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周聿安時，他正因精神崩潰在療養(yǎng)院里砸東西，是個被學術界除名的瘋子。
我用我與生俱來的共情能力，吸收他腦中所有狂亂的思維，助他重回巔峰，拿到最高科學獎。
我以為我們會結婚。他卻捏著眉心，滿臉厭棄地推開我?！改愕拇竽X是個垃圾場，
我們不合適?！共痪?，他的白月光許清寧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醫(yī)生說，
只有一項未公開的腦橋接技術能喚醒她。周聿安瘋了一樣跪在我面前?！盖竽?，
用你的腦電波做信標，把她拉回來！只要你救活她，我立刻娶你！」可他不知道，
成為信標的代價，是我的意識會被永遠困在她的大腦深處。再也回不來了。
1.「你的大腦像個垃圾場，溫尋，我們不合適?！怪茼舶采靡桓鼻咫h面容，
說出的話卻淬著冰。我下意識蜷縮起手指?！钢茼舶?，我是為了你好。醫(yī)生說，
只要我們結婚，你的精神狀態(tài)會更穩(wěn)定！」他嗤笑一聲，那笑意里滿是涼薄。
「哪個醫(yī)生說的？」確實沒有醫(yī)生說過，這只是我的奢望。
當年為了將他從精神崩潰的深淵里拉出來，我吸收了他腦內所有混亂的思維碎片。后遺癥是，
我的大腦無法再像正常人一樣處理信息，時常會陷入過載的刺痛。只有和他待在一起，
這種痛苦才能得到緩解。我局促地絞著衣角?！肝彝恕！?/p>
他露出那種我熟悉的、厭棄的神色，垂下眼，目光落在我微微顫抖的手上。臉色更加難看。
「溫尋，能不能控制住你的手?！刮抑?，他覺得我丟人。我的手因為神經受損，
在情緒激動時會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上回在他獲獎的慶功宴上，我端著酒杯，
就在眾人面前抖得酒液四濺，淪為笑柄。也是那次，我遇見了周聿安青梅竹馬的白月光，
許清寧。她端莊優(yōu)雅地走過來，在我狼狽不堪時，遞給我一張紙巾。
周聿安擔心我失態(tài)的樣子會影響他的聲譽，不得不親自過來，把我?guī)щx了宴會中心。
堂堂最年輕的科學獎得主，在自己最重要的慶功宴上，
拉著一個連杯子都端不穩(wěn)的女人提前離場，一度成為圈子里的談資?！疙舶哺?，孟小姐來了。
」周聿明的出現(xiàn)打破了僵局，他看向我時，露出溫和的笑?！笇そ?，你也在啊?！?/p>
周聿安蹙眉，低聲道：「我去一下會客廳，你在這里等著?！顾f這話時，薄唇緊抿，
長睫遮住眼底的情緒，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這副模樣，
又讓我想起五年前在療養(yǎng)院初見他的場景。二十三歲的周聿安，才華橫溢，也孤僻高傲。
他蜷縮在房間角落，眼神渙散，嘴里念著沒人能懂的數(shù)據模型。我蹲在他面前，
沒有理會護士的阻攔，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竸e怕，我?guī)慊丶?。」他現(xiàn)在，
卻只剩下尖銳和刻薄。每日不是說我的大腦是垃圾場，
就是警告我「不要妄想不屬于你的東西」?！疙舶玻悴粫治野阉加陰砹税?？」
許清寧的朋友孟思雨穿過走廊，快步走來，她穿著一身名貴的香檳色長裙，
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干洗螒c功宴，看到溫尋小姐好像精神不太好，
我今天特意帶了個小禮物，希望能幫到她。」孟思雨笑意盈盈。她打了個響指，
身后助理捧著一個精致的金屬盒子，遞到我面前。我揭開盒蓋，猝不及防地，
一陣尖銳刺耳的雜音伴隨著無數(shù)混亂閃爍的光影，瞬間沖進我的大腦?！甘悄X波共鳴儀！」
我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后跌倒，大腦像被無數(shù)根鋼針穿刺，痛得我說不出話。魚會怕貓，
是天性。而我，會怕這種未經過濾的、充滿狂亂信息的原始腦波信號。更何況，
這個共鳴儀的頻率，與當年周聿安精神崩潰時的頻率，一模一樣。孟思雨急忙彎腰想扶我，
臉上滿是夸張的歉意。「哎呀，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反應會這么大，你沒事吧？」
「這個儀器是用來激發(fā)創(chuàng)作靈感的，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它呢。」我痛得渾身痙攣，擺著手，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孟思雨望向那臺儀器，眼眶都紅了?！高@臺儀器平日里效果很溫和的，
