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考入警局的第二天,我就因為抓小偷不幸踩空,壯烈犧牲。再睜眼,
竟穿到了古代同名同姓同職業(yè)的沈七身上,而沈七是個男人。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沈七剛被下了大獄,馬上就要被問斬了。天崩開局!不料屁股還沒有坐熱,
縣令就找來了。原來縣里十多個捕快,除了原主其他都是關(guān)系戶,原主這一走,
百姓的牛沒人找了,雞沒人捉了,鄰居間吵架也沒人評理了,這縣衙離了沈七還真就不轉(zhuǎn)了。
我被迫上崗,忙得雞飛狗跳。剛歇一歇,原主托夢來了,托我查一樁冤案,
查清這冤案她才能安心離去。查!必須查!這么一查,卻發(fā)現(xiàn)原來我以為的偶然穿越,
竟是蓄謀已久……1腐臭味直沖鼻腔,胃袋空空地抽搐了兩下,只涌上一股酸水,
嗆得我喉嚨發(fā)緊。我費力地睜開眼皮,茫然地打量四周——冰冷的石壁、粗硬的草席。
這里很黑,沒有窗戶,只有墻上燃了一根蠟燭,明明滅滅。懵了好一會兒,
這才想起來我應(yīng)該是「犧牲」了,怎么會來到這種鬼地方?
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我的大腦:沈七,男,十七歲,平陵縣一個小捕快,父母雙亡,
有個妹妹沈薇待字閨中。原主是平陵縣的捕快之一,像他這樣的捕快平陵縣還有十多個,
而他這次入獄的原因,就是不肯與其他人同流合污。根據(jù)腦中的記憶得知,捕快月銀很少,
他們收入的主要來源,就是向那些平民百姓收取「保護費」。原主是難得的不收「保護費」
還為百姓辦實事的好官,只是如今這好官卻沒有好下場。原主的行為早就令眾捕快心中不滿,
于是什么臟活累活都推給他,這次進來也純屬被人甩黑鍋了。記憶梳理完畢,
我?guī)缀跏潜灸艿靥?,摸向胸口——平的!再往下……還好還好!我長舒一口氣,
這身男裝之下,性別沒變。只是這樣一來,自己的罪名恐怕又多了一項。
根據(jù)記憶中了解到的,承天王朝還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正絕望時,牢門嘩啦作響。
一個獄卒探進頭,扯著破鑼嗓子:「沈七!縣令大人傳喚!」轉(zhuǎn)機來了?我心頭一跳,
拖著沉重的鐐銬起身。莫非傳說中的主角光環(huán)……真亮了一下?2被帶到縣衙偏堂,
一股筆墨與陳舊木頭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剛進門,一道嚴厲的呵斥就砸了過來:「沈七!
你可知錯!」姚縣令端坐案后,面沉如水。我順勢「撲通」跪下,
頭磕到冰涼的地面:「大人,卑職知錯!卑職深感慚愧,愿引咎辭職……」我只想逃,
逃得越遠越好。原主的記憶是有了,可獨立辦案?女扮男裝?哪一條都是催命符!
「誰說要你走?」姚縣令似乎被我的干脆噎了一下,語氣緩和幾分,「其中原委,我已清楚。
早告誡過你,年輕氣盛不是好事?!挂h令嘆了口氣,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本想提拔你,
奈何你不通人情世故,難以服眾。葉捕頭我已訓(xùn)斥,此事就此揭過,你照常上值。」
他抬手指了指旁邊堆成小山的卷宗:「這些,三天之內(nèi)處理好。本官即將調(diào)任,
莫要再生事端?!埂赴?,大人?」我還想掙扎。姚縣令卻已拂袖而去,
只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和滿桌的「小山」?!干虼笕?,您……現(xiàn)在開始看?」
一個小童端來一杯寡淡的粗茶,倒像是來監(jiān)督我的,「縣令大人吩咐,您可隨時傳喚當事人。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沒敢坐正位,只在角落的小桌旁坐下,隨手翻開最上面一卷。
娘、被偷了菜的趙大爺、為雞毛蒜皮吵架的李家王家……簡直是古代版的民生熱線投訴記錄。
「葉大娘,牛是在哪兒丟的?」「捕快大人??!那可是我家的命根子!沒了它,地怎么種?
家里那口子又是個窩囊廢……」「葉大娘,您先別急,說說經(jīng)過……」「我十六歲就跟了他,
真是命苦啊……」……第一天「官復(fù)原職」,耳朵里塞滿了哭訴,腦子里嗡嗡作響。金手指?
