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
巨大的環(huán)形會議室里,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靳氏所有的股東和董事,悉數(shù)到場。他們每個人,都像一尊尊表情嚴(yán)肅的佛像,但眼神里,卻閃爍著各自的算計和貪婪。
靳浩穿著一身筆挺的阿瑪尼西裝,意氣風(fēng)發(fā)地坐在主位上。他環(huán)視四周,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仿佛自己已經(jīng)是靳氏集團的新主人。
林晚晚則作為林氏集團的代表,坐在他的下首。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明艷,臉上掛著勝利者才有的、志在必得的微笑。
而我,則以“李律師”的身份,安靜地坐在遠(yuǎn)東集團的席位上,李老爺子的身旁。我穿著一身低調(diào)的黑色職業(yè)套裝,戴著一副平光眼鏡,長發(fā)盤起,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小角色”。
但我胸前那枚不起眼的胸針攝像頭,正將整個會場的一舉一動,實時地,傳輸給五百米之外的、坐在另一間休息室里的靳言。
我耳道深處的微型耳機里,傳來他平穩(wěn)的、略帶沙啞的呼吸聲。我們之間,沒有語言交流,只有這種沉默的、生命相連般的陪伴。
我知道,他正在“看”著我所看的一切。
“各位,”靳浩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會議室的沉寂,“想必大家今天來的目的,都很明確。我堂兄靳言,雖然奇跡般地蘇醒了,但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身體狀況,非常不理想。一個連路都走不穩(wěn),隨時可能再次倒下的人,如何能帶領(lǐng)我們靳氏,這艘商業(yè)航母,繼續(xù)前行?”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痛心疾-首(ji shou):“我作為靳家的人,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起來。但為了集團的未來,為了在座各位股東的利益,我不得不提出一個沉痛的建議——”
“罷免靳言的董事長職務(wù),由我,暫代其職!”
他的話音剛落,他那一派的幾個董事,立刻隨聲附和。
“我同意靳總的提議!集團不能一日無主!” “靳言董事長為集團操勞半生,是該好好休息了。”
我能感覺到,耳機那頭的靳言,呼吸沒有絲毫的紊亂。他在等,等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自己跳出來。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緩緩?fù)崎_了。
陸與川推著輪椅,靳言,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裝,臉色依舊蒼白,雙眼……緊閉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苯蚤_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議室。
“堂兄,你……”靳浩看到他這副“瞎子”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狂喜。
真是天助我也!一個瞎子,還拿什么跟我斗?!
“我沒事?!苯浴懊鎸Α敝频姆较颍届o地說,“只是有點累,閉目養(yǎng)神而已。剛才……聽到堂兄,想替我分憂?”
“是??!”靳浩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里充滿了虛偽的關(guān)切,“言弟,你就別硬撐了。公司有我,你放心去休養(yǎng)。等你身體好了,董事長的位置,我再還給你?!?/p>
他說著,將一份早已準(zhǔn)備好的罷免協(xié)議,放在了靳言面前的桌子上。
“言弟,簽字吧。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集團好?!?/p>
我看著那份協(xié)議,心臟提到了嗓嗓子眼。我胸前的攝像頭,將協(xié)議上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給了靳言。
耳機里,傳來靳言的、極低的聲音。只有兩個字。
“念?!?/p>
我瞬間明白。他要我,把這份協(xié)議里,最關(guān)鍵的、隱藏在法律術(shù)語中的陷阱,念給他聽。
我深吸一口氣,保持著法律顧問的專業(yè)和冷靜,開口了。我的聲音,通過微型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機。
“根據(jù)協(xié)議第7條第3款,董事長自愿放棄職務(wù)后,其名下所有股權(quán),將進(jìn)入為期三年的‘靜默托管期’。期間,該部分股權(quán)的投票權(quán),將由臨時代理董事長,全權(quán)代持?!?/p>
我的話音不高,但足以讓在場的幾個中立董事,臉色微微一變。
全權(quán)代持?
這已經(jīng)不是“暫代”,而是變相的“侵吞”!
靳浩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李老爺子身邊這個不起眼的小律師,為什么會突然跳出來,點破他的核心條款。
而靳言,在“聽”到我的解讀后,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冰冷的弧度。
他沒有睜眼,只是伸出手,摸索著,拿起了桌上的那支筆。
“好啊?!彼f,“既然堂兄這么為我著想,我……簽?!?/p>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連靳浩,都沒想到他會這么輕易地放棄。
就在靳言的筆尖,即將落在協(xié)議上的一瞬間,我的耳機里,再次傳來他的指令。
“照片?!?/p>
我立刻會意。
我將手機里,一張早就準(zhǔn)備好的照片,用藍(lán)牙,匿名發(fā)送到了會場中央那塊巨大的顯示屏上。
下一秒,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了靳浩與那個貨車司機秦峰,在一家咖啡館里秘密見面的照片。照片的角度很刁鉆,但足以看清,靳浩遞給了秦峰一個厚厚的信封。
照片下方,還有一行紅色的、加粗的字:
“三年前車禍的‘意外’,與靳浩先生的‘慷慨’?!?/p>
整個會議室,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靳言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那張照片上,又從照片,轉(zhuǎn)移到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的靳浩身上。
“權(quán)力的游戲”,正式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