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夜的狼狽相遇冰冷的雨水像是天空傾瀉而下的報復(fù),
狠狠砸在蘇小滿單薄的傘面上,發(fā)出沉悶又絕望的“噼啪”聲。這傘骨早就不堪重負,
此刻在狂風(fēng)暴雨中更是搖搖欲墜,可憐地彎折著,隨時可能徹底罷工。
雨水順著傘布的破洞無情地灌下來,流進她的后頸,冰得她一個哆嗦。
腳下那雙帆布鞋早已濕透,每一步踩在水洼里,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咕嘰”聲,
冰涼刺骨的水瞬間包裹住她的腳趾。她拖著那只碩大的、滾輪上纏滿了不知名污漬的行李箱,
在狂風(fēng)暴雨里艱難跋涉。這龐然大物在積水的路面上左沖右突,像個喝醉酒的醉漢,
好幾次差點把她帶倒。雨水糊住了她的眼鏡片,視野里一片朦朧扭曲,
只有近處昏黃的路燈光暈在雨幕中暈染開來,模糊得如同隔世的鬼影。
豆大的雨點砸在鏡片上,又迅速匯成水流淌下。“該死的王扒皮!
”蘇小滿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聲音被風(fēng)雨撕扯得支離破碎。那個該死的房東,
僅僅因為她晚交了一天房租——就一天!——就毫不留情地換了鎖,
把她那點可憐的家當粗暴地扔在了樓道口。
她所有的積蓄都砸進了上個月趕稿買的數(shù)位屏和那堆昂貴的顏料里,
此刻口袋里只剩下幾張皺巴巴的紙幣,在濕透的牛仔褲兜里粘成一團。絕望像這冰冷的雨水,
無孔不入地鉆進她的骨頭縫里?!盎使诠ⅰ使诠ⅰ彼[著眼,
徒勞地在模糊的雨幕中搜尋著路牌。這鬼地方怎么這么大!
該死的導(dǎo)航在這種天氣里也徹底失靈了。她憑著模糊的記憶和一點殘存的僥幸心理,
拐進一條看起來相對高級的通道。通道盡頭,
一扇厚重的、鑲著黃銅把手的玻璃門透出溫暖明亮的光,像黑暗海面上唯一的燈塔。
她幾乎是撲過去的,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暖氣瞬間包裹住她,
帶著一種干燥、潔凈的、屬于高級公寓的味道。
她狼狽地站在光潔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腳下迅速積起一灘渾濁的雨水。
她摘下糊滿水汽的眼鏡,胡亂地用濕透的袖口擦了擦,眼前的世界稍微清晰了一點。
金碧輝煌的大堂空曠得嚇人,只有遠處服務(wù)臺后一個穿著筆挺制服的前臺小哥,
正用一種混合著驚愕、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的目光打量著她。
蘇小滿感覺自己像個闖入天鵝群的落湯雞,渾身上下都在滴著水,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
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縮了縮脖子,拖著沉重的行李箱,
盡量不發(fā)出太大噪音地走向電梯區(qū)。電梯按鈕冰冷光滑,她抬頭辨認著樓層指示牌,
目光最終定格在最高處——32層。頂樓復(fù)式,
王扒皮那個暴發(fā)戶房東曾經(jīng)吹噓過無數(shù)次的地方,說是他發(fā)家后租給了一個神秘大佬。
當時她還嗤之以鼻,現(xiàn)在卻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許可以短暫收留她一夜的“熟人”地盤。
雖然她跟這位大佬八竿子打不著?!安还芰耍 彼研囊粰M,
按下了那個金燦燦的32層按鈕。電梯平穩(wěn)而無聲地上升,數(shù)字飛快跳動。
她靠在冰冷的金屬轎廂壁上,聽著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響,
行李箱輪子上的水在地毯上洇開深色的痕跡?!岸!彪娞蓍T無聲滑開,
一股更高級、更清冽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清冷的木質(zhì)香調(diào)。
門外是一條極其寬敞、光線柔和的走廊,盡頭只有一扇厚重的、深灰色的雙開門。
“就是這里了?!碧K小滿深吸一口氣,鼓足最后一點勇氣,拖著濕漉漉的行李箱,
像個移動的小型濕地,一步一個濕腳印地蹭到了那扇威嚴的大門前。她抬起手,
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而微微顫抖,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用力地、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兒,按響了門鈴。
“叮咚——叮咚——”清脆的鈴聲在門內(nèi)響起,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突兀。
蘇小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秒鐘的沉寂,長得像一個世紀。就在她幾乎要以為里面沒人,
