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或許就在那間被摧毀的辦公室里。
林默深吸一口氣,帶著濃郁血腥味的空氣刺得他肺部生疼。他拖著殘破的身軀,無視了天空中依舊在痛苦咆哮、胡亂散射毀滅光束的巨眼,無視了腳下這片燃燒的廢墟地獄,一步一步,堅定地、蹣跚地,朝著那扇殘破的門框走去。每走一步,斷骨摩擦的劇痛都讓他眼前發(fā)黑,但他眼底那點金焰,卻燃燒得更加執(zhí)著。
找到他。
找到一切的答案。
找到……那把真正的“劍”。
城市在毀滅的余波中哀嚎,天空的巨眼因劇痛而扭曲,金色的裂痕如同破碎的鏡面。而在那片狼藉的精神病院廢墟上,一個渾身浴血、仿佛隨時會倒下的瘋子,正拄著無形的信念,走向那扇通往更深謎團的門。他的背影在火光和混亂的能量光束中,被拉得很長,很長。
第四章 病號服出鞘
林默的手指摳進焦黑殘骸的眼窩,粘稠的黑血順著手腕滴落,發(fā)出啪嗒輕響。那顆幽綠眼球在掌心微微搏動,像一顆邪惡的心臟。他隨手一揣,塞進病號服僅存的破口袋,粘液瞬間浸透布料,冰冷刺骨。轉(zhuǎn)身,無視蜷縮在角落、抖如篩糠的李姐。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只擠出“他……他摳了……”的碎語,仿佛目睹的不是人類,而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林默沒興趣解釋。他的視線釘在廢墟深處那扇扭曲的門框上——【主……醫(yī)……室】。主治醫(yī)生。這個名字像根刺,扎進他混亂的記憶里。天空,腐爛巨眼痛苦咆哮,紫黑光束胡亂散射,一棟殘樓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塌,煙塵沖天。時間在燃燒,城市在哀嚎,他卻拖著這副殘軀,一步步挪向謎團的源頭。
每一步都踩在瓦礫上,斷臂的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肋骨像被鐵鉗夾碎。血混著汗,從額角滑落,模糊了視線。但他眼底那點金焰,冷得像淬火的鋼,紋絲不動。走到門前,門板早被沖擊波撕成碎片,只剩半截金屬門框倔強地立著,如同墓碑??邕M去,是更深的狼藉。這里曾是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現(xiàn)在只剩焦黑的骨架:文件柜傾覆,紙張燒成灰燼;辦公桌斷成兩截,電腦屏幕碎成蛛網(wǎng);墻壁剝落,露出鋼筋,像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腐臭味混雜著紙張焦糊的氣息,鉆進鼻腔。
林默半跪在地,用還能動的右手在灰燼里翻找。指尖觸到一塊硬物——是半截燒焦的錄音筆。外殼融化變形,但一個紅色指示燈詭異地閃爍了一下。他皺眉,集中精神。真實之眼!金光在眼底流轉(zhuǎn),頭痛欲裂,但世界瞬間“透明”。錄音筆內(nèi)部,微弱的電流信號頑強跳動,穿透焦黑外殼。他意念一動,一縷細若游絲的金光滲入接口。滋啦……雜音爆響,接著,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不是主治醫(yī)生,倒像某種……合成音?
“……編號07,林默……觀測樣本……異常能量波動……遠超閾值……非舊神譜系……未知源頭……疑似‘鑰匙’……計劃‘歸墟’啟動……坐標錨定……精神病院……”
鑰匙?歸墟?坐標錨定?信息碎片化,卻像冰錐刺進林默腦海。他不是祭品?是“鑰匙”?主治醫(yī)生在拿他做實驗?甚至……這場神罰降臨,精神病院是故意選中的“坐標”?憤怒混著寒意竄上脊背。金光在指尖不安分地跳動,反噬的痛楚提醒他力量的狂暴與脆弱。他繼續(xù)翻找,在辦公桌殘骸下,摸到一本皮質(zhì)封面燒焦大半的日記。翻開,字跡狂亂潦草,是手寫體,屬于主治醫(yī)生!
【X月X日:祂們低語更清晰了……‘鑰匙’即將成熟……必須加速‘歸墟’,打開門扉,迎接吾主真身……舊神爪牙不過是開胃菜……】
【X月X日:07號……完美的容器……那金光……不屬于這個世界……難道是……‘彼岸’的碎片?可笑,凡人怎配……但必須掌控……注射特制鎮(zhèn)靜劑……催化……】
【X月X日:時間不多了……天空之眼只是投影……真身降臨需‘鑰匙’獻祭……地點……市中心‘方尖碑’……儀式核心……】
最后一行字被燒得模糊,但“方尖碑”三個字如同烙鐵燙進林默意識。方尖碑?城市中心那座三百米高的地標?是獻祭儀式核心!主治醫(yī)生要拿他當祭品,開啟更大的災難!焦慮瞬間炸開——天空巨眼只是投影?真身還未降臨?那現(xiàn)在全城的毀滅,不過是前奏!他必須阻止!必須去方尖碑!可身體……他低頭,看著自己扭曲的手臂,滿身深可見骨的傷口,每一次呼吸都扯著肺葉疼。力量呢?那該死的金光時強時弱,像隨時會熄滅的油燈??窟@殘軀,怎么橫穿這座燃燒的地獄?絕望的藤蔓剛要纏繞心臟,口袋里的綠眼珠突然搏動了一下,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方位感傳入腦?!敝甘兄行?!是那怪物醫(yī)生的殘留意識?還是……陷阱?
