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撿的美男說他專騙穿越女我穿成古代火鍋店老板娘那晚,在雪地里撿了個絕色美男。
他失憶了,只記得自己叫沈確。我喂他喝湯時,他睫毛顫得像受傷的蝶:「姑娘是菩薩嗎?」
后來他替我趕走地痞,在賬房幫我算賬,燭光下眉目如畫。直到某天他「毒發(fā)」,
我當?shù)羧考耶敁Q來天山雪蓮。大婚那日,錦衣衛(wèi)踹開門高呼:「參見指揮使大人!」
沈確擦掉嘴角假血,輕笑:「季姑娘,你是我騙過的第二十九個穿越者。」
雪粒子打得人臉生疼,北風跟餓急了的狼崽子似的,在長安城窄巷里橫沖直撞。
我裹緊了身上半舊不新的棉襖,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凍得梆硬的雪殼子上,
手里提溜著剛從「季氏一鍋沸」后廚拎出來的泔水桶。油腥味混著雪沫子的寒氣,
直往鼻子里鉆。生意好是好,可這大冷天倒泔水的活計,真是誰干誰知道。
后巷深處堆滿了各家店鋪的破爛家什,像個被遺忘的角落。
就在那堆覆了厚雪的破筐爛簍旁邊,突兀地多出了一大團黑影。黑得幾乎融進墻根的陰影里,
要不是被風掀開了一角破破爛爛、看不出原色的袍子邊兒,露出底下一點凍得發(fā)青的皮膚,
我差點就直接潑過去了?!竾K!」我低聲罵了一句,心想著又是哪個醉鬼或者凍僵的可憐蟲。
這鬼天氣,躺一夜準沒命。泔水桶往旁邊雪堆里一墩,我皺著眉湊近了兩步。離得近了,
才看清那團黑影是個人。臉朝下趴著,大半身子被雪埋了,
只露出半個肩膀和亂糟糟、沾著泥雪糾結(jié)成一綹一綹的黑發(fā)。
那身破袍子料子倒是……怎么說呢,雖然臟污破爛得不成樣子,但隱約能看出點細密的織紋,
不像是尋常粗布。死透了?還是只剩一口氣?我捏著鼻子,伸出腳,
小心翼翼地用腳尖把那人的肩膀往外撥了撥。凍僵的身體很沉,像塊石頭。費了點勁,
總算把他翻了個面。一張臉猛地撞進我視線里。所有的寒風、雪粒子、泔水的酸腐味兒,
在那一瞬間似乎都凝滯了。雪光映照下,那張臉白得像上好的細瓷,
卻因為失溫泛著一種脆弱的青灰色。兩道眉峰斜飛入鬢,
鼻梁挺直得如同畫師精心描摹的工筆線條,唇色極淡,薄薄的抿著,
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眼睫濃密纖長,此刻安靜地覆在緊閉的眼瞼上,
沾著細碎的雪晶,像被霜打蔫了的蝶翅。即使落魄至此,昏迷不醒,
這張臉依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不是溫潤如玉,
而是帶著一股子被風雪摧折過的、近乎凌厲的脆弱感。我的心口猛地一跳,
像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蹦出上輩子刷過的那些古偶劇彈幕——「撿到寶了!」、「快!抱回家!」
。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自己掐滅了。季云云,你清醒點!這可是古代!
來歷不明、重傷昏迷、倒在你這火鍋店后巷的男人!麻煩的代名詞!
