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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被那聲刺耳的碎裂聲割裂,凝固在露臺冰冷的空氣中。

奶油和草莓的狼藉在腳下蔓延,甜膩的香氣混合著夜風(fēng)的微涼,形成一種詭異而令人窒息的氣息。

門口那道挺拔的身影,在林晚尖銳的質(zhì)問聲中,徹底凝固。

陰影籠罩著他的上半身,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覺到那緊抿的唇線似乎繃得更緊了些,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實(shí)質(zhì)般彌漫開來。

露臺死寂。

只有林晚自己急促而破碎的喘息聲,在耳邊無限放大。

幾秒鐘。

卻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

終于,那片陰影動了。

男人緩緩地、一步踏入了露臺柔和的燈光范圍。

光線如同最精準(zhǔn)的刻刀,終于清晰地勾勒出他的面容。

林晚的呼吸,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徹底停滯!

冷峻。

這是第一眼最強(qiáng)烈的沖擊。

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如同險峻的山脊,下頜的線條清晰而銳利,仿佛由最堅硬的巖石雕琢而成。

皮膚是冷調(diào)的白皙,更襯得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瞳孔的顏色很深,在燈光下近乎墨黑,此刻正沉沉地注視著她,里面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一絲被冒犯的不悅?一絲猝不及防的狼狽?還有…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暗流?

他的英俊極具侵略性,帶著久居上位、不容置喙的冰冷氣場。

正是這種氣場,讓林晚瞬間確認(rèn)——他就是陳伯口中那位神秘的“少爺”!那個將她帶來這里、卻又避而不見的人!

男人沒有理會地上的狼藉,目光從破碎的蛋糕上移開,重新落在林晚因?yàn)閼嵟图佣⑽l(fā)紅的臉上。

他的視線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直抵她靈魂深處翻騰的驚濤駭浪。

“我是誰?”他薄唇微啟,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最低沉弦音的嗓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抵林晚的耳膜。

正是那個指揮戰(zhàn)場的聲音!

正是那個在廢墟下喝令她“別動”的聲音!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死死咬著下唇,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在這種冰冷的審視下退縮。

“對!”她迎著他的目光,聲音依舊帶著顫音,卻異常執(zhí)拗,“你是誰?那個把我關(guān)在這里的‘少爺’?那個在游戲里裝神弄鬼的寒江雪?還是別的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關(guān)?”男人微微揚(yáng)眉,冷峻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嘲弄的神色,“我以為,我提供的是‘庇護(hù)’?!?/p>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沒什么起伏,卻像冰冷的針,刺得林晚更加難受。

“庇護(hù)?”林晚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諷刺,“把我像個犯人一樣圈養(yǎng)起來?切斷我和外界的聯(lián)系?每天像個幽靈一樣監(jiān)控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庇護(hù)’?!”

她指著地上的蛋糕殘骸,指尖都在發(fā)抖:

“還有這個!每天!準(zhǔn)時出現(xiàn)!像在投喂一只你豢養(yǎng)的金絲雀!你憑什么?!你憑什么覺得我需要這些?!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感激涕零地接受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恩人’的施舍?!”

積壓了數(shù)周的委屈、憤怒、困惑和被欺騙的痛楚,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傾瀉而出!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但她倔強(qiáng)地仰著頭,不讓它們落下。

男人的目光在她強(qiáng)忍淚水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細(xì)微地波動了一下。

那冰冷的、帶著審視和壓迫感的氣息,似乎悄然收斂了一絲。

他沉默了幾秒鐘。

然后,在林晚幾乎被這沉默壓垮的臨界點(diǎn),他再次開口。

聲音依舊是那低沉的、令人心悸的質(zhì)感,卻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或者別的什么?

“看來,我的‘方式’,讓你產(chǎn)生了很大的誤解?!?/p>

他緩緩抬起右手,動作從容而優(yōu)雅。

林晚警惕地盯著他,以為他要做什么。

卻見他只是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了自己左耳后方,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一個微小的、皮膚色的貼片裝置。

他的指尖在上面輕輕一按。

一聲極其細(xì)微的、如同電流切換的“滴”聲響起。

然后,他放下了手。

再次看向林晚。

薄唇微啟,吐出的聲音,卻不再是剛才那低沉冷冽、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

而是——

一個林晚熟悉到靈魂深處、刻骨銘心的聲音!

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沙啞質(zhì)感,卻依舊掩蓋不住那份獨(dú)特的、清越而冷靜的底色!

正是她在《星域》里,聽了整整一年、無比依賴、無比信任的那個聲音!

