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頭的風,帶著塞北特有的粗糲和咸腥,刀子般刮過將士們布滿塵垢和裂口的臉頰。這座扼守北境咽喉的重鎮(zhèn),此刻被陰沉的鐵灰色濃云壓著,連城墻上的磚石縫都透著一股浸骨的寒意。街道行人稀疏,沿街許多鋪面木板緊閉,早沒了往昔邊關(guān)貿(mào)易的喧囂嘈雜。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沉甸甸的壓抑,那是恐懼吸飽水分后發(fā)酵的味道。
將軍行轅議事廳,燒著巨大的紅羅炭盆,卻依舊驅(qū)不散彌漫其間的凝重。
副將周顯面色蠟黃,嘴唇干裂起皮,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疲憊卻犀利,緊盯著攤開在巨大條案上的北境邊防圖?!啊\糧隊!必須增派護衛(wèi)!末將昨日巡視北倉,糧垛空了大半!剩下的……怕是摻了三成麩皮沙土!” 他的指關(guān)節(jié)重重敲擊圖紙上的幾處隘口標記,“按今日配給,僅夠七日!七日后,城外那幫等著喝血的北狄崽子還沒動手,我們自己就得先嘩變!”
下首幾個幕僚、參將面色亦是一片灰敗。其中一個年輕些的將領(lǐng)艱難開口:“周將軍,城內(nèi)外能抽調(diào)的正兵……已不足三千!其余多是傷患與新募的民壯,勉強充數(shù)!守城尚可,再要分出人馬護糧……談何容易!更何況……那條路……”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以言說的恐懼。城外通往最近糧倉的那條狹長山谷——烏鴉谷,月前才發(fā)生過運糧隊被劫掠一空、幾百輔兵被屠戮殆盡慘絕人寰的禍事。
“沒有糧,守城亦是死路!”周顯猛地起身,胸甲上的鐵葉碰撞作響,目光掃過一張張頹喪的臉,最終落向主位。主位上空懸著——鎮(zhèn)北將軍徐天德半月前已奉旨“調(diào)防”,此刻這幽州城的主心骨,唯余這位副將軍周顯,還有……
他的目光略略投向大廳側(cè)位。那里坐著一個身著從六品主薄青袍、年約四旬的文官,面容清癯,神色沉靜。他叫沈清河,出身沒落士族,在錦州大營糧草調(diào)撥衙門任主薄近十年,為人方正細致,幾乎未出過大錯。徐天德大軍臨“調(diào)防”前,特意將其從錦州糧庫“借調(diào)”至這幽州火線,名義是“協(xié)理防務(wù)糧秣”。
“沈主簿,”周顯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期冀,“你……可有良策?錦州那邊……”他話未盡,但意思再明白不過。沈清河掌管錦州糧庫庶務(wù)多年,對存糧調(diào)配細節(jié)最是清楚。能否從錦州大營這棵看似還算平穩(wěn)的“大樹”上,再榨出幾滴救命的漿液?
所有人的目光,或熾熱或隱晦,都聚焦在這位沉默的主簿身上。大廳里安靜得只剩下炭火偶爾爆裂的噼啪聲。
沈清河抬起頭。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條案地圖上那用朱砂狠狠圈出的“烏鴉谷”,眼神平靜如幽深的古井。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入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暫時壓住了廳內(nèi)的躁動:“周將軍,諸位同僚。臨行前,徐帥手令末司‘謹慎守舊庫,不得擅挪外運,但遇緊急,可據(jù)實調(diào)配備用倉’?!?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蓋著帥印火漆的公函展開,遞向周顯?!皫浟钤诖恕H弧?/p>
他話鋒微轉(zhuǎn),聲音低沉了幾分:“錦州大營存糧雖有‘備用倉’,但依規(guī)制,非主帥親令或十位統(tǒng)軍郎將半數(shù)聯(lián)署,斷難開啟。現(xiàn)下徐帥率部在外,錦州城內(nèi)主事郎將不過六位,恐難湊齊半數(shù)。強行調(diào)撥,易生事端,反而不美?!?這話點明了制度束縛,亦透出后方可能的掣肘。
廳內(nèi)眾人眼中剛?cè)计鸬哪屈c希望之光瞬間黯淡下去。
沈清河卻繼續(xù)道,指尖輕輕點在靠近幽州城郊一個不起眼的、標注為舊水寨符號的位置:“然……末司記得,去歲秋末,為防錦州糧道有失,徐帥曾令將三萬余石陳年倉底糧秘密轉(zhuǎn)運……至此處水寨舊址改建的舊哨營庫房。位置偏僻隱蔽,知之者甚少。此批糧雖已存放一年有余,或有些微陳舊,但勝在數(shù)量尚可,應(yīng)能解幽州七日燃眉。末司愿親持帥令,抽調(diào)一支精悍小隊,擇最險峻但近便的狼道,星夜前去取糧運回!此道雖險峻狹窄、馬匹難行,然山風凜冽,足跡易消,賊寇不易察覺設(shè)伏。唯一可慮者,乃舊倉存糧是否如數(shù)仍在?”
