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翠臉色驟然慘白,張了張嘴想要替二小姐求情。
可眼睛對上陸倩漓那雙冰冷的眼眸時,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間。
夫人這次是真的怒了。
“母親……請……”蕭靈兒看著陸倩漓手中的藤條,本來緊張的心情反而奇異地平靜下來。
【若母親的心聲講得都是真的,母親得了大機(jī)緣重活了一世。上輩子,我定是讓母親失望透頂,傷透了心,今世母親才懶得管我?!?/p>
【如今這懲罰,是我活該。只要母親還愿意罰我,說明……她還沒有徹底放棄我?!?/p>
陸倩漓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揚(yáng)手便是一鞭,藤條帶著破空之聲,狠狠抽在了蕭靈兒單薄的脊背上!
“啪——!”
裂帛般的巨響,蕭靈兒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抖。
背上瞬間綻開一道血痕,火辣辣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愣是沒讓一聲痛呼溢出。
“這一鞭,打你不知好歹,愚不可及,將豺狼當(dāng)良人,險些辱沒門楣!”
陸倩漓的聲音冰得像冰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啪——!”又是一鞭!
“這一鞭,打你不敬長輩,忤逆犯上,將親母的苦心當(dāng)驢肝肺!”
“女兒……知錯……母親……說得對……”
蕭靈兒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鬢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陸倩漓的眼神愈發(fā)凌厲,下手也越來越狠,每一鞭都帶著她前世的絕望和今生的怒意。
“啪!啪!啪!”
藤條裹挾著風(fēng)聲,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蕭靈兒纖弱的脊背上。
衣衫很快被撕裂,鮮血迅速浸透而出,染紅了她素色的衣裙,觸目驚心。
蕭靈兒的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卻始終沒有發(fā)出一聲求饒。
【母親打得越狠,越說明她還有期盼。只要她不放棄我,我便還有機(jī)會……用余生去彌補(bǔ),去挽回。】
正在這時,一道驚呼聲由遠(yuǎn)及近。
“母親息怒!”
蕭煜剛踏入府門,便聽到陸倩漓的心聲,他心口一緊,直接沖向了主院。
剛進(jìn)院子,就看到母親揮鞭抽打蕭靈兒,那藤條落在妹妹身上的聲音,讓他心膽俱裂。
看見蕭靈兒背上血肉模糊,蕭煜的心頭涌上無邊的愧疚與恐慌。
“靈兒!”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張開雙臂,將蕭靈兒護(hù)在身前,“母親!母親手下留情!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有教好妹妹,您要罰,就罰兒子吧!”
【喲,這演的是哪一出兄妹情深的大戲?平時也不見你待見蕭靈兒,現(xiàn)在倒出來做好人,不嫌太晚了嗎?】
陸倩漓的心聲里帶著濃濃的諷刺。
蕭靈兒趴在地上,看著兄長擋在自己身前,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感動:“兄長……”
“靈兒,你別說話!”蕭煜急急回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背后的血痕,心口像被鈍刀切割,絞痛不已。
都怪他,若不是他,母親和妹妹的關(guān)系不至于僵硬到這種地步。
母親這次是下了狠手!再打下去,靈兒怕是撐不住了。
“母親,妹妹固然有錯,索幸沒有釀成大錯,求母親看在她已知悔改的份上,饒了靈兒這一回吧?!?/p>
他怕妹妹記恨母親,母女關(guān)系再惡化,一咬牙勸道。
“母親,我知您心中有結(jié)。當(dāng)年是祖母!是祖母說靈兒命格不祥,會沖撞侯府氣運(yùn),這才……這才將剛出生的靈兒送往田莊!”
“我知您心中有怨,也知您這些年不易?!?/p>
【呵,現(xiàn)在來說這些?當(dāng)年,你可曾為你妹妹,為我這個繼母說上半句好話!】
陸倩漓的心聲如同利刃,刀刀直指蕭煜的痛處。
蕭煜身形一僵,臉色煞白。
是啊,母親的心聲句句錐心!
當(dāng)年他年少無知,聽信祖母和旁人的挑唆,從未想過妹妹和繼母的難處。
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母親不會信,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虛偽!