主角光環(huán)?全是幻覺!3但是,當葉大娘終于哭訴完,把一根沾著泥的牛繩遞給我時,
指尖觸碰的剎那,我居然看到了。我仿佛置身于深夜的牛棚外,
看到兩個黑影直接割斷了牛繩,牽著那頭老黃牛消失在夜幕里,
其中一人側(cè)臉上有道疤……清晰得如同高清監(jiān)控回放!「是趙大疤和他兄弟偷的!
牛就藏在村后廢棄的土地廟里!」我脫口而出。葉大娘和小童都驚呆了。很快,
衙役按我指的方向,真把牛找了回來!原來金手指在這兒,接觸涉案物品,就能「看」
到丟失或被使用的關(guān)鍵場景!這能力簡直是外掛!我興奮得像個剛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整整一天都泡在雞零狗碎的案子里,樂此不疲地扮演「人形監(jiān)控探頭」。出獄第二天,
熱情被現(xiàn)實澆滅了大半。金手指好用,但前提是得找到那個關(guān)鍵物品。許多盜竊案,
贓物早就被變賣或毀掉,無物可觸,我的「監(jiān)控」就成了擺設(shè)。出獄第三天,
靠著殘存的運氣和一點推理,小山般的卷宗終于清理了大半。我感覺自己像被抽干了精氣神,
耳邊還殘留著葉大娘李大娘王大爺此起彼伏的立體環(huán)繞哭訴聲。不行,再這么干下去,
怕是要成為第一個猝死的穿越者。我向姚縣令求了一天假期,他大概對我的「勞動效率」
還算滿意,爽快地批了。像游魂一樣飄回那個陌生的「家」,摸上床就人事不省。
本以為會睡死過去,夢里卻來了「不速之客」——原主沈七。他一身洗得發(fā)白的捕快服,
清秀的面容帶著哀戚,直直地望著我:「求你……為獄中的張娘子翻案。
若能洗刷她殺夫的冤屈,我……也能瞑目了?!埂傅鹊龋☆??別啊!你回來!我走還不行?
」我急了。「此乃命數(shù)……」他聲影漸淡,只留下一句飄渺的話,「有些事,
注定只有你才可完成……」醒來時,那句「只有你才可完成」還在腦中盤旋。我擰著眉頭,
把這兩天處理的案子飛快過了一遍——全是雞毛蒜皮,哪有什么張娘子殺夫案?
這種涉及人命的要案,卷宗肯定在庫房深處??梢h令為求安穩(wěn)升遷,
怎會允許我查這種可能捅破天的案子?4心事重重地推開房門,一眼撞見站在門口的沈薇。
少女身姿單薄,面容清冷,看我的眼神帶著探究。「今日……沒上值?」她的聲音很平淡。
「今天請假了……我的意思是說,今日休沐?!刮腋砂桶偷鼗卮穑?/p>
腦子里飛快搜索原主與妹妹相處的記憶碎片——模糊得很?!赋燥??!顾仄沉宋乙谎郏?/p>
轉(zhuǎn)身進了堂屋??磥碓鞲妹玫年P(guān)系也不怎么樣,連個哥哥都不叫。飯桌上氣氛沉悶。
飯后,我在家里和街上晃蕩,無所適從,張娘子的事像根刺扎在心頭。
最后還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縣衙。衙門里同僚不少,只是好像都不待見我,
都是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樣。我疑心是自己太矮造成的錯覺,
試著跟一臉橫肉的葉捕頭打了聲招呼,對方鼻孔里哼出一聲冷氣,頭都沒點一下。得,
不是錯覺。這「沈七」的人緣,真是爛得可以。姚縣令依舊不在,庫房卷宗在哪兒找,
查看卷宗需要什么手續(xù),我一概不知。我又摸到之前的偏殿,那個奉茶的小童還在。
軟磨硬泡半天,庫房重地他自然不敢開,但松口說這屋里還有些近期未歸檔的案卷。
我像個尋寶的耗子,在柜子里翻騰半天,一無所獲。就在要放棄時,
角落里一個單獨的小柜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打開一看,幾張卷宗靜靜躺著。其中一份,
赫然寫著「張氏殺夫滅門案」!我迫不及待地展開,心卻一點點沉下去,
怒火在胸腔里燃燒——這哪里是案子?分明是一紙荒唐透頂?shù)呐袥Q書!
