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女主)九月的風裹著桂花香撲進窗時,蘇晚星正用橡皮擦第無數(shù)次涂改筆記本上的公式。
鉛灰色的橡皮屑在紙頁邊緣堆成小丘,像未化的殘雪。前排突然傳來桌椅碰撞的巨響,
她筆尖一抖,墨點暈染在紙頁邊緣,像朵狼狽的烏云?!傲殖幹?!你又想干什么?
”教導主任的怒吼震得窗玻璃發(fā)顫,連講臺上的粉筆盒都跟著跳了跳。蘇晚星悄悄掀起眼簾。
走廊里斜倚著個女生,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著樂隊logo的黑色T恤。
碎發(fā)遮住半只眼睛,嘴角噙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正是全校聞名的“校霸”林硯之。
她腳邊滾著個變形的籃球,皮質(zhì)表面凹下去一塊,顯然剛把哪個倒霉蛋的球框拆了?!笆只?。
”林硯之聳聳肩,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枚硬幣,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教室,
在觸及靠窗第三排時頓了半秒。蘇晚星像被燙到似的立刻低下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震得肋骨都發(fā)疼。
和林硯之本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一個是永遠坐在角落、說話細若蚊吟的內(nèi)向女孩,
筆記本里藏著比星空還多的秘密;一個是逃課、打架、把教導主任氣到高血壓的風云人物,
校服后領(lǐng)總別著枚銀質(zhì)打火機??缮现茉趫D書館,她不小心撞翻了對方的書,
那本封面磨損的《小王子》里掉出的照片,至今還在她腦海里燒著。
照片上是兩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穿著同款粉色連衣裙,
在游樂園的旋轉(zhuǎn)木馬上笑得露出豁牙。其中一個眉眼彎彎,眼角有顆淺淺的痣,
像極了現(xiàn)在的林硯之,只是少了那份桀驁;另一個攥著棉花糖的小胖妞,
分明是小時候的自己,手腕上還戴著串廉價的塑料珠串?!巴瑢W,讓讓。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著點煙草和薄荷混合的味道。
蘇晚星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鉛筆滾到地上,在瓷磚上敲出清脆的響。
林硯之不知什么時候進了教室,正俯身看她桌上的值日表,發(fā)梢掃過她的脖頸,
帶著初秋陽光曬過的暖意?!敖裉炷阒等??”林硯之指尖敲了敲表上蘇晚星的名字,
指甲修剪得干凈利落,“正好,幫我個忙?!碧K晚星張了張嘴,喉嚨像被棉花堵住,
沒發(fā)出聲音。她看見對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煙盒,是本地少見的外煙牌子,
突然想起昨天聽見的傳聞——林硯之因為在校外替人出頭,把隔壁職高的校霸打進了醫(yī)院,
被記了大過,再犯就要被開除?!安桓??”林硯之挑眉,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馬尾辮輕輕一扯,
力度很輕,像逗弄只受驚的小兔子,“小時候搶我棉花糖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嗎?
”蘇晚星猛地抬頭,撞進對方含笑的眼睛里。那雙總是帶著戾氣的眼睛,
此刻竟映著窗外的桂花樹,落了點細碎的金輝。原來她記得。林硯之的“忙”,
是讓蘇晚星幫她抄一份檢討?!拔迩ё?,明天早上交?!狈艑W時,
林硯之把筆記本扔在她桌上,外套下擺掃過她手背,帶著點涼意,“寫完請你吃甜筒,
草莓味的?!碧K晚星抱著筆記本回了家。臺燈下,她看著林硯之潦草的字跡,
像初春解凍的溪流隨意漫過紙頁,突然發(fā)現(xiàn)紙頁邊緣畫著歪歪扭扭的小太陽,
每道光芒都帶著點笨拙的彎鉤,和自己小時候日記本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她翻到最后一頁,
看見用鉛筆寫的地址,正是她家小區(qū)隔壁的老樓,原來這些年她一直離得這么近。凌晨兩點,
她終于抄完最后一個字,指尖泛著酸麻,胳膊肘壓出片紅印。手機突然亮起,
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睡了嗎?我在你家樓下?!碧K晚星跑到窗邊,
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路燈下停著輛黑色摩托車,車把上掛著個半舊的頭盔,
林硯之戴著另一頂,坐在車上像尊沉默的雕塑。她抓起外套沖下樓,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層層亮起,剛靠近就聞到濃重的消毒水味,
蓋過了她身上的薄荷香?!澳闶軅??”她盯著林硯之滲血的袖口,聲音發(fā)緊,指尖都在抖。
林硯之扯下頭盔,露出額角貼著的紗布,邊緣還洇著點紅:“跟人打了一架。
”她從背包里掏出個保溫桶,不銹鋼表面印著只褪色的小熊,“我媽燉的排骨湯,謝禮。
”保溫桶還帶著余溫,蘇晚星的手指觸到桶沿時,林硯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很熱,
帶著點繭子,是常年打球磨出來的?!靶r候你總說要嫁給我,還算數(shù)嗎?
