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青云劍宗的首席,一劍可動九霄。后來金丹被廢,修為盡散,被仇家追殺墜入凡塵。
救我的,是一個連“氣感”都沒有的樵夫。他不煉丹,不吐納,不問仙道。
只是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帶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柴刀。他說山就在那,樹也就在那,
斧子就該落在那。我以為他是我此生最大的機緣,想盡辦法引他入道。
直到那天九天之上紫氣東來,仙光萬丈,一個白發(fā)仙人乘雷飛升俯瞰人間。
仙人說:“此界凡塵,終歸一夢?!彼穆曇趔@擾了正在劈柴的顧塵。顧塵皺了皺眉,
抬手揮了一刀。天裂開了。第一章:那把劈開天的柴刀山是座老山。顧塵也是個老人。
他住在這山里住了多少年,山下的村子換了幾代人沒人說得清。
只知道每天天蒙蒙亮就能聽到他上山砍柴的腳步聲。
天擦黑又能聽到他院子里那“咚、咚、咚”的劈柴聲。一天不落。
青嵐躺在院子里的那張竹搖椅上,身上蓋著一張打了補丁的薄毯。她來了這里三個月,
聽了三個月的劈柴聲。她曾是青云劍宗最耀眼的星辰,三十歲結(jié)成金丹,
是宗門三百年不遇的奇才。后來道侶背叛仇家暗算,金丹被生生擊碎,一身修為十不存一。
她拼著最后一絲真元御劍逃了數(shù)千里,最終力竭從空中墜落。醒來時就在這間茅草屋里。
救她的人就是那個叫顧塵的樵夫。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個沉默寡言每天只知道砍柴、吃飯、睡覺的凡人。
青嵐也曾懷疑過他是某個游戲紅塵的隱世高人。
可三個月了她把畢生所學旁敲側(cè)擊地試探了個遍?!邦櫜?,你看這天上的云聚散無常,
像不像我輩修士吐納的氣?”顧塵抬頭看了看天想了想說:“要下雨了,得收柴。”“顧伯,
你這把柴刀用了很久了吧?我曾聽聞凡物有靈日久通神,說不定已是神兵。
”顧塵把柴刀拿起來,對著光看了看那滿是缺口的刀刃?!扳g了,該磨了?!薄邦櫜?,
你信命嗎?信這天道輪回善惡有報嗎?”顧塵正在吃飯,
他咽下嘴里那口粗糧餅認真地回答:“山上的樹砍了,第二年春天還會再長。這應該也算吧。
”青嵐徹底絕望了。他就是個凡人。一個腦子可能還有點木訥的山野村夫。
可就是這樣一個凡人身上卻有一種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是一種近乎“道”的韻律,
卻又和她所知的任何一種“道”都不同。
他每天寅時起床卯時上山酉時歸家戌時劈柴亥時睡覺。像山間的日升月落精準且恒定。
他劈柴的樣子尤其奇怪。他從不看木柴的紋理,只是把木頭立在木墩上,然后舉刀落下。
“咚?!蹦痉謨砂?。每一次都是如此。
無論那木頭是直是曲是干是濕是有著盤根錯節(jié)的木結(jié)還是一馬平川的平整。一刀足矣。
青嵐廢掉的金丹時常會隱隱作痛。經(jīng)脈里那僅存的一絲真元像被禁錮的野獸四處沖撞。
每當那時她只需躺在這院子里聽著那規(guī)律的“咚、咚”聲,體內(nèi)的狂躁就會慢慢平息下來。
她想不明白。這天天氣很好。顧塵從山上砍了一捆上好的松木回來,
正在院子里一根一根地劈著。青嵐躺在搖椅上閉著眼假寐。
突然毫無征兆地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從九天之上轟然降下。
那是一種超越了她認知極限的威壓。比她見過的掌門比傳說中的元嬰老祖都要恐怖千萬倍。
在那股威壓面前她感覺自己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她猛地睜開眼。
只見西方的天際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萬丈紫氣東來祥云翻滾天花亂墜仙音渺茫。
一道白發(fā)蒼蒼的人影沐浴在無盡的仙光之中,從那道口子里一步步踏出。
他的腳下是縮小的山河。他的眼中是生滅的星辰?!拔幔浦芯?,
今日功德圓滿勘破凡塵立地飛升!”那聲音不響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此界凡塵,終歸一夢。爾等螻蟻好自為之。”飛升仙人!青嵐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這是傳說中已經(jīng)有千年未曾出現(xiàn)過的飛升景象!