沒時間權衡!轟!又一道失控的紫黑光束擦著醫(yī)院廢墟掠過,大地震顫,熱浪灼面。林默猛地站起,劇痛讓他踉蹌,卻咬破嘴唇逼自己清醒。他抓起地上半截扭曲的鋼管——比拖把桿更趁手些,至少是金屬。金光嘗試纏繞,鋼管嗡鳴,勉強承載。一步,踏出辦公室廢墟;再一步,跨過醫(yī)院殘破的門檻。熱風裹挾著灰燼和血腥味,劈頭蓋臉砸來。
街道,已成煉獄?;鹧嬖跀啾跉堅峡裎?,濃煙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幸存者像無頭蒼蠅奔逃,哭喊、尖叫、咒罵混雜成一片絕望的交響曲。尸體橫陳,有的焦黑如炭,有的被觸手吸成干尸。幾輛汽車翻倒在路邊,燃燒著,發(fā)出噼啪爆響。林默的出現(xiàn),像一滴水濺進滾油。他太扎眼了——破爛染血的藍白條紋病號服,露著青紫淤傷和猙獰傷口的臉,一手不自然地垂著,一手拄著根銹跡斑斑的破鋼管,活脫脫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重傷瘋子。
“瘋子!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一個抱著孩子狂奔的中年婦女瞥見他,驚恐地尖叫,下意識把孩子摟得更緊,仿佛他會撲上去撕咬。
“滾遠點!晦氣東西!”路邊,一個手臂受傷、正用布條胡亂包扎的壯漢,抓起半塊磚頭就砸過來,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厭惡和遷怒,“都是你們這些神經(jīng)病招來的災!”磚頭擦著林默耳邊飛過,砸在身后墻上粉碎。階級的蔑視從未消失,在這末日里,只是變得更加赤裸和殘忍。在他們眼中,他連“人”都不是,是招災的禍根,是低等的垃圾,連和他們一起逃命的資格都沒有。
林默面無表情,甚至沒看那壯漢一眼。真實之眼掃視著混亂的街道,尋找相對安全的路徑。金光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修復著細微的創(chuàng)傷,帶來一絲絲暖流,但杯水車薪。焦慮如影隨形——方尖碑在市中心,距離遙遠。天空巨眼的金色裂痕在蔓延,痛苦的咆哮震動靈魂。時間!他必須更快!他加快腳步,拖著殘腿,試圖繞過幾輛燃燒的汽車殘骸。
就在這時,引擎的咆哮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一輛加長版的黑色豪車,車身布滿刮痕和凹坑,像頭受傷的野獸,從斜刺里的小巷狂飆而出!它根本無視路上奔逃的人群,直直朝著林默所在的路口沖來!車窗降下,一個油頭粉面、穿著名貴西裝卻沾滿灰塵的中年男人探出半個身子,臉上是極致的恐懼和扭曲的暴戾,他揮舞著拳頭,朝著擋在前方、正蹣跚過馬路的老人和林默嘶吼:“滾開!擋路的賤民!廢物!都給老子死開!”油門被他踩到底,引擎發(fā)出瀕死的轟鳴,車子像炮彈般撞來!目標是老人,但林默就在老人側(cè)后方幾步!
老人嚇得呆立當場,渾濁的眼里只剩絕望。周圍奔逃的人群發(fā)出驚呼,有人不忍地別過頭。階級的碾壓在這一刻達到頂峰——權貴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甚至瘋子的命,只是可以隨意碾碎的塵埃!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恐懼,是冰冷的怒意點燃了金焰!時間仿佛被拉長。真實之眼瞬間鎖定了豪車的軌跡、速度,甚至司機因恐懼而扭曲的面部肌肉。躲開?容易。但他身后的老人呢?那金光在血管里咆哮!不是防御!是反擊!
在豪車即將撞上老人的剎那,林默動了!動作沒有絲毫華麗,甚至因為傷勢顯得笨拙——他左腳猛地一蹬地(斷臂讓他無法雙手發(fā)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是后退,而是斜向前沖!銹跡斑斑的鋼管被他單手掄起,不再是拄拐的姿態(tài),而是——劍的姿態(tài)!體內(nèi)那狂暴的金光被這決絕的意志點燃,瘋狂涌向鋼管!嗡!黯淡的金屬表面瞬間被一層薄如蟬翼、卻凝練到刺目的金芒覆蓋!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道撕裂空氣的金色細線!
唰!
金光一閃即逝。林默的身影已與豪車擦身而過,穩(wěn)穩(wěn)落在老人身前,將他擋在身后。而那頭咆哮的鋼鐵野獸……
嗤啦——!刺耳的金屬撕裂聲!
駕駛座一側(cè)的車門,從頂部到車底,被整整齊齊地劈開!如同被最鋒利的激光切割過!切口平滑,閃耀著金屬熔化的微紅!車門哐當一聲砸落在地,揚起一片灰塵。車內(nèi)的景象暴露無遺——油頭粉面的權貴僵在駕駛座上,方向盤還死死攥在手里,臉上那暴戾的扭曲徹底凝固,變成了極致的、呆滯的茫然。他張著嘴,口水順著嘴角流下,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消失的車門斷面,又緩緩轉(zhuǎn)向車外那個拄著鋼管、病號服染血的“瘋子”。沒有震驚后的憤怒,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有一種認知被徹底粉碎的、純粹的空白。他褲襠迅速洇濕了一大片,濃烈的尿騷味彌漫開來。
“廢……廢物……”他嘴唇哆嗦著,無意識地重復著剛才辱罵的詞,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叫,帶著哭腔。他看到了林默眼底那尚未完全熄滅的冰冷金焰。那不是人類的眼神!
林默甚至沒回頭看他一眼。他微微喘息,剛才的爆發(fā)牽動了斷臂,痛得他眼前金星亂冒。金光在鋼管上迅速黯淡下去,恢復成銹跡斑斑的模樣。他看向驚魂未定、癱坐在地的老人,沙啞開口:“走?!甭曇舨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老人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躲進旁邊的廢墟。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嘶嘶——!”尖銳的、令人牙酸的嘶鳴從頭頂傳來!一只形如巨大蝙蝠、卻長著三顆腐爛鳥頭的怪物,翼展超過三米,從濃煙中俯沖而下!它渾身覆蓋著濕漉漉的黑色羽毛,滴落著粘稠的膿液,三張鳥喙張開,露出細密的尖牙,目標赫然是那個嚇傻了的權貴!這是舊神的爪牙,最低等的“腐翼鴉魔”,卻足以輕易撕碎凡人!