絕望感再次攫住她的時候,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門開了。
一股更濃郁的、帶著濕熱濕氣的暖風(fēng)涌了出來,混雜著高級沐浴露的清冽氣息。
蘇小滿下意識地抬起頭,然后,整個人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瞬間僵立在原地。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很高,肩膀?qū)掗?。他顯然剛洗過澡,濕漉漉的黑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
水珠順著深刻流暢的側(cè)臉線條滑落,一路滾過凸起的喉結(jié)。
他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著一件純白色的浴袍,腰帶系得相當隨意,以至于領(lǐng)口敞開了一大片,
露出大片緊實、壁壘分明的胸肌線條。浴袍下擺堪堪遮到大腿,
兩條筆直有力的長腿一覽無遺。最要命的是,他鎖骨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
一顆小小的、形狀完美的紅痣,如同雪地里落下的唯一一粒朱砂,醒目又……性感得要命。
他正用一條干燥的白毛巾隨意地擦拭著頭發(fā),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
深邃的眼眸抬起來,沒什么溫度地掃過門口這個渾身滴水、狼狽不堪的不速之客。
那目光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從她濕透的頭發(fā)、蒼白的臉、滴水的廉價外套,一路滑到她腳邊那個破舊的大行李箱,
還有箱體上濺滿的泥點。蘇小滿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放在聚光燈下的展品,
每一寸狼狽都被那目光無情地審視著。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沖到了臉上,
燒得她耳根發(fā)燙,偏偏身體又因為濕冷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她張了張嘴,想解釋,
想求救,喉嚨卻像是被凍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視線像是被強力膠水粘住,
死死地釘在男人敞開的浴袍領(lǐng)口,尤其是鎖骨下那顆仿佛帶著魔力的紅痣上。
一個念頭如同巖漿般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瞬間燒毀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羞恥心——天!
這線條!這比例!這禁欲感!這恰到好處的紅痣!
這簡直是行走的、活生生的、絕美耽美受的頂級素材!
比她在任何參考圖里看到的都要完美一萬倍!
如果畫成《冷面總監(jiān)的蜜糖陷阱》里那個外冷內(nèi)熱的受訪……啊啊??!
靈感像高壓水槍一樣沖擊著她的天靈蓋!就在她靈魂出竅,
滿腦子都是分鏡和陰影線條的時候,男人清冷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和毫不掩飾的審視,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找錯門了?”聲音不大,
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滅了蘇小滿腦子里那些瘋狂亂竄的粉色氣泡。她猛地回過神,
對上男人那雙毫無波瀾、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眼眸,臉頰“轟”地一下燒得更厲害了。
“不…不是!”她慌忙擺手,語無倫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下…房東…王先生…他…他把我東西扔出來了…外面雨太大了…我…我就…”她越說越小聲,
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子。男人沒說話,只是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目光在她濕透的、還在往下滴水的衣物和那個巨大的行李箱上又停留了幾秒。
那審視的目光讓蘇小滿如芒在背,恨不能立刻原地蒸發(fā)。就在她尷尬得腳趾摳地,
幾乎要奪路而逃的時候,男人忽然又開口了,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像是在確認一件荒謬的事情:“新來的保姆?”“???”蘇小滿徹底懵了,保姆?什么保姆?
