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便宜是刻在我夏橘骨子里的出廠設置，尤其是當“陽光天堂海灘——今夏最熱打卡點！限時五折學生票！”這種橫幅像海妖的歌聲一樣在校園論壇首頁飄蕩的時候。貧窮女大學生的雷達“嗶嗶”作響，腎上腺素直沖腦門。五折！意味著省下的錢足夠我多吃三頓校門口那家魂牽夢繞的麻辣燙，多加兩份魚豆腐！
“去！必須去！”我手指頭在屏幕上戳得飛快，生怕這潑天的富貴下一秒就溜走。付款成功的提示音清脆悅耳，簡直是我這周聽過的最美妙樂章。
直到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印刷略顯粗糙的電子票根，像捧著圣旨一樣站在“陽光天堂海灘”那氣派到有點浮夸的拱形入口前，現(xiàn)實才用它那冰冷的手指戳破了我的粉色泡泡。
檢票口是個臨時搭建的小棚子，油漆味兒混合著海風的咸腥，有點沖鼻子。隊伍排得歪歪扭扭，前面幾個穿著熒光色防曬衣的大媽正嘰嘰喳喳抱怨著票價。輪到我時，檢票的是個老大爺，臉皺得像顆風干的老核桃，眼珠子渾濁得像是蒙了一層灰翳的海玻璃。他慢吞吞地接過我的手機，幾乎把屏幕貼到鼻尖上才看清二維碼。
“嘀——”
機器發(fā)出干澀的確認音。
老核桃頭眼皮都沒抬，枯樹枝般的手指從旁邊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盒子里，精準地捻出一張折成小方塊的紙片，幾乎是“啪”一下拍在我攤開的掌心。觸感冰涼，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滑膩，像某種冷血動物的鱗片。
“拿著，”他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生銹的鐵皮，嘶啞得厲害，“規(guī)矩，好好看?！?/p>
說完，他那只渾濁的眼睛似乎極其短暫地、極其詭異地在我臉上停留了零點一秒，嘴角牽動了一下，扯出一個勉強能稱之為“笑”的弧度，隨即又耷拉下去，恢復了那副生無可戀的麻木表情。
我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趕緊攥緊紙片，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躥進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