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可能會有無數(shù)人點評,有一些自詡聰明的家伙出主意,什么可以報警之類。
可報警有用的話,社會上還會有那么人渣嗎?
“瘋了,瘋了,你真是瘋了,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奠越是冷靜,劉快手就越是暴躁,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其實是認同奠的,心里認定這是個極具正義感的人,只是嘴上沒說。
可如今,這個極具正義感的人即將迎來審判,迎來死亡,這何嘗不是一種對時代的諷刺,對律法的諷刺。
見劉快手如此,曾經(jīng)和他有過深度交談的奠,臉上的冰寒稍微減弱了幾分,他反而開口安慰道。
“劉差爺,你其實不必這樣?!?/p>
“今天過后,那些小王八蛋能不能學好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數(shù)小王八蛋會收斂一些,如果我火了的話?!?/p>
劉快手只是瞪了奠一眼,一言不發(fā)。
一行人很快便被帶到了審訊室,小青年們此刻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知道他們的同伴可能嘎了,一個個被嚇得哆哆嗦嗦,老實交代了一切。
……
辦公室里,大口大口的煙圈從劉快手的口中吐出,卻帶不走他內(nèi)心的煩悶,奠的冷靜,甚至是慷慨赴死有些動搖他所守護的東西了。
頭上的那一縷長發(fā)不知道在應急車道停了多久,向來遵紀守法的劉快手卻一直沒去理會。
見此,一位年齡和劉差不多的快手開口調(diào)侃道:
“我說老劉,這件事不是已經(jīng)很明朗了嗎?”
“那小子街頭斗毆,致人死亡,而且死的還是未成年人,死刑在所難免?!?/p>
“你只需要按規(guī)矩處理,便是大功一件,年底你晉升捕頭一事,那不是板上釘釘嗎?”
話語里,這位快手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劉的羨慕,只恨抓住奠的不是自己。
“你我都清楚,這小子不是壞人,甚至……”
快手劉掃了一眼衙門眾快手,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甚至他比我們這群快手更具正義感,如果能夠好好培養(yǎng)的話……”
快手劉話音未落,同事不屑的笑聲隨之傳來。
“你在開什么玩笑?”
“你打算培養(yǎng)一個要學歷沒學歷,要規(guī)矩沒規(guī)矩的,整天只知道打架斗毆的混球?”
“就憑他的正義感?”
“我們是快手,是執(zhí)法者,不是英雄?!?/p>
劉快手并不理會同事的話,將手中香煙掐滅,匆忙離開。
一間獨立的審訊室里,奠以極不舒服的姿勢躺著,卻并不影響他閉目養(yǎng)神,整個人顯得極為悠哉,完全不像是即將迎來審判,甚至死亡的樣子。
“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推開門看到這一幕的劉快手有些惱怒,他不理解為什么都這個時候,這小子還是沒有半分悔過,最起碼的求生欲望都沒有。
“有啊。”
奠開口,卻并未睜眼,語氣不咸不淡的說。
“我希望等我死后,你通知我的父母能隨便一些,這樣說不定他們也就隨便聽聽,不去宣揚,我的死訊也就能晚一些傳出去?!?/p>
“你就那么想死?”
奠這該死的態(tài)度讓劉快手快要無法壓制自己的怒火了。
“說實話,想!”
奠忽然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從21歲那年便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也是僥幸,在23歲時,我忽然有了答案?!?/p>
“人活著的意義,應當是不斷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成為自己想成為的吧?”
“我曾經(jīng)也是有夢想的??!”
奠神情恍惚,過往的一幕幕不斷沖擊著他的腦海。
“15歲那年的中考,我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縣重點中學,可我的同學,那個平日里完全不學習,甚至體育考試都是靠招呼滿分的同學,因為抄襲,他和我上了同一所高中?!?/p>
“那時候的我極度頹廢,完全不知道努力的意義是什么?最后只勉強考了個本科?!?/p>
“上大一時,我滿心憧憬,發(fā)誓要努力,可去了學校才發(fā)現(xiàn),人家在乎的根本不是成績,拼的都是爹。”
“不怕差爺你笑話,我大一用的還是老年機,我好不容易求同學把我拉進了班級的QQ群,第二天就因為沒改備注被踢了出去,可我的老年機怎么改備注?”
“你能體會那種整個班級唯獨你是例外,有什么事你都要問同學才知道的感覺嗎?”
“因為不想伸手給他們要錢,我果斷的離開了學校,提前步入社會,想著即便不能出人頭地,起碼能養(yǎng)活自己,不拖累外公外婆吧。”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那個整天只知道巴結(jié)老板,明明知道老板有老婆,仍舊每天抱著老板手不放的賤人為什么要針對我,僅僅只是因為我不肯替她做她的私事?就連老板也瞎了眼,我明明很努力做事,可最后……”
“進社會三年不到,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不像自己了,甚至已經(jīng)完全不是一個人了,直到我遇到了她。”
“她的到來讓我覺得是這個世界開始彌補我了,我會慢慢變得好起來的,可誰曾想她給我?guī)淼膫锤鼊×??!?/p>
“我其實從來都不反感那些想要追求更好生活的人,可那段時間里我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了,我甚至差點就能事業(yè)愛情雙豐收,如果不是公司來了個什么也不會的關系戶的話?!?/p>
“其實到現(xiàn)在為止,我對她都沒多少恨意,我只恨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可我分明是那么努力,我分明是那么努力……”
奠口中不斷重復著,整個人越發(fā)暴躁,像是有滔天的恨意。
一波波常人無法看到的灰色如海浪般的朝奠涌來,猙獰著撲向他,似要將他淹沒,吞噬,卻只剛靠近奠便消弭于無形。
奠又恢復了理智,平靜開口道:
“這個世界好像病了,我一心想給他治病,奈何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
奠的一番話說完,審訊室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成年人的執(zhí)念使然,劉快手很想說點什么,很想改變這個年輕人的想法,起碼讓他有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