仙人俯瞰著大地目光淡漠似乎是在審視自己的畫卷。
他的目光掃過了這座無名的小山掃過了這間破舊的茅草屋。然后,
在院子里的兩個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一個廢人,一個凡人。仙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
似乎覺得有些無趣。他的威壓讓青嵐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她的靈魂都在這仙威之下戰(zhàn)栗哀鳴??深檳m還在劈柴。
仙人那番話那撼天動地的景象似乎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只是仙人身上散發(fā)出的仙光太過刺眼,讓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木墩了。“咚!
”一根木柴被劈開。仙人的目光終于落在顧塵身上,
帶著一絲上位者對螻蟻的漫不經(jīng)心的審視。他覺得這個凡人有點意思。
在自己的仙威之下竟還能有條不紊地做著自己的事。顧塵把另一根木柴立好。他又皺了皺眉。
那股氣息那陣聲音那道光很煩。就像夏日里耳邊總也趕不走的蚊蠅。
讓人靜不下心來做自己的事。山應該安安靜靜地在那。樹也該安安靜靜地在那。
他劈柴的時候也應該安安靜靜的。顧塵停下了舉刀的動作。他抬起頭第一次看向天空。
看向那個懸浮在九天之上如神祇一般的仙人。他的眼神很平靜。
像是在看一塊長得有些礙事的石頭。然后他動了。沒有真元沒有靈力沒有道法。
他就那么像劈了千萬次的木柴一樣,對著天空對著那個仙人簡簡單單地揮了一下手中的柴刀。
青嵐只看到一道無法形容的軌跡。那軌跡不快甚至有些慢。像一個老農(nóng)在田里揮起鋤頭。
然后她看到天裂開了。那萬丈的紫氣那翻滾的祥云那漫天的天花,
從中間被整整齊齊地劈成了兩半。那道從天而降貫穿天地的仙光也斷了。
那個不可一世的飛升的仙人云中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從他的眉心到他的胸口再到他的丹田出現(xiàn)了一道細細的紅線。他似乎想說什么。
但他的身體已經(jīng)從中間悄無聲息地分成了兩半。仙人的血像金色的雨灑落人間。
仙人的道在這一刀之下灰飛煙滅。
整個世界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光所有的威壓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天空恢復了澄澈的藍色。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顧塵收回柴刀有些不滿地“嗨”了一聲。剛才那一下沒控制好力道。
木墩上的那根松木被刀風掃過碎成了木屑。他搖了搖頭把地上的碎屑掃到一邊,
重新立好了一根新的木柴。“咚?!笔煜さ淖屓诵陌驳呐衤曉俅雾懫稹?/p>
青嵐躺在搖椅上張著嘴一動不動。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看著那個挽著袖子專注地劈著柴的樵夫,看著那把銹跡斑斑滿是缺口的柴刀。
她感覺自己這三十年修的仙問的道可能是個笑話。
第二章:一個殘廢仙子的自我修養(yǎng)天還是那片天。山也還是那座山。
顧塵劈完了柴把它們整齊地碼在墻角,然后開始淘米生火做飯。
炊煙裊裊升起和往常的每一個傍晚沒有任何不同。
仿佛剛才那“刀劈飛升仙人”的驚天一幕真的只是青嵐金丹破碎后產(chǎn)生的一場荒誕的幻覺。
可青嵐知道那不是幻覺。她體內(nèi)那僅存的一絲真元在仙人隕落的那一刻,
嚇得蜷縮在丹田的角落里直到現(xiàn)在還在瑟瑟發(fā)抖。那是源于生命層次最深處的恐懼。
顧塵把一碗糙米粥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放在了青嵐身邊的小木桌上?!俺燥埩恕?/p>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青嵐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他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皺紋,
眼神也有些渾濁。那雙手更是布滿了老繭和裂口。
怎么看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行將就木的凡人。
可就是這雙手剛才握著一把柴刀把天劈開了?!澳恪鼻鄭沟暮韲蹈傻冒l(fā)不出聲音。
她想問什么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你是誰?你是什么境界?你剛才那是什么刀法?