第二章 抵債保姆的災(zāi)難開端男人似乎也覺得自己這個推測有點離譜,他沉默了幾秒,
目光在她那張還帶著學(xué)生氣的、此刻寫滿茫然和窘迫的臉上掃過。
走廊里只有她行李箱輪子滴水的“滴答”聲和她牙齒輕微打顫的聲音。最終,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聲音輕得仿佛只是錯覺。他側(cè)了側(cè)身,讓開一條縫隙,
動作帶著一種施舍般的隨意。“先進來?!币琅f是那副沒什么溫度的命令口吻,“把水擦干。
別弄濕地毯?!闭f完,他不再看她,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走去,留下一個挺拔而冷淡的背影。
蘇小滿愣在原地,足足有三秒鐘沒反應(yīng)過來。進…進去?她看著那條打開的縫隙,
里面透出溫暖明亮的光線,還有那若有似無的、好聞的木質(zhì)香氣。
巨大的誘惑和強烈的不真實感交織在一起。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迅速形成的一小灘水漬,
又看了看男人即將消失在玄關(guān)拐角的背影,求生欲瞬間壓倒了所有的猶豫和羞恥。
“謝…謝謝!”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然后手忙腳亂地彎下腰,
試圖把自己那雙濕透的帆布鞋脫下來。冰冷的腳趾接觸到溫暖的室內(nèi)空氣,
反而激起一陣更劇烈的顫抖。她顧不得許多,飛快地脫下鞋子,
赤著腳踩在冰涼光潔的地板上,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她趕緊又去拖那個死沉的行李箱。
輪子上的泥水在淺色、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地毯邊緣蹭出一道臟污的痕跡。
蘇小滿的心猛地一抽,手忙腳亂地想用自己濕透的袖子去擦。“別動。
”男人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冷淡依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制止,“鞋放門外。箱子推進來,
放玄關(guān)墊子上,你!”他頓了一下,“站那兒別動?!碧K小滿像被按了暫停鍵,立刻僵住,
連呼吸都放輕了。她乖乖把鞋子脫下來放到門外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使出吃奶的勁兒,
小心翼翼地把那個濕漉漉的大箱子推到了玄關(guān)處一塊厚實的深灰色墊子上。做完這一切,
她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赤著腳,渾身濕漉漉地站在玄關(guān)冰冷的地磚上,一動不敢動,
看著男人重新走回視線里。他手里拿著一條干凈的、蓬松的米白色大浴巾,
還有一雙嶄新的、厚實的灰色男式拖鞋。他走過來,把拖鞋“啪”地一聲放在她腳邊,
然后將那條大浴巾兜頭罩在她身上,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點粗魯。“擦干。”言簡意賅。
巨大的、帶著陽光曬過般暖烘烘氣息的浴巾瞬間包裹住她,隔絕了部分寒冷。
蘇小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裹住自己,貪婪地汲取著那點珍貴的暖意,
用浴巾用力擦拭著濕透的頭發(fā)和臉頰。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在浴巾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男人則轉(zhuǎn)身走向廚房的方向,沒再多看她一眼。蘇小滿一邊機械地擦拭著,
一邊忍不住偷偷抬眼,視線像做賊一樣飛快地掃過這個巨大的空間。極簡主義的裝修風(fēng)格,
黑白灰的主色調(diào),線條干凈利落得有些冷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被暴雨模糊的霓虹燈影,
像一幅流動的印象派油畫。客廳中央是一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深灰色沙發(fā),
旁邊散落著幾本厚重的硬殼書和…一臺游戲手柄?這倒是有點意外。
整個空間空曠、整潔得近乎沒有人氣,像精裝修的樣板間,
只有空氣中那絲清冷的木質(zhì)香和淡淡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昭示著這里是有人居住的。
就在這時,廚房那邊傳來輕微的聲響。蘇小滿循聲望去,
只見男人端著一個白色的馬克杯走了出來。他走到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把杯子放在玄關(guān)柜上?!昂攘?。”還是命令句。杯子里是深褐色的液體,冒著騰騰的熱氣,
一股濃烈的、帶著點辛辣的姜味彌漫開來。姜茶?蘇小滿有些意外。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滾燙的姜茶,溫暖透過杯壁傳到她冰冷的手心。她湊到嘴邊,
試探著喝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直沖喉嚨,帶著一股霸道的暖流,瞬間驅(qū)散了不少寒意。
她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激靈,隨即又貪婪地喝了一大口。男人站在一旁,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
浴袍的領(lǐng)口依舊敞開著,露出那片引人遐想的肌膚和那顆小小的紅痣。他微微側(cè)著頭,
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yīng)。暖黃的燈光落在他深邃的輪廓上,一半是暖意,一半是陰影,
那眼神平靜無波,像在評估一件物品。蘇小滿捧著溫暖的杯子,
身體里的寒意被姜茶驅(qū)散了一些,但另一種無形的壓力卻悄然升起?!懊郑?/p>
”男人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疤K…蘇小滿?!彼÷暬卮穑曇暨€有些抖?!敖R。
”他報上自己的名字,語氣平淡得像在念一個說明書。“住哪間房?