“是兒子混賬!”蕭煜再次叩首,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聲音中滿是悔恨。
“兒子當(dāng)年愚昧無知,被祖母和刁奴蒙蔽,聽信讒言,誤會了母親,也……也害了靈兒,讓你們母女十?dāng)?shù)年骨肉分離,誤會叢生?!?/p>
“這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母親,您要打要罰,沖兒子來!靈兒她……她已經(jīng)受了太多苦了!”
蕭靈兒趴在地上,原本因疼痛而混沌的思緒,在聽到兄長的話再聯(lián)想到母親的心聲,反而清明了幾分。
【原來……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不是母親不喜她,而是祖母的算計(jì)!
她竟成了祖母拿捏母親的工具,成了母親無法言說的痛!
而她,竟然還怨恨母親無情冷漠,將她棄若敝屣!
真是可笑至極,明明是骨肉相連的親人,卻要相互算計(jì),這侯府果然不如田莊來得自在。
它就像一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牢籠,困住了她,也困住了母親。
蕭靈兒想到這里,似乎有些明白母親的用意了。
母親是不是不希望自己像她一樣被困在這侯府中,被人每日算計(jì)來算計(jì)去,所以才放任自己在田莊,又暗中請能人異士教自己本事,讓她擁有自保之力,能夠遠(yuǎn)離這潭渾水?
她淚眼模糊地望著母親的背影,哽咽著,“母親,對不起……這么多年是靈兒誤會您了,還白白浪費(fèi)了您的苦心……”
陸倩漓被蕭煜揭開了往日的舊疤,那血淋淋的傷口仿佛就在眼前,心中那股被強(qiáng)壓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再次竄了上來,。
“好!好一個兄友妹恭!好一個遲來的真相!”陸倩漓怒極反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涼。
“既然世子這么想當(dāng)一個好哥哥,這么想彌補(bǔ)過錯,那我就成全你!”
她將手中的藤條往地上一扔,聲音冷得讓人骨頭發(fā)顫:“小翠,去,把祠堂里那根太祖爺用過的家法木棍給本夫人取來!”
“我今日便要看看,世子爺?shù)墓穷^有多硬,能不能替你妹妹受了這彌天大禍的責(zé)罰!”
小翠聞言,嚇得一個哆嗦,腿都軟了。
那根木棍,即便侯爺在時也很少動用,據(jù)說太祖爺曾用它打死過犯了軍紀(jì)的親衛(wèi),一棍子打下去怕是要去掉半條命!
“夫人,三思??!世子爺他……他身子金貴……”
“本夫人讓你去,你就去!再多話,連你一塊兒罰!”陸倩漓眼神一厲。
小翠不敢再言,白著臉匆匆退下。
蕭靈兒見狀,大驚失色,掙扎著想要起身:“母親!不要!不要打兄長!是靈兒的錯,您罰靈兒……求您……”
她背上的傷口因?yàn)樗膭幼?,再次裂開,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眼前發(fā)黑。
“別說了,靈兒!”蕭煜按住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一點(diǎn)釋然,“這是兄長欠你的,也是……欠母親的?!?/p>
“長兄如父,是為兄沒有好好照顧你,我該罰!”
“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糊涂,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也別再……辜負(fù)母親?!?/p>
“兄長……”蕭靈兒淚如雨下,緊緊拽著蕭煜的袖子。
她錯了,一念之差,害自己差點(diǎn)沒命,害得母女離心,害得兄長替她受過……這一刻,蕭靈兒被無邊的悔恨徹底吞噬。
很快,小翠臉色慘白地捧著一根紫檀木棍回來。
陸倩漓接過那粗重的木棍,眼神決絕,對準(zhǔn)蕭煜的脊背,用盡全力狠狠地?fù)]了下去!
“嘭!”沉悶的擊打聲響起,讓人心驚肉跳。
蕭煜悶哼一聲,整個身體都向前撲了一下,卻死死地?fù)沃孛鏇]有倒下。
陸倩漓將積壓在心底兩輩子的怨氣,盡數(shù)發(fā)泄在這一棍之中。
“嘭!嘭!”一棍又一棍。
蕭煜的背上很快也見了血,但他始終咬緊牙關(guān),默默承受。
終于,陸倩漓打累了。
她喘著粗氣,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兄妹二人,心中的那口惡氣,竟奇異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刻骨的疲憊。
她扶著小翠的手,緩緩坐回椅子上,閉上眼睛。
【總算是出了口惡氣……但這侯府的破事,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老娘只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安靜靜當(dāng)條咸魚,怎么就這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