“舊哨營庫!”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參軍猛地一拍大腿,“末將想起來了!確有此地!徐帥確實有過此令!將軍,或可一試!” 廳內(nèi)眾人精神一振,這是真正的雪中送炭!那批糧一旦運抵,幽州至少能多撐半月!
周顯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果斷下令:“好!沈主簿!本將給你五十名最精悍的城防銳士!由哨騎營把總王彪帶隊!即刻動身!務(wù)必小心!”他略一沉吟,解下腰間半塊虎頭符印,“此為調(diào)兵信物!一路關(guān)卡見符即放行!務(wù)必把糧運回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沈清河,眼底深處是孤注一擲的沉重壓力。
“末司領(lǐng)命!”沈清河站起身,神情肅穆,深深一揖。他沒有多言,動作利落地接過符印收好,將那封帥令也仔細折起放入懷中貼身處。青色官袍的身影在滿廳將官沉重的希冀中轉(zhuǎn)身,步伐沉穩(wěn)地踏入了門外呼嘯的寒風里。
……
同日黃昏。鳳凰臺深處。
躍動的篝火將蕭云凰的身影拉得幽長,映在粗糲冰冷的石壁上。她手中捏著那方被孟長安拼死帶回的、沾滿濕泥碎草的“王”字鐵牌。鐵牌粗糙簡陋,邊緣尚殘留著枯樹根須刮擦的細微痕跡,唯正面深深凹陷著一個扭曲的“王”字戳印。
她的指尖拂過冰冷的“王”字坑痕,探入其中。指腹敏銳地感受到坑底深處那細微、卻極其規(guī)律、絕非自然形成的六道并列短棱凸起——一組暗碼!對應(yīng)著鳳凰臺潛伏者交接訊息時的一種古老密記!這塊看似粗劣的鐵牌,竟是“星火”拼死傳出的最后載體!
“主上!”孟長安站在她身側(cè)幾步外,胸口仍因晝夜兼程的亡命疾馳而隱隱作痛,聲音帶著風塵磨礪后的嘶啞,“鐵牌埋藏處極為隱蔽,深嵌于枯樹主根盤結(jié)處。附近…確有激烈搏殺痕跡!大片凍結(jié)烏黑的血跡,斷刃碎片…還有…一件被野獸啃噬大半的殘破暗影衛(wèi)內(nèi)甲!甲胄內(nèi)襯……用血寫了一個極模糊的‘火’字!”影鷂精銳“鷹羽”,代號“星火”的西南最高暗棋,已隕滅于野狐嶺!他用殘甲內(nèi)襯的血痕,完成了對自身代號“火”的最終確認!
趙無疾無聲地將一個臨時用蠟封裹好的小竹筒放在蕭云凰案前?!盎⑻鴯{灰眼急報:徐天德大軍前鋒已據(jù)東口咽喉!打出‘定國平亂,清剿黑鷂子余孽’旗號!然……”趙無疾的聲音沉冷如冰,“峽內(nèi)‘影鷂四組’哨探發(fā)現(xiàn),大軍營地外圍暗哨并非西南口音!部分巡騎所持弓臂內(nèi)側(cè)……刻有南楚軍器監(jiān)‘鷹巢’的隱蔽徽記!西南軍中,絕無南楚器!營區(qū)深處,夜間曾有車隊秘密轉(zhuǎn)運物資,覆厚篷布,車輪陷入泥地深度推算……裝載極重!觀車轍兩側(cè)護衛(wèi)靴跡,步法有異,疑是…北狄游騎!”
信息碎片如同致命的冰凌,狠狠刺入!
“王字”鐵牌暗碼。
“鷹羽”殘甲血字。
南楚軍器。
北狄游騎護衛(wèi)的重車。
還有……打著清剿黑鷂子旗號卻停滯峽口、行蹤詭秘的徐天德“大軍”!
所有的線索瘋狂絞纏,最終都無可辯駁地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徐天德!這頭盤踞西南多年的巨獸,早已背叛大梁!他借黑鷂子為餌,引兵北上,卻根本不是去剿匪!他在囤積、他在交易!他要做的,是割據(jù)北境,做那盤桓于虎跳峽幽谷之間坐待漁利的……黑鷲之王!