那個屬于“寒江雪”的聲音!

“現(xiàn)在,”那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種林晚從未在游戲里聽過的、近乎嘆息的語調(diào),清晰地響起,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開:

“重新認(rèn)識一下?!?/p>

“我是寒江雪?!?/p>

“你的菜鳥搭檔?!?/p>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清晰地映出林晚瞬間慘白如紙、震驚到失魂的臉龐。

然后,他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形成一個近乎自嘲、卻又帶著某種奇異溫柔的弧度,緩緩?fù)鲁鲎詈髱讉€字:

“兼…你的新婚丈夫,顧凜深?!?/p>

新婚…丈夫?

顧凜深?

這四個字,如同四道九天落下的驚雷,一道比一道更猛烈,一道比一道更震撼,狠狠地、連續(xù)不斷地劈在林晚徹底宕機(jī)的大腦上!

轟——?。?!

世界瞬間失聲。

所有的色彩、聲音、感知,都在這一刻被炸得粉碎!

她像一尊被徹底抽走了靈魂的雕塑,僵立在原地。

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渙散,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嘴巴微微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寒江雪…

顧凜深…

新婚…丈夫?

每一個詞她都認(rèn)識,但組合在一起,卻像是最荒誕不經(jīng)的天方夜譚!

那個在游戲里沉默寡言、操作如神、一次次救她于危難、被她視為最可靠搭檔的“寒江雪”…

那個在現(xiàn)實(shí)里神秘莫測、權(quán)勢滔天、將她“圈養(yǎng)”在這座華麗莊園里的“少爺”…

是同一個人?!

而且…

還是她的…丈夫?!

什么時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她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對象還是這樣一個…一個…

巨大的荒謬感和強(qiáng)烈的眩暈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林晚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腳下踉蹌一步,差點(diǎn)直接栽倒在地!

“小心!”

一聲低呼。

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下一秒,一只強(qiáng)健有力的手臂迅捷而穩(wěn)固地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手臂上傳來的溫?zé)嵊|感和不容抗拒的力量感,瞬間將林晚從崩潰的邊緣強(qiáng)行拉了回來。

她猛地回過神,如同被燙到一般,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甩開那只手!

“別碰我!”她尖聲叫道,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玻璃窗上,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她驚魂未定,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如同受驚的小獸,充滿了極致的震驚、混亂和本能的戒備,死死地瞪著眼前這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

顧凜深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看著林晚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驚懼和排斥,深邃的眼眸沉了沉,那抹剛剛浮現(xiàn)的、近乎溫柔的弧度徹底消失,恢復(fù)了慣常的冷峻。

但他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只是收回了手,靜靜地站在那里,給她喘息和接受的空間。

露臺上只剩下林晚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眩暈感才稍稍退去,混亂如麻的思緒勉強(qiáng)找到一絲頭緒。

“你…你說…”她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是寒江雪…是顧凜深…還是…我的…丈夫?”

每一個詞,都說得無比艱難。

“是。”顧凜深回答得言簡意賅,沒有任何迂回。

“證據(jù)!”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陡然尖銳起來,“你說是我丈夫就是我丈夫?!結(jié)婚證呢?!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我什么時候跟你結(jié)的婚?!我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道?!”

她的質(zhì)問如同連珠炮。

顧凜深靜靜地看著她因激動而漲紅的臉,眼神深邃難辨。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側(cè)身,對著露臺門口的方向,沉聲道:“陳伯。”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陳伯那筆挺的身影便如同早已等候多時般,無聲地出現(xiàn)在門口。

他手中捧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深棕色硬皮文件夾,神色恭謹(jǐn),目不斜視地走了進(jìn)來,對地上那片狼藉視若無睹。

“少爺,林小姐。”陳伯微微欠身,將手中的文件夾恭敬地遞向林晚。

林晚的心臟狂跳起來,目光死死盯住那個文件夾。

她顫抖著手,接過。

入手是皮革特有的溫潤觸感。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猛地翻開了文件夾的硬質(zhì)封面!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裝訂整齊、蓋著清晰鋼印的法律文件。

最上方,是加粗的黑色字體——

【結(jié)婚登記申請書】

申請人姓名:顧凜深。

申請人姓名:林晚。

下方,是詳細(xì)的個人信息欄。

她的名字、身份證號碼、戶籍地址…一字不差!

而在申請人簽字欄那里…

赫然簽著兩個名字!

