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在冰冷粘稠的深海中掙扎了無數(shù)個世紀。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灌了鉛，每一次試圖掀開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終于，一絲微弱的光線，艱難地刺破了濃重的黑暗。
林晚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如同瀕死的蝶翼，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光線并不刺眼，是柔和的暖黃。
但依舊讓她感到一陣短暫的眩暈和不適。
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遮擋，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指尖傳來一陣無力的酸麻感。
視野從模糊的色塊，一點點艱難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極高的穹頂。
那不是她公寓那熟悉、有些泛黃的天花板。
這是…什么？
穹頂是柔和的米白色，帶著古典而優(yōu)雅的弧度，中央垂下一盞巨大的、造型繁復(fù)華麗的水晶吊燈。
此刻并未完全點亮，只有最內(nèi)圈幾層暖黃色的燈帶散發(fā)著溫柔的光暈，無數(shù)切割完美的水晶棱面將光線折射成細碎而夢幻的光點，如同散落了一穹頂?shù)男浅健?/p>
水晶燈？
林晚混沌的腦子遲鈍地轉(zhuǎn)動著。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視線向下移動。
身下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觸感。
柔軟。
極致的柔軟。
仿佛整個人陷落在一團溫暖而富有彈性的云朵里。
她微微偏頭，臉頰蹭到的面料細膩光滑得不可思議，帶著微微的涼意，卻又無比親膚。
是床單和被套。
一種她只在頂級商場櫥窗里驚鴻一瞥過的、散發(fā)著低調(diào)光澤的頂級埃及長絨棉？
目光所及，房間大得驚人。
她躺著的這張床，尺寸寬闊得如同一個小型平臺，四根雕刻著繁復(fù)藤蔓與花卉圖案的深色實木床柱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輕盈的帷幔頂架。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極其好聞的、清冽而寧靜的淡香。
像是雪后初霽的松林深處，帶著一點冷冽的木質(zhì)調(diào)，又隱約透出一點干凈的皂角氣息，若有若無地包裹著她，奇異地撫平了她意識深處殘留的驚悸和眩暈。
這不是她的房間。
這絕對不是她那間只有十五平米、堆滿了游戲周邊和漫畫書的小公寓！
一絲寒意瞬間從脊椎竄起，徹底驅(qū)散了殘留的昏沉。
游戲艙故障…劇烈的眩暈…黑暗…
然后呢？
發(fā)生了什么？！
她猛地想坐起來，這個動作卻牽扯到酸軟的肌肉，讓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低的抽氣。
“您醒了？”
一個溫和、沉穩(wěn)、帶著恰到好處恭敬的男性嗓音在床邊不遠處響起。
林晚的心臟驟停了一拍，猛地循聲看去。
只見一位身著剪裁完美、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的老人，正微微躬身站在床側(cè)幾步之外。
他頭發(fā)銀白，梳理得一絲不茍，面容儒雅，眼神溫和而睿智，雙手交疊自然地放在身前。
“請不要驚慌，林晚小姐?！崩险叩穆曇魩е环N奇異的安撫力量，“您安全了?！?/p>
安全？
林晚的腦子更亂了。
她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聲音因為虛弱和緊張而有些沙?。骸斑@是哪里？你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我的游戲艙…”