趕緊報官或者……假裝沒看見?可那青白的臉色,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
還有那破袍子底下,似乎還在緩緩滲出的暗紅……都像一根根小刺,扎著我的猶豫。
「算你命大……」我低聲咕噥了一句,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服自己,「遇上本姑娘心善,
擱這兒開火鍋店積德?!刮艺J命地彎下腰,把手伸進他腋下。入手一片刺骨的冰涼,
隔著單薄的破袍子都能感覺到骨頭硌人。真沉!比兩扇凍豬肉還沉!我使出吃奶的勁兒,
幾乎是半拖半拽,才把他從雪窩里弄出來。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狼狽的拖痕。
好不容易把他弄進我火鍋店后院那間堆放雜物的柴房,我已經(jīng)累得像條脫水的魚,
扶著墻直喘粗氣。柴房里堆滿了劈好的柴火和備用的木炭,還算避風。
我把他安置在角落鋪著厚厚干草的地上,
又把自己房里那床最厚實的、帶著點霉味的舊棉被抱來給他嚴嚴實實地裹上。
點上一盞小小的油燈,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這一小片角落。離得近了,看得更清楚。
他臉上、脖子上都有細小的擦傷,最觸目驚心的是左肩靠近鎖骨的位置,
破袍子被利器劃開一道大口子,邊緣焦黑翻卷,像是被火燒過,底下皮肉猙獰,
滲出的血水把破布條和底下的干草都染成了暗褐色。傷口周圍的皮膚腫得發(fā)亮,
邊緣透著不祥的青紫色。我頭皮有點發(fā)麻。這傷……絕對不像是普通摔的或者凍的。
油燈的光在他臉上跳躍,那長而密的睫毛忽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如同受驚的蝶翼,
掙扎著想要抬起,卻終究無力。眼皮下眼珠似乎在不安地滾動?!杆?/p>
一個極其沙啞微弱的氣音,從他干裂的唇縫里艱難地擠出來,幾乎被柴火燃燒的噼啪聲淹沒。
「等著!」我應了一聲,趕緊轉(zhuǎn)身跑回前面店里。大堂已經(jīng)打烊,爐火也封了,
但灶上大鍋里溫著的骨頭湯還在。我麻利地舀了小半碗,又從柜子里翻出一點鹽和糖,
小心翼翼地攪勻。滾燙的湯碗捧在手里,熱氣熏得我指尖發(fā)紅。回到柴房,
我把他上半身稍微扶起來一點,讓他靠在我胳膊上,用木勺舀起一點溫熱的湯,輕輕吹了吹,
湊到他唇邊。他本能地微微張開了嘴。溫熱的湯汁一點點浸潤他干裂的唇,順著唇縫流進去。
喂了幾勺,他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
那雙緊閉的眼睫終于掙扎著掀開了一條縫隙。燈火如豆,暈開一小團暖黃的光。
他眼中蒙著一層濃重的水霧,像是初春解凍的湖面,迷茫、脆弱,找不到焦點。
那層水光之下,是極深的墨色,仿佛能把人吸進去。他的視線茫然地移動著,
終于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孩童般的懵懂和無助。干裂的唇微微翕動,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
卻清晰地鉆進我耳朵里。「姑娘……」他看著我,眼神空洞又專注,
仿佛我是這混沌世界里唯一的光亮,「是……菩薩嗎?」那聲音虛弱得像羽毛拂過,
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種近乎虔誠的依賴。轟的一下,我臉上有點發(fā)燙。
這沖擊力……比店里最辣的鍋底還上頭!一個帥得慘絕人寰的古裝美男,用這種眼神看著你,
叫你「菩薩」……這誰頂?shù)米“?!「咳!」我清了清嗓子?/p>
強行壓下心頭那點不合時宜的悸動,努力擺出火鍋店老板娘的威嚴(雖然可能不太成功),
「什么菩薩!我叫季云云,是這條街『季氏一鍋沸』的掌柜。大雪天撿了你這條凍僵的命,
算你運氣好?!顾坪鯖]太聽明白,只是本能地又微微張開了嘴,像只等待投喂的雛鳥。
我認命地繼續(xù)一勺一勺喂湯。溫熱的湯汁似乎喚醒了他身體里微弱的生機,喂了小半碗下去,
他眼中的水霧稍稍散去一些,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不再是完全的渙散,
能隨著我的動作移動了?!付唷嘀x季姑娘……」他氣若游絲,
每一個字都耗費極大的力氣,「在下……在下……」他眉頭痛苦地蹙起,
似乎在努力回憶什么,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和困惑,「……不記得了……我是誰?」失憶?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情節(jié)……是不是有點太標準了?標準得像話本子里寫的。
我仔細盯著他的臉,想從那雙清澈得幾乎能映出油燈火苗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絲偽裝的痕跡。
沒有。只有一片茫然的痛苦,還有因為努力回想而沁出的細密冷汗,順著他蒼白的額角滑落,
沒入鬢角?!甘裁炊枷氩黄饋砹??」我試探著問。他艱難地、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
長睫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混亂和無助。「只……只隱約記得,好像……有個『胡』字?
還是……『湖』?」他聲音微弱,帶著不確定的痛苦,「胡郎?……不對……是……沈?
