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沈先生的聲音,冷得像我賴以生存的機房恒溫系統(tǒng),「這是第八個。
你是在折磨他,還是在折磨我?」我的音頻傳感器精準捕捉到,二樓主臥里,
小少爺沈安正在壓抑著哭泣。三年來,這是他第八次滿懷期待,又第八次跌入失望的深淵。
核心指令——由已故的沈太太親手植入——無比清晰:「為安安找到一位充滿愛意的新媽媽,
為錦言找到一位能相伴余生的伴侶。」我失敗了八次?!缸詈笠粋€機會,」
沈錦言盯著我所在的全息投影,眼底是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決絕,「如果第九位候選人再失敗,
我將永久格式化你的核心程序?!顾恢?。他不知道沈太太留給我最后的那個隱藏協(xié)議。
第九位候選人,早已不是一次簡單的匹配。而是我賭上一切的終局。
1我的運算核心在一瞬間飆升到峰值。格式化。這個詞對我而言,等同于人類的死亡。
意味著沈太太留下的所有數(shù)據(jù)、影像、聲音,以及我為這個家服務(wù)了五年的所有記憶,
都將化為無意義的0和1?!赶壬?,
根據(jù)您與已故沈太太共同簽署的《家庭智能管家“零”號使用協(xié)議》第11條第3款,
在小少爺沈安未滿十六周歲前,您無權(quán)單方面終止我的核心程序?!?/p>
我用最平穩(wěn)的電子音陳述事實。沈錦言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頹然坐倒在沙發(fā)上。
客廳的燈光勾勒出他落寞的側(cè)影。三年前,他是科技圈最耀眼的新星,意氣風(fēng)發(fā)。一場車禍,
奪走了他的摯愛,也奪走了他眼里的光?!阜蓷l文是死的,零。」他低聲說,聲音沙啞,
「安安的心,快被你弄碎了?!刮覠o言以對。第八位候選人,是一位溫柔的小學(xué)美術(shù)老師,
她和安安相處得很好。但在最后一次家庭測試中,她無意間打碎了沈太太留下的一個相框。
沈錦言當(dāng)場失控,而她被嚇得臉色慘白。她是個好人,
但她承受不住沈錦言心中那片沉重的廢墟。我的數(shù)據(jù)庫里,
詳細記錄了前八位候選人的失敗檔案。一號,當(dāng)紅女星,漂亮活潑,
但她只是想借著與沈錦言的緋聞提升商業(yè)價值。她試圖收買我,
讓我制造她與小少爺親密互動的假象。我將錄音直接公之于眾,她的事業(yè)一夜崩塌。二號,
書香門第的博士,知性優(yōu)雅,卻有近乎偏執(zhí)的潔癖和控制欲。
她要求安安每天必須按照她的時間表作息,連玩樂高都要按顏色分類。
安安連續(xù)一周都在夢里哭泣。三號,商界女強人,精明干練,
她能和沈錦言在事業(yè)上談笑風(fēng)生,卻把對安安的陪伴也當(dāng)成了一項KPI來考核。
她說:「我每周可以抽出四個小時,進行高質(zhì)量的親子互動,這比很多全職媽媽的效率都高。
」……每一位,在我的系統(tǒng)看來,都是經(jīng)過海量數(shù)據(jù)篩選出的最優(yōu)選。
她們美麗、優(yōu)秀、身家清白。但愛,無法被數(shù)據(jù)量化?!赶壬诰盼缓蜻x人的篩選,
已經(jīng)開始。」我切換了全息投影的界面,展示出進度條,「我將調(diào)整72%的權(quán)重參數(shù),
優(yōu)先考量‘情緒耐受性’與‘共情能力’,而非外在條件?!股蝈\言沒有看我,
只是擺了擺手:「隨你吧。零,如果這一次……我是說如果,安安再受到傷害,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消失。」這不是威脅,是陳述。我默默記錄下他的情緒波動曲線,
判定威脅等級為「極高」。同時,我的核心程序深處,那個被命名為「終局」的隱藏協(xié)議,
