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瞪著站在自己臥室門口的宋暖陽，她懷里抱著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在昏暗的房間里泛著幽幽藍光。
"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嗎？"他壓低聲音問道。
宋暖陽滿不在乎地晃了晃腦袋："創(chuàng)意不分晝夜。"她徑直走進房間，毫不客氣地坐在周予安的床沿，"我剛才洗澡時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周予安下意識地拽了拽自己的睡衣領(lǐng)口，確保它們嚴嚴實實地扣到最上面一顆扣子。宋暖陽身上飄來一陣混合著柑橘香波的清新氣息，與她白天用的香水不同，更淡卻更具侵略性，仿佛能直接鉆入他的鼻腔。
"什么主意值得半夜十二點半討論？"他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宋暖陽興奮地打開電腦，屏幕光照亮她閃閃發(fā)亮的眼睛："我們?yōu)槭裁床话褦?shù)據(jù)和創(chuàng)意結(jié)合起來？你的理性分析和我的感性表達，不是互相排斥，而是互為補充。"
周予安挑眉，這個觀點他已經(jīng)在會議上提出過至少三次，每次都被宋暖陽以"會扼殺靈感"為由否決。
"說具體點。"他謹慎地靠近，看向她的電腦屏幕。
屏幕上是一幅涂鴉風格的草圖，將數(shù)據(jù)圖表與手繪插畫結(jié)合在一起，既有嚴謹?shù)氖袌龇治?，又有生動的場景描繪。周予安不得不承認，這種呈現(xiàn)方式確實比他的純數(shù)據(jù)PPT更具吸引力。
"這是..."
"聽我說完，"宋暖陽的手指在觸控板上飛快滑動，調(diào)出更多頁面，"我們可以在你的數(shù)據(jù)分析基礎(chǔ)上，給每個數(shù)字賦予一個故事。比如這個25-30歲女性消費群體數(shù)據(jù)，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叫'小林'的角色，展示她一天中何時、為何會關(guān)注我們的產(chǎn)品..."
周予安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宋暖陽的構(gòu)想實際上是將抽象數(shù)據(jù)具象化的絕佳方式，這正是他一直試圖向高層解釋的數(shù)據(jù)可視化理念。
"這...還不錯。"他勉強承認。
"還不錯？"宋暖陽瞪大眼睛，"周予安，這簡直是天才的結(jié)合！你的大腦和我的大腦一起工作，就像..."她思考了一下，"就像咖啡和牛奶！單獨喝都不錯，但混在一起才是拿鐵！"
周予安忍不住嘴角微揚："凌晨一點的咖啡比喻？看來宋總監(jiān)確實需要睡眠了。"
"少來，"宋暖陽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明明喜歡這個主意。我看到你笑了。"
"我沒有。"周予安立刻繃緊臉部肌肉。
"你就有！"宋暖陽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這里，有個小酒窩，雖然很淺，但確實存在！周予安居然有酒窩，這簡直是公司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周予安猛地后仰，躲開她的手指："宋總監(jiān)，請保持專業(yè)距離。"
"噢，得了吧，"宋暖陽翻了個白眼，"我們現(xiàn)在可是穿著睡衣在臥室里討論工作，早就過了'專業(yè)距離'那個階段了。"她站起身，"反正我的想法就是這樣，明天早上我們可以細化一下。晚安，酒窩先生。"
她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房間，留下周予安坐在床上，手指不自覺地觸碰自己臉頰上那個幾乎無人知曉的小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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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七點十五分，周予安站在廚房里煮咖啡，身上是一絲不茍的深灰色西裝。咖啡機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香氣彌漫在整個廚房。
"啊，救命恩人。"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宋暖陽搖搖晃晃地走進廚房，身上套著一件明顯過大的T恤，下擺剛到大腿中部。周予安迅速移開視線，專注于咖啡杯。
"你看起來像被卡車碾過。"他客觀地評價道。