今天怎么會這樣?！埂付脊治遥眯霓k了壞事?！怪茼舶泊蟛缴锨?，從助理手里拿過儀器，
按下了關閉鍵。「不怪你，別有心理負擔?！埂竷x器的原始數(shù)據流是有些沖擊性，
可能她承受能力比較弱?！姑纤加赀@才破涕為笑，親昵地挽起周聿安的手臂?！敢彩?，
這儀器很挑剔的，只對精神力強大的人有正面效果。清寧就特別喜歡，
說每次用完都文思泉涌?！孤牭健盖鍖帯箖蓚€字，周聿安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柔和下來。
我掙扎著抓住他的褲腳?！肝摇遗逻@個，能不能……拿走?！姑纤加臧涯抗馔断蛑茼舶?，
委屈地垂下眼?！高@臺儀器是清寧最喜歡的型號，全球限量三臺，我特地從拍賣會上拍來，
想送給溫尋小姐當賠禮的?！埂肝遥摇怪茼舶彩巧岵坏米屧S清寧的朋友為難的。
至于我，為難一百次也無所謂。他冷冷地抽回自己的腿。「思雨一片好意，你不要不識抬舉。
」2.周聿安的這句話，像一把鈍刀，在我受損的神經上來回切割。
孟思雨被周聿明客氣地請走了，那臺儀器，卻被周聿安留了下來。
他將它放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仿佛一個冰冷的嘲諷。每當我路過，
都能感受到那金屬外殼下潛藏的，足以將我撕裂的混亂。夜里，頭痛再次發(fā)作。
我蜷縮在床上，冷汗浸濕了枕頭。五年前的畫面在腦海里反復播放。療養(yǎng)院里，
周聿安用頭撞著墻，額頭鮮血淋漓。他說他的腦子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尖叫，
每一個數(shù)據都在燃燒。我抱住他，將我的額頭貼上他的。「把它們都給我，」我輕聲說，
「你的痛苦，都給我。」我與生俱來的共情天賦，在那一刻發(fā)揮到了極致。
我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他腦中所有狂暴的、撕裂的、尖銳的思維風暴，
盡數(shù)吸入我的意識深處。他安靜下來，沉沉睡去。而我，則墜入了地獄。
那些不屬于我的瘋狂，在我大腦里筑巢，日夜啃噬我的理智。周聿安清醒后，
忘記了那段最痛苦的記憶。他只記得，是溫尋將他帶出了療養(yǎng)院。他重返學術界，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攀上了頂峰。而我，成了他身邊一個尷尬的存在。
一個大腦里裝著他所有廢棄垃圾的，移動回收站。門被推開，周聿安走了進來。
他身上帶著一絲酒氣，看到我痛苦的樣子，眉頭緊鎖?！赣职l(fā)作了？」我點了點頭，伸出手，
想去觸碰他。只有靠近他，我腦中的噪音才能平息。他卻后退一步，避開了我的手?！笢貙?，
我說過，不要對我動手動腳?！顾难凵窭淠质桦x，仿佛在看一個麻煩的陌生人。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一點點沉下去。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藥瓶，倒出兩片白色的藥片，
遞給我?！钢雇此?，吃完早點睡。」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我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
「周聿安，你今晚，可以留下來嗎？」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許清寧出了車禍。」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她傷得很重，需要人照顧?！顾麃G下這句話，毫不留戀地關上了門。
走廊里，他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看著手里的藥片，無聲地笑了。原來，他今晚的酒氣，
是為了許清寧。原來，他眼中的煩躁，也是因為許清寧。而我，
只是一個在他需要時可以暫時收留，不需要時就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場。第二天，
我是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找到周聿安的。他一夜未睡，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
整個人頹廢又憔悴。他守在重癥監(jiān)護室門口，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哪怕是在療養(yǎng)院里最崩潰的時候，他的眼神里，