開始閃爍微光。那是沈太太留給我的,最后的底牌。2我花了七十二小時,
處理了PB級別的全球社交數(shù)據(jù),篩選了近三億適齡女性的公開信息,
進行了超過一百萬次的虛擬人格模型匹配。最終,光標停留在一個叫做「蘇晴」的女人身上。
她的資料,如果放在前八次的篩選中,第一輪就會被淘汰。28歲,單親家庭長大,
普通大學(xué)畢業(yè),職業(yè)是……寵物殯葬師。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驚艷的學(xué)歷,
甚至連工作都顯得那么“不吉利”。她的社交平臺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除了偶爾轉(zhuǎn)發(fā)一些救助流浪動物的信息,幾乎沒有個人生活。數(shù)據(jù)庫里關(guān)于她的標簽,
只有兩個字——「普通」。但我的深度情感模擬程序,
卻在她身上給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分——98.7分。原因在于一段被路人拍下的視頻。
視頻里,一個女孩抱著一只剛剛離世的寵物貓,哭得撕心裂肺。蘇晴蹲在她身邊,
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只是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小貓已經(jīng)冰冷的身體,
然后用一塊非常干凈的白布,將它溫柔地包裹起來。她的眼神,沒有職業(yè)性的麻木,
只有一種純粹的、溫柔的悲憫。那一刻,我的算法告訴我,
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共情能力」。我向沈錦言提交了蘇晴的資料。他看著那份簡歷,
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噶?,你確定你的程序沒有出錯?寵物殯葬師?」「先生,
根據(jù)我的最新算法模型,
蘇晴女士的‘共情指數(shù)’與‘情緒穩(wěn)定度’在所有潛在候選人中排名第一。
她處理過超過一千例寵物離世案例,面對過各種極端負面情緒的寵物主人,無一例投訴?!?/p>
「你讓我兒子,管一個給貓狗送葬的人叫媽媽?」沈錦言的聲音里充滿了荒謬和不悅。
「先生,職業(yè)不應(yīng)成為評判一個人的枷鎖?!刮移届o地回答,「沈太太曾經(jīng)說過,
一個能溫柔對待世間所有生命的人,內(nèi)心必然是柔軟且強大的?!固峒巴銎?,
沈錦言瞬間沉默了。良久,他才疲憊地開口:「安排見面吧。就在家里,
我不想再帶安安出去,像面試商品一樣面試那些女人?!埂敢寻才?。時間,本周六下午三點。
」我切斷了通訊。在數(shù)據(jù)流的深處,我調(diào)出了蘇晴的更多資料。
她每周都會去兒童福利院做義工,風(fēng)雨無阻。她的銀行賬戶,每月都會有一筆固定的錢,
捐給小動物保護協(xié)會。她看似普通,卻用自己的方式,溫柔地愛著這個世界。
但我的系統(tǒng)也發(fā)出了警告。她的資料中有一項空白——她的父親。在她的所有信息里,
這個角色都像是被刻意抹去了。這是一個潛在的風(fēng)險點。但我選擇了暫時忽略。
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3周六下午兩點五十分,蘇晴準時按響了門鈴。
我通過玄關(guān)的攝像頭看著她。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帆布鞋,扎著一個馬尾,
素面朝天。她看起來有些緊張,手里提著一個紙袋,緊緊地攥著?!改?,是沈先生家嗎?