"這就是為什么我討厭早起。"宋暖陽直接抓起周予安剛倒好的咖啡灌了一大口，"燙燙燙！"
"那是我的咖啡。"周予安面無表情地說。
"現(xiàn)在是我們共有的咖啡了。"宋暖陽吐著舌頭扇風，"同居法則第一條：咖啡共享。"
周予安嘆了口氣，拿出另一個杯子："你還有二十分鐘準備?？蛻羰c到。"
"足夠了。"宋暖陽又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皺眉，"等等，你穿西裝？"
"這是商務會議的標準著裝。"周予安低頭看了看自己。
"太死板了。"宋暖陽搖頭，"我們要展示的是創(chuàng)新和活力，不是銀行貸款審批。"
"我不認為——"
"信任我一次。"宋暖陽放下咖啡杯，突然靠近，周予安能聞到她口中咖啡的苦澀香氣，"去換那件深藍色襯衫，不要領(lǐng)帶，卷起袖口。相信我，這會給客戶完全不同的感覺。"
周予安想反駁，但宋暖陽眼中閃爍的篤定讓他猶豫了。最終，他微微點頭："十五分鐘后出發(fā)。"
當他換好衣服回到客廳時，宋暖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她穿著一條利落的黑色連衣裙，外套一件剪裁特別的深紅色西裝，頭發(fā)隨意地半扎起來，幾縷碎發(fā)垂在耳邊，整個人看起來既專業(yè)又不失個性。
"看，我們這樣像是能夠兼顧商業(yè)與創(chuàng)意的完美組合。"宋暖陽得意地轉(zhuǎn)了個圈，"你負責可靠，我負責迷人。"
"我寧愿負責準確的數(shù)據(jù)。"周予安干巴巴地說，卻不得不承認宋暖陽的著裝建議確實讓他看起來沒那么刻板了。
"走吧，數(shù)據(jù)先生。"宋暖陽抓起一個塞得滿滿的文件夾，"我打印了一些材料。"
周予安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分類標簽的文件和備用U盤。兩人一起走向電梯，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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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里，宋暖陽正在白板上畫著什么，周予安則最后一次檢查投影設(shè)備。客戶代表將在五分鐘后到達。
"你確定要這樣開始？"周予安皺眉看著白板上宋暖陽畫的夸張涂鴉——一個巨大的火箭穿過各種數(shù)據(jù)圖表，旁邊寫著"引爆市場"幾個大字。
"第一印象很重要。"宋暖陽后退幾步欣賞自己的作品，"這比你的第27頁餅狀圖有趣多了，不是嗎？"
周予安正要反駁，會議室門被推開，陳總帶著三位客戶代表走了進來。他立刻換上職業(yè)微笑迎上前去。
"歡迎各位，我是市場部的周予安，這位是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宋暖陽。我們很榮幸..."
介紹環(huán)節(jié)過后，周予安開始了他的數(shù)據(jù)分析部分。與以往不同，這次他在每部分結(jié)尾都留出了空間，讓宋暖陽能夠插入她設(shè)計的"人物故事"。令他驚訝的是，客戶代表們明顯對這種結(jié)合方式反應積極，不時點頭并在筆記本上記錄。
"接下來是第四季度的預測模型。"周予安點擊遙控器，卻發(fā)現(xiàn)屏幕跳轉(zhuǎn)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頁面——一個動畫短片，用幽默的方式展示了數(shù)據(jù)背后的消費者心理。
他轉(zhuǎn)頭看向宋暖陽，后者狡黠地眨眨眼，用口型說："驚喜。"
周予安的第一反應是憤怒——她擅自修改了他的演示材料！但客戶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短片結(jié)束后，首席客戶代表甚至鼓起了掌。
"這正是我們需要的視角！"那位灰發(fā)女士興奮地說，"既嚴謹又有溫度。"
會議比預期延長了半小時，結(jié)束時客戶明確表示希望由這個"獨特組合"繼續(xù)負責項目后續(xù)。陳總臉上寫滿了滿意，親自將客戶送出會議室。
"干得漂亮，你們兩個。"陳總拍拍周予安的肩膀，"沒想到你們能配合得這么好。"
周予安勉強笑了笑，等陳總一離開，他立刻轉(zhuǎn)向宋暖陽："你修改了我的文件？"
"只是增加了一點趣味性。"宋暖陽收拾著白板上的便利貼，"而且效果很好，不是嗎？"
"這不是重點。"周予安壓低聲音，"專業(yè)合作的基礎(chǔ)是互相尊重和提前溝通。"
宋暖陽停下動作，直視他的眼睛："那你尊重我的工作方式嗎？每次會議前你都要求提前48小時看我的方案，好像我的創(chuàng)意是什么需要質(zhì)檢的流水線產(chǎn)品。"
周予安一時語塞。她說的沒錯，他確實從未真正信任過她的工作流程。
"我..."