權貴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連滾帶爬想鉆出沒了車門的駕駛室,卻被安全帶絆住,徒勞掙扎,褲襠濕得更厲害了??謶謴氐淄淌闪怂瑒偛诺膰虖埵幦粺o存。周圍人群爆發(fā)出更驚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林默眼神一凝!首當其沖?不,目標明確!他體內(nèi)金光再次被危機引動。焦慮與疲憊仍在撕扯——身體快到極限了!但……目標太小,太靈活!真實之眼瞬間開啟!視線穿透腐翼鴉魔翻飛的羽毛和膿液,清晰地“看”到它三顆頭顱連接脖頸處,那極其細微、如同電路板上虛焊點的能量節(jié)點!弱點!
沒有猶豫!林默低吼一聲,強忍劇痛,將殘存的力量連同所有意志灌入鋼管!嗡!金芒再現(xiàn),但比之前更黯淡、更不穩(wěn)定,如同風中殘燭!他踏前一步,動作因為傷勢而有些變形,不再追求力劈華山,而是精準到毫厘的刺擊!鋼管裹挾著微弱的金芒,如同毒蛇吐信,以一個刁鉆的角度,自下而上,刺向那肉眼難辨的、連接著中間頭顱的細小節(jié)點!
噗嗤!
聲音輕微。沒有華麗的光爆,沒有震撼的場面。鋼管頭精準地捅進了那個節(jié)點!如同燒紅的鐵釬插入雪堆!
“嘎——!”中間那顆鳥頭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緊接著,以被刺中的節(jié)點為中心,深紫色的能量脈絡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瞬間蔓延至全身!另外兩顆頭顱也發(fā)出驚恐的嘶鳴!下一秒,整只腐翼鴉魔在空中劇烈抽搐、痙攣,黑色羽毛大片脫落,膿液狂噴!然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和能量,它龐大的身軀在空中詭異地僵直了一瞬,隨即像一灘爛泥般轟然砸落在地!正好砸在豪車的引擎蓋上!砰!車身劇震,引擎蓋凹陷下去。腐翼鴉魔的身體迅速干癟、碳化,最后化為一小堆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灰燼,被風一吹,四散飄零。
死寂。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籠罩了這片小小的街區(qū)。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遠處傳來的爆炸聲,以及權貴牙齒瘋狂打顫的咯咯聲。
所有奔逃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抱著孩子的婦女,手臂受傷的壯漢,躲在廢墟后的老人……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拄著鋼管、劇烈喘息、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的身影上??粗茽€的病號服,看著他扭曲的手臂,看著他腳下那堆迅速消散的怪物灰燼。
沒有歡呼。沒有激動。沒有“英雄”的吶喊??諝饽塘恕C總€人的臉上,都是一種混合了極度震撼、無法理解和更深恐懼的復雜表情。就像一群在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突然看到海市蜃樓里出現(xiàn)一個揮舞著破木棍屠龍的乞丐——荒謬絕倫,卻又真實發(fā)生在眼前。那個砸磚頭的壯漢,手里的半截磚頭啪嗒掉在地上,他張著嘴,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眼神里之前的厭惡被一種茫然的敬畏取代。抱著孩子的婦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把孩子護得更緊,但眼神卻死死盯著林默,像是在確認這到底是救星還是更可怕的怪物。癱坐在車里的權貴,徹底崩潰了,他不再看灰燼,而是死死盯著林默,眼神渙散,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怪物……瘋子……怪物……”尿騷味濃得刺鼻。
希望?或許有一絲微弱的火苗,在極致的恐懼和荒謬中,艱難地燃起。但更多的是巨大的認知沖擊帶來的茫然和不安。他穿著精神病人的衣服,他滿身是傷,他用的是一根破鋼管……可他,殺死了那種怪物!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林默拄著鋼管,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身體的劇痛和力量的巨大消耗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但一股從未有過的、熾熱的東西,卻在胸膛里瘋狂燃燒、膨脹!不是狂傲,而是一種源于力量本質(zhì)掌控的、冰冷的自信!他看著地上那堆迅速飄散的灰燼,又瞥了一眼癱在車里失禁的權貴,最后目光掃過那些表情復雜、眼神閃爍的幸存者。一個清晰的念頭,帶著斬斷過去枷鎖的快意,在腦海中炸響:
“主治醫(yī)生……該換病歷了?!?/p>
廢物?瘋子?編號07?去他媽的!他林默,今天提著鋼管,也能屠神!這股自信如同烈酒,短暫壓過了身體的疲憊和焦慮,讓眼底的金焰燃燒得更加熾烈。他需要力量,需要找到那個藏在幕后的主治醫(yī)生,需要阻止方尖碑的獻祭!這小小的勝利,只是開始!
然而,這短暫的自信剛剛升起,就被更深的危機碾碎!
“嘶嘶嘶——!”
“嘎啊——!”
尖銳的、此起彼伏的嘶鳴聲,如同死亡的浪潮,從四面八方的濃煙和廢墟中響起!天空裂縫處,更多的黑點如同蝗蟲般涌出!幾十只……不,上百只形態(tài)各異的低級爪牙——腐翼鴉魔、多足地行蟲、漂浮的腐爛眼球……它們嗅到了剛才戰(zhàn)斗的能量波動,嗅到了新鮮血肉的氣息,更嗅到了……林默身上那股讓它們本能厭惡又貪婪的“鑰匙”氣息!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群,它們放棄了追逐其他散亂的幸存者,從不同的方向,帶著令人窒息的腐臭和殺意,鋪天蓋地地朝著林默所在的街區(qū)包圍過來!
真正的圍攻!時間被壓縮到極限!林默剛斬殺的,不過是一只離群的斥候。而現(xiàn)在,是真正的獵殺大軍!天空的巨眼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痛苦的咆哮聲中帶上了一絲殘忍的興奮,一道更加粗壯的紫黑光束開始在不遠處匯聚,目標若隱若現(xiàn)地鎖定了這片區(qū)域!
林默瞳孔驟縮!剛剛飆升的自信瞬間被冰冷的現(xiàn)實澆透。焦慮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身體瀕臨崩潰,力量所剩無幾,鋼管上的金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而敵人……太多了!他孤身一人,被上百只怪物圍困在這燃燒的廢墟十字路口!方尖碑還在遠方!主治醫(yī)生的陰謀仍在繼續(xù)!他能殺一只,能劈開車門,但面對這潮水般的圍攻……怎么辦?手中的破鋼管,還能創(chuàng)造奇跡嗎?