也藏著一絲不肯熄滅的傲氣。可現(xiàn)在，那份傲氣，碎了。我走過去，將手里的保溫桶遞給他。
「喝點粥吧。」他沒有接，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那扇門后。
主治醫(yī)生走了過來，拍了拍周聿安的肩膀，神色凝重?！钢芟壬?，我們盡力了?！?/p>
「病人的腦干損傷非常嚴重，已經……腦死亡了?！埂竿ㄋc說，就是植物人?！?/p>
周聿安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他抓住醫(yī)生的白大褂，眼球布滿血絲?！覆豢赡?！
一定有辦法的！多少錢都可以！」醫(yī)生嘆了口氣?！赋怯衅孥E發(fā)生?！?/p>
「我們目前正在研究一項未公開的腦橋接技術，理論上可以喚醒深度昏迷的患者，
但需要一個……信標。」醫(yī)生看向我，眼神里帶著探究。「一個精神力極其強大，
并且擁有高度共情能力的活體大腦，作為信號發(fā)射源，引導患者的意識回歸?！?/p>
周聿安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住我。3.「溫尋?！怪茼舶驳穆曇羲粏?，帶著一絲顫抖。
他眼中的瘋狂和祈求，讓我感到陌生。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高@項技術風險極高，」
醫(yī)生補充道，「作為信標的人，意識有可能會被患者的潛意識吞噬，
永遠迷失在對方的大腦里?！褂肋h迷失。這意味著，我會成為另一個植物人。
周聿安的目光卻越來越亮，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笢貙ぃ憧梢缘?，對不對？」「你的能力，
可以救她。」他的語氣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搖著頭，恐懼攫住了我的心臟。
「不，我做不到……」「你能！」他打斷我，聲音陡然拔高，
「你能把一個瘋子從地獄里拉出來，就能把一個植物人從沉睡中喚醒！」
他把我為他做過的一切，當成了可以用在別人身上的籌碼。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周聿安，如果今天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會找另一個信標來救我嗎？」他愣住了，
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我轉身就走。他從身后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溫尋，別走?！刮矣昧暝?，他卻攥得更緊。
醫(yī)院的走廊里，人來人往，好奇的目光紛紛投向我們。我感到一陣難堪。「放手！」
「我不放！」他固執(zhí)地看著我，「你不能見死不救?！埂肝覒{什么要救她？」我冷笑，
「就憑她是你周聿安的白月光嗎？」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僵持中，
周聿明趕了過來?！父?，你干什么！放開尋尋姐！」周聿明用力拉開周聿安的手，
將我護在身后。我手腕上，已經多了一圈刺目的紅痕?！父?，你瘋了嗎？
醫(yī)生的話你沒聽到嗎？這會讓尋尋姐送命的！」周聿安的視線越過周聿明，
依舊固執(zhí)地落在我身上?！笢貙?，算我求你?！顾粗?，一字一句地說。
那雙曾經盛滿星辰和驕傲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卑微的懇求。我別過臉，不去看他。
「我不會答應的?！够氐郊?，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周聿安沒有回來。我知道，
他還在醫(yī)院守著。深夜，周聿明給我打來電話?！笇そ悖氵€好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擔憂。「我沒事。」「哥他……他就是太著急了，你別往心里去?！?/p>
我沉默著。電話那頭，周聿明嘆了口氣?！钙鋵?，哥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當年他出事后，
許家第一時間就和他解除了婚約，許清寧也再沒出現(xiàn)過。這五年，陪在他身邊的人，
一直是你。」「我們都以為，你們會……」他沒有說下去。但我都懂。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結婚，包括我自己。只有周聿安不這么認為。掛了電話，
