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季瑤隱入夜色,身后,季家祖宅在血色月光下如同鬼域。
雨點敲打著安全屋的金屬屋頂,像無數細小的鼓點。季瑤在疼痛中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搖晃的煤油燈,燈光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醒了?"
秦墨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季瑤艱難地轉頭,看到他盤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椅上,正在擦拭一把匕首。昏黃的燈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顯得格外鋒利,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很久沒休息了。
"這是哪..."季瑤試圖坐起來,卻被全身襲來的劇痛擊倒。她這才發(fā)現自己只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身上布滿了詭異的紅紋,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血珠。
"別動。"秦墨放下匕首,拿起床頭的一個陶碗,"喝了。"
碗里是墨綠色的液體,散發(fā)著苦澀的藥香。季瑤皺起鼻子,但在秦墨不容拒絕的眼神下還是一飲而盡。液體入喉,一股清涼感立刻擴散到四肢百骸,疼痛減輕了不少。
"我們在城南舊區(qū)的一個安全屋,"秦墨接過空碗,"X組織暫時找不到這里。"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祖宅、祭壇、那個可怕的X大人...季瑤猛地抓住秦墨的手臂:"我爸媽呢?"
秦墨的表情微微一滯:"被X組織帶走了。但我已經派人去查他們的下落。"
季瑤的手無力地垂下。她這才注意到秦墨的右手腕上多了一道猙獰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看起來仍然觸目驚心。
"你受傷了..."她輕聲說。
秦墨收回手,拉下袖子遮住傷口:"小傷。"他站起身,從墻角拿過一個背包,"餓了吧?只有壓縮餅干和罐頭。"
季瑤搖搖頭,有太多問題堵在胸口:"那個X大人是誰?他為什么要抓我?什么是靈載體?還有你..."她直視秦墨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煤油燈突然爆出一個燈花,房間里明暗交替。秦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我是修真者,"他終于開口,"或者說,修煉者。這世界上有一小部分人能夠感知和運用天地間的靈力,進行修煉。"
季瑤睜大眼睛,但沒有打斷。
"二十三年前,我出生后被調包,是被師父——一位游歷人間的修士救走的。他看出我有修煉天賦,帶我上山修行。"秦墨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三個月前,師父推算出我的身世與一場大劫有關,讓我下山尋親。"
"所以...你早就知道季明辰是假的?"
秦墨點頭:"但我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復雜。季家祖宅下封印的是一條靈脈節(jié)點,而你..."他頓了頓,"是罕見的'靈載體'體質,能夠無限制地容納靈力。X組織想用你作為鑰匙,解開靈脈封印。"
季瑤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紅紋:"這些...也是因為這個?"
"這是守印人血脈覺醒的標志。"秦墨從背包里取出那半塊玉佩,"季家世代守護靈脈封印,每一代都會有一位守印人。你身上的血脈印記被X組織強行激活了。"
信息量太大,季瑤一時難以消化。她蜷起雙腿,把臉埋在膝蓋間。秦墨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坐著,給她時間接受這一切。
"所以..."許久,季瑤抬起頭,聲音有些發(fā)抖,"那些光球,還有你打架時的那些...不是特效?"
秦墨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不是。"
"我能學嗎?"
這個問題顯然出乎秦墨意料。他挑眉:"你不怕?"
"怕得要死,"季瑤老實承認,"但如果這能幫我救回爸媽,我想試試。"
秦墨審視著她,目光如刀。季瑤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最終,秦墨站起身,向她伸出手:"那就從最基礎的開始。"
......
接下來的三天,季瑤進步神速。在秦墨的指導下,她已經能夠凝聚靈力在掌心形成穩(wěn)定的光球,雖然只有乒乓球大小,但足以讓秦墨露出罕見的贊許表情。
"靈載體果然非同凡響,"第四天早晨,秦墨看著季瑤指尖躍動的藍色光點說道,"普通人要練三個月才能達到這種程度。"
季瑤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光點隨之舞動:"名師出高徒嘛。"
秦墨輕哼一聲,但眼神柔和了些。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照在季瑤臉上,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她專注操控靈力的樣子有種奇特的魅力,秦墨發(fā)現自己很難移開視線。
"接下來試試靈力外放,"他強迫自己回到教學狀態(tài),"想象你的靈力是一股水流,從指尖延伸出去。"
季瑤皺眉嘗試,幾次都失敗了。最后一次,一道微弱的藍光從她指尖射出,擊中了桌上的水杯——杯子紋絲不動,但里面的水瞬間結成了冰。
"哇!"季瑤驚喜地跳起來,"你看到了嗎?"
秦墨卻臉色一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誰教你的冰系法術?"
"沒...沒人啊,"季瑤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我就是想著讓水變涼一點..."
秦墨松開手,眉頭緊鎖:"靈載體能夠模仿見過的任何法術。但我從沒在你面前使用過冰系法術..."
"那個X大人,"季瑤突然想起,"他在祭壇上用了什么黑色的東西攻擊你,當時我感覺特別冷..."
秦墨眼神一凜:"玄陰煞氣...這就說得通了。"他快步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向外觀察,"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如果X組織知道你能夠模仿他們的獨門法術..."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爆炸的悶響,連地面都微微震動。秦墨臉色驟變,迅速收拾必需品:"準備走,現在!"