蕭云凰的目光緩緩掃過鐵牌暗碼、殘甲血字、以及被趙無疾攤在案上標注了南楚徽記弓臂位置的簡易草圖,最終停留在自己指尖——那上面,殘留著白日里觸摸云岫那件留下“南楚蛇母紋”宮裝時,沾染的一絲極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色粉末氣息。那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桐油灰混合著南境水邊特產(chǎn)的銀蕊菊根碾磨成的暗香!此香只用于一種地方——密封存放極其重要書信或印信的漆匣!
鳳眸深處,那片幽冷凍結(jié)的深潭驟然掀起無聲的狂瀾!一個驚悚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念頭電光石火般擊中她:織金綾符!那份藏著南楚蛇紋的徐天德調(diào)兵信物!裝它的漆匣……用的可能就是這種特制的混合香灰!而云岫……她臨死前一定接觸過那裝信物的漆匣!她竟在彌留之際,用最隱蔽的方式留下了指向物證源頭的細微痕跡!
“鄭源……”蕭云凰低語出聲,聲音輕得像掠過冰面的風,卻讓整個石室的空氣陡然凝滯,“他在南楚人手里……取過東西!”
就在這時,案頭角落里一只渾身羽色青黑相間、唯有尾羽末梢染血的鴿子(影鷂傳信專用的殘翎青鷂)猛地發(fā)出一連串極其短促尖利的“咕咕”聲!隨即撲棱著翅膀焦躁地在籠中撲騰!
“報!”石室門被推開,一名負責訊號辨識的青翎疾步上前,“幽州城方向,云岫姑娘舊線‘灰鶯’最高級血翎訊!短鳴三組,間隔一長兩短!頻次急促至極!” ——這是遭遇毀滅性打擊、全員瀕危時才可能發(fā)出的絕命求救訊!
蕭云凰眼神驟厲!沈清河那條線出事了?!她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一面懸掛北境簡圖的石壁前。手指精準地點在圖上一處不起眼的、被朱砂標紅的狼形山頭標記!沈清河冒險取糧的狼道起點!那條沈清河以命相搏的運糧路!
“取孤峰海東青!令幽州外圍所有能動用的‘鐵羽’(負責武力支援的鳳凰臺外圍精銳),不惜暴露與否,即刻趕往狼道!務(wù)必要找到沈清河!活要人,死……也要找到他身上最后那封帥令!找到糧庫的最終方位!”她話音未落,手指已猛地在那狼道與烏鴉谷幾乎緊貼的位置上狠狠劃過!那里有一個用墨筆勾勒出的、極其細小的、與周邊環(huán)境幾乎融為一體的山體褶皺標記!
“等等!”一直凝神旁聽的孟長安瞳孔猛然收縮,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死死盯著蕭云凰手指劃過之處那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小標記!那個標記…那個山體褶皺的形狀,他太熟悉了!
“主上!這位置…這里根本不是天然褶皺!”孟長安聲音帶著顫抖的狂怒與震驚,他從懷里掏出一張被汗浸得發(fā)軟發(fā)黃、畫滿潦草標記的獸皮草圖——這是從野狐嶺王鐵牛最后隱藏斷箭的地點附近,一棵被猛獸撞裂的枯樹干內(nèi)發(fā)現(xiàn)的!“您看!這是在王獵戶藏身枯樹附近找到的!畫的是野狐嶺山勢,但旁邊一處亂石堆被特意圈了墨點…石堆背面的山體,有個一模一樣的人為開鑿的隱蔽孔洞!洞內(nèi)塞滿了裹著油布的…‘黑蛟鱗’片!那位置…就對著這條狼道的頂端谷口!黑蛟鱗…它在烏鴉谷外另一個谷口的…石陣里!”
狼道出口!就在烏鴉谷旁側(cè)!徐天德在黑鷂子焚燒三山堡軍庫的同時,派心腹用黑蛟鱗片在野狐嶺對著狼道的方向留下了致命標記!標記狼道出口!那個王鐵牛發(fā)現(xiàn)的亂石堆標記!指向了哪里?——黑鷂子盤踞的老巢!幽州城外所有匪患最兇狠的巢穴!
沈清河走的,不是什么隱秘救命路!是徐天德一早劃給他、通往幽州叛軍老巢的……獻祭路!而那批藏在舊哨營的“救命糧”,根本就是徐天德拋出來引誘幽州守軍送死的最后一把餌料!
“沈主簿!糧倉!”孟長安目眥欲裂!沈清河帶著徐天德親自手令去取的糧倉…會不會就是埋骨地?!
蕭云凰冰冷的手掌猛地按在標注烏鴉谷位置的紅圈上!那只手的指骨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狼道出口…立即封堵!谷內(nèi)所有能動彈的‘鐵羽’死士!立刻搶占谷口兩側(cè)高地!架設(shè)強弩!擅闖谷道者……無論穿什么衣甲!無論打著什么旗號!皆視為敵寇亂軍!格殺勿論!”
