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柄劍!一柄能承載他這微弱金光、承載他這股快要把他撕裂的意志的“劍”!真正的神兵利器遙不可及,但這……這半截破爛的拖把桿,就在眼前!它夠長,夠直,像個……像個劍胚!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權(quán)衡利弊!在怪物醫(yī)生獰笑著揮動更多觸手撲來的瞬間,在窗外巨眼紫黑色光芒即將噴薄的剎那,林默動了!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了過去,不顧形象,不顧碎石割破手掌,一把抓住了那冰冷、油膩、沾滿污穢的半截拖把桿!
入手粗糙,沉重,帶著垃圾特有的腐朽氣味。
“找死!”怪物醫(yī)生嗤笑,數(shù)條帶著吸盤和骨刺的觸手如同巨蟒出洞,從不同角度絞殺而來,封鎖了林默所有閃避的空間!空氣被撕裂,發(fā)出嗚嗚的悲鳴。
林默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攥住那截骯臟的拖把桿,將它杵在地上,如同拄著一根拐杖。他低著頭,劇烈地喘息,汗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面。體內(nèi)那股狂暴的力量被拖把桿這微不足道的“支點”一引,竟詭異地找到了一絲宣泄的出口!不再是無序的沖撞,而是……順著他的手臂,涌向那截木頭!
嗡……
極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一縷比發(fā)絲還細的金光,艱難地、頑強地,從林默緊握拖把桿的指縫間滲出,如同瀕死的螢火蟲發(fā)出的最后一點微光。它纏繞上那油膩的木頭,瞬間被污垢吞噬了大半光華,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在外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瘋子最后的、無意義的掙扎。一個握著破爛拖把桿的瘋子,面對鋪天蓋地的恐怖觸手。
“結(jié)束了!祭品!”怪物醫(yī)生的聲音帶著殘忍的快意。
就在第一條帶著骨刺的觸手即將洞穿林默頭顱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林默猛地抬頭!眼底的金焰不再狂暴,反而凝練成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不是靠蠻力,是靠“看穿”!真實之眼,開!
世界在他眼中瞬間變了模樣。呼嘯而來的恐怖觸手,其表面流動的、代表力量和結(jié)構(gòu)的深紫色能量脈絡清晰可見!而在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脈絡之間,存在著極其細微、如同瓷器冰裂紋般的能量縫隙!那是……破綻!是“真實之眼”才能捕捉到的、屬于這個維度生物的能量弱點!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沒有驚天動地的怒吼,只有一聲低沉到幾乎聽不見的吐息。
“破?!?/p>
林默動了。不是華麗的劍招,只是最簡單、最直接、最符合他此刻身體狀態(tài)的動作——雙手握緊那截骯臟的拖把桿,如同握著絕世神兵,用盡全身殘余的力氣和凝聚到指尖的那一縷微弱金光,朝著第一條觸手能量脈絡上最清晰、最脆弱的一道“冰裂紋”,斜斜地、精準無比地捅了過去!動作甚至有些笨拙,像小孩子第一次學用筷子。
噗嗤!
聲音輕得如同針刺破氣球。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金光爆射的輝煌。那截沾滿黑血污垢的拖把桿頭,包裹著那縷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金芒,就像燒紅的針扎進凝固的豬油,毫無阻礙地、絲滑地、捅進了那條比成年人大腿還粗、布滿骨刺和吸盤的恐怖觸手之中!
精準地刺入了那道“冰裂紋”的核心!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怪物醫(yī)生臉上殘忍的笑容僵住了,幽綠的眼珠里第一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那條被捅穿的觸手,猛地一僵!緊接著,被捅穿的點上,深紫色的能量脈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蕩漾、扭曲、然后……寸寸斷裂!
嗤——嗤嗤嗤!