”蘇小滿茫然地抬起頭:“???”江臨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對她的遲鈍感到一絲不耐。
“王德海,”他吐出那個房東的名字,帶著點顯而易見的輕蔑,“下午打電話,
說會安排個新保姆過來。就是你?”轟!蘇小滿的臉再次爆紅。
原來那個“新來的保姆”是這么回事!那個王扒皮,趕她走不算,還把她給“安排”了?
這算什么?廢物利用?“不!不是的!”她急急地擺手,差點把姜茶灑出來,
“他…他下午把我趕出來了!我…我不知道什么保姆的事!我…我就是走投無路了,
才…才…”她說不下去了,窘迫和委屈一起涌上來,鼻子有點發(fā)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把眼淚憋回去,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江臨沉默地看著她,
價外套、沾著泥點的褲腳和那個巨大的、看起來裝著她全部家當?shù)钠婆f行李箱上停留了幾秒。
空氣再次陷入凝滯,只有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嘩嘩聲,以及蘇小滿捧著杯子時,
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敲擊杯壁的輕響。就在絕望感即將把她徹底吞噬的時候,江臨終于動了。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客房在走廊盡頭左轉(zhuǎn)?!彼D(zhuǎn)過身,
不再看她,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冷淡,“只一晚。明早,聯(lián)系你的房東,或者…其他人。
弄干凈再走?!彼f完,徑直走向客廳,拿起沙發(fā)上的平板電腦,
高大的身影陷進柔軟的沙發(fā)里,只留下一個冷淡疏離的側(cè)影。蘇小滿站在原地,
足足愣了五秒鐘才消化掉他的話。一晚!他允許她在這里待一晚!
狂喜和后怕像兩股激流在她胸腔里沖撞,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她緊緊抱住懷里溫暖的浴巾和那杯還剩一半的姜茶,連聲道:“謝…謝謝您!江先生!
真的…非常感謝!我保證…保證不會弄臟任何東西!明天一早就走!”江臨沒有回應(yīng),
視線落在平板上,手指滑動著屏幕,仿佛她不存在。蘇小滿不敢再打擾,她赤著腳,
小心翼翼地踩著冰冷的地磚,盡量不發(fā)出聲音,拖著虛軟的步伐,朝著他剛才指的方向走去。
走廊鋪著柔軟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盡頭左轉(zhuǎn),果然有一扇虛掩著的門。她輕輕推開。
房間很大,裝修風(fēng)格和外間一致,簡潔到近乎空曠。一張大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
床上鋪著深灰色的床品,一絲褶皺都沒有。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干凈的織物氣息。
她輕輕把門關(guān)上,背靠著冰涼的門板,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
緊繃到極點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一點。安全了,暫時。她放下杯子和浴巾,走到床邊坐下。
柔軟的床墊微微下陷。疲憊像潮水般席卷而來,但大腦卻異常興奮。剛才玄關(guān)那一幕,
尤其是江臨浴袍微敞、水珠滑過胸肌、鎖骨下那顆紅痣的特寫,
如同高清電影般在她腦海里反復(fù)播放。靈感!洶涌澎湃的靈感!
她幾乎是撲向自己那個濕漉漉的大行李箱,手忙腳亂地拉開拉鏈,
在一堆濕了半邊的衣服里翻找。終于,
摸到了那個用防水袋仔細包好的寶貝——她的速寫本和一支防水勾線筆。她沖到書桌前,
也顧不得椅子是否昂貴,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翻開本子。筆尖在紙面上飛快地滑動,
發(fā)出沙沙的輕響。線條流暢而富有生命力,
一個冷峻、慵懶、浴袍半敞的男性輪廓迅速在紙上成型。水珠從濕發(fā)滴落,
劃過緊繃的下頜線,滑過凸起的喉結(jié),最終懸停在形狀完美的鎖骨下方。在那里,
蘇小滿的筆尖格外用力,點下了一顆小小的、位置精準的紅痣。人物的眼神,
被她捕捉得尤其到位——那是一種疏離的、帶著審視的冷感,像高山上的冰雪。
背景是模糊的、象征著奢華與距離感的玄關(guān)空間。寥寥數(shù)筆,神韻盡顯。
蘇小滿看著紙上那個活過來的“耽美受”,嘴角不受控制地咧開一個傻笑。絕了!