你為什么要殺一個飛升的仙人?千萬個問題堵在她的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了三個字。“為什么?
”顧塵正端著自己的碗呼嚕呼嚕地喝著粥。聽到她的話他抬起頭一臉茫然?!笆裁礊槭裁??
”“剛才……天上的那個人?!鼻鄭蛊D難地說道?!芭赌莻€人啊?!鳖檳m想了想“他太吵了。
”太……吵了?青嵐感覺自己的神魂又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個千年難遇的勘破了此界天道的飛升仙人,在你的眼里就只是……有點吵?
“他……他那是飛升。”青嵐覺得自己有必要給這個“凡人”普及一下常識。
“是超脫此界羽化登仙。是所有修士畢生的追求。”“哦。
”顧塵應了一聲顯然對此不感興趣。他指了指那碗快要涼掉的粥“快吃吧。
晚上山里涼吃了暖和?!闭f完他便不再理會青嵐,
自顧自地三兩口喝完了碗里的粥開始收拾碗筷。青嵐看著桌上那碗粥,
第一次對自己曾經(jīng)堅信不疑的世界產(chǎn)生了懷疑。什么是仙?什么是凡?
追求長生俯瞰眾生就是仙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凡嗎?那把劈開天的柴刀是仙還是凡?
那個因為覺得“吵”就一刀斬了飛升仙人的樵夫是仙還是凡?她想不明白。
這一晚青嵐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里顧塵那平穩(wěn)而悠長的呼吸聲,
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名為“荒謬”的情緒。
一個能一刀斬仙的恐怖存在居然睡得像個嬰兒一樣安詳。
而她這個金丹破碎的廢人卻在這里為他操碎了心。是操心。
她忍不住在想一個飛生仙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他的宗門他的道統(tǒng)會善罷甘休嗎?
云中君……這個名號她似乎在哪里聽過。對了是“天衍宗”!
千年之前出過三位飛升仙人的上古大宗!
雖然如今有些沒落但底蘊之深厚絕非她小小的青云劍宗可以比擬。
天衍宗的老祖宗在飛升的最后一刻被人一刀劈了。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整個修真界恐怕都要翻了天。
而這里這個小小的山谷將會成為風暴的中心。
他一個凡人哦不一個看起來是凡人的怪物他應付得了嗎?青嵐越想越心驚越想越睡不-著。
她甚至有種沖動想要立刻爬起來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離得越遠越好??伤纳眢w不允許。
經(jīng)脈寸斷真元盡散。她現(xiàn)在連走下這座山都做不到。更何況……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月光下那整齊地碼放在墻角的柴火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讓她狂躁不安的心慢慢平息下來。她閉上眼耳邊又響起了那規(guī)律的“咚、咚”聲。逃?
她苦笑一聲。一個能一刀斬仙的存在會怕一個小小的天衍宗?
該擔心的恐怕不是他而是天衍宗自己?;蛟S……留在這里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想通了這一點青嵐的心終于定了下來。困意襲來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青嵐是被一陣濃郁的肉香喚醒的。
她睜開眼看到顧塵正把一鍋不知道燉了多久的野雞湯端上了桌。
“今天進山撿了只撞死的山雞。你身子虛喝點湯補補?!鳖?塵一邊說一邊給她盛了一碗。
那湯燉得奶白上面飄著幾點翠綠的蔥花。青嵐聞著那股香氣食指大動。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這些凡間的五谷雜糧了。修士結(jié)丹之后便可辟谷只食天地靈氣。
可此刻這碗凡人的雞湯對她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接過碗小口地喝著。
溫熱的雞湯順著喉嚨滑下,暖意瞬間遍布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甚至撫慰了她那破碎不堪的經(jīng)脈。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那蜷縮了三個月的一絲真元竟有了一絲……壯大的跡象。
雖然微乎其微但確實壯大了。這……怎么可能?
一碗凡間的雞湯效果比她曾經(jīng)吃過的任何靈丹妙藥都要好?她端著碗呆住了。
顧塵看了她一眼問:“怎么了?不好喝?