如同連鎖反應!那條粗壯的觸手,從被捅穿的那個點開始,瞬間崩解!不是斷裂,是瓦解!如同被強酸腐蝕的朽木,又像是內(nèi)部結(jié)構(gòu)被徹底破壞的沙堡,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寸寸化為飛灰!黑色的粉塵混合著粘液,簌簌落下,在布滿塵埃的地面鋪開一小片污穢。
靜!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林默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聲,和他手中那半截拖把桿上,微弱金光在污垢下頑強閃爍的微光。
剛剛掙扎著從墻邊抬起頭、恰好目睹了這一幕的李姐,整個人徹底石化。她的嘴巴無意識地張大,大到能塞進一個雞蛋,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沖擊而扭曲痙攣。眼珠子死死盯著那截還在滴落粘稠黑液的拖把桿,又看看地上那攤迅速消散的觸手飛灰,最后視線落在林默那染血的、破爛的病號服背影上。沒有震驚后的激動,沒有恍然大悟的敬佩,只有一種靈魂被徹底抽離軀殼的、純粹的、深不見底的茫然和認知崩塌的瘋狂。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抽氣聲,身體篩糠般抖動著,尿液再次不受控制地洇濕了身下冰冷的地面。
“他……他……”她想說什么,卻只能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他真是瘋子?可瘋子怎么能……用拖把桿……捅死那種東西?如果不是瘋子……那這個世界……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連尖叫的力氣都失去了。
“不可能!??!”一聲尖銳到破音的嘶吼打破了死寂。是那個怪物醫(yī)生!他剩下的那只人類眼睛因為極致的驚怒和難以置信而布滿血絲,幾乎要瞪出眼眶!幽綠的邪光瘋狂閃爍,透著一股被螻蟻咬傷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澳鞘鞘裁??!那是什么力量?!那不是舊神的力量!褻瀆!這是褻瀆!”
他身后的虛空扭曲得更加劇烈,更多的細小觸須從中探出,狂亂舞動。他剩下的幾條完好觸手因為憤怒而高高揚起,蓄勢待發(fā),但剛才那條觸手詭異的、徹底的崩解,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本能的忌憚,竟沒有立刻再次攻擊。
林默拄著拖把桿,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剛才那看似簡單的一捅,幾乎耗盡了他僅存的力量和精神。體內(nèi)那股狂暴的力量因為找到了宣泄口而暫時平息了一些,但代價是更深的疲憊和空虛感。汗水浸透了殘破的病號服,緊貼在冰冷的皮膚上。他看著地上那攤正在消散的觸手灰燼,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截其貌不揚、甚至骯臟不堪的“劍”。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荒誕感的明悟,如同冰層下的暗流,悄然劃過心頭。
力量……不在于載體?在于……看見?在于……擊中那唯一的“點”?
就在這短暫的僵持中,窗外,那覆蓋了整個天穹的腐爛巨眼,瞳孔深處那點紫黑色的光芒,驟然亮到了極致!
嗡——?。?!
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盡頭的恐怖嗡鳴聲,直接在所有活物的靈魂深處炸響!
整個精神病院,不,是整個燃燒的城市,都在這嗡鳴聲中劇烈震顫!天空那道巨大的裂縫猛地擴張,如同地獄張開了巨口!
轟隆隆?。。?!
不再是觸手,而是……天罰!一道直徑超過百米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gòu)成的紫黑色光柱,如同審判之矛,從巨眼瞳孔中爆射而出!目標,赫然便是林默所在的這座搖搖欲墜的精神病院!
光柱所過之處,空間被撕裂,留下久久不散的黑色裂痕。下方的高樓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汽化、消失!毀滅的洪流,無可阻擋!
“神罰!是神罰降臨!”怪物醫(yī)生發(fā)出狂喜又帶著極致恐懼的尖叫,他身后的虛空通道劇烈波動,似乎想將他吸走逃離,“祭品!你的末日到了!在至高無上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林默動了。
在滅世般的紫黑光柱即將吞噬一切的、令人窒息的絕望瞬間,林默猛地抬起了頭!他眼底的金焰,在極致的毀滅壓力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被淬煉的精鋼,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實質(zhì)的銳利光芒!那不再是狂躁的火,而是冰冷的、洞穿一切虛妄的鋒刃!
“主治醫(yī)生說……”林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穿透毀滅嗡鳴的力量。他不再看那滅世的光柱,也不再看那狂喜的怪物醫(yī)生。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扭曲的空間,穿透了醫(yī)院殘破的墻壁,死死地、牢牢地釘在了窗外那腐爛巨眼瞳孔最核心的位置!
真實之眼,運轉(zhuǎn)到了極致!頭痛欲裂,眼球仿佛要爆開!但他看到了!在那毀滅能量的核心深處,在那旋轉(zhuǎn)的、復雜到令人瘋狂的符陣中央,一個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能量流轉(zhuǎn)的“節(jié)點”!一個……或許存在的“破綻”!
“——我能出院了!”
吼聲出口的剎那,林默雙手死死攥緊那截骯臟的拖把桿!體內(nèi)那股狂暴的力量,連同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憤怒與希望,如同百川歸海,不顧一切地、決絕地涌向雙臂,注入那截破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