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陽盯著吳嘉豪發(fā)來的地址，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下午五點十七分，
新加坡的天空陰沉沉的，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導(dǎo)航顯示距離吳氏集團總部還有三分鐘車程，
她的胃部像打了結(jié)一樣緊繃。手機震動起來，周予安的名字跳上屏幕。宋暖陽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了起來。"暖陽？"周予安的聲音帶著電波干擾的雜音，"你在哪？我去了你辦公室，
麗莎說你請假了。""有些私事要處理。"宋暖陽拐過一個彎，
吳氏集團那棟標(biāo)志性的玻璃大廈已經(jīng)映入眼簾，"提案修改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給團隊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關(guān)于昨晚的事嗎？吳嘉豪有沒有聯(lián)系你？
"宋暖陽的手心開始冒汗。她不能告訴周予安自己正要去見吳嘉豪，
更不能提那份所謂的"完整合同文件"。"只是些雜事。你那邊會議結(jié)束了？""剛結(jié)束。
"周予安的聲音突然變得嚴(yán)肅，"暖陽，無論吳嘉豪告訴你什么，都不要單獨去見他。
我查到一些事，他和競爭對手——""我得掛了，前面有交警。"宋暖陽匆忙打斷，
將車駛?cè)雲(yún)鞘洗髲B的地下停車場，"晚點再聊。"掛斷電話后，她深吸一口氣，
看著后視鏡中的自己——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眼圈，嘴唇因緊張而微微發(fā)白。
她到底在做什么？偷偷來見吳嘉豪，就為了看一份二十年前的合同？
但如果那能解開周予安父親去世的謎團..."停下就回頭。"她對自己說，打開車門。
吳氏大廈內(nèi)部裝修奢華而低調(diào)，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前臺接待員似乎已經(jīng)得到指示，
直接引導(dǎo)她乘坐專用電梯到頂層。"吳先生在檔案室等您。
"接待員微笑著為她按下樓層按鈕。電梯無聲上升，宋暖陽的心跳卻越來越快。當(dāng)門打開時，
她面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實木門。
走廊兩側(cè)掛滿了吳氏家族的照片——吳世勛與各國政要的合影，吳嘉豪在名校畢業(yè)的瞬間，
家族慈善活動的剪影...她緩步走近，
注意到一張?zhí)貏e的老照片：吳世勛與一群商人站在某個奠基儀式上。照片一角，
一個酷似周予安的男子站在邊緣，表情嚴(yán)肅而疏離。照片下方的銅牌上刻著"1996年，
新加坡港口擴建項目"。1996年。比那張"背叛"照片還早一年。宋暖陽正想湊近細看，
木門突然打開，吳嘉豪倚在門框上，一身休閑西裝，沒有領(lǐng)帶，領(lǐng)口微敞。
"找到感興趣的東西了？"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照片墻，"啊，港口項目。
那是我們兩家'美好合作'的開端。"宋暖陽直起腰："你說有完整的合同文件。""當(dāng)然。
"吳嘉豪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過先喝點什么？檔案室很悶。""不用了。
"宋暖陽走進房間，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這不是她想象中的小檔案室，
而是一個足有籃球場大的空間，四周是直達天花板的檔案柜，中央是幾張古董閱覽桌。
這簡直像個私人圖書館。"吳氏的商業(yè)歷史都在這里。"吳嘉豪的聲音帶著驕傲，
"從祖父的小貿(mào)易行到今天跨國集團的每一份文件。"他走向一個角落的保險柜，輸入密碼，
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夾："1997年3月，
周維明食品進出口公司與吳氏集團的獨家代理協(xié)議。完整版，包括所有附件和往來函件。
"宋暖陽伸手去接，吳嘉豪卻將文件夾微微抬高："有個條件。""什么條件？
""明晚的晚餐。就我們兩個，沒有周予安。"吳嘉豪的眼睛直視她，
"我想聽你真實的想法，關(guān)于創(chuàng)意，關(guān)于未來，
