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十八年四月十五,宋舒已經(jīng)著手開始準備府里的端午家宴,林如海已經(jīng)提前示意她,家里幾個孩子都大了,今年端午家宴,好好操持一場,全府的主子都在下人面前亮個相。
林清硯林黛玉今年6歲,林清平今年3歲,已經(jīng)準備開蒙了,甄士隱樂不可支,這幾年授課下來,他很歡喜這種教書育人的日子。幾年靜養(yǎng)下來,林府主母賈敏身體還是維持著老樣子,病殃殃的,基本不出院門見客。
宋舒接待完管事婆子,輕呷一口茶,白芷給主子捏著肩膀放松。
宋舒內(nèi)心還有一件擔憂的事,那就是從去年開始做的那個夢,小兒子落水的夢境,第二次被同樣的夢鏡驚醒,宋舒無法壓抑住內(nèi)心的悸動,
她開始陷入了懷疑,如果真的是上天的警示,那一定是人為,宋舒排查了一遍又一遍下人,給小兒子身邊放了會水的人手,一定能粉碎這個計劃嗎?
林府正廳的紫檀八仙桌上,雄黃酒在纏枝蓮紋銀壺中泛著琥珀光。賈敏指尖撫過青瓷碟邊緣的艾草紋,沒瞧見那艾草紋路要比往日里別的瓷碟更深幾分——這是三日前江寧織造司送來的節(jié)禮,一式兩份,東院自然分得一套。
門外傳來丫鬟的回話聲,她未察覺懷中黛玉手上系的五色絲絳,正與酒壺把手上的五毒結(jié)暗暗呼應。
另一邊近日常被林如海帶在身邊的林清硯,毫未察覺危險已然靠近。
"宋姨娘,這是姑蘇老宅送來的稻米,大廚房用此做了豆沙餡跟蛋黃餡的角黍,姨娘嘗嘗這滋味如何?"
林嬤嬤揭開竹篾,六個精致的角黍用不同顏色的繩子捆綁,粽葉間赫然間擺著一對用蘿卜雕刻的蟾蜍,蟾蜍邊還放著兩朵依蘭花,花瓣上水珠滾動。
宋舒沒著急品嘗角黍,反而拆開后用銀簪刺入糯米,簪頭鑲嵌的東珠突然蒙上灰翳。林清硯恰好拿著書冊進屋,他眼中那對蟾蜍正吞吐著黑霧,裹進東珠里,這一幕與《毒經(jīng)》里"滇南瘴蠱"的圖譜重合。
“母親小心!” 林清硯丟下書就撲了上來,一把將竹篾拿出屋子,借此辨別吸收角黍里的毒物。宋舒與林嬤嬤反應過來后快步往前走去,又被林清硯喝止住,等到府醫(yī)到來檢查過后,確定角黍中被下了藥,穿腸草,待到毒發(fā)之時,藥石無醫(yī)。
東院也傳來消息,賈敏午食后突然吐血昏厥,一行人趕到時才注意到黛玉唇色發(fā)紫,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
賈敏中毒是雄黃酒壺做了手腳,黛玉也輕微中毒,檢查過后是手腕上系的繩索浸泡過毒物,也要慶幸黛玉與劉安打賭玩鬧,賭注是輸家伺候贏家一天行動,黛玉贏了今日不論做什么吃什么都是劉安伺候著,黛玉并未親自動手。
賈敏中毒也不知是福是禍,這次的毒與之前所中之毒有些相似,而賈敏這幾年一直服用著解毒調(diào)養(yǎng)的藥物,此次毒物對身體影響并不大。
孫大夫已經(jīng)很熟悉林府各位主子,診過脈后重新開了藥方。都是投毒,東院主子都被放倒,而桐花院的謹慎也讓林如海更加警惕,桐花院的角黍可是加了腸穿肚爛的毒藥。
一場變故使得林府的端陽宴熱鬧縮減了幾分,只是各處的管事給主子們磕頭,領(lǐng)了賞錢,草草收場。
三日后,宋舒正在房內(nèi)小憩,突然驚醒,她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臟,掃視一圈房內(nèi),空無一人,開口喚來伺候的丫鬟,詢問二公子在哪?是否在房內(nèi)?丫鬟白薇回答二公子見您睡下了,帶人去花園玩耍。
聽聞此言,宋舒雙目圓睜,一把推開要給她梳頭的云卉瘋了一般往外跑去,宋舒心里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去花園水邊找兒子!桐花院候著的丫鬟婆子看到這一幕都沒反應過來,還是白薇先反應過來,點了幾個婆子的名,趕緊跟上去。
宋舒跑到水池邊,眼前的一幕讓她目眥欲裂“平哥兒!”
小兒子在水里掙扎,這一幕跟她的夢境何其相似,宋舒不管不顧她壓根不會水就要下水,剛踏進水中,這才看到兒子身邊的水面冒出一顆頭,正是趙夫人!
趙夫人游到了小主子身邊,一手攬住小主子,讓他往自己背上爬去,另一只手使勁劃著水面??吹絻鹤右呀?jīng)被趙夫人救下,宋舒這才發(fā)覺自己渾身冰涼無力,跌倒在地。
而桐花院的仆從這才趕上,一行人在水邊叫喊,白薇起身指揮一個腳程快的婆子趕緊去請大夫,一個會水的婆子極有眼色立即下水協(xié)助趙夫人,另一個被白薇指揮趕緊回院子燒水熬姜湯準備起來。
等到趙夫人跟婆子抱著二公子上岸,宋舒一把搶過小兒子抱在懷中,聽著兒子的哭聲才慢慢平靜下來。宋舒看向一旁已經(jīng)濕透衣裳的趙夫人,趙夫人累的說不出話來,只堅定的點點頭。宋舒被攙扶著起身,卻不肯將兒子送到別人懷中。
得到消息的林清硯趕來看到這一幕,看到母親與弟弟安然無恙,掃視一圈園子里的仆從注意著她們的神態(tài),拳頭攥緊又松開。萬幸,弟弟救下了,救下就好,別的賬,一筆一筆慢慢算。
府醫(yī)飛奔而來,檢查完二公子的體征診完脈,提筆寫了一個安神的方子,一個退熱的方子,叮囑奶嬤嬤夜間伺候謹防起熱,如果發(fā)熱了立即派人喊自己。
林黛玉也磨著母親,得到同意被劉安抱著來了桐花院,看著弟弟虛弱的躺在床上,黛玉眼中含淚。
她感受到了屋中嚴肅的氣氛,感受到了惶恐。林清硯走到黛玉身邊,牽住妹妹的手,告訴她弟弟沒事,養(yǎng)幾天就好了,這里雜亂別過了病氣,這里有大夫有下人。囑咐劉安伺候好小姐。劉安點頭抱著黛玉小姐就要回去。
恰好孫大夫收拾好正要出府去,適才注意到了劉安,盯著劉安的一舉一動,撫摸著胡須,叫過一旁的婆子問劉安的情況,點點頭就要走。不料這一幕被林清硯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