"算了，"宋暖陽擺擺手，"至少我們搞定了客戶。今晚要不要慶祝一下？我冰箱里有一瓶不錯的白葡萄酒。"
周予安沒想到話題轉(zhuǎn)得這么快："今晚我有個..."
"約會？"宋暖陽挑眉。
"會議。"周予安糾正道，"與數(shù)據(jù)分析團隊的例行會議。"
"啊，當然。"宋暖陽夸張地嘆了口氣，"周予安的社交生活：與Excel表格的浪漫約會。"
她抱起一堆文件準備離開，卻在門口撞上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那女人一身米色高定套裝，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整個人散發(fā)著優(yōu)雅而疏離的氣質(zhì)。
"林妍？"周予安的聲音明顯變調(diào)了。
"予安，好久不見。"女人微笑，目光卻在宋暖陽身上停留了幾秒，"我剛好在附近開會，想看看你有沒有時間共進晚餐。"
宋暖陽看看周予安，又看看這位不速之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看來你的'會議'取消了？"她側(cè)身讓路，"我是宋暖陽，周總監(jiān)的...同事。"
"林妍。"女人簡短地自我介紹，"予安和我...是老朋友了。"
周予安的表情變得異常僵硬："宋總監(jiān)，我們明天再討論項目細節(jié)。"
"當然。"宋暖陽瀟灑地揮揮手，"享受你的晚餐，周總監(jiān)。"
她走出會議室，心里莫名泛起一絲酸澀。原來周予安并非如他所說"沒有感情史"，只是不愿與她分享罷了。她搖搖頭，試圖甩掉這種奇怪的情緒——周予安的私生活與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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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后，宋暖陽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集中精力。周予安和林妍的互動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們之間明顯有歷史，而且是那種復雜的歷史。
"暖陽，你要的資料。"同事小李放下一疊文件，"哇，你今天和周總監(jiān)的演示太棒了！我從沒見過他那么...生動。"
"他只是隱藏得深。"宋暖陽下意識回答，然后愣住了——她什么時候開始為周予安說話了？
下班時間到了，宋暖陽決定步行回家，理清思緒。秋日的傍晚已有幾分涼意，她裹緊外套，穿過公司附近的公園。落葉在腳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遠處幾個孩子在 playground 上嬉戲。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周予安，但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一絲不茍的周總監(jiān)。他蹲在一個流浪兒童旁邊，正耐心地幫男孩系鞋帶。男孩臟兮兮的臉上掛著笑容，手里緊緊抓著一個面包。
宋暖陽下意識地躲到一棵樹后，觀察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周予安的表情柔和得幾乎認不出來，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男孩，又說了些什么，引得男孩哈哈大笑。
這完全打敗了宋暖陽對周予安的認知。她正準備悄悄離開，卻聽到一個尖銳的女聲：
"我就知道會在這里找到你。"
宋暖陽偷眼望去，是林妍，她精致的臉上寫滿不悅。
"我們說好七點吃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點二十了。"林妍指責道，"你寧愿和這些...孩子混在一起，也不愿準時赴約？"
周予安站起身，表情恢復了宋暖陽熟悉的冷淡："我告訴過你這個志愿活動對我很重要。"
"志愿活動？"林妍冷笑，"就像你在大學時那些'崇高理想'？看看現(xiàn)實吧，予安，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天真的學生領(lǐng)袖了。"
周予安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這正是我們分手的原因，林妍。你永遠無法理解有些事比'成功'更重要。"
宋暖陽感到自己正在窺探一個過于私密的時刻，她應該離開。但就在這時，周予安轉(zhuǎn)頭看向她的方向，兩人的視線隔空相遇。宋暖陽的心臟漏跳一拍——他看見她了。
她尷尬地從樹后走出來，裝作剛剛路過的樣子："嘿，好巧。"
周予安的表情復雜難辨，而林妍則上下打量著宋暖陽，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這位是？"林妍問道，聲音甜得發(fā)膩。
"我同事，宋暖陽。"周予安簡短介紹，"宋總監(jiān)，這是林妍。"
"我們見過了。"宋暖陽勉強笑道，"在公司。不打擾你們了，我先..."