“這里是楓丹白露莊園。”老者微微欠身，姿態(tài)優(yōu)雅從容，“我是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陳伯。”
楓丹白露莊園？
林晚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但僅憑這房間的布置和這老管家周身的氣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對是頂級豪門才配擁有的地方。
“至于您為何在此…”陳伯溫和地繼續(xù)道，“是少爺將您帶回來的?！?/p>
“少爺？”林晚捕捉到這個稱呼，眉頭緊緊蹙起，“哪位少爺？”
“自然是這莊園的主人?！标惒卮鸬玫嗡宦樕蠋е鵁o可挑剔的職業(yè)微笑，“您在游戲艙中遭遇了嚴重的意外事故，生命體征一度非常危險。是少爺及時發(fā)現(xiàn)，并將您帶到這里，安排了最好的醫(yī)療團隊為您診治。您現(xiàn)在感覺如何？是否還有不適？”
少爺…游戲艙事故…生命危險…
碎片化的信息沖擊著林晚的神經(jīng)。
她最后的記憶停留在《星域》里那場驚心動魄的崩塌，寒江雪為她擋下致命一擊，自己被強制傳送…然后是現(xiàn)實中游戲艙端口傳來的劇痛和眩暈…
難道自己真的差點死了？
是這個神秘的“少爺”救了她？
“我…我還好，就是有點沒力氣?！绷滞碓囍鴦恿藙邮帜_，除了酸軟，倒沒有明顯的疼痛，“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那個…少爺呢？我想當面謝謝他?！?/p>
“少爺事務(wù)繁忙?！标惒⑽⑶飞?，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他特意吩咐過，請您安心在這里休養(yǎng)身體。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隨時按鈴，或者告訴我?！?/p>
“那我的東西…”林晚下意識地尋找自己那部舊手機。
“您的隨身物品都在，已經(jīng)妥善保管。考慮到您需要靜養(yǎng)，暫時不建議您過多使用電子設(shè)備?！标惒路鹂创┝怂男乃?，“請相信，在這里，您的安全和健康是首要的。”
林晚張了張嘴，還想問什么，比如什么時候能離開，或者能不能聯(lián)系一下朋友報平安。
但看著陳伯那溫和卻疏離、仿佛一堵無形高墻般的姿態(tài)，她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一種深切的無力感和被某種巨大未知力量掌控的茫然，籠罩了她。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仿佛被精心豢養(yǎng)在華麗籠中的金絲雀。
楓丹白露莊園大得像一座小型城鎮(zhèn)。
她居住的這間臥室，僅僅是偌大主宅的冰山一角。
窗外是修剪得如同藝術(shù)品般的巨大草坪、噴泉、迷宮般的花園和遠處隱約可見的森林湖泊。
美得如同油畫，卻冰冷得不真實。
她嘗試過走出房門，想去“探索”一下。
門口永遠安靜地侍立著一位年輕的女傭，在她踏出房門的第一時間便會微微躬身，用無可挑剔的恭敬語氣詢問：“林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是否需要我為您引路？”
那姿態(tài)，與其說是服務(wù)，不如說是一種無形的、溫柔的監(jiān)視。
她嘗試過詢問那位“少爺”的消息。
得到的永遠是陳伯溫和卻公式化的回答：“少爺很關(guān)心您的恢復(fù)情況，但他近期確實非常忙碌。請您安心休養(yǎng)?！?/p>
關(guān)心？
林晚心里升起一股荒謬感。
一個連面都不露的救命恩人？
她感覺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精心編織的謎團里。
身體的力氣在莊園頂級營養(yǎng)師精心調(diào)配的餐點和私人醫(yī)生的照料下，一天天恢復(fù)。
但心里的焦躁和困惑，卻與日俱增。
直到第三天晚上。
林晚靠在臥室外連接的小露臺躺椅上，望著莊園里漸次亮起的、如同星河般的景觀燈，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她有些寂寥的身影。
她太想念《星域》了。