一個是筆鋒凌厲、力透紙背、帶著強(qiáng)烈個人風(fēng)格的“顧凜深”。

另一個…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字跡…雖然因?yàn)榫o張或別的什么原因,顯得有些潦草和歪扭…

但她認(rèn)得!

那是她的字跡!

是她林晚親手寫的名字!

文件的日期…赫然是半年前!

半年前?!

林晚的腦子嗡的一聲!

半年前…半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她拼命回憶。

記憶卻像蒙上了一層濃重的迷霧。

半年前…她好像確實(shí)因?yàn)橐淮螄?yán)重的感冒加過度游戲,昏昏沉沉了很久…有那么幾天記憶特別模糊…

難道…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中形成!

“這…這不可能!”她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我根本不記得!我從來沒簽過這種東西!你…你偽造的?!還是趁我生病…”

“林小姐,”陳伯溫和卻帶著一絲嘆息的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了她的指控,“這份文件,是您親自簽署的。當(dāng)時您因重感冒高燒,在中心醫(yī)院輸液。少爺恰好也在醫(yī)院處理公務(wù),路過輸液室時,您的吊瓶回血嚴(yán)重,是少爺及時發(fā)現(xiàn)并叫來了護(hù)士?!?/p>

林晚的記憶深處,似乎被觸動了一絲微弱的漣漪。

模糊的畫面…冰冷的輸液室…手背的刺痛…一個高大的身影…焦急的呼喊…

“后來,您短暫地清醒過片刻?!标惒穆曇羝骄彽財⑹鲋?,像在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少爺見您狀態(tài)極差,身邊又無人照料,便留下來照看。或許是高燒的緣故,也或許是別的…您當(dāng)時情緒有些…特別?!?/p>

陳伯斟酌了一下用詞。

“您拉著少爺?shù)氖?,說…”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說‘游戲里那個笨蛋總是不說話,要是能像你一樣會照顧人就好了’…然后,您突然問少爺,‘你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林晚如遭雷擊,徹底石化!

“少爺當(dāng)時只當(dāng)您是燒糊涂了,并未當(dāng)真?!标惒^續(xù)道,“但您非常堅持,甚至…有些激動。為了安撫您的情緒,少爺無奈之下,半開玩笑地說‘好’。誰知您立刻要求簽協(xié)議,說口說無憑…”

陳伯指了指那份文件。

“護(hù)士站有備用的空白表格,少爺為了讓您安心休息,便順著您的意思,簽了字,也…哄著您簽了字。”

哄著…簽了字…

林晚的視線死死地釘在自己那份歪歪扭扭的簽名上。

原來…是這樣?

一場高燒中的胡話?一個半推半就的玩笑?一張為了安撫病人情緒而簽下的、本不該作數(shù)的廢紙?

“這…這根本不算數(shù)!”林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辯解,“我當(dāng)時燒糊涂了!神志不清!這種簽字怎么能作數(shù)?!而且…而且我們根本沒有去民政局登記!沒有法律效力!”

“這份文件,在您簽字后,少爺便讓律師處理了?!标惒穆曇粢琅f平穩(wěn),“經(jīng)過公證,并依據(jù)《民法典》關(guān)于事實(shí)婚姻和特殊情況下締結(jié)婚姻契約的規(guī)定,向相關(guān)機(jī)構(gòu)進(jìn)行了備案登記。它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

陳伯的話,如同一記重錘,徹底粉碎了林晚最后一絲僥幸。

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

所以…從法律意義上講…

她林晚,真的在半年多前,因?yàn)橐粓龈邿械暮[,和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結(jié)婚了?

而那個男人,就是眼前這個…顧凜深?

就是游戲里那個…寒江雪?

荒謬!

太荒謬了!

巨大的沖擊讓林晚失去了所有力氣,她順著冰冷的玻璃窗,緩緩滑坐到地上。

雙手抱住膝蓋,將臉深深埋了進(jìn)去。

肩膀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不是憤怒,不是悲傷。

是一種被命運(yùn)開了個巨大玩笑后的茫然、無措和徹底的無力感。

露臺再次陷入死寂。

顧凜深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她穿著柔軟的睡衣,長發(fā)凌亂地散落在肩頭,抱著膝蓋的樣子脆弱得像一只被雨淋透的雛鳥。

他冷峻的眉眼間,那層堅冰似乎悄然融化了一絲。

他沉默了片刻,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不再是剛才的冷冽,也褪去了刻意壓低的沙啞,恢復(fù)了寒江雪那清越而平靜的底色,卻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溫和?