第五章 首戰(zhàn)告捷
“嘶嘶嘶——!”
死亡的嘶鳴如同沸騰的潮水,從燃燒的廢墟、翻滾的濃煙、崩塌的樓宇縫隙中洶涌而出,瞬間淹沒了整個街區(qū)。上百只形態(tài)扭曲的舊神爪牙——腐翼鴉魔拍打著滴落膿液的翅膀,多足地行蟲在瓦礫間刮擦出刺耳噪音,漂浮的腐爛眼球閃爍著饑渴的紅光——它們?nèi)缤岬窖鹊氖橙唆~群,放棄了散亂奔逃的普通“餌料”,從四面八方朝著同一個目標瘋狂匯聚:那個拄著生銹鋼管、渾身浴血、穿著破爛病號服的瘋子!
恐懼的冰水瞬間澆透了林默剛剛?cè)计鸬?、掌控力量的自信。焦慮如同無數(shù)細密的鋼針,狠狠扎進他緊繃的神經(jīng)。身體在哀鳴:斷臂的劇痛,肋骨碎裂的悶響,內(nèi)臟被反噬力量撕扯的灼燒感,還有力量幾乎耗盡的空虛與沉重,像鉛塊一樣拖拽著他的四肢。手中的鋼管冰冷而沉重,附著其上的那點微弱金芒,在如此規(guī)模的恐怖包圍下,渺小得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方尖碑的坐標在腦海中灼燒,綠眼珠在口袋里不安地搏動,可眼前……是絕境!
“怪……怪物!好多怪物!”那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絕望地癱倒在地,緊緊摟著孩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都……都是他!是他引來的!”手臂受傷的壯漢臉色慘白如紙,指著林默,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diào),眼神里剛剛升起的那一絲茫然的敬畏,瞬間被更深的怨恨取代。他抓起地上半塊磚頭,卻不知該砸向怪物還是林默,手臂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人性在末日面前扭曲得如此赤裸——需要一個宣泄恐懼和絕望的出口,而那個“異?!钡寞傋樱褪亲詈玫陌凶?。
癱在豪車里的權貴更是徹底崩潰,他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方向盤下,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嗚咽,濃烈的尿騷味彌漫開來,褲襠濕了一大片,身體篩糠般抖動著。
階級?蔑視?在這一刻,幸存者之間那點可憐的社會標簽蕩然無存,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對滅頂之災的絕望和遷怒。林默在他們眼中,不再是可能的救星,而是招來更多恐怖的災星!
天空,腐爛巨眼痛苦地抽搐著,瞳孔深處那道被拖把桿“釘”出的金色裂痕瘋狂蔓延,如同破碎的琉璃。它似乎也感應到了下方“鑰匙”氣息的集中,一道更加粗壯、凝聚著毀滅性紫黑色能量的光束,開始在巨眼深處醞釀,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巒,沉沉壓向這片街區(qū)!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幸存者們的哭喊都變得微弱而窒息。時間,被壓縮到了極限!
最先撲到的,是十幾只速度最快的腐翼鴉魔!它們從不同高度俯沖而下,腐爛的鳥喙張開,腥臭的涎水滴落,三顆頭顱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利爪閃爍著寒光,目標直指林默的頭顱和心臟!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林默眼底的金焰在死亡的刺激下瘋狂跳動!焦慮、劇痛、疲憊、絕望……所有負面情緒如同燃料,被這求生的本能瞬間點燃!力量!他需要力量!不是蠻力,是洞穿虛妄、直指核心的“真實”!
真實之眼——開!
嗡!世界在林默眼中瞬間“解構(gòu)”!俯沖而下的腐翼鴉魔不再是恐怖的實體,而是一團團高速移動、結(jié)構(gòu)復雜、由深紫色邪能勾勒出的能量網(wǎng)絡!每一根羽毛,每一塊肌肉,每一處能量流轉(zhuǎn)的節(jié)點,都纖毫畢現(xiàn)!而在那看似密不透風的能量網(wǎng)絡中,存在著極其細微、如同瓷器冰裂紋般的薄弱點——脖頸連接處、翅根關節(jié)、甚至是三顆頭顱能量交匯的核心!
沒有時間思考!身體的本能超越了思維的桎梏!林默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不是恐懼,而是孤注一擲的瘋狂!他猛地將手中的銹蝕鋼管狠狠插進腳下的柏油路面!
嗤!
鋼管入地半尺,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緊接著,在周圍幸存者驚駭欲絕、如同看瘋子自尋死路的目光中,林默做出了一個更瘋狂、更荒誕的舉動——他抬起那只還能活動的、沾滿自己鮮血和污垢的右手,猛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劇痛刺激著神經(jīng)!鮮血瞬間涌出!
“他在干什么?!”中年婦女失聲尖叫。
“瘋了!徹底瘋了!”壯漢手里的磚頭掉在地上,眼神呆滯。
林默充耳不聞。他的眼中只有那些俯沖而下的、能量脈絡中閃爍的致命破綻!體內(nèi)那殘余的、狂暴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金色能量,被這劇痛和決絕的意志瘋狂引動,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再涌向那根被他拋棄的鋼管,而是——涌向他咬破的指尖!涌向那涌出的、溫熱的鮮血!
嗡——!
指尖的鮮血,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金紅色光芒!不再是純粹的金色,而是融合了他生命精血的、一種更暴戾、更原始、仿佛帶著燃燒意志的輝光!那光芒如此耀眼,甚至暫時驅(qū)散了周圍濃煙的昏暗!
林默動了!動作快如鬼魅,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精準到極致的韻律。他無視了即將撕裂他身體的利爪,無視了那撲面而來的腥風!他的右手食指,蘸著那金紅色的、燃燒般的血液,在身前的虛空中,閃電般劃動!
不是書寫,是切割!是斬擊!
唰!唰!唰!
三道由金紅血光構(gòu)成的、極其凝練的細線,瞬間成型!每一道都只有手指長短,卻散發(fā)著撕裂空氣的鋒銳氣息,精準無比地射向俯沖在最前方三只腐翼鴉魔能量網(wǎng)絡中最核心的那個“冰裂紋”破綻!