狀告張娘子(張雁)因嫌家貧,為攀附高枝(許員外之子許智),
竟用毒酒謀殺親夫張虎、婆婆,甚至自己年僅四歲的兒子!更荒謬的是,
還指控她事后凌虐尸體!虎毒不食子!這指控簡直滅絕人性!再看那「高枝」許智的證詞,
更是無恥至極:說張氏多次勾引他,他因?qū)Ψ接屑沂叶竾涝~拒絕」,不料張氏竟懷恨在心,
殺夫滅子泄憤!整個卷宗里,動機牽強,物證只有從張虎和她妻子的臥房搜出的毒藥瓶,
核心人證只有許智一人!加上縣令的推斷,就這樣草草結(jié)了案,直接判了秋后問斬!
這不就是草菅人命!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我立馬就想去大牢探探這個張娘子。5「站住!
請出示大人手諭!」大牢門口,獄卒王二板著臉,堵得嚴嚴實實。我這才想起規(guī)矩,
暗罵自己莽撞。正一籌莫展,卻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匆匆走來,往王二手里塞了點東西,
便暢通無阻地進去了。我立刻折返:「她為何能進?」王二斜睨著我,嘿嘿一笑,
拇指和食指熟練地捻了捻。懂了,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得加錢!這班上的,
還得倒貼錢!我氣得牙癢癢,把全身口袋摸了個遍,只摳出兩枚可憐巴巴的銅板?!竿醵纾?/p>
看在同僚份上……打個折?」我硬著頭皮遞過去。王二嫌棄地掂了掂銅板,
鼻孔朝天:「行吧,快點兒啊,別磨蹭!」踏進昏暗潮濕的大牢,
霉味和排泄物的惡臭混合著撲來,熏得人頭暈。方向難辨,我又咬牙摸出僅剩的一枚銅板,
才打聽到死牢的位置。這牢房設(shè)計毫無章法,全憑獄卒心情關(guān)押。
在迷宮般的通道里摸索半天,終于在個最陰暗的角落,看到了蜷縮在牢門邊的張雁。
即使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也難掩她驚人的美貌。只是不知這種美落在貧寒之家,
是福還是禍。「張娘子?」我輕喚。她聞聲抬頭,黯淡的眸子里先是疑惑,
隨即燃起一絲微弱的火苗:「您……是沈大人?」「是我,沈七?!刮覊旱吐曇簦?/p>
「卷宗我看了。你……真認了這罪名?」「沈大人!我冤枉啊!」張雁的眼淚瞬間決堤,
嗓子嘶啞得厲害,「我兒死得冤枉!縣令不聽我分辯,求您救救我!」她掙扎著想抓住牢門,
手腕上青紫的勒痕觸目驚心?!竸e急,告訴我真相。」她急促地喘息著:「是許智!
是他想強占我!我抵死不從,他就派人殺了我夫家滿門,
又想霸占我……我怎會從了殺子仇人?是他陷害我!縣令早被他收買了!我死不足惜,
可我兒才四歲??!他死不瞑目……」她泣不成聲?!赣泻巫C據(jù)證明不是你?線索,
任何線索都行!」張雁猶豫片刻,眼中閃過決絕:「他們……身上都有傷!
是許家的護衛(wèi)先用繩子勒死,再灌的毒酒!毒只到喉嚨!還有,婆母和我兒綏安從不飲酒!
仵作……仵作定是做了假!」她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恨意。我心頭一凜,
卷宗里仵作的報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張虎死于毒酒!這案子,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剛出大牢,還沒喘勻氣,就被衙役攔?。骸干蚱撸h令大人有請!」6再次踏入偏堂,
姚縣令正陰沉著臉,面前攤開的正是張氏的案卷?!干蚱?!誰準你插手此案?」
他劈頭蓋臉地質(zhì)問?!复笕?,此案疑點重重!證據(jù)不足,豈能草率定罪?」我據(jù)理力爭。
「人證物證俱在!毒藥就是從張氏房里搜出的!何來不足!」他拍案而起。
「人證僅許智一面之詞!物證出自張虎臥房,非張氏之處!仵作報告定有蹊蹺!」
我毫不退縮?!阜潘?!」姚縣令臉色鐵青,「此案非你能碰!許家豈是你能招惹?