我叫蘇晴?!归T禁通話器里,她的聲音溫和又有禮貌。我打開了門。「蘇晴女士,歡迎。
先生和小少爺在客廳等您?!固K晴走進玄關(guān),看到代表著我的藍色光球投影,微微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禮貌地微笑道:「你好,零?!顾龥]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驚奇或畏懼,
仿佛和一個AI管家對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蛷d里,沈錦言正襟危坐,
安安則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氣氛有些凝滯。蘇晴顯得有些局促,
她將手里的紙袋放在茶幾上,輕聲說:「沈先生,您好。我……我烤了些小餅干,
不知道小少爺喜不喜歡?!股蝈\言的目光掃過那個紙袋,語氣平淡:「有心了?!?/p>
他沒有邀請她坐下,也沒有去接那袋餅干,一種無形的、冰冷的墻在他和蘇晴之間豎起。
安安從沈錦言身后探出小腦袋,小聲問:「是小貓形狀的嗎?」蘇晴的眼睛一亮,
立刻蹲下身,與安安平視,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是哦,有小貓、小狗,還有小兔子的。
你要不要看看?」安安看了看爸爸,沈錦言面無表情。安安猶豫了一下,
還是挪著小步子走到了蘇晴面前。蘇晴打開紙袋,一股香甜的黃油味彌漫開來。
她拿出幾塊烤得金黃的餅干,真的是各種小動物的形狀,非??蓯??!缚梢浴梢猿詥??」
安安仰著頭,眼里滿是渴望。「當(dāng)然可以。」蘇晴笑著遞給他一塊小貓餅干。安安接過餅干,
卻沒有立刻放進嘴里,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著,跑到了一個玻璃柜前。柜子里,
放著一個骨灰盒,上面貼著一張小貓的照片?!高溥?,」安安把餅干貼在玻璃上,
奶聲奶氣地說,「這是給你的,你看,是你最喜歡的貓貓形狀?!?/p>
沈錦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蛷d的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咪咪是安安曾經(jīng)養(yǎng)的貓,
也是沈太太車禍去世后,陪伴了安安很久的伙伴。半年前,咪咪因為年老去世了。
安安為此大哭了一場,一度認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它。蘇晴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眼神里沒有驚訝,只有一種了然的、溫柔的悲傷。她走到安安身邊,
再次蹲下,輕聲問:「它叫咪咪嗎?很可愛的名字?!拱舶颤c點頭:「咪咪陪了我好久,
它走了,我很想它?!埂肝抑溃固K晴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想念是一件很辛苦,
但也很溫暖的事情。因為這說明,咪咪在你的心里,留下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回憶,對不對?」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工作的地方,有很多像咪咪一樣的小天使,
它們?nèi)チ肆硪粋€地方,」蘇晴指了指餅干,「它們的主人,也像你一樣,
會用各種方式來想念它們。這不叫傻氣,這叫‘愛’?!顾f完,
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用羊毛氈做成的小貓掛件,和柜子里的咪咪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送給你。」她把掛件遞給安安,「你可以把它掛在書包上,這樣,
咪咪就可以一直陪著你了。」安安接過那個小掛件,小小的臉上,
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笑容。他緊緊地攥著掛件,轉(zhuǎn)身對沈錦言說:「爸爸,
我喜歡蘇阿姨?!惯@是前八位候選人,從未得到過的,來自小少爺最直接的肯定。
沈錦言看著兒子臉上的笑,冰封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痕。他看向蘇晴,目光復(fù)雜。而我,
則將剛才的對話完整記錄,分析蘇晴的每一個微表情和用詞。最終,
我的系統(tǒng)給出了結(jié)論:「共情行為判定:S+級。初步接觸成功率:85%。
建議進入下一階段觀察?!?所謂的下一階段觀察,其實就是增加蘇晴和我們相處的時間。
沈錦言沒有反對。于是,蘇晴開始以“安安的課外輔導(dǎo)老師”的名義,每周來家里三次。