"等等。"周予安突然說，"我和你一起走。林妍，改天再聊。"
林妍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予安，我們約好的..."
"改天。"周予安的語氣不容反駁。他輕輕拍了拍流浪男孩的肩膀說了幾句告別的話，然后大步走向宋暖陽。
宋暖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周予安走到她身邊："走啊，不是要回家嗎？"
兩人默默并肩走出一段距離，宋暖陽終于忍不?。?那個...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沒關(guān)系。"周予安的聲音依然平靜，"每周三下午我會去兒童救助中心做志愿者，沒什么好隱瞞的。"
"只是沒想到周總監(jiān)有這么...柔軟的一面。"宋暖陽小心選擇著詞匯。
周予安突然停下腳步："宋暖陽，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個沒有感情的數(shù)據(jù)機器？"
宋暖陽被他的直接嚇了一跳："我...我不知道。我們認識才幾個月，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爭論PPT該用哪種字體。"
周予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xù)向前走："大學時我是社會學專業(yè)的，曾經(jīng)夢想改變世界。后來發(fā)現(xiàn)數(shù)據(jù)才是理解社會最有力的工具，就轉(zhuǎn)了行。"
宋暖陽跟上他的步伐："那林妍是..."
"大學同學，曾經(jīng)志同道合，后來她去了投行，價值觀... diverged（分歧）。"周予安用了一個精確的詞。
"所以你確實有過感情史。"宋暖陽忍不住指出。
周予安側(cè)目看她："我說'沒有'是指目前沒有，不是從未有過。這很重要嗎？"
"不重要！"宋暖陽回答得太快，"只是...好奇。畢竟我們現(xiàn)在是室友，了解一點基本信息很正常。"
周予安似乎想說什么，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頭緊鎖："陳總。"
通話很簡短，掛斷后周予安的表情變得凝重："明天上午CEO要見我們，關(guān)于新項目。"
"這有什么問題？"
"CEO剛剛和林氏投資吃了晚餐。"周予安慢慢說道，"林妍的父親是林氏投資的董事長。"
宋暖陽恍然大悟："所以她今天突然出現(xiàn)在公司不是巧合。"
"恐怕不是。"周予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林妍向來擅長...策略性社交。"
兩人沉默地走回公寓，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直到電梯里，宋暖陽突然問道："那個小男孩是誰？"
周予安的表情柔和了些："小杰，在救助中心認識的。他父親去世后，母親無力撫養(yǎng)...他很聰明，只是缺少機會。"
電梯停在21樓，周予安掏出鑰匙開門。公寓出奇的整潔——宋暖陽早上匆忙出門，本以為會留下混亂的場景，卻發(fā)現(xiàn)所有東西都被歸位了，甚至連她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的外套都被掛了起來。
"你收拾了公寓？"她驚訝地問。
"順手而已。"周予安走向廚房，"餓了嗎？我可以做點簡單的晚餐。"
宋暖陽眨了眨眼："你會做飯？"
"基本技能。"周予安已經(jīng)系上圍裙，開始從冰箱里取出食材，"意面可以嗎？"
"太可以了。"宋暖陽癱在沙發(fā)上，"需要我?guī)兔幔?
"遠離廚房就是最大的幫助。"周予安頭也不回地說。
宋暖陽笑著抓起電視遙控器，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舒適感——與周予安共處一室不再像最初那樣令人坐立不安，反而有種莫名的自在。她偷偷觀察著廚房里周予安忙碌的背影，想起他蹲在小杰面前時的溫柔表情，心里某個角落悄然松動。
也許，這個數(shù)據(jù)怪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