張氏罪有應(yīng)得!」「若我偏要管呢!」憤怒沖垮了理智,那句「罪有應(yīng)得」點燃了我的怒火。
「以卵擊石!不知死活!來人!給我拿下!」姚縣令怒不可遏。冰冷的鐐銬再次鎖住手腕時,
我才猛地驚醒:完了!這是古代!他是官,我是吏,以下犯上,人頭落地。
被粗暴地推回牢房,我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懊悔得恨不得捶自己一頓。這下好了,
剛出來又進去,還徹底得罪了頂頭上司。原主沈七啊,你走沒走啊,
沒走出來咱倆商量商量?。?牢里不知時辰,只覺得格外漫長冰冷。意識昏沉之際,
忽然感覺有人在推我。費力地睜開眼,昏暗燈光下,
一個做小廝打扮、但明顯是女子的人正收回手,恭敬地退到一個身影旁。
那人罩著寬大的黑色斗篷,身姿挺拔。燈光勾勒出斗篷下精致的下頜線,
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凜然威儀無聲彌漫。她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碎:「你不是沈七。」
短短五個字,像冰錐刺進我的脊椎,瞬間讓我汗毛倒豎,冷汗涔涔而下!
「沈七不會像你這般蠢笨,她有十數(shù)種法子替張雁脫罪,絕不會像你一樣用最蠢的方式?!?/p>
她向前一步,斗篷的陰影籠罩下來,「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竟能養(yǎng)出如此……天真愚蠢之人?」那聲音里,竟摻雜著一絲不甘,一絲憤怒,
還有……一絲嫉妒?「這樣的人,留著當真有用么?」她微微偏頭,似在問那小廝,
又似自語。聲音輕飄飄的,卻裹挾著一股冰冷的殺意,讓我如墜冰窟?!腹鞯钕?。」
那小廝在女子身邊跪下,「大家等了十七年,只要她存在,就是最大的用處。」公主殿下?!
承天王朝,能被如此稱呼的年輕女子只有一位——昭華公主。先皇后所出,
圣眷正隆的長公主。她怎會深夜蒞臨這污穢牢獄?又如何識破我不是沈七?
難不成沈七是她的人?可是這毫無道理啊,沈七只是個捕快,
對高高在上的公主來說又有什么用?昭華公主沉默片刻,
氣息重歸平靜:「明日會有人接你出去。本宮會給你一個更便利的身份?!顾粝逻@句話,
轉(zhuǎn)身消失在牢房通道的黑暗中,如同從未出現(xiàn)。留下我僵在原地,心緒翻江倒海。
穿越絕非偶然!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掌控著部分真相。
而她好像挺嫌棄我的……8第二天一早,我竟真的被客客氣氣「請」出了大牢。更離奇的是,
我升官了——被擢升為捕頭!衙門里貼出的告示冠冕堂皇:沈捕快近日勤勉辦案,明察秋毫,
深得民心,特此擢升,以彰民意。這「民意」來得如此迅猛又恰到好處,
堵得所有質(zhì)疑者啞口無言。沒人敢質(zhì)疑這背后翻云覆雨的手段。升職帶來的便利遠超想象,
我甚至被直接帶到了停尸房,得以親手觸碰張虎等人的尸體!指尖觸及冰冷皮膚的剎那,
我看到張虎死前最后的景象:許家護衛(wèi)猙獰的臉,勒緊的繩索,
強行灌下的毒酒……證據(jù)確鑿,我當即帶人將那三個行兇的護衛(wèi)拿下,分開審訊。
由于作案細節(jié)我都已經(jīng)知道,審訊異常順利,他們誤以為同伙已招,心理防線崩潰,
供認不諱。姚縣令大概也得了某種「示意」,異常高效地重開大堂。許智當場被鎖拿下獄,
張雁沉冤得雪,當庭釋放。案件審結(jié)的鑼音剛落,姚縣令的調(diào)令也到了——升任薊州通判,
即刻離任。緊接著,一道明黃的圣旨,直接砸到了我頭上——封沈七為平陵縣新任縣令!
短短幾天,從階下囚到一縣父母官,快得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當我再次踏入縣衙,
一切都變了,連衙役都換了一批生面孔。這一切背后,那雙翻云覆雨的手,用意何在?
我壓下紛亂的思緒,既然暫時走不了,那就做好這個縣令。借著金手指,
我處理了不少積壓的疑案難案,效率奇高。很快,「沈青天」的名號就在平陵縣傳開了,
百姓交口稱贊,說我是「包青天」轉(zhuǎn)世??晌铱傆X得不對勁,我好像被人做局了。
這贊譽傳播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不正常。更離譜的是,我才上任幾個月,
民間竟已出現(xiàn)了關(guān)于我「斷案如神」的話本子!「沈青天」的名聲如同插了翅膀,
飛出了平陵。不久,一道來自京城的命令傳來:有疑案懸而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