”“不……”青嵐搖了搖頭然后抬起頭用一種全新的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顧伯你……到底是誰?”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顧塵被她問得一愣隨即笑了。
那笑容淳樸又有些憨厚?!拔??我就是個砍柴的啊。”第三章:聽,
風中有劍鳴日子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仿佛那天那個被劈成兩半的仙人真的只是一場被遺忘的夢。顧塵依舊每天上山砍柴劈柴。
青嵐則每天躺在搖椅上喝著他燉的各種“凡間”的湯。
有時候是雞湯有時候是魚湯有時候是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草根樹皮熬成的藥湯。
她的身體在以一種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著。
雖然經(jīng)脈依舊是斷的金丹依舊是碎的但氣血卻一天比一天充盈。
原本蒼白如紙的臉上也漸漸有了一絲紅潤。
她甚至可以自己拄著根木棍在院子里慢慢地走上幾圈。這在以前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修士的根基在于金丹與經(jīng)脈。根基一毀便是廢人仙神難救。這是修真界萬古不變的鐵律。
可現(xiàn)在這個鐵律在顧塵這個凡人面前似乎……失效了。
青嵐不再去問顧塵“你是誰”這種愚蠢的問題了。她開始用心地“看”。
看他如何走過山間的每一條小路,看他如何分辨哪一棵樹已經(jīng)枯朽哪一棵正當壯年。
看他如何揮起柴刀如何讓刀刃精準地切入木頭的紋理。她看得越久心中的困惑就越深。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簡單質(zhì)樸沒有任何花哨。卻又都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理”。
一種與她過去所學的“劍理”“道理”截然不同卻又似乎……更高明的“理”。
這天顧塵在院子里磨刀。他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旁邊放著一桶清水。
他挽著袖子手里拿著那把銹跡斑斑的柴刀在磨刀石上不緊不慢地來回推拉著。
“呲……啦……”“呲……啦……”單調(diào)重復。青嵐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
她曾是劍宗的首席弟子,見過宗門里最好的煉器大師用天外隕鐵地心之火淬煉絕世神兵。
那場面風雷激蕩霞光萬道。
可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這個凡人磨一把破柴刀的景象比那更讓她心神觸動。
他的動作沒有引動一絲天地靈氣。
但他的每一次推每一次拉都讓周圍的空氣產(chǎn)生一種極其細微的肉眼不可見的……律動。
那律動傳入她的耳中。在她聽來竟像是……劍鳴。不比劍鳴更古老更蒼茫。
像是風吹過山崗水流過河床的聲音。像是天地初開時那第一縷風第一滴水的聲音。
是“道”的聲音。青嵐的心神徹底沉浸了進去。
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是個修為盡廢的廢人。
她的腦海中不自覺地開始推演起自己曾經(jīng)最得意的劍法——《青云十三劍》。
第一式風起云涌。第二式云海聽濤?!谑皆其N雨霽。
過去她使這一套劍法靠的是體內(nèi)磅礴的真元靠的是對劍招精妙的理解。
可此刻在她腦海中那套劍法變了。不再有華麗的劍光不再有磅礴的劍氣。
只剩下最簡單最純粹的——劈、砍、撩、刺……就像顧塵在劈柴。就像顧塵在磨刀。
“嗡——”她那早已死寂的丹田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那蜷縮在角落里好不容易壯大了一絲的真元竟不受控制地自動運轉(zhuǎn)起來。
順著她那殘破不堪的經(jīng)脈走完了一個……極其微小卻又完整無比的周天。
“噗——”青嵐猛地噴出一口黑血仰頭便倒。
在她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顧塵放下了手中的柴刀一臉關切地向她跑來。
他的腳步依舊不快。卻一步就跨越了整個院子來到了她的面前??s地成寸。
這是元嬰老祖才能掌握的大神通。青嵐的腦海里閃過最后一個念頭。他……果然不是凡人。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jīng)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顧塵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氣味刺鼻的藥湯?!靶蚜??把這個喝了。
”青嵐沒有動。她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澳愕哪_……”“腳怎么了?
