搜索框里閃爍。我用力敲下幾個關(guān)鍵詞:悅途連鎖酒店,趙氏集團,經(jīng)營狀況,融資,擴張計劃。


更新時間:2025-08-17 13: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