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掛斷電話,重新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依舊一動不動,但我能「聽」到,他心里的驚濤駭浪已經(jīng)變成了滔天怒火。
【蘇阮!你敢!】
我笑了,笑得燦爛又殘忍。
「沈澈,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從今天起,你的錢,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了?!?/p>
張律師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小時,就帶著文件出現(xiàn)在莊園。
劉媽想攔,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是沈澈的合法妻子,他名下所有財產(chǎn)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和管理人。張律師是沈家的法律顧問,劉媽,你想做什么?」
劉媽臉色一白,不敢再多言。
我在一堆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蘇阮。
沈澈的心聲已經(jīng)從憤怒的咆哮,變成了冷靜的盤算。
【不能讓她得逞。必須想辦法聯(lián)系到外面?!?/p>
【沈然那個廢物靠不住,只能靠我自己?!?/p>
【只要我能動一根手指……】
我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將筆放下,走到床邊。
我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然后當(dāng)著張律師和劉媽的面,俯身在他額頭印下一個輕吻。
「老公,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和我們的一切的?!?/p>
在外人看來,這是新婚妻子對丈夫的深情告白。
只有沈澈能「聽」到我心里的聲音。
【別白費力氣了。這個莊園所有的通訊設(shè)備,信號都已經(jīng)被我屏蔽了。從我嫁進來的那一刻起,這里就是一座孤島?!?/p>
【而我,是這座孤島唯一的女王。】
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
心里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駭然。
【瘋子!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我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
沒錯,我是瘋子。
三年前,我母親在那場車禍里被撞成植物人,至今躺在醫(yī)院。而肇事者,卻用錢和權(quán)勢將一切抹平,逍遙法外。
我花了三年時間,才查到那個人就是沈澈。
我嫁給他,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復(fù)仇。
我要讓他嘗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任人宰割是什么滋味。
我要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切被我奪走,最后,再親手送他下去,給我媽陪葬。
夜里,我睡在沈澈身邊。
寬大的雙人床,中間隔著楚河漢界。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正在努力地試圖控制自己的身體。
汗水從他的額角滲出,身體因為極力忍耐而微微顫抖。
他在嘗試,一遍又一遍地嘗試。
【動起來……該死的,給我動起來!】
【蘇阮……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的意志力強大得可怕,換做普通人,裝植物人三年,肌肉早已萎縮,可他沒有。
我翻了個身,面對著他,伸出手臂,將他圈進懷里。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
【滾開!】
他在心里咆哮,殺意凜然。
我卻像抱住一個大型玩偶,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帶著惺忪的睡意。
「老公,別怕,我陪著你?!?/p>
【誰他媽要你陪!滾!】
他的憤怒幾乎要沖破天際。
我卻像是感覺不到,反而抱得更緊了。
「我知道你很痛苦,也很孤獨。但是沒關(guān)系,以后你有我了?!?/p>
我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誅心的話。
在無邊的黑暗和寂靜中,他掙扎著,反抗著,而我,就是那道將他死死困住的枷鎖。
我能感覺到,他的防線,正在一點點崩潰。
他開始思考,開始分析。
【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裝病的?】
【她是怎么知道三年前那場車禍的?】
【屏蔽信號……她一個蘇家的棄女,哪來這么大的本事?】
【蘇阮……蘇阮……這個名字……】
他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試圖在記憶里搜尋我的信息。
我閉上眼,在他心里輕輕地,投入一顆重磅炸彈。
【沈澈,你還記得蘇晴嗎?那個在車禍中,被你親手撞下跨江大橋的女人?!?/p>
【她是我媽媽?!?/p>
那一瞬間,我「聽」到了他心臟驟停的聲音。
沈澈的內(nèi)心世界,第一次徹底失控了。
震驚,恐慌,難以置信,最后全部化為滔天的悔恨和痛苦。
【蘇晴……是她……】
【不……不可能……】
【她死了……我親眼看到的……】
原來,他不是肇事者,他是目擊者,甚至……是和我母親一樣的受害者。
三年前那場車,另有其人。
而他之所以偽裝成植物人,也是為了躲避幕后黑手的追殺,暗中調(diào)查真相。
我愣住了。
我花了三年時間,處心積慮嫁進來復(fù)仇,結(jié)果卻找錯了對象?
不,我不信。
這一定是他為了讓我動搖,故意編造出來的想法。
我收緊手臂,聲音冰冷:「別演了,沈澈。你以為隨便想點什么,就能騙過我嗎?」
他沒有「回答」我。
他的思緒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憶里,一遍遍地閃過車禍當(dāng)晚的畫面。
刺眼的遠光燈,失控的貨車,母親將我推開的瞬間,以及……沈澈的車被另一輛車狠狠撞擊,和他一起墜入江中的畫面。
那些畫面,真實得讓我無法呼吸。
我一直以為,那晚只有我和母親兩個人。
原來不是。
沈澈也在。
【對不起……我沒能救她……】
【如果我當(dāng)時能再快一點……】
他的心聲里充滿了絕望的自責(zé),那種痛苦,不似作偽。
我的心,亂了。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這三年來的恨,算什么?
我處心積慮地報復(fù),又算什么?一個笑話嗎?
「是誰?」我抓住他的衣領(lǐng),聲音顫抖,「告訴我,真正的兇手是誰?」
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回應(yīng)。
我猛地坐起身,打開床頭燈。
在明亮的光線下,我看到他緊閉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
一個偽裝得天衣無縫的「植物人」,哭了。
我一夜沒睡。
天亮?xí)r,我做了個決定。
我撥通了張律師的電話:「把我昨天簽的所有文件,全部作廢。」
電話那頭,張律師沉默了許久,才問:「少夫人,您確定嗎?」
「我確定。」
掛斷電話,我看向沈澈,心里五味雜陳。
「沈澈,我不管你心里想的是真是假,我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