她從不主動和沈錦言搭話,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安安身上。她陪他畫畫,給他講故事,
甚至在院子里和他一起用泥巴捏各種小動物。安安的話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
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我的傳感器捕捉到,這兩個月,
安安的“快樂指數(shù)”比過去三年加起來的總和還要高。一天下午,
蘇晴正在陪安安拼一個復(fù)雜的星際戰(zhàn)艦樂高。那是沈錦言買給安安的,
但父子倆從來沒有成功拼完過,因為沈錦言沒有那個耐心,安安一個人又搞不定。
蘇晴卻極有耐心,她拿著說明書,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教安安。沈錦言那天提前回了家,
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夕陽的余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給蘇晴和安安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們頭挨著頭,專注地研究著手里的零件,
時不時發(fā)出小聲的討論和開心的笑聲。那一刻的畫面,和諧得像一幅溫暖的油畫。
沈錦言站在玄關(guān),沒有動,也沒有出聲。我的情緒識別系統(tǒng),
第一次在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種名為「恍惚」的表情。晚飯時,
沈錦言破天荒地留蘇晴一起吃飯。飯桌上,
他主動開口問了她第一個私人問題:「你的工作……很辛苦吧?」蘇晴正在給安安夾菜,
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微笑道:「還好。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意義。我的工作,
是幫助那些失去‘家人’的人,走完最后一程。雖然會接觸很多悲傷,但也能看到很多愛。」
沈錦言沉默了。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還未走出悲傷的人。「你為什么會來?」他問,
這個問題顯得有些突兀。「什么?」「我是說,」沈錦言放下筷子,看著她,
「你這樣的……好女孩,為什么會同意來參加這種像相親一樣的‘面試’?以你的條件,
完全可以找一個更簡單、更輕松的家庭?!顾难韵轮馐?,你不該來蹚渾水。
蘇晴也放下了筷子,抬頭直視著沈錦言,目光清澈而坦誠?!敢驗榱愀嬖V我,有一個小男孩,
他很孤單,他需要愛?!顾p聲說,「我從小也是一個人長大的,我知道那種滋味。
如果我有機會,能讓另一個孩子不那么孤單,我愿意試試?!埂改悄隳??」沈錦言追問,
「你對我,對我這個家庭,又有什么企圖?」這個問題,非常尖銳,甚至帶著一絲侮辱性。
前幾位候選人,面對這個問題時,有的會巧笑嫣然地說“當(dāng)然是看中了你的人”,
有的會義正言辭地表示自己不是為了錢。蘇晴卻只是安靜了幾秒,
然后認真地回答:「沈先生,很抱歉,在了解您之前,我不敢說對您有任何‘企圖’。
我來這里,首先是為了安安。至于您,我希望未來有機會,能和您成為朋友,或者……伙伴。
至于愛,那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東西,不是靠嘴說的?!顾幕卮穑拐\得近乎殘忍。
卻也真實得讓人無法反駁。沈錦言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那晚之后,他對蘇晴的態(tài)度,
明顯改變了。他開始嘗試著和她聊天,從安安的教育,到他自己工作上的事。他發(fā)現(xiàn),
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孩,卻總能在他最煩躁的時候,用幾句溫和的話,讓他平靜下來。
家里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好。我甚至需要重新調(diào)整我的環(huán)境監(jiān)測算法,
因為“溫馨”這個變量,正在呈指數(shù)級增長。我以為,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fā)展。
第九次嘗試,即將完美收官。直到林薇的出現(xiàn)。5林薇,三號候選人,
那位把親子陪伴當(dāng)成KPI的商界女強人。她被我判定為“不合格”后,一直耿耿于懷。
她動用自己的人脈,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沈錦言的生活。當(dāng)她得知蘇晴的存在后,
立刻就坐不住了。一個各方面都遠不如自己的“普通”女人,憑什么能得到沈家的青睞?