這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冷面總監(jiān)的蜜糖陷阱》的男主角之一,“冷面總監(jiān)”蕭寒的形象,
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完美地具象化在她腦海中!她完全沉浸在創(chuàng)作的狂熱里,忘記了寒冷,
忘記了尷尬,忘記了門外那個危險的存在。筆尖在紙上飛舞,勾勒出更多的細節(jié),
腦中構(gòu)思著后續(xù)的情節(jié):禁欲系總監(jiān)被迫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小太陽助理,
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
愫……浴室偶遇、意外跌倒、沙發(fā)上的曖昧喂食……無數(shù)粉紅泡泡的橋段在她腦中爆炸開來。
直到——“叩叩叩。”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像冰錐一樣瞬間刺破了蘇小滿的創(chuàng)作泡泡。
她猛地從畫紙上抬起頭,心臟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糟了!畫得太投入了!
她手忙腳亂地想合上速寫本,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門被推開一條縫。江臨站在門口,
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襯得他身形越發(fā)挺拔。他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的家用醫(yī)藥箱,
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進來。當他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看到蘇小滿慌亂合上的速寫本,
以及本子邊緣露出的、明顯是男性輪廓的線條時,他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蘇小滿的心跳停了一拍,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下意識地把速寫本死死抱在懷里,
像護崽的母雞。江臨的目光在她緊張到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他抬了抬手里的醫(yī)藥箱,語氣平淡:“里面有感冒藥和體溫計,
自己處理。”他的目光掃過她依舊濕漉漉的頭發(fā)和單薄的、還在微微發(fā)抖的身體,
“浴室在隔壁,有烘干機?!闭f完,他把醫(yī)藥箱放在門邊的矮柜上,轉(zhuǎn)身就走,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和眼神。門被輕輕帶上。蘇小滿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抱著她的速寫本,
過了好幾秒才緩過神。后背驚出了一層冷汗。好險……剛才他那一眼,是看到了嗎?
應(yīng)該沒看清具體內(nèi)容吧?她低頭看著懷里的本子,
封面上那個被她命名為“蕭寒”的角色草稿仿佛在無聲地嘲笑她的膽大包天。
她把本子塞進行李箱最深處,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地方,果然不能久留。
她看了一眼那個醫(yī)藥箱,心里涌起一絲復(fù)雜的暖意,但很快又被更強烈的警惕取代。明天,
必須走!清晨,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暴雨早已停歇,窗外是澄澈的藍天和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凈的都市森林。蘇小滿醒得很早,
或者說,她幾乎一夜沒怎么睡踏實。陌生的環(huán)境,門外那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
還有藏在她行李箱里的“罪證”,都讓她神經(jīng)緊繃。
她把自己帶來的所有東西——包括昨晚濕了又干、皺巴巴的衣服——都仔細收拾好,
塞進行李箱。赤著腳走出客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外面。公寓里靜悄悄的,客廳空無一人,
沙發(fā)上的平板和游戲手柄都不見了。廚房里傳來輕微的、有節(jié)奏的聲響。
蘇小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廚房門口探頭一看。江臨背對著她,
站在開放式廚房的中島臺前。他身上是一件熨帖的淺灰色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
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晨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脊背線條,他正專注地……煎蛋?