想念那片無垠的星海，想念每一次驚險刺激的冒險，更想念…那個沉默卻無比可靠的深藍色身影。
小雪…他怎么樣了？那次“死亡”掉的經(jīng)驗和裝備…他會不會生氣？或者…擔心自己？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心里某個角落就微微地抽痛了一下。
就在這時，陳伯端著一個托盤，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露臺門口。
“林小姐?！?/p>
“陳伯？”林晚有些意外地回頭。
陳伯將托盤放在她旁邊的小圓幾上。
托盤里不是藥，也不是茶點。
而是一個造型極其流暢、充滿未來科技感的銀灰色頭盔。線條冷硬，表面啞光，只在邊緣處勾勒著幾道極細的幽藍色呼吸燈帶。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滯！
這是…最新款的“星域幻影S900”頂級沉浸式游戲頭盔！
價值是她那臺老舊游戲艙的幾十倍！是無數(shù)《星域》玩家夢寐以求的神器！
“這是…”林晚難以置信地看著陳伯。
“少爺吩咐為您準備的?！标惒樕弦琅f是那抹溫和的微笑，“他說您可能需要一些‘熟悉的世界’來放松心情。設(shè)備已經(jīng)調(diào)試好，可以直接接入您之前的賬號。莊園內(nèi)有專用高速網(wǎng)絡(luò)通道，延遲極低?！?/p>
林晚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那個神秘的少爺…竟然知道她在玩《星域》？還如此貼心地準備了頂配設(shè)備？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涌上心頭。
有感激，有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窺探、被精準拿捏的不安。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對自己如此了解？
“替我…謝謝少爺?！绷滞淼穆曇粲行└蓾?，目光卻無法從那頂級的游戲頭盔上移開。
“少爺說，您開心就好。”陳伯微微頷首，放下頭盔，安靜地退了出去。
露臺上只剩下林晚一人。
她伸出手，指尖有些顫抖地撫摸著那冰涼的、質(zhì)感極佳的頭盔外殼。
熟悉的渴望壓倒了所有的不安。
她需要回到星域。
需要確認寒江雪是否安好。
深吸一口氣，林晚拿起頭盔，找到舒適的位置戴上。
后頸傳來熟悉的輕微吸附感，遠比她老舊的游戲艙端口更加柔和舒適。
意識下沉。
登錄界面熟悉的星云漩渦展開。
【身份識別通過…歡迎回來，玩家“晚風拂曉”！】
光芒散去，林晚的“晚風拂曉”站在了安全區(qū)——星港“晨曦之翼”的中央廣場上。
熟悉的喧鬧人聲、飛船起降的轟鳴、各種技能光影和玩家角色穿梭的身影撲面而來。
她回來了！
林晚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第一時間打開好友列表。
那個熟悉的、帶著冰晶雪花圖案的ID——“寒江雪”，赫然亮著！
在線！
位置顯示：競技場單人匹配隊列中。
懸著的心，終于重重地落回實處。
他還活著！在游戲里！
林晚立刻點開私聊框，手指飛快地輸入：
【晚風拂曉】：“小雪?。?！我回來了！你還好嗎？那天…那天真的對不起！害你掉級掉裝備了！你現(xiàn)在在哪？我過來找你！裝備損失我全賠！”
信息發(fā)送出去。
她緊張地盯著對話框。
幾秒鐘后，寒江雪的ID跳動了一下。
回復(fù)來了。
沒有文字。
只有一個系統(tǒng)自帶的、最基礎(chǔ)的、表示“收到”和“理解”的綠色圓形勾勾表情符號。
林晚：“……”
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但不知為何，看到這個簡單的綠色勾勾，林晚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jīng)，奇異地放松了一絲。
他沒怪她。
【晚風拂曉】：“你在打競技場？那我等你出來？組隊去刷‘虛空回廊’？新CD更新了，據(jù)說掉率提升了！”
這次，回復(fù)更快了。
依舊沒有文字。
一個代表“同意”的、豎著大拇指的藍色拳頭表情符號。
林晚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好吧，至少溝通效率很高。