”晚風卷著桂花落在兩人發(fā)間,蘇晚星的臉比天邊的晚霞還紅。她記得那是六歲生日時,
她抱著林硯之送的兔子玩偶,奶聲奶氣地說要當她的新娘,
還把棉花糖掰了一半塞進對方嘴里。后來林硯之隨父母搬去外地,
搬家公司的卡車帶走了那只兔子玩偶,這段記憶就封存在舊相冊里,蒙了層薄灰。
“我……”“逗你的。”林硯之松開手,眼底的笑意藏著點不易察覺的失落,
像被烏云遮住的月亮,“檢討呢?”蘇晚星慌忙把筆記本遞過去,看著她跨上摩托車。
引擎發(fā)動的瞬間,排氣管噴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腳踝,林硯之突然回頭:“周六下午三點,
烘焙教室見。別遲到?!敝芰暮姹赫n是選修課,蘇晚星報了一學期,從沒見過林硯之出現(xiàn)。
教室在實驗樓三樓,窗外種著排梧桐樹,葉子已經(jīng)開始泛黃。她提前半小時到教室,
推開門卻愣住了。林硯之穿著件印著小貓圖案的圍裙,領(lǐng)口歪歪扭扭地系著,
正笨拙地給烤盤刷油,黃油塊掉在臺面上,被她用手指胡亂抹開。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身上,把那點校霸的戾氣都曬成了柔和的金邊。“你怎么來了?
”蘇晚星放下背包,拉鏈的聲響讓林硯之回過頭,她的心跳又開始失序,像被打亂的鼓點。
“贖罪?!绷殖幹噶酥笁ι系囊?guī)章制度,A4紙打印的條款被塑封起來,“教導主任說,
再犯事就罰我抄一百遍校規(guī)。我想了想,還是做點淑女該做的事?!碧K晚星忍不住笑出聲,
這是她第一次在林硯之面前笑。對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也笑起來,
眼角的疤都柔和了許多——那道疤是小時候替她搶回被搶走的棉花糖時,
被高年級男生推倒在石子路上劃的,當時流了好多血,她嚇得直哭,林硯之卻笑著說沒事。
“做什么?”林硯之指著桌上的材料,面粉袋口沾著圈白邊,“曲奇還是蛋糕?
”“做馬芬吧?!碧K晚星拿起雞蛋,指尖觸到蛋殼的涼意,“簡單點。”結(jié)果還是出了岔子。
蘇晚星打蛋白霜時太緊張,打蛋器轉(zhuǎn)得飛快,蛋白霜像失控的泡沫一樣濺出來,沾了她滿臉。
林硯之遞來紙巾,指尖擦過她臉頰時頓了頓,突然俯身湊近。“別動。
”溫熱的呼吸掃過蘇晚星的唇角,帶著點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林硯之的拇指輕輕蹭掉她鼻尖的奶油,指腹的溫度燙得她發(fā)顫,“沾到了。
”教室里飄著黃油融化的香氣,甜得有些發(fā)膩。蘇晚星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fā)疼,
她盯著林硯之顫動的睫毛,突然想起昨天在林硯之的筆記本里看到的話:“如果能再見到她,
一定要告訴她,我找了她八年?!睆男W到初中,她換了三個城市,
卻總在轉(zhuǎn)學第一天就去看布告欄上的新生名單?!拔摇碧K晚星剛要開口,
林硯之突然起身,拿起裱花袋:“來試試擠奶油?”她們做的馬蹄歪歪扭扭,
烤出來時邊緣都焦了,像撒了把黑芝麻。林硯之卻吃得津津有味,
還把自己那份上的草莓罐頭全挑給蘇晚星,果肉上的糖水沾得指尖亮晶晶的。
“你小時候就愛吃這個,每次吃草莓都把汁蹭到下巴上。”蘇晚星咬著草莓,
酸溜溜的汁水混著甜味在舌尖炸開。她突然明白,
些關(guān)于林硯之的傳聞或許都摻了水分——會在深夜給她送排骨湯、會記得她小時候喜好的人,
怎么會是別人口中那個十惡不赦的校霸?也許她只是習慣了用堅硬的外殼保護自己,
就像帶刺的糖球,剝開后藏著顆柔軟的心?!跋轮堋€來嗎?”收拾烤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