噗!噗!噗!
三聲輕響,如同熱刀切過黃油。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瞬。那三只氣勢洶洶、眼看就要將林默撕碎的腐翼鴉魔,身體猛地一僵!被金紅血線擊中的部位——一只的脖頸連接點、一只的翅根能量樞紐、一只的三頭交匯核心——瞬間爆開一團細密的金紅火花!緊接著,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引爆了炸藥桶!
轟!轟!轟!
三團刺目的金紅光芒從它們體內(nèi)猛然爆發(fā)!沒有血肉橫飛,沒有凄厲慘叫!那三只龐大的怪物,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雪人,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從內(nèi)而外,由被擊中的弱點開始,瞬間被焚化成三小撮閃爍著金紅光點的黑色灰燼!連一滴膿液都沒能留下!
金紅光芒一閃即逝,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焦糊味和三縷裊裊上升的黑煙。
死寂!絕對的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
抱著孩子的婦女忘記了尖叫,嘴巴張大到足以塞進一個拳頭,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著那三小撮還在飄散的灰燼。手臂受傷的壯漢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被那三道金紅血線抽走了。癱在車里的權貴停止了嗚咽,從方向盤下抬起頭,臉上鼻涕眼淚和灰塵糊成一團,茫然地看著林默染血的指尖,又看看那灰燼,褲襠的濕痕在擴大。就連其他正欲撲上的怪物,似乎也被這詭異而恐怖的瞬殺震懾,攻勢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凝滯!
“神……神仙……”角落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喃喃自語,聲音干澀顫抖,帶著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虔誠。他渾濁的老眼里,倒映著林默浴血的身影和指尖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金紅微光。
“他……他不是瘋子……他是……”另一個年輕女人捂著自己的嘴,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悲傷,是巨大的沖擊和一種絕處逢生的、無法言喻的激動。之前的怨恨和恐懼,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被碾得粉碎。
希望!一種如同巖漿般滾燙、帶著劫后余生狂喜的希望,如同野火般在幸存者們死寂的心田中轟然點燃!他們看向林默的目光,瞬間從恐懼、怨恨、遷怒,變成了熾熱的、近乎盲目的崇拜!
“救世主!他是救世主!”不知是誰第一個嘶喊出來,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
“拜……拜神仙!求神仙救救我們!”中年婦女抱著孩子,猛地朝著林默的方向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神仙救命啊!”
“神仙顯靈了!”
呼啦啦!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剛才還對林默避之不及、甚至怨恨咒罵的幸存者們,此刻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紛紛朝著那個穿著破爛病號服的身影跪倒下去!磕頭聲、哭喊聲、哀求聲混雜在一起,匯成一股狂熱的洪流。他們眼中沒有了階級,沒有了身份,只剩下最原始的、對生存的渴望和對強大力量的頂禮膜拜!
林默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指尖的劇痛和力量的巨大消耗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搖搖欲墜。他冷漠地看著眼前跪倒一片的人群,看著他們眼中那狂熱的、幾乎要將他點燃的崇拜。沒有得意,沒有欣慰,只有一種冰冷的荒謬感。廢物?瘋子?轉(zhuǎn)眼就成了救世主?這世道,變得比精神病院的電療儀還快!
這股荒謬感,反而像一盆冷水,澆醒了他因力量爆發(fā)而有些沸騰的頭腦。他需要冷靜!危機遠未解除!
果然,短暫的震懾過后,被“鑰匙”氣息和新鮮血肉刺激得更加瘋狂的怪物們,再次發(fā)出了更加暴戾的嘶吼!它們不再顧忌,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向著林默和跪倒在他周圍的幸存者瘋狂撲來!腐臭的氣息濃烈得令人作嘔!
“神仙救命!”
“怪物又來了!”
跪拜的人群爆發(fā)出更加驚恐的哭喊,他們下意識地想要往林默身后縮,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島。
焦慮再次攥緊了林默的心臟。他指尖的金紅光芒已經(jīng)黯淡下去,體內(nèi)的力量如同干涸的河床,剛才那三擊血符,幾乎抽空了他僅存的能量。而敵人……還有近百只!
不能硬拼!必須找出路!真實之眼再次強行運轉(zhuǎn)!視線穿透撲來的怪物群,掃視著燃燒的街道。左側(cè),是倒塌的樓房廢墟,堵塞嚴重;右側(cè),幾輛燃燒的汽車殘骸封死了道路;前方,怪物如潮;后方……是那條權貴沖出來的小巷!巷子狹窄,或許能限制怪物的數(shù)量優(yōu)勢!
“走小巷!”林默嘶啞地吼了一聲,指向那條幽深的巷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跪拜的人群如同聽到了圣諭!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快!聽神仙的!進巷子!”壯漢第一個爬起來,連滾帶爬地沖向小巷。抱著孩子的婦女,癱軟的老頭,其他人如夢初醒,爆發(fā)出求生的力氣,連滾帶爬、互相推搡著涌向那條狹窄的通道。
林默斷后!他深吸一口氣,壓榨著經(jīng)脈中最后一絲金光,再次咬破另一根手指!劇痛讓他精神一振!蘸著涌出的鮮血,他雙手齊動,如同癲狂的畫家,在身前虛空中急速勾勒!一道道比之前更加細弱、卻依舊鋒銳的金紅血線激射而出!
噗噗噗噗!
血線精準地刺入沖在最前面幾只怪物的能量破綻!雖然未能像之前那樣瞬間將其焚化,但也成功將其重創(chuàng)、擊退,甚至引爆了其中一只多足地行蟲體內(nèi)的能量核心,引發(fā)了一場小范圍的爆炸,暫時阻滯了怪物群的沖鋒!
“快進去!”林默再次嘶吼,自己也踉蹌著退向巷口。每一次勾勒血符,都感覺靈魂被撕裂一部分。
人群終于全部擠進了小巷。林默最后一步踏入巷口陰影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一聲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洪荒的恐怖嗡鳴,直接在所有活物的靈魂深處炸響!天空之上,那道醞釀已久的、粗壯得如同天柱的紫黑色毀滅光束,終于凝聚到了極致!腐爛巨眼那布滿金色裂痕的瞳孔,帶著被螻蟻反復挑釁的暴怒和殘忍的審判意志,猛地鎖定了下方那條狹窄的小巷!鎖定了巷口那個渺小的身影!