”顧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草鞋?!澳銊偛攀窃趺催^來的?”青嵐問。
顧塵愣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然后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走過來的啊。
我看你好像要摔倒就走快了一點。”走快了一點?青嵐不想再跟他糾結(jié)這個問題了。
她現(xiàn)在更關心自己的身體。她內(nèi)視丹田。
那一口黑血噴出非但沒有讓她更虛弱反而像是排出了體內(nèi)積攢多年的淤塞。
丹田之內(nèi)那絲真元竟比之前又壯大了數(shù)倍。雖然離她全盛時期依舊是螢火與皓月的區(qū)別。
但這,是死地里長出的第一顆新芽。她看向顧塵眼神極其復雜?!皠偛胖x謝你?!薄爸x什么。
快喝藥吧?!鳖檳m把碗遞到她嘴邊。青嵐沒有拒絕將那碗苦澀的藥湯一飲而盡。
這一次她清晰地感覺到藥力化作涓涓細流涌入四肢百骸修復著她那些破碎的經(jīng)脈。
“顧伯”她放下碗輕聲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個能一刀斬仙能縮地成寸能用凡間草藥治好道傷的恐怖存在,
為什么會留在這深山里日復一日地過著最普通的生活?他圖什么?顧塵沉默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那連綿起伏的青山和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良久他才緩緩地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絲青嵐從未聽過的悠遠的悵惘。“我在等人。
”“等一個很久很久以前就說好要回來卻一直沒有回來的人。
”第四章:不速之客的劍顧塵說他在等人。但他沒有說等的是誰。青嵐也沒有再問。
她知道那或許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片不愿被觸及的逆鱗。
一個能讓這等存在心甘情愿在此枯守不知多少歲月的“人”,又該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青嵐不敢想。她只知道從那天起顧塵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那是一種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的很遙遠的眼神。日子依舊在平靜中流淌。轉(zhuǎn)眼又是三月。
山間的野花開了又謝。青嵐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她已經(jīng)可以不用木棍自己走路了。
雖然還不能動用真元和一個普通的山村女子沒什么區(qū)別。
但她破碎的金丹之內(nèi)那顆新生的“真元種子”,
卻在顧塵那些看似普通的湯藥和那無處不在的“道韻”滋養(yǎng)下變得越來越凝實。
她甚至有種感覺只要機緣一到自己便可破而后立重結(jié)金丹。
而且這一次結(jié)成的金丹品階絕對會比之前那個高出無數(shù)倍。
這一切都是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樵夫帶給她的。
感也從最初的震驚、畏懼慢慢轉(zhuǎn)為了好奇、探究再到如今的……一種難以言喻的信賴與安寧。
只要有這個男人在哪怕天塌下來似乎也沒什么好怕的??商旖K究還是會塌下來的。
這天顧塵像往常一樣上山砍柴了。青嵐則第一次沒有躺在搖椅上,
而是拿起一把顧塵給她做的竹掃帚慢慢地清掃著院子里的落葉。她很享受這種感覺。
自從踏上仙途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過這些“凡事”了。掃地洗衣做飯。
原來把一個落滿灰塵的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竟比練成一套絕世劍法還要讓人……心安。
就在她掃到院門外時她的動作停住了。她抬起頭看向山谷的入口。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凌厲。有兩道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里靠近。那是修士的氣息。
而且是她很熟悉且……極其厭惡的氣息。天衍宗。終于還是找上門來了。
片刻之后兩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在了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是兩個穿著天衍宗道袍的年輕修士。
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皆是筑基后期的修為。
他們臉上帶著仙家弟子特有的居高臨下的傲慢。
男修士的目光在破舊的茅草屋上掃過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里充滿了鄙夷。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青嵐身上。當他看清青嵐的臉時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但很快他就察覺到眼前這個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身上竟沒有一絲靈力波動。是個凡人。
他眼中的驚艷立刻化為了不屑。“喂凡人。”男修士開口了語氣像是主人在喚狗。
“我問你半年之前你可曾在此地見過什么異象?”青嵐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她沒有回答。
女修士似乎性子更急一些她上前一步冷聲喝道:“我?guī)熜謫柲阍捘??你啞巴了嗎?/p>
”青嵐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們?!斑@里只是一個普通的山谷住著一個普通的樵夫。
沒有什么異象。兩位仙長請回吧。”她的聲音清冷且?guī)е唤z不易察CEJ的疏離。
“普通的樵夫?”男修士冷笑一聲“據(jù)宗門天機盤的顯示,
半年前云中君老祖飛升時最后的氣息就消失在這片山脈。
方圓百里只有這里殘留著一絲微弱的空間波動。你敢說你什么都沒看見?
”青嵐的心沉了下去。天機盤……不愧是上古大宗竟有這等可以追溯天機的法寶。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鼻鄭挂琅f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