動作熟練而利落,平底鍋里發(fā)出滋滋的輕響,空氣里彌漫著煎蛋和烤面包的香氣。
這畫面和他昨晚那副高冷禁欲的形象反差有點大,蘇小滿愣了一下。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
江臨動作一頓,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桌上有面包和牛奶?!碧K小滿這才注意到,
中島臺旁邊的餐桌上,已經(jīng)放好了一杯牛奶和兩片烤得金黃的吐司。“謝…謝謝江先生。
”她小聲說,不敢靠近,“我…我不餓,我收拾好了,這就走。
”她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江臨終于轉(zhuǎn)過身,手里端著一個白瓷盤,
上面是一個形狀完美的單面煎蛋。他看了她一眼,
目光掃過她腳邊那個巨大的行李箱和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俺粤嗽僮?。”語氣不容置喙。
他把煎蛋盤子放在餐桌上,自己則端起一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外面的城市景色,不再理會她。蘇小滿看著桌上的牛奶、吐司和那個誘人的煎蛋,
又看了看窗邊那個疏離的背影。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她猶豫了幾秒,
最終還是坐了下來。溫?zé)岬呐D袒M胃里,烤得焦脆的吐司散發(fā)著麥香,
煎蛋的火候恰到好處,邊緣焦脆,蛋黃還是溏心的。這頓簡單的早餐,
是她這幾個月來吃得最舒服、最溫暖的一頓。她吃得很快,幾乎是狼吞虎咽。吃完后,
她立刻起身,把杯子和盤子拿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準備清洗?!胺胖?。
”江臨的聲音從窗邊傳來,依舊沒有回頭?!皼]關(guān)系,我洗一下很快的?!碧K小滿堅持道,
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沖下來,她拿起盤子。就在這時——“噗——嘩啦!!
”一聲沉悶的爆裂聲毫無預(yù)兆地響起!緊接著,
連接在水龍頭下方、負責(zé)過濾的透明前置凈水器,就在蘇小滿眼皮底下,毫無征兆地爆開了!
巨大的水壓瞬間找到了宣泄口,冰冷的水柱如同失控的高壓水槍,猛地噴射出來!“啊——!
”蘇小滿首當其沖,被強勁的水柱直接噴了個透心涼!
冰冷的水瞬間澆濕了她的頭發(fā)、臉、上半身!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后退,
腳下卻因為突如其來的水流而一滑!“砰!”她整個人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向后摔倒在地,
后腦勺磕在硬邦邦的地磚上,痛得她眼冒金星。更要命的是,
那股失控的水柱還在瘋狂地噴涌,廚房瞬間變成了水簾洞!水流嘩嘩地沖擊著櫥柜、地面,
迅速蔓延開來。巨大的動靜終于驚動了窗邊的江臨,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到廚房的“慘狀”,
尤其是摔倒在地、渾身濕透、一臉懵圈加痛苦的蘇小滿時,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
眉頭狠狠地擰成了一個結(jié)。他大步?jīng)_過來,動作快得驚人。第一反應(yīng)不是去扶蘇小滿,
而是直接沖向水槽下方的總閥。水流洶涌,他身上的襯衫瞬間被噴濺的水打濕了一大片,
貼在緊實的背肌上。他幾乎是頂著水柱,迅速而準確地找到了那個小小的閥門開關(guān),
用力一擰!“咔噠?!悲偪駠娪康乃┤欢?。世界瞬間安靜了。
只剩下水流順著櫥柜滴落在地面的“滴答”聲,
以及蘇小滿捂著后腦勺倒吸冷氣的“嘶嘶”聲。她狼狽地躺在一片水泊里,
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衣服緊緊裹在身上,冰冷的地板寒氣直透脊背。江臨站在水槽邊,
胸口微微起伏,昂貴的灰色襯衫從胸口到腰腹?jié)窳艘淮笃?,緊貼著皮膚,
隱隱透出下面緊實的肌肉輪廓。幾縷黑發(fā)也被打濕了,貼在額角,
他低頭看著滿地狼藉——被水泡了的櫥柜,濕透的地板,
還有那個坐在地上、像只落水鵪鶉一樣的蘇小滿。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他開口,聲音低沉,壓抑著即將爆發(fā)的火山,“是專門來拆家的嗎?
”蘇小滿對上他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再低頭看看自己造成的“水漫金山”,
后腦勺的痛楚和闖下大禍的恐慌交織在一起,巨大的委屈瞬間淹沒了她。鼻子一酸,
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她張了張嘴,想辯解,想道歉,
哭腔的嗚咽:“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東西…它自己就炸了…”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腳下一滑,又差點摔倒。江臨看著她那副又慘又笨的樣子,額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最終,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強行壓下去了一點,
但語氣依舊冷得像冰渣:“起來!”他命令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