她操控角色走到競技場門口的休息區(qū)，找了個長椅坐下，耐心等待。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
寒江雪的角色狀態(tài)從“競技場中”變成了“空閑”。
幾乎是同時，一個組隊邀請彈了出來。
【玩家“寒江雪”邀請您加入隊伍?！?/p>
林晚立刻點了接受。
隊伍頻道里，只有他們兩個的名字亮著。
【隊伍】【晚風拂曉】：“出來啦？戰(zhàn)績?nèi)绾危靠?，傳送虛空回廊集合點！”
【隊伍】【寒江雪】：“嗯?！?/p>
一個字的文字回復(fù)。
言簡意賅。
林晚習(xí)以為常，立刻使用傳送卷軸。
光芒閃過，“晚風拂曉”出現(xiàn)在虛空回廊那陰森詭異、漂浮著紫色能量晶簇的入口平臺。
剛站穩(wěn)，一道深藍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
“凜冬守望者”靜靜地站在那里，機甲外殼在幽暗的環(huán)境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背后的高頻粒子刀鞘線條銳利。
仿佛從未離開過。
林晚看著這個沉默的身影，幾天來積壓的焦慮、孤獨和身處陌生環(huán)境的惶惑，似乎都被這道熟悉的身影驅(qū)散了一些。
【隊伍】【晚風拂曉】：“走！”
她端起雙槍，率先沖進了光線扭曲、回蕩著不明生物嘶吼的回廊入口。
寒江雪的“凜冬守望者”如影隨形，緊緊護衛(wèi)在她側(cè)翼。
戰(zhàn)斗瞬間打響！
虛空回廊的怪物以高攻高速、擅長偷襲著稱。
紫色的能量飛彈如同暴雨般從扭曲的陰影中激射而出！
林晚一個滑步閃避，雙槍連點，熾白的粒子束精準地點爆了幾個能量球。
但側(cè)面死角，一只形如巨蜥、渾身覆蓋著能量甲殼的“虛空潛行者”猛地從一簇巨大的晶石后撲出，鋒利的能量爪直取她的后心！
眼看就要命中！
唰！
一道深藍色的殘影以超越視覺的速度橫移！
高頻粒子刀帶起一片幽冷的扇形刀光！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
“凜冬守望者”精準地格擋住了這致命一爪，巨大的沖擊力讓他機體微微一沉，腳下金屬地面被踩出細密的裂痕。
同時，他空著的另一只機械臂猛地探出，抓住“虛空潛行者”攻擊后露出的短暫僵直，狠狠一個過肩摔！
轟！
怪物被重重砸在地面！
【隊伍】【晚風拂曉】：“漂亮！”
林晚喝彩一聲，抓住機會，雙槍瞬間蓄力到極限，高能粒子束如同兩道交錯的審判之光，狠狠灌入怪物相對脆弱的腹部甲殼縫隙！
怪物哀嚎一聲，化作數(shù)據(jù)碎片。
配合依舊行云流水，默契得如同共用一個大腦。
林晚緊繃的神經(jīng)在熟悉的戰(zhàn)斗節(jié)奏中徹底放松下來，甚至找回了往日的興奮。
【隊伍】【晚風拂曉】：“哈哈，爽！還是跟你配合最帶勁！小雪你剛才那下格擋反擊帥炸了！對了對了，我跟你說，我這幾天可倒霉了…”
她一邊清理著下一波小怪，一邊習(xí)慣性地在隊伍語音里絮絮叨叨起來，仿佛要把這幾天的憋悶都倒出來。
“游戲艙不知道怎么就炸了！嚇死我了！醒來居然在一個超級大的莊園里！像個城堡一樣！水晶吊燈有那么——大！”她夸張地比劃著，完全忘了對方看不到。
“還有個老管家，叫陳伯，人挺好的，就是嘴巴嚴得很，死活不肯告訴我那‘少爺’是誰！神神秘秘的！”
“不過那莊園是真漂亮啊，東西也超好吃！就是太大了，沒人說話，怪冷清的…”
她像只終于找到同伴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著。
隊伍頻道里，一片寂靜。
寒江雪依舊沉默地戰(zhàn)斗著，用精準的走位和犀利的刀光回應(yīng)著她的每一句話，為她擋下所有來自暗處的威脅。
林晚早已習(xí)慣他的沉默，自顧自地說著。
直到她提到：“…不過最神奇的是，那個少爺居然知道我在玩《星域》！還給我準備了一個頂配的新頭盔！S900??！手感超棒！你說他是不是調(diào)查過我??？想想還有點…”
她的話沒說完。
一直沉默戰(zhàn)斗、如同最精密機器的“凜冬守望者”，動作極其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
非常短暫，短暫到如果不是林晚對他太過熟悉，幾乎無法察覺。
就是那零點幾秒的、幾乎不存在的遲滯。