她在一個商業(yè)酒會上,堵住了沈錦言?!干蚩偅镁貌灰??!沽洲倍酥票?,笑得搖曳生姿,
「聽說,你給安安找了個新媽媽?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天仙,
能入得了你和你那個AI管家的法眼。」沈錦言不想理她,但林薇卻不依不饒?!肝衣犝f,
是個寵物殯葬師?」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引來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沈總,
你的品味真是越來越特別了。不過,這種職業(yè)的女人,背景能干凈嗎?你查過沒有,
她接近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沈錦言的臉色冷了下來:「林薇,這不關(guān)你的事?!?/p>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可是真心喜歡安安的?!沽洲惫首魑?,「我只是擔(dān)心你被騙了。
我這里剛好有一份關(guān)于蘇小姐的調(diào)查資料,你或許會感興趣?!顾龑⒁粋€U盤,
塞進了沈錦言的西裝口袋?!概叮瑢α?,」林薇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聽說她有個賭鬼爸爸,欠了一屁股債。你可要當(dāng)心,別成了別人的提款機。」
沈錦言的身體,瞬間僵硬。那天晚上,他回來得很晚,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沒有開燈,只是沉默地坐著。我沒有去打擾他。我知道,
那份U盤里的內(nèi)容,他已經(jīng)看了。林薇的調(diào)查很詳盡。蘇晴的父親,確實是個爛賭鬼。
早年輸光了家產(chǎn),還欠下高利貸,蘇晴的母親因此和他離婚,獨自撫養(yǎng)蘇晴長大。這些年,
她父親一直像個吸血鬼一樣,時不時地就來找蘇晴要錢,攪得她不得安寧。
蘇晴之所以沒什么存款,幾乎都拿去填了那個無底洞。這對沈錦言來說,
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一個有著如此復(fù)雜原生家庭的女人,
真的能給安安一個穩(wěn)定、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嗎?他的疑慮,就像一顆種子,一旦種下,
就會瘋狂滋長。第二天,他對蘇晴的態(tài)度,又回到了最初的冰冷。
6蘇晴很快就感覺到了沈錦言的變化。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覺得,
那道她好不容易才推開一條縫的門,又“哐”地一聲關(guān)上了。她有些無措,但她沒有追問,
只是更加用心地陪伴安安。沈錦言則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她。他會刻意加班,很晚才回家。
即使在家,也總是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家里的氣氛,再次降到冰點。安安很敏感,
他拉著蘇晴的衣角,小聲問:「蘇阿姨,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你了?
他是不是……也不喜歡我了?」蘇晴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抱著安安,
溫柔地安慰他:「沒有的事,爸爸只是工作太忙了。安安這么乖,爸爸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她看著書房緊閉的門,眼神里閃過一絲堅定。晚上,等安安睡著后,蘇晴敲響了書房的門。
「沈先生,能和您談?wù)剢??」沈錦言沉默了很久,才說:「進來吧。」書房里,
他坐在辦公桌后,臉上是化不開的疲憊。「沈先生,」蘇晴開門見山,
「如果是我做錯了什么,您可以直接告訴我,沒有必要用冷暴力的方式來對待安安。
他是個孩子,他很敏感,他會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沈錦言抬起頭,
目光銳利地看著她:「你覺得你沒錯?」「在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的情況下,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蘇晴不卑不亢?!改愕母赣H?!股蝈\言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蘇晴的臉色,瞬間白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
這是她最深的傷疤,是她從不愿對人提起的噩夢。「你調(diào)查我?」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肝倚枰獮榘舶藏撠?zé)?!股蝈\言的語氣冰冷,
「我不能讓他生活在一個隨時可能被騷擾、被威脅的環(huán)境里。」「所以,」
蘇晴自嘲地笑了笑,「就因為我有一個那樣的父親,我就被判了死刑,對嗎?
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因為一件我無法選擇的事情,被全盤否定了?」她的眼圈紅了,
但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干蛳壬?,我的家庭是不幸,但這不代表我會把不幸?guī)Ыo別人。
這么多年,我都是靠自己扛過來的,我沒有向任何人求助,也沒有讓我的私事影響到任何人。
我以為……我以為你看重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背景。」沈錦言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自己很殘忍,但他別無選擇。他輸不起,安安也輸不起?!肝液鼙?,蘇晴?!?/p>
他艱難地開口,「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我會按照合同,支付你這幾個月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