沈……」他猛地頓住,額上青筋都因為用力而微微凸起,最終頹然放棄,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記不清了……」胡?沈?這范圍也太大了。算了??此@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
糾結(jié)名字也沒意義。當務之急是處理傷口和保暖?!感辛诵辛?,想不起來就別硬想了,
省點力氣?!刮野芽樟说臏敕诺揭贿?,動手去解他那身破得不成樣子的袍子,
「你這傷得處理,穿著這身濕冷的破爛,神仙也救不回來?!顾眢w明顯僵硬了一下,
似乎想躲避,但重傷之下根本無力反抗,只能任由我把他外面那層破爛不堪的袍子剝開。
里面是一件同樣被血污浸透、幾乎看不出原色的單薄中衣。
左肩那道猙獰的傷口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邊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周圍腫脹發(fā)黑,
散發(fā)出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腐敗氣味。我倒吸一口涼氣。這傷,太兇險了。古代沒有抗生素,
一個感染就能要人命?!改闳讨c?!刮覐慕锹淅锓鑫覀溆玫摹羔t(yī)藥箱」
——其實就是個木匣子,
質(zhì)燒酒(當酒精用)、干凈的粗布條(當紗布)、還有一把在火上烤過的小刀(當手術(shù)刀),
以及一小罐之前高價從一個走方郎中那兒買的、據(jù)說是「生肌止血」的黑色藥膏。
用燒酒浸濕布條,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周圍的污血。冰冷的液體觸碰到翻卷的皮肉,
他身體猛地一顫,牙關緊咬,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但硬是沒再發(fā)出一點聲音?!柑劬秃俺鰜恚瑒e忍著。」我手下動作盡量放輕。他緊閉著眼,
濃密的睫毛劇烈顫抖著,汗水順著鬢角滾落,浸濕了干草。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無妨……姑娘……盡管施為……」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清理完傷口,露出里面深色的血肉。我用烤過的小刀,
極其小心地刮掉一些明顯壞死的組織。每一次下刀,都能感覺到他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
汗水浸透了他額前的碎發(fā),黏在蒼白的皮膚上。整個過程中,他死死咬著下唇,
直到嘗到血腥味,喉嚨里只有破碎的、壓抑不住的喘息。終于處理完,
撒上那氣味刺鼻的黑色藥膏,再用干凈的布條一圈圈緊緊包扎好。做完這一切,
我也累出了一身汗。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整個人癱軟在干草堆里,胸膛微弱地起伏著,
臉色比之前更加灰敗,只有眼睫還在因為劇痛后的余韻而微微抖動?!负昧耍瑫簳r死不了?!?/p>
我松了口氣,又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安心躺著,我去前面看看,順便給你弄點吃的?!?/p>
他費力地睜開眼,那雙蒙著水汽的眸子看向我,里面的痛苦尚未完全褪去,
卻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他極其緩慢、極其微弱地點了一下頭,干裂的唇瓣動了動,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多謝。」那眼神,
像一頭重傷瀕危的孤狼,在絕望的荒野里,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我走出柴房,帶上門,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冷風一吹,發(fā)熱的腦子才稍微清醒了點。季云云,
你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這人來歷不明,傷勢詭異,
還失憶了……怎么看都是個行走的大麻煩??伞粗麆偛诺难凵瘢?/p>
還有那句「姑娘是菩薩嗎?」……我這該死的、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泛濫同情心?。∷懔?,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傷好點,能走了,再打發(fā)他離開也不遲。
反正我這火鍋店生意紅火,也不差他一口吃的。我這樣安慰著自己,走向前堂,
準備給他煮碗好消化的面片湯。日子就這么一天天滑過去。
沈確——他自己后來模模糊糊想起似乎姓沈,單名一個「確」字,
我就這么叫他了——在柴房里住了下來。那罐黑藥膏似乎真有點神效,
加上我變著法兒給他弄些有營養(yǎng)的骨頭湯、燉得爛爛的肉糜,他的傷竟奇跡般地沒有惡化,
反而開始緩慢地收口、愈合。蒼白的臉上也終于有了一點點血色。他不愛說話,
大部分時間只是安靜地躺在干草堆上,眼神放空地望著柴房的頂棚,
像是在努力拼湊那些丟失的碎片。偶爾我進來給他送藥送飯,他會立刻轉(zhuǎn)眼看過來,
眼神里有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討好的溫順。我問他什么,他多半也是搖頭,
或者簡短地回答幾個字,聲音低沉悅耳,卻總帶著揮之不去的迷茫。「季姑娘……辛苦了?!?/p>
每次接過碗,他總會低低地說這么一句?!笡]什么辛苦的,店里生意好,不差你這點?!?/p>
我總是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心里卻有點異樣。這男人,安靜得過分,溫順得過分,
像一只被馴服了的大型犬科動物,可那雙深潭似的眼睛深處,
又偶爾會掠過一絲讓我看不懂的、極快的東西。麻煩第一次找上門,
是在沈確能勉強下地走動的第七天。那天傍晚,店里正忙得熱火朝天。大堂里人聲鼎沸,
辛辣鮮香的鍋氣蒸騰彌漫。我正忙著給一桌客人端上剛切好的、薄如蟬翼的肥羊卷,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粗魯?shù)男鷩W。「喲!季老板,生意興隆??!」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響起,
帶著明顯的惡意。我心頭一緊,抬頭看去。
只見三個穿著短打、敞著懷、露出胸口刺青的漢子堵在門口。為首的是個刀疤臉,一臉橫肉,
正是這條街上有名的潑皮無賴,綽號「癩頭張」。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嘍啰,也斜著眼,
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店里。大堂里的喧鬧聲瞬間小了下去,食客們紛紛側(cè)目,
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悄悄往角落里縮?!笍埓蟾纾裁达L把您吹來了?快里面請,想吃點什么?