“那份契約,我本打算在你狀態(tài)穩(wěn)定后,征得你清醒的同意再作處理。”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但就在那之后不久,我在《星域》里,遇到了‘晚風(fēng)拂曉’?!?/p>

林晚埋在膝蓋里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你的操作風(fēng)格,說話的語氣,甚至…抱怨副本機(jī)制時的小習(xí)慣,”顧凜深的聲音很平緩,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p>

“我開始關(guān)注你。接近你。組隊(duì)?!?/p>

“越接觸,越確定。”

“那個在游戲里活力四射、操作犀利、偶爾又有點(diǎn)莽撞的小槍手,就是那個在輸液室里,發(fā)著高燒卻固執(zhí)地要跟我簽結(jié)婚協(xié)議的女孩?!?/p>

“所以…”他微微停頓,目光落在林晚微微顫抖的發(fā)頂上,“我沒有去‘處理’那份契約。”

“我想看看,如果拋開‘顧凜深’這個名字帶來的東西,僅以‘寒江雪’的身份,能不能真正地…走近你?!?/p>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林晚從未聽過的、近乎坦誠的意味:

“游戲艙的事故,是真的。我接到你游戲艙的緊急生命體征報警,才趕過去?!?/p>

“帶你回來,是擔(dān)心你獨(dú)自一人無法應(yīng)對后續(xù)可能的健康風(fēng)險?!?/p>

“不露面,是怕‘顧凜深’的身份,會嚇跑好不容易在游戲里對我建立信任的‘晚風(fēng)拂曉’?!?/p>

“蛋糕…是因?yàn)樵谟螒蚶锫犇闾徇^很多次,說你喜歡?!?/p>

他每說一句,林晚的身體就僵硬一分。

那些被她視為“圈養(yǎng)”、“監(jiān)控”、“窺探”的行為…

那些無聲的守護(hù),每晚準(zhǔn)時出現(xiàn)的甜點(diǎn),頂級的游戲設(shè)備…

原來…背后是這樣的邏輯?

一個近乎荒謬的開始,一段陰差陽錯的相遇,一個…小心翼翼的試探?

“變聲器,是為了不讓你過早認(rèn)出現(xiàn)實(shí)的聲音。”顧凜深最后補(bǔ)充道,語氣帶著一絲無奈,“指揮那次…是意外。情況緊急,忘了切換?!?/p>

他不再說話。

露臺重新歸于寂靜。

只有夜風(fēng)穿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遠(yuǎn)處隱約的蟲鳴。

林晚依舊埋著頭,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顧凜深以為她不會再回應(yīng)。

久到陳伯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露臺。

久到地上的蛋糕殘骸似乎都失去了最后一點(diǎn)甜香。

她才終于,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臉上淚痕交錯,眼睛紅腫,鼻尖也是紅的。

但那雙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憤怒和驚懼,而是充滿了復(fù)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茫然、困惑、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巨大信息量沖擊后的呆滯。

她看著站在光影交界處、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卻眼神專注地看著她的男人。

看著他耳后那個微小的、此刻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變聲器貼片。

看著他那張英俊得極具侵略性、卻又因?yàn)閯偛拍欠挾坪跞岷土死饨堑哪槨?/p>

看著他那雙深邃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狼狽又可憐的模樣。

一個在游戲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頂級大神…

一個在現(xiàn)實(shí)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豪門掌舵人…

竟然…會用這么笨拙、這么小心翼翼、這么…拐彎抹角的方式?

林晚混亂如麻的腦子里,突然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個念頭:

他是不是…有點(diǎn)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漾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似乎因?yàn)檫@荒謬的念頭,而悄然松動了一絲。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甕聲甕氣地、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問出了一個最關(guān)鍵、也最傻的問題:

“…那…那我們現(xiàn)在…到底算什么?”

顧凜深看著她哭得亂七八糟的小臉,和那雙濕漉漉、寫滿困惑的眼睛。

冷峻的唇角,終于緩緩地、清晰地向上揚(yáng)起。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不再是之前那種近乎自嘲的弧度,而是帶著一種如釋重負(fù)的、甚至有點(diǎn)…得逞的意味?

他朝她伸出手。

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

掌心向上。

如同一個正式的邀請。

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法律上,我們是夫妻?!?/p>

“游戲里,我是你的綁定搭檔?!?/p>

“至于現(xiàn)實(shí)…”

他頓了頓,深邃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著她,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林晚小姐,你愿意給‘寒江雪’,一個重新認(rèn)識‘顧凜深’的機(jī)會嗎?”


更新時間:2025-08-17 14:3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