季瑤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是秦墨不知從哪弄來的運動裝,稍微大了些。她剛系好鞋帶,秦墨已經背好背包,手里拿著那把匕首。
"跟緊我,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停。"他嚴肅地叮囑。
季瑤點點頭,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她跑回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那塊半月玉佩的碎片,"不能落下這個。"
秦墨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剛要說話,突然臉色大變,一把將季瑤撲倒!幾乎在同一瞬間,窗戶爆裂,一枚黑色飛鏢釘在了季瑤剛才站立的位置。
"走!"秦墨拉著季瑤沖向門口。
門外走廊上,三個黑衣人正挨個踹門搜查。秦墨把季瑤往身后一推,自己迎了上去。戰(zhàn)斗短暫而激烈,秦墨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轉眼間三個敵人都倒在了地上。
"這邊!"他拉著季瑤沖下樓梯。
樓下的情況更糟。整個街區(qū)都陷入了混亂,遠處火光沖天,居民們尖叫著四處逃竄。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盤旋著幾架黑色無人機,機腹下的掃描儀發(fā)出詭異的紅光。
"靈力探測器,"秦墨咬牙,"他們在找你。"
季瑤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手臂上的紅紋開始發(fā)燙。她踉蹌了一下,被秦墨及時扶住。
"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好難受..."季瑤捂住胸口,那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秦墨臉色一變,迅速結印在她額頭一點。一道藍光閃過,季瑤的眩暈感減輕了些。
"是血脈感應,"秦墨聲音緊繃,"X組織在強行破解靈脈封印,你的血脈與之共鳴。"他環(huán)顧四周,突然拉著季瑤拐進一條小巷,"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地方。"
他們穿過錯綜復雜的小巷,避開無人機和巡邏的黑衣人。季瑤緊跟著秦墨,驚訝地發(fā)現他似乎對這片區(qū)域了如指掌。
"你經常來這里嗎?"她小聲問。
秦墨搖頭:"小時候在這躲過三個月。"簡單一句話,卻讓季瑤心頭一顫。她無法想象年幼的秦墨是如何在這片混亂的街區(qū)生存的。
最終他們停在一棟廢棄的教堂前。秦墨在銹跡斑斑的鐵門上按特定節(jié)奏敲了幾下,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進來。"他拉著季瑤閃入。
教堂內部比想象中整潔,燭光搖曳中,一個佝僂背影正在祭壇前忙碌。
"老莫,是我。"秦墨說。
那人轉過身,是個滿臉皺紋的老者,左眼戴著眼罩,右眼卻炯炯有神。他看到秦墨,咧嘴笑了,露出幾顆金牙:"小墨墨!多久沒來看老頭子啦?"
秦墨嘴角抽了抽:"別那么叫我。"他側身讓出季瑤,"需要你幫忙。"
老莫的獨眼在季瑤身上一掃,笑容消失了:"靈載體?還帶著守印人血脈?小子,你這次惹的麻煩不小啊。"
"X組織在強行破解季家靈脈,"秦墨直入主題,"我們需要暫住幾天,還要一些抑制血脈感應的藥。"
老莫搖搖頭:"藥有,住也行。但小子,你知道破解封印意味著什么嗎?"
"靈脈暴走,方圓百里生靈涂炭。"秦墨聲音冰冷。
"不止,"老莫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收到消息,X組織在找'鑰匙'的同時,還在收集五大家族的血脈之力。季家只是第一個目標。"
季瑤突然插話:"五大家族?是不是...每家都守護著一部分靈脈?"
老莫和秦墨同時看向她。秦墨皺眉:"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知道,"季瑤困惑地按住太陽穴,"就是突然有這個念頭..."
老莫與秦墨交換了一個眼神:"血脈記憶開始蘇醒了。"他走向一個老舊柜子,取出幾個小瓶子,"丫頭,喝下這個能暫時壓制你的血脈感應,但副作用是靈力會被一起壓制。"
季瑤接過瓶子,里面是紫色的液體,聞起來像腐爛的葡萄。她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差點吐出來:"好難喝!"
"良藥苦口。"老莫笑瞇瞇地說,轉向秦墨,"地下室已經準備好了,帶她下去休息吧。我去打探下消息。"
秦墨點頭,領著季瑤走向地下室。樓梯狹窄昏暗,季瑤不得不扶著墻慢慢走。突然,她腳下一滑,秦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小心。"他的呼吸拂過季瑤的耳際。
黑暗中,季瑤的臉熱得發(fā)燙。秦墨的手還停留在她腰間,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兩人就這樣靜止了幾秒,誰都沒有動。
"秦墨..."季瑤輕聲喚道。
就在這時,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秦墨的手腕。一股奇異的電流突然竄過兩人接觸的地方,季瑤眼前閃過一連串畫面——
年幼的秦墨在風雪中獨行...他在深山練劍到雙手流血...夜深人靜時,他對著月亮撫摸一塊殘缺的玉佩...
最后一個畫面是她自己,站在陽光下微笑的樣子。而伴隨著這個畫面的,是秦墨心中清晰的聲音:"要保護好她。"
季瑤猛地抽回手,心跳如雷。秦墨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迅速松開她,快步走下樓梯。
地下室里擺著兩張簡易床鋪,中間隔著一道簾子。秦墨拉開距離,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冷淡:"你休息吧,我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