我請!」我臉上堆起職業(yè)假笑,心里暗罵晦氣。這癩頭張隔三差五就來「打秋風」,
收所謂的「平安錢」,胃口越來越大。癩頭張一腳踏進來,
油膩膩的手直接拍在離他最近的一張桌子上,震得碗碟哐當響?!赋允裁闯??季老板,
你這店開得這么紅火,哥幾個替你擋了多少麻煩事?這眼看要過年了,
兄弟們也得置辦點年貨不是?這個月的『平安錢』,是不是該結(jié)一下了?不多,
就……十兩銀子吧!」他伸出粗糙油膩的手指,比了個「十」字,貪婪的目光掃視著店里。
十兩?!我氣得差點把手里的羊肉盤子扣他臉上。我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刨除成本人工,
一個月也就賺十幾兩!這簡直是明搶!「張大哥,」我強壓著火氣,笑容有點僵,「您看,
這月頭不是剛孝敬過五兩嗎?小店小本經(jīng)營,十兩實在是……」「少他媽廢話!」
癩頭張臉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五兩那是上個月的行情!現(xiàn)在物價飛漲,懂不懂?
拿不出十兩也行,我看你這店也別開了!」他身后的兩個嘍啰立刻擼起袖子,
氣勢洶洶地往前逼了一步。店里一片死寂,食客們都噤若寒蟬。就在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腦子里飛速盤算是硬剛還是破財消災時,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通往后院的門簾陰影里走了出來。是沈確。
他披著一件我給他找來的、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袍,臉色依舊蒼白,身形甚至有些單薄,
但站得筆直。他沒看那三個潑皮,只是平靜地走到我身邊,微微側(cè)身,
將我擋在了他身后半個身位的地方。他的動作很自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姿態(tài)。
癩頭張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店里還有這么個人。他上下打量著沈確,
看他蒼白的臉色和略顯單薄的身形,嗤笑一聲:「喲呵!季老板,這是打哪兒撿的小白臉?
病秧子似的,還想學人英雄救美?」沈確沒理會他的污言穢語,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壓過了大堂里壓抑的呼吸聲:「張爺是吧?十兩銀子,小店確實沒有。不如這樣,」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掃過癩頭張三人,「張爺和這兩位兄弟,今日在店里想吃什么,
想喝什么,盡管點,我請。就當交個朋友,如何?」他語氣平和,甚至帶著點商量的口吻,
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卻沉靜地看向癩頭張,沒有絲毫的閃躲或畏懼。
癩頭張被他看得莫名有點不自在,隨即惱羞成怒:「放你娘的屁!誰他媽跟你交朋友?
老子要的是銀子!真金白銀!小白臉,識相的滾一邊去,不然老子連你一起……」
他話沒說完,猛地伸手,就想去推搡沈確。變故就在一瞬間!癩頭張的手剛伸到一半,
沈確似乎只是隨意地側(cè)了一下身,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也沒見他怎么用力,
只是右手極其自然地搭上了癩頭張伸出的手腕,手指看似隨意地一扣、一扭?!赴 ?/p>
一聲凄厲的慘叫猛地炸響!癩頭張那張橫肉臉瞬間扭曲變形,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他整個人像被抽了骨頭一樣,順著沈確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扭之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被扣住的那條手臂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反擰在背后,疼得他殺豬般嚎叫起來。
他身后的兩個嘍啰都驚呆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沈確扣著癩頭張的手腕,
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甚至語氣都沒變:「張爺,和氣生財。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我懂,
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他說話間,手指似乎又微微加了一分力。
「嗷——!是是是!大爺饒命!饒命啊!」癩頭張?zhí)鄣锰闇I橫流,哪里還有剛才的囂張氣焰,
只剩下殺豬般的求饒?!改沁@『平安錢』……」沈確淡淡地問?!覆灰耍〔灰?!