主神的威壓!真正的、源自更高維度的恐怖意志!
轟隆!
無法形容的巨力從天而降!不是物理的沖擊,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作用于空間、作用于存在本身的碾壓!林默渾身劇震!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億萬鈞巨山狠狠砸在他的靈魂和肉體之上!
“呃啊——!”
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剛剛抬起的、準備再次勾勒血符的右手,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本就因斷臂而劇痛的右臂小臂骨,在這股純粹的意志威壓下,瞬間扭曲、斷裂!刺骨的劇痛如同高壓電流般席卷全身!
噗!
他再也壓制不住,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星星點點灑在巷口焦黑的地面上。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這股威壓狠狠摜向巷子深處!眼前瞬間被黑暗和金星覆蓋,耳中嗡鳴不止,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離他遠去。手中的血符光芒徹底熄滅。
“神仙!”
“神仙受傷了!”
擠在巷子深處的幸存者們發(fā)出驚恐絕望的尖叫。剛剛?cè)计鸬南M穑贿@從天而降的神罰威壓瞬間澆滅!他們看著林默噴血倒飛的身影,看著他那條明顯扭曲斷裂的手臂,眼神中的狂熱崇拜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次被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吞噬!神仙……也會受傷?也會吐血?那……誰還能救他們?
“螻蟻……褻瀆神威……受死!”
一個宏大、冰冷、充滿無盡威嚴和暴怒的聲音,如同億萬顆星辰同時炸裂的轟鳴,直接在所有幸存者的靈魂深處響起!那不是語言,是意志的咆哮!是毀滅的宣判!天空那道紫黑色的毀滅光柱,如同審判之矛,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朝著小巷口轟然墜落!光芒未至,巷口兩側(cè)的建筑殘骸已經(jīng)開始無聲地分解、汽化!
完了!
所有幸存者的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連那個能瞬殺怪物的“神仙”都重傷垂死,他們這些凡人,拿什么抵擋這滅世的神罰?
就在這絕對的絕望深淵,就在那毀滅光柱即將徹底吞噬巷口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呵……”
一聲低低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近乎癲狂的冷笑,在死寂的小巷中響起。
是林默!
他重重摔在巷子深處的瓦礫堆上,斷臂扭曲,滿身血污,臉色慘白如金紙,嘴角還不斷溢出鮮血,模樣凄慘到了極點。但他的眼睛——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猛地睜開了!眼底深處,那點幾乎被威壓碾滅的金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在極致的痛苦和死亡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頑鐵,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實質(zhì)的銳利光芒!那不再是狂躁的火,而是冰冷的、洞穿一切虛妄、連神威也要刺穿的鋒刃!
他掙扎著,用那條完好的左臂,支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破碎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在毀滅光柱帶來的恐怖氣壓下獵獵作響,粘稠的血液順著扭曲的右臂滴落。他抬頭,染血的目光穿透巷子上方狹窄的天空,死死釘在那道即將落下的毀滅光柱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那光柱核心深處,一個極其細微的、能量高速流轉(zhuǎn)形成的、如同風暴眼的“渦旋節(jié)點”上!真實之眼運轉(zhuǎn)到了極致,眼球仿佛要爆開!頭痛欲裂!但他看到了!那是整個毀滅能量結(jié)構(gòu)中最不穩(wěn)定、最可能被干擾的“點”!
沒有力量再畫血符了!身體也承受不住再次的爆發(fā)!怎么辦?
林默的視線猛地掃過巷子兩側(cè)——被神罰威壓碾碎的建筑殘?。∩⒙湓诘氐?、剛才怪物被血符焚化后殘留的、星星點點的黑色灰燼!還有……口袋里那顆依舊在灼熱搏動、散發(fā)著方位感的幽綠眼球!
一個瘋狂到極點、卻又在絕境中唯一可行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借力打力!禍水東引!
“想要……祭品?”林默染血的嘴角勾起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穿透了毀滅的轟鳴,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幸存者耳中,更像是對那天空巨眼的挑釁!“你的狗……可還餓著呢!”
話音未落,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探入病號服口袋,一把抓住那顆灼熱搏動的幽綠眼球!粘稠冰冷的觸感傳來,伴隨著一股強烈的、屬于舊神仆從的邪惡氣息!
“吼——!”
天空巨眼似乎感應到了仆從核心的暴露,發(fā)出一聲更加暴怒的咆哮,毀滅光柱下墜的速度驟然加快!
林默眼中金焰爆閃!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和意志,將那顆幽綠眼球狠狠朝著巷子外面——那群正被神罰威壓震懾、暫時不敢沖進小巷、卻依舊在外圍虎視眈眈的低等爪牙最密集的區(qū)域——投擲了出去!
動作依舊笨拙,像極了輸光一切的賭徒拋出的最后籌碼!
咻!
那顆散發(fā)著濃郁“鑰匙”氣息和仆從核心波動的幽綠眼球,如同一顆邪惡的流星,劃破濃煙,精準地落入了怪物群的中心!
嗡——!
眼球落地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混合著“鑰匙”誘惑和同源高等仆從氣息的波動猛地擴散開來!
效果立竿見影!
“嘶嘎——!”
“吼!”
外圍那些本就饑渴瘋狂的低等爪牙們,瞬間徹底暴走了!“鑰匙”就在眼前!高等仆從的核心也在那里!吞噬它!進化!獲得神眷!
貪婪和本能徹底壓倒了神罰的威懾!如同被捅破的馬蜂窩,所有怪物放棄了攻擊小巷的意圖,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瘋狂地撲向那顆落地的幽綠眼球!互相撕咬!互相踐踏!只為爭奪那一點“機緣”!
而就在此時——
轟隆隆?。。?!
那道毀天滅地的紫黑色光柱,終于落下!但它鎖定的目標,是林默所在的小巷口!而此刻,巷口外圍,正擠滿了瘋狂爭搶眼球的怪物潮!
神罰無情!審判不分目標!