關(guān)于...是否真的相信周予安對你毫無保留。"宋暖陽的指尖發(fā)冷："這是勒索嗎？
用文件換約會？""這是交換。"吳嘉豪微笑，"知識換時間。
況且..."他翻開文件第一頁，露出一個紅色公章，
"你真的不想知道為什么你男友的父親會在簽約三個月后突然撤資，
導(dǎo)致兩家公司兩敗俱傷嗎？"宋暖陽盯著那個公章，心跳如雷。她可以轉(zhuǎn)身離開，
拒絕這個荒謬的交易。但那樣她將永遠不知道周予安極力隱瞞的家族歷史，永遠活在猜疑中。
"一頓晚餐。"她最終說，"僅此而已。"吳嘉豪滿意地笑了，
將文件遞給她："從第三頁開始看，重點是附件C和后續(xù)補充條款。
"宋暖陽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最初的合同確實如周予安所說——周維明的公司獲得吳氏在東南亞的獨家代理權(quán)，
雙方共同投資港口冷藏設(shè)施。但附件C的小字條款卻埋著炸彈：如周氏單方面終止合約，
需賠償總投資額的300%。"這簡直是霸王條款！"宋暖陽脫口而出。"商業(yè)常態(tài)。
"吳嘉豪聳聳肩，"繼續(xù)看補充協(xié)議。"翻到后面，宋暖陽發(fā)現(xiàn)一份手寫修改協(xié)議，
將賠償條款降至50%，簽署于1997年6月，也就是合作三個月后。
簽字的是周維明和...不是吳世勛，而是一個叫"陳立德"的人。"陳立德是誰？
""當(dāng)時吳氏的副總，我父親的大學(xué)同學(xué)。"吳嘉豪靠在桌邊，
"關(guān)鍵在這里——"他指向文件邊緣的一個幾乎被擦除的指紋印記，
"我父親聲稱從未授權(quán)陳立德修改合同，這是周維明與陳立德的私下交易。
"宋暖陽仔細查看那個模糊的印記："但這看起來像是...被刻意擦除的。""聰明。
"吳嘉豪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我花了五年時間調(diào)查這件事。
陳立德在事發(fā)后一個月就'意外'墜海，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周維明賄賂他修改合同。
但..."他翻開最后一頁，取出一張照片，"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周維明和陳立德站在碼頭，旁邊是幾臺大型冷藏設(shè)備。
陳立德手中拿著一份文件，正激動地對周維明說著什么。"這是?""合同簽署前一周拍的。
"吳嘉豪指著冷藏設(shè)備，"這些是周維明從德國進口的最新設(shè)備，價值遠超合同總額。
他根本不需要賄賂任何人——這些設(shè)備足以證明他的誠意。
"宋暖陽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那為什么...""為什么他會'背叛'？"吳嘉豪冷笑，
"因為我父親發(fā)現(xiàn)冷藏設(shè)備里藏有走私品，威脅要舉報，除非周維明同意修改回原條款。
但周維明拒絕背這個黑鍋，寧可終止合約支付賠償。"窗外突然響起雷聲，
震得檔案室的玻璃輕微顫動。宋暖陽的手微微發(fā)抖，
照片上的周維明——周予安的父親——眼中那種堅定的神情，與周予安談?wù)撛瓌t時一模一樣。
"這些走私品...""根本不存在。"吳嘉豪平靜地說，"只是個借口。
我父親想要完全控制港口冷藏業(yè)務(wù)，周維明是唯一不肯屈服的合作方。
"宋暖陽猛地抬頭："你是說你父親誣陷...""商業(yè)戰(zhàn)爭沒有規(guī)則。"吳嘉豪打斷她，
"重點是，周予安知道多少？他告訴你的版本是什么？
"宋暖陽回想起周予安的話——"吳世勛利用合同漏洞幾乎毀了我父親的公司"。
他沒有提誣陷，沒有提走私指控，但核心事實是一致的：吳世勛是加害者。"他知道真相。
"她輕聲說。"那么他為什么不告訴你全部？"吳嘉豪俯身，
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氣息，"因為他和你在一起，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像你懷疑我一樣？"宋暖陽后退一步："我和周予安的關(guān)系與你無關(guān)。""當(dāng)然有關(guān)。
"吳嘉豪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因為我查到的最后一份文件顯示，周予安來新加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