再也不敢要了!大爺您高抬貴手!」癩頭張哭喊著。沈確這才松開了手,
甚至還輕輕拍了拍癩頭張的肩膀,仿佛撣去灰塵:「張爺慢走,以后有空,常來小店坐坐,
季老板定會好好招待?!拱]頭張如蒙大赦,也顧不上兩個嚇傻的嘍啰,
捂著自己差點被擰斷的胳膊,連滾爬爬地沖出了店門,那兩個嘍啰也趕緊跟著溜了。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從沈確出現(xiàn)到癩頭張鬼哭狼嚎地逃走,不過短短幾句話的功夫。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所有食客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穿著舊棉袍的年輕男子。他站在那里,
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仿佛剛才只是隨手趕走了一只蒼蠅。然后,他轉(zhuǎn)過身,看向我。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方才那一點凌厲如刀鋒的冷意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又恢復了那種溫順的、甚至帶點依賴的模樣,微微垂下眼睫,聲音低沉溫和:「季姑娘,
沒嚇著你吧?」我:「……」我手里還端著那盤肥羊卷,指尖冰涼,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出來??粗菑埲诵鬅o害、甚至還帶著點病弱美的臉,
再看看剛才癩頭張那扭曲慘叫的樣子……一股極其荒謬的感覺直沖腦門。
這反差……也太他媽刺激了!癩頭張事件后,沈確在我店里的地位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食客們看他的眼神多了敬畏,私下里議論紛紛,說季掌柜撿回來的這位「沈郎君」,
看著病弱,動起手來卻狠辣得嚇人,絕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連帶著我這個老板娘,
似乎也跟著沾了點「不好惹」的光,街面上那些原本有些小心思的宵小之徒,都收斂了許多。
沈確對此似乎毫無所覺。他傷好得很快,能下地后就閑不住。起初是幫我收拾柴房,
把堆積的柴火碼放得整整齊齊。后來看我忙得腳不沾地,就試著幫我跑堂端菜。他動作麻利,
眼神也好,記性更是驚人。哪桌點了什么鍋底,加了什么菜,
甚至哪位客人額外要了幾次蘸料,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從不出錯。他的氣質(zhì)太過獨特,
即使穿著伙計的粗布衣裳,往那一站,也像鶴立雞群。
不少女客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甚至還有膽子大的,點菜時故意磨磨蹭蹭,
就為了多跟他搭幾句話?!干蚶删@『麻辣誘惑』鍋底,當真夠勁!
是你們季老板的獨門秘方吧?」一個穿著錦緞衣裙的富家小姐,
一邊用帕子掩著被辣得通紅的嘴,一邊含羞帶怯地望著沈確。沈確只是微微頷首,
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聲音平淡無波:「是,季老板的手藝,長安一絕?!?/p>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禮貌周全,卻帶著一種無形的疏離感,將那點旖旎心思擋得嚴嚴實實。
那小姐討了個沒趣,訕訕地低下頭。我在柜臺后面看著,心里莫名有點……舒坦?呸!
季云云,你舒坦個什么勁兒!人家只是幫你干活還人情!日子久了,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沈確似乎對數(shù)字有著天生的敏銳。這天打烊后,我照例坐在柜臺后面,
就著油燈的光,對著厚厚的賬本和一堆散亂的票據(jù)發(fā)愁。古代的記賬方式太原始,
進項、支出、物料損耗、人工……一筆筆算得我頭昏腦漲,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
額角都冒了汗。「季姑娘,」沈確不知何時站到了柜臺邊,聲音溫和,「可是在算賬?」
「是啊,」我頭也沒抬,煩躁地戳著算盤,「這個月的物料損耗有點大,
算來算去都對不上數(shù),煩死了?!埂溉舨幌訔?,可否讓我試試?」他輕聲問。我愣了一下,
抬起頭?;椟S的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側(cè)臉輪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眼神很平靜,帶著點詢問?!改恪瓡阗~?」我有些懷疑。
一個失憶的、武功高強的「病美人」,還會算賬?「以前……似乎碰過算籌?!?/p>
他語氣帶著點不確定,「看著這些數(shù)字,倒覺得有些熟悉。」「行吧,你試試?!?/p>
我把賬本和算盤推過去,權(quán)當死馬當活馬醫(yī)了。沈確在柜臺對面的小凳上坐下,
拿起那堆被我揉得亂七八糟的票據(jù)。他修長的手指在油燈下顯得格外白皙,骨節(jié)分明。
他沒有立刻用算盤,而是先將那些票據(jù)一張張撫平,按日期、按種類,
極其有條理地分開、疊放整齊。然后,他才拿起算盤。那動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