一道從天花板上方偷襲射下的腐蝕性能量射線，擦著“凜冬守望者”的肩甲邊緣掠過，在他深藍色的裝甲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焦痕。
林晚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愣了一下。
失誤？
這在寒江雪身上，簡直是天方夜譚！
【隊伍】【晚風拂曉】：“小雪？你沒事吧？剛才那下…”
【隊伍】【寒江雪】：“?！?/p>
一個孤零零的句號。
代表“沒事”。
然后，他的攻勢驟然變得更加凌厲迅猛，刀光如同疾風驟雨，瞬間將周圍殘余的幾只小怪清剿一空。
仿佛要用更高效的操作來掩蓋剛才那微不足道的“失誤”。
林晚眨了眨眼，心里那點剛冒頭的疑惑，很快就被戰(zhàn)斗的節(jié)奏帶了過去。
也許只是網(wǎng)絡(luò)波動？
她沒再多想，興致勃勃地繼續(xù)投入副本開荒中。
時間在緊張刺激的戰(zhàn)斗中飛快流逝。
幾個小時后，他們成功推倒了虛空回廊的最終BOSS，爆出了幾件不錯的裝備。
退出副本，回到晨曦之翼星港。
林晚伸了個懶腰，在隊伍語音里滿足地嘆氣：“啊——舒服了！還是打游戲解壓！謝啦小雪，今天辛苦啦！”
【隊伍】【寒江雪】：“嗯?！?/p>
依舊是一個字。
然后，他的頭像暗了下去，下線了。
林晚也退出了游戲。
摘下那頂頂級的“星域幻影S900”頭盔，露臺外已是深夜。
莊園里的燈光大部分已經(jīng)熄滅，只有道路兩旁的地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勾勒出靜謐的輪廓。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小圓幾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骨瓷碟子。
碟子里，靜靜地盛放著一塊蛋糕。
不是普通的水果蛋糕。
而是由無數(shù)顆飽滿欲滴、鮮紅透亮的新鮮草莓簇擁而成，點綴著雪白奶油和金色糖粒，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草莓蛋糕。
是她最愛的口味。
林晚怔住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露臺門關(guān)著，外面空無一人。
是誰送來的？
陳伯？還是…某個女傭？
可是，她們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歡吃草莓蛋糕？
在公寓時，每次通關(guān)一個高難度副本或者心情特別好，她都會獎勵自己一塊樓下甜品店的草莓蛋糕。
這個習(xí)慣，連她最好的閨蜜都不一定記得那么清楚…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伴隨著更深的疑惑，悄然淌過心間。
她拿起旁邊配套的小銀叉，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塊，送入口中。
頂級奶油的醇厚絲滑，新鮮草莓的酸甜多汁，蛋糕胚的綿軟濕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舌尖化開，美味得讓她幾乎嘆息。
甜意絲絲縷縷地滲入，仿佛連心頭那些不安的褶皺，都被短暫地撫平了。
她默默地吃著蛋糕。
露臺上很安靜，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蟲鳴。
那個神秘的“少爺”…他好像無處不在，又好像無跡可尋。
他救了她，給她最好的照顧，知道她的游戲，了解她的喜好…
卻偏偏，不肯露面。
這無聲的、無微不至的“寵溺”，像一張溫柔卻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她輕輕包裹。
是庇護？
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
林晚放下空了的碟子，望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陷入了更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