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這張照片，我敢肯定，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人。
這是我大學(xué)時，唯一一次參加系里的籃球賽。
那天，顧衍之也在。
他是我們對手院系的隊長。
我記得，最后我們系贏了，我還得了MVP。
賽后，我累得像條狗，被同學(xué)架著去慶祝，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情拍照。
那這張照片，是怎么到顧衍之手機上的？
難道……是他偷拍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就覺得荒唐。
他偷拍我干什么？
留著當(dāng)靶子練習(xí)飛鏢嗎？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手機屏幕暗了下去。
我心里，像是被貓抓一樣，癢得難受。
我想知道，他的手機里，是不是還有別的……
我承認(rèn)，我這個想法很齷齪，很卑鄙。
偷看別人的手機，是我最不齒的行為。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掙扎著坐起來，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得我齜牙咧嘴。
我咬著牙，伸長了胳-膊，終于把那只手機，夠到了手里。
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做賊似的，看了一眼門口，確定沒人，才開始研究怎么解鎖。
有密碼。
我試了我的生日。
不對。
我又試了他的生日。
還是不對。
難道是……我們公司的創(chuàng)立日？或者鼎盛的？
我胡亂地試了幾個數(shù)字，都顯示密碼錯誤。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我想起了那場籃球賽。
我想起了我投進那個制勝三分球后，全場歡呼。
我想起了計分板上，最后定格的比分。
88:86。
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8886”。
咔噠。
手機，竟然解鎖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顫抖著手，點開了相冊。
然后，我就徹底愣住了。
相冊里，滿滿的，全都是我的照片。
有我在大學(xué)圖書館里，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有我在辯論賽上，意氣風(fēng)發(fā)，慷慨陳詞的。
有我在畢業(yè)典禮上，把學(xué)士帽扔向天空的。
還有我工作以后，在各種商業(yè)論壇上，接受采訪的……
每一張，都是抓拍。
每一張，我都不知道。
他就像一個影子，一個幽靈，潛伏在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用他的鏡頭，記錄下了我所有的，或得意，或失落，或狼狽，或張揚的瞬間。
我一張一張地翻著，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震驚，疑惑，不解，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不敢承認(rèn)的，竊喜。
原來，他一直在看我。
不是以一個對手的身份。
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不，甚至不是旁觀者。
他的目光，太專注，太炙熱，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刻進他的眼睛里。
我到底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
就像是，你一直以為自己是孤軍奮戰(zhàn)，在黑暗里摸索前行。
突然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有一束光，在不遠(yuǎn)的地方，默默地照亮著你。
雖然那束光，有時候會變成探照燈，讓你無所遁形，讓你覺得刺眼又煩躁。
但你不得不承認(rèn)，是那束光，讓你在最黑暗的時候，沒有迷失方向。
我退出了相冊，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了備忘錄。
最新的一條備忘錄，是三天前創(chuàng)建的。
標(biāo)題是：【蘇沐的弱點】
我心里咯噔一下。
這家伙，果然還是沒安好心！
我咬著牙，點了進去。
【1. 好勝心強，吃軟不吃硬?！?/p>
【2. 嘴硬心軟，死要面子活受罪?！?/p>
【3. 胃不好，不能吃辣，不能喝冰的?！?/p>
【4. 壓力大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喝悶酒?！?/p>
【5. 對海鮮輕微過敏，但又管不住嘴?！?/p>
【6. 緊張的時候，耳根會紅。】
……
我一條一條地看下去，越看越心驚。
他……他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連我對海鮮過敏這種事，他都知道？
我記得，我只在一次酒會上，因為貪吃了幾只蝦，起了滿身的紅疹子，提前離場了。
那次酒會，他也在。
難道……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人，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顧衍之提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我嚇得手一抖，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你回來了?！?/p>
我心虛得，連看都不敢看他。
顧衍之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手機上。
然后，他又抬起頭，看了看我。
他的眼神，很平靜，看不出喜怒。
可我卻覺得，那平靜的背后，是驚濤駭浪。
他彎下腰，撿起了手機。
屏幕，還亮著。
停留在那個寫滿我“弱點”的備忘錄界面上。
完了。
我腦子里，只剩下這兩個字。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偷看別人手機，還被當(dāng)場抓包。
這簡直是我這輩子，最丟臉的時刻。
病房里，安靜得可怕。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我低著頭，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都看到了？”
過了很久，顧衍之才開口。
他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
我咬著唇，點了點頭。
“嗯。”
反正都被發(fā)現(xiàn)了，再狡辯也沒意思。
“那……”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用詞，“你……沒什么想問的嗎？”
問？
我想問的太多了。
我想問他，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想問他，我的那些小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問他，那五個億，到底是不是他給的。
我想問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想問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這些話，到了嘴邊，我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怕。
我怕聽到那個，我不敢相信，卻又隱隱期待的答案。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充滿了挑釁和不屑。
“顧總，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p>
我冷笑一聲。
“把我研究得這么透徹，是想找到我的弱（本章未完，請翻頁）
點，好在商場上，一舉擊潰我嗎？”
“我告訴你，顧衍之，你別白費心機了。”
“我蘇沐，沒那么容易被打倒?！?/p>
“就算你把我的所有底牌都看穿了，我也不會輸給你?！?/p>
“所以，收起你那套虛情假意的把戲吧?！?/p>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說?！?/p>
“是想看我笑話，還是想讓我對你感恩戴德，然后放棄那個項目？”
“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我一口氣，把所有能想到的，最傷人，最刻薄的話，都說了出來。
像一只豎起了全身尖刺的刺猬。
只有這樣，我才能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和無措。
我說完，就死死地盯著他，等著他的反擊。
以他的脾氣，肯定會把我諷刺得體無完膚。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抹……我看不懂的，痛楚和失望。
他就那么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才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笑，比哭還難看。
“蘇沐?！?/p>
他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