刺目的紫黑色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巷口外,那數(shù)十上百只擠作一團的低等爪牙,連慘叫都沒能發(fā)出一聲,就在純粹毀滅性的能量中無聲無息地汽化、湮滅!連一絲灰燼都沒能留下!
恐怖的沖擊波狠狠撞在巷口兩側(cè)的建筑殘骸上!早已不堪重負的墻體發(fā)出最后的呻吟,轟然倒塌!大塊的混凝土和磚石如同暴雨般砸落,瞬間將狹窄的巷口徹底封死!煙塵如同沙塵暴般席卷了整個小巷!
“咳咳咳!”
“救命!”
幸存者們被沖擊波掀翻在地,被嗆得劇烈咳嗽,被砸落的碎石弄得灰頭土臉,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但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毀滅的光柱,被堵在巷口外的廢墟擋住了!只有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灼熱的氣浪從縫隙中涌入,卻不足以瞬間致命!
他們……活下來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他們呆若木雞。他們下意識地看向那個造成這一切的身影——林默。
煙塵彌漫中,林默半跪在地,用左臂死死撐住身體,才沒有被沖擊波徹底掀飛。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斷臂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但他還活著!他抬起頭,布滿血污的臉上,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死死盯著被廢墟封死的巷口。
外面,毀滅光柱的余波在肆虐,怪物的嘶吼徹底消失。巷內(nèi),暫時安全了。
“神……神仙……”中年婦女抱著孩子,聲音顫抖,帶著劫后余生的哭腔和后怕的敬畏,看向林默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是感激?是恐懼?還是對剛才自己跪拜行為的茫然?
林默沒有理會他們。他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在巷子一側(cè)尚未完全倒塌的冰冷墻壁上,劇烈地喘息著。身體的狀況糟糕到了極點,力量徹底枯竭,斷臂的劇痛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意識。
就在這時,他胸口病號服口袋里——那個原本裝著幽綠眼球、此刻空空如也的口袋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灼熱感!不是眼球,是更深層的東西!一張被折疊得極小、邊緣被血浸透的硬質(zhì)卡片!是剛才在主治醫(yī)生辦公室廢墟翻找時,順手塞進去的!
他強忍著劇痛,用左手顫抖著掏出那張卡片??ㄆ馁|(zhì)特殊,非紙非金,入手冰涼,在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上面印著一個極其復雜的、如同無數(shù)眼睛嵌套而成的暗紋徽記?;沼浵路剑且恍屑毿〉摹⒎路鹩锰厥饽芰课g刻的文字:
【方尖之巔,歸墟門啟。鑰匙歸位,真神臨世?!?/p>
而在卡片的背面,則是一個用更加微小的符文勾勒出的、精確到令人發(fā)指的——城市三維地圖!其中,代表市中心方尖碑的位置,正閃爍著一點微弱的、卻無比清晰的幽綠光芒!與口袋里那眼球殘留的感應如出一轍!一條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能量虛線,從方尖碑頂端延伸出來,如同命運的絲線,遙遙指向……林默所在的這條小巷!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陷阱!這根本就是一個赤裸裸的陷阱!那顆眼球,這卡片……都是誘餌!都是坐標!主治醫(yī)生……或者說,那隱藏在幕后的存在,根本不在乎低等爪牙的死活,甚至不在乎天空巨眼投影的憤怒!祂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他林默——這把所謂的“鑰匙”——逼向方尖碑!逼向那個名為“歸墟”的儀式核心!
天空的巨眼似乎也感應到了坐標的最終錨定,發(fā)出一聲不甘卻又帶著某種詭異期待的咆哮,龐大的瞳孔緩緩轉(zhuǎn)動,不再聚焦于這條小巷,而是……遙遙鎖定了城市中心那座高聳入云、在火光和濃煙中若隱若現(xiàn)的方尖碑!紫黑色的能量在巨眼周圍重新匯聚,規(guī)模更加恐怖!
“嗬……”林默染血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他看著卡片上指向方尖碑的幽綠光點和那條連接著自己的虛線,又抬頭看了看巷口封死的廢墟,以及廢墟外那毀滅能量肆虐后留下的、如同熔巖地獄般的街道。
退路已絕。
唯一的“生路”,就是踏入對方精心布置的死局!
他低頭,看著自己扭曲斷裂的右臂,感受著體內(nèi)枯竭的力量和無處不在的劇痛。然后,他緩緩抬起左手,用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指,在那張冰冷的卡片上,方尖碑閃爍的幽綠光點旁,用力地、緩慢地畫下了一個猩紅的叉!
“主治醫(yī)生……”林默的聲音低啞,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在低語,帶著刻骨的寒意和一絲瘋狂的戰(zhàn)意,“……你的病歷,老子今天撕定了?!?/p>
煙塵彌漫的狹窄小巷中,幸存者們蜷縮在角落,看著那個靠在墻邊、渾身是血、斷臂扭曲的身影。他低著頭,手指在黑暗中劃過,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微微起伏的、染血的胸膛,和周身彌漫開來的、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冰冷刺骨的殺意,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巷口廢墟外,是毀滅的余燼和通往方尖碑的死路。天空之上,是醞釀著更大神罰的巨眼。而瘋子,在血與火中,向著最終的陷阱,提起了無形的戰(zhàn)書。
第六章 天才覺醒
煙塵像粘稠的尸油,糊在狹窄巷道的每一寸空氣里。嗆人的焦糊味、血腥味、還有怪物湮滅后殘留的硫磺惡臭,擰成一股令人作嘔的繩索,死死勒住幸存者們的咽喉。咳嗽聲、壓抑的啜泣、牙齒打顫的咯咯聲,是這片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
林默背靠著冰冷刺骨的斷墻,斷臂處傳來的劇痛如同永不停歇的電鉆,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破碎的肋骨,在胸腔里刮擦出令人牙酸的悶響。他左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冰冷的金屬卡片,卡片邊緣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對抗昏厥的刺痛。方尖碑頂端的幽綠光點,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隔著卡片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那條纖細的、連接著他與方尖碑的能量虛線,此刻如同套在脖頸上的絞索,越收越緊。
“歸墟門啟……鑰匙歸位……”
主治醫(yī)生冰冷的聲音碎片般在耳鳴的間隙回響。陷阱!赤裸裸的陽謀!逼他去方尖碑,成為開啟更大災禍的祭品!