命令斬釘截鐵,殺機沖霄!
……
寒霧彌漫的幽州城頭。陰冷濕氣如同濃稠的湯羹,讓人連呼吸都覺得粘滯艱難。
老參軍扶著冰冷的城垛,吃力地遠眺著烏鴉谷方向那一片鉛灰色迷蒙。三天了,沈清河和那隊精銳……音訊全無!烏鴉谷如同一只張著巨口的沉默怪獸,吞噬掉任何接近它的動靜。
突然!
遠處霧氣深處,隱隱傳來混亂嘈雜的聲響!緊接著,像是有人點燃了烽煙!凄厲的響箭尖嘯聲撕裂濃霧!隨后是馬匹凄厲的嘶鳴、刀兵碰撞的銳響、還有絕望的哀嚎!聲音隔著重重霧障傳來,如同悶雷在滾,瞬間點燃了城墻上每一個守軍緊繃的神經(jīng)!
“將軍!將軍!西邊谷口有動靜!”瞭望兵嘶啞的呼喊帶著極致的驚恐從高高的哨塔上滾落下來!
城下!城內(nèi)連接城頭的馳道上!
一支驚慌失措、丟盔棄甲的殘兵敗旅狂涌而入!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傷!渾身浴血!他們?nèi)缤粣汗眚?qū)趕的羊群,驚恐地沖撞著城防,嘶喊著:
“開城門!快開城門!有埋伏!糧沒了!沈主簿被…被殺!我們中計了!徐帥的信物是假的!糧倉是空的!全是…全是人??!狼道那邊沖出來好多穿黑甲的!根本不是土匪!有南楚人!還有…還有狄狗!”
幾個沖在最前面的傷兵撲倒在冰冷的城門洞青磚上,掙扎著舉起了手中緊握的一樣東西——那是一個被鮮血浸透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錦袋,袋口撕裂,幾塊黯淡生銹、帶著明顯人為做舊痕跡的劣等黑鐵碎片掉了出來,混雜在濃稠的血污里!
“這是…我們從糧垛底下扒拉出來的!全是假的!這…這就是徐帥密令里說的…救命糧?!”
碎片散落,帶著濃烈的鐵銹與血腥氣息,刺目驚心。
城頭上,周顯魁梧的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尸!他扶住冰冷城磚的手指死死摳進磚縫里,骨節(jié)迸出慘白的顏色!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熄滅!眼前只有無邊的、冰冷的絕望寒潮正從城下那片混亂和遠處的殺聲里,滾滾碾壓而來!將他,將這座孤懸邊關(guān)的幽州城,徹底吞沒!
……
帝都邊緣,天機觀。地底最幽深的藏星密室。
鄭源裹在一件極其寬大的灰褐色舊道袍里,臉上覆著一層厚厚的草藥膏泥,如同墓地里爬出的惡鬼。濃郁到刺鼻的藥氣混合著密室里陰潮的地氣沉沉浮浮。他靠在冰冷的石壁軟榻上,僅露出一雙渾濁卻深不見底的眼睛。一個身著天機觀星官袍服的心腹道人正俯身在他身側(cè),附耳密報。
“……云岫尸首已被鳳凰臺帶走…尸身處理干凈,藥引殘留也已散盡……然‘灰鶯’絕命…沈清河線…斷了?!?/p>
鄭源喉嚨深處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嗬…嗬…”聲,仿佛腐朽機括的摩擦。被藥泥覆蓋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拉扯了一下,牽動僵硬的肌肉。一個殘缺模糊、卻無比清晰的冷笑終于在那雙渾濁眼底浮現(xiàn)。
成了。
斷尾保命?還是保身后真正的主子?
斷掉沈清河,讓云岫身上最后可能牽連到的“香灰痕跡”隨她的尸體和鳳凰臺徹底爛在一處!
斷了鳳凰臺在北境幽州的那只“灰鶯”。
斷了幽州城孤懸無糧的最后生路。
更斷了蕭云凰追查織金綾符與香灰之源的線索。
一箭數(shù)雕。
他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那黑暗與刺鼻藥氣將自己吞沒。
就在這時!
密室的穹頂方向,一陣極其嘈雜尖銳、穿透厚厚石層隱約可聞的鳴叫由遠及近!那是天機觀頂樓豢養(yǎng)的無數(shù)信鴿、雪雕被某種巨大的動靜驟然驚飛,發(fā)出的驚惶喧囂!
道人猛地抬頭,臉色劇變!
密室厚重的鐵門外,急促如驟雨的腳步聲奔雷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