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微亮，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周聿安回來了。
他沒有來找我，而是直接去了書房。沒過多久，書房里傳來了那臺腦波共鳴儀開啟的，
尖銳的嗡鳴聲。他把功率開到了最大。那聲音像魔咒，穿透墻壁，鉆進我的耳朵，
攪動著我大腦里那些沉睡的瘋狂。我沖出房間，一腳踹開書房的門。周聿安坐在地上，
背靠著書架，懷里抱著那臺儀器。無數(shù)混亂的信號流正瘋狂地涌入他的大腦。他的臉色慘白，
額上青筋暴起，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而劇烈顫抖。他竟然想用這種自殘的方式，
去體驗許清寧的痛苦。或者說，是在逼我?！戈P掉它！」我沖過去，想要搶走儀器。
他卻死死抱著不放，眼睛里布滿了駭人的血絲?！笢貙ぃ液猛础埂杆氖澜?，
是不是也這么痛……」他看著我，眼神渙散，像五年前在療養(yǎng)院里一樣。我的心，
被狠狠地刺痛了。我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他卻猛地抓住我的手，將我拽向他。然后，
在儀器尖銳的嗡鳴聲中，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我按倒在地。他的吻，帶著絕望和瘋狂，
狠狠地落了下來。4.這個吻，沒有絲毫的溫柔。充滿了懲罰和掠奪的意味。我掙扎著，
推拒著他。他卻像瘋了一樣，禁錮著我的手腕，不給我任何反抗的機會。
腦波共鳴儀的噪音還在持續(xù)，像一把電鉆，在我腦子里瘋狂攪動。痛苦和屈辱，
幾乎將我淹沒。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他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復雜。
有痛苦，有掙扎，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似乎被我的眼淚燙到，松開了手，狼狽地從我身上移開。他背對著我，聲音沙啞。
「對不起?！刮衣貜牡厣献饋?，整理著凌亂的衣服。心，一片冰涼?！钢茼舶?，
你就是個混蛋?！顾麤]有反駁。房間里，只剩下儀器單調的嗡鳴聲。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關掉了儀器。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溉缒闼?，」我看著他，平靜地說，「我答應你?！?/p>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我救許清寧。」「但是，我有條件。」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改阏f，什么條件我都答應?！埂傅谝?，把這臺儀器，從我眼前拿走，
永遠?！埂负?。」「第二，」我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我要你，跪下來求我?！?/p>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驕傲如周聿安，
怎么可能向人下跪。尤其，是向我這個他眼中的「垃圾場」。我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做不到就算了。」「撲通」一聲。我回過頭，看到周聿安雙膝跪地。他低著頭，
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這是我第一次，
看到他如此卑微的樣子。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笢貙?，」他抬起頭，眼眶泛紅，「我求你。
」「救救她?！刮议]上眼，將眼淚逼了回去。「還有一個條件?！埂傅饶闱蠡榈臅r候，
再說吧?！拐f完，我沒有再看他一眼，徑直走出了書房。手術被安排在三天后。這三天，
周聿安對我言聽計從，體貼備至。他親手處理掉了那臺腦波共鳴儀。
他會準時準備好一日三餐，然后看著我吃下。他會在我頭痛發(fā)作時，笨拙地為我按摩太陽穴。
他甚至，會在晚上睡在我的房門外。像一只忠誠的，等待主人垂憐的狗。
如果不是知道他做這一切的目的，我?guī)缀跻詾?，他真的愛上我了。周聿明來看過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