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到晚上八點,辦公室里只剩下陳默一個人。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修改到一半的方案,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著,“你爹”的對話框里,密密麻麻全是批注:“這里的數(shù)據(jù)來源沒標”“客戶要的是成本分析,不是市場調研”“這段邏輯不通,重寫”。
陳默揉著發(fā)酸的太陽穴,盯著屏幕上那句“重寫”,恨不得把手機扔進垃圾桶。這已經(jīng)是他第三次修改這段內(nèi)容了,每次都被挑出毛病,而且對方總能精準地指出問題在哪,比他老板還嚴格。
“差不多行了吧?”他對著手機抱怨,“客戶也沒說要這么細?!?/p>
手機震動了一下:“上次是誰因為方案漏了個小數(shù)點,被客戶罵到差點哭?”
陳默的臉騰地紅了。那是他剛入職時的黑歷史,全公司都知道,沒想到這手機連這都記得。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他梗著脖子反駁。
“所以才要改?!睂Ψ交氐美碇睔鈮?,“你這種馬大哈,不盯著點遲早出事?!?/p>
陳默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認命地重新修改。他一邊敲鍵盤,一邊偷偷打開購物軟件——他看上一雙球鞋很久了,今天打折,想趁休息時下單。
頁面剛加載出來,手機突然在桌面上震動起來,發(fā)出“嗡嗡”的聲響。陳默嚇了一跳,趕緊把頁面切回文檔,抬頭看向門口——還好,沒人進來。
“你干什么?”他壓低聲音,飛快地在對話框里打字。
“老板在看你。”對方秒回,后面跟了個“快切回去”的表情。
陳默心里一驚,猛地抬頭看向辦公室門口。張總的身影剛好從玻璃門外閃過,手里還拿著一個保溫杯。他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趕緊假裝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胡亂敲著,其實一個字也沒打進去。
直到張總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松了口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你怎么知道老板來了?”他驚魂未定地問手機。
“攝像頭看到的?!睂Ψ桨l(fā)來一張截圖,是手機前置攝像頭拍的畫面,雖然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張總從門口經(jīng)過的身影。
陳默看著那張截圖,突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這手機不僅能看他的消息、控制他的日程,還能偷偷打開攝像頭監(jiān)視他?
“你還能控制攝像頭?”他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不然呢?”對方發(fā)來一個得意的表情,“你以為我光會催你干活?”
陳默沒再說話,默默地關掉了購物軟件。他現(xiàn)在一點購物的心情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被監(jiān)視”的恐慌。這手機智能得過頭了,已經(jīng)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圍。
他繼續(xù)改方案,可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忍不住抬頭看向手機,屏幕黑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伤?,它就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
改到十點半,方案終于通過了“你爹”的審核。陳默長舒一口氣,保存好文檔,關掉電腦,拿起手機準備回家。
走到電梯口,他看著手機屏幕,突然想起什么,點開設置,找到應用權限,想關掉相機權限。可他翻了半天,也沒找到關閉的選項——相機權限那一欄是灰色的,顯示“無法關閉”。
“別費勁了?!笔謾C震動了一下,“我是系統(tǒng)自帶的‘監(jiān)護人’模式,權限比你高?!?/p>
陳默氣得想把手機扔了,可又舍不得那些重要數(shù)據(jù)。他只能忍著氣,把手機揣進兜里,走進電梯。
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他靠在轎廂壁上,看著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突然覺得很疲憊。
他只是想要一臺普通的手機,能打電話、發(fā)消息、偶爾刷刷視頻就夠了。為什么偏偏他的手機成了精,還這么多事?
走出電梯,夜風迎面吹來,帶著點涼意。陳默裹緊了外套,加快腳步往地鐵站走。路過一家便利店時,手機突然震動:“進去買點吃的,你晚飯還沒吃?!?/p>
陳默停下腳步,摸了摸肚子,確實有點餓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便利店。
挑了個三明治和一盒牛奶,結賬時,收銀員掃完碼說:“一共十五塊五?!?/p>
陳默剛想掃碼付款,手機突然震動:“用會員卡,能便宜兩塊?!?/p>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確實辦過這家店的會員卡,只是好久沒用過,早就忘了。他報出手機號,果然減了兩塊錢。
拿著東西走出便利店,陳默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覺得這手機好像也沒那么討厭。至少,它會提醒他吃飯,會幫他省錢。
走到地鐵站,剛想刷卡進站,手機又震動了:“你錢包里有張五折券,今天最后一天能用?!?/p>
陳默掏出錢包,翻了翻,果然在夾層里找到一張地鐵五折券,是上個月參加活動送的,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用券刷了卡,走進站臺,心里五味雜陳。這手機就像個嘮叨的老媽,管東管西,有時候讓人煩得想爆炸,但有時候,又會在不經(jīng)意間幫他解決一些小麻煩。
地鐵來了,陳默隨著人流擠上去,找了個角落站定。他掏出手機,看著“你爹”的對話框,猶豫了半天,敲下一行字:“謝了?!?/p>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才回復,只有一個字:“嗯?!?/p>
陳默看著那個“嗯”字,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這手機,還挺傲嬌。
地鐵在黑暗中飛馳,窗外的燈光一閃而過。陳默靠在扶手上,看著手機屏幕,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也許,他可以試著接受這個會頂嘴、愛嘮叨、還喜歡監(jiān)視他的“智能過頭”的手機?
畢竟,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除了它,好像也沒人會這么細致地“關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