焦慮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心臟,越勒越緊。力量枯竭,身體瀕臨崩潰,外面是毀滅肆虐后的熔巖地獄,唯一的“生路”是對方精心布置的死局。怎么辦?
就在這絕望的窒息感幾乎將他淹沒的剎那——
嗡!
頭顱深處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眼前猛地一黑,緊接著,無數(shù)破碎、扭曲、帶著強烈血腥味的畫面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沖垮了他意識的堤壩!
* * *
【三年前。夜,暴雨如注?!?/p>
不是精神病院慘白的墻壁,是冰冷、堅硬、反射著城市霓虹的落地窗。窗外的雨幕沖刷著玻璃,將繁華的夜景扭曲成一片流動的光斑。地點……是城市最高的地標,方尖塔頂層的觀景餐廳?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昂貴西裝,頭發(fā)一絲不茍,指尖捏著剔透的高腳杯,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晃動著冰冷的光。但此刻,他渾身的肌肉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瞳孔收縮到極致,死死盯著窗外——不是雨景,是更高、更遠的、常人無法窺見的維度!
天空……裂開了!
一道比精神病院所見更加龐大、更加深邃、如同宇宙?zhèn)贪愕钠岷诳p隙!裂縫邊緣流淌著粘稠的、仿佛活物的暗紫色光流,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亙古的恐怖低語,正從裂縫深處滲透出來,像冰冷的針,刺探著這個脆弱的世界!
那不是幻覺!是真實的、即將降臨的“門”!舊神復蘇的通道!
“裂縫!天空有裂縫!門要開了!”他猛地轉(zhuǎn)身,聲音因極度的驚駭而嘶啞,對著身后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人群嘶吼,“祂們要來了!必須疏散!立刻通知最高層啟動……”
話音未落。
砰!
一只戴著名貴腕表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力道之大,讓他一個趔趄。是陳氏集團的少東,陳少峰。那張英俊的臉上掛著虛假的關切和毫不掩飾的輕蔑:“林默,喝多了吧?還是最近壓力太大?什么裂縫,什么門?外面只有雨?!彼h(huán)視四周,聲音帶著煽動性的嘲弄,“大家看看,我們林大才子,又在發(fā)表他的‘末日預言’了?上次說市中心有能量節(jié)點會引發(fā)地震,結(jié)果呢?屁事沒有!害得集團損失幾個億的合同!”
哄笑聲四起。周圍那些西裝革履、珠光寶氣的男男女女,眼神里充滿了看小丑的戲謔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林總監(jiān),項目壓力大可以理解,但別總搞這些神神叨叨的嚇唬人嘛?!币粋€妝容精致的女人掩嘴輕笑。
“就是,上次那個‘預言’,害得我們部門加班加點做預案,結(jié)果虛驚一場,獎金都泡湯了!”
“我看啊,是眼紅陳少剛簽的大單,想搞點動靜出來博眼球吧?”
階級的壁壘,在這一刻化作冰冷的尖刀。在他們眼中,他林默,這個憑借天賦異稟被破格提拔的“寒門天才”,永遠是格格不入、嘩眾取寵的異類!他的預警,不是關乎存亡的警鐘,而是挑戰(zhàn)他們舒適區(qū)的噪音,是可供取樂的素材,是打擊他地位的工具!
“不是預言!是真的!我能看見!你們……”林默試圖掙脫陳少峰的手,眼中是真切的焦急和憤怒。他指向窗外裂縫的手,卻被陳少峰猛地攥住,狠狠反扭!
“夠了!”陳少峰湊近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蛇一般的陰冷,“林默,別給臉不要臉。再胡說八道,擾亂集團形象和今晚的融資晚宴,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那點本事,不過是集團養(yǎng)的一條狗!狗,就該有狗的覺悟!”
羞辱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在林默的尊嚴上。他猛地發(fā)力,體內(nèi)一股潛藏的力量本能地涌動!陳少峰猝不及防,竟被他震得連退幾步,撞翻了一個侍者的托盤,名貴的酒水和精致的點心灑了一地,引起一片驚呼和更刺耳的嘲笑。
“瘋子!”
“暴力傾向!”
“快叫保安!把他弄走!”
混亂中,陳少峰站穩(wěn)身體,眼神怨毒地盯著林默,嘴角卻勾起一絲得逞的冷笑。他整理了一下弄皺的西裝,對著匆匆趕來的保安和集團高層,指著林默,聲音清晰而充滿惡意:“林總監(jiān)精神狀況極不穩(wěn)定,出現(xiàn)嚴重妄想和暴力行為!為了晚宴安全和集團聲譽,我建議立即采取強制措施!送他去‘靜養(yǎng)’!”
“不——!”林默最后的嘶吼被撲上來的保安粗暴地捂住。冰冷的鎮(zhèn)定劑針頭刺入脖頸。世界在眩暈中旋轉(zhuǎn)、模糊。窗外那道猙獰的“門”在視野里扭曲、變形,最終被陳少峰那張寫滿惡意和勝利笑容的臉徹底覆蓋。意識沉入黑暗前,只有陳少峰最后一句如同詛咒的低語在耳邊回響:“好好在院里‘休養(yǎng)’,你這輩子,別想再出來了?!?/p>
* * *
“嗬——!”
巷子里,林默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如同溺水者被拉回水面!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冷汗瞬間浸透了殘破的病號服,和傷口滲出的血混在一起,冰冷黏膩。真實的記憶如同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深處!
不是妄想!從來就不是!
三年前,他就看到了!那道“門”!他試圖警告!卻被陳少峰,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當成了威脅他們利益、挑戰(zhàn)他們認知的瘋子!他們聯(lián)手將他打入地獄,用鎮(zhèn)靜劑麻痹他的感知,用電療摧毀他的意志,用“精神病”的標簽徹底將他釘死在社會的底層!
而就在他被囚禁、被“治療”的三年里……那道“門”……終究還是打開了!舊神降臨!人類淪為祭品!他當初的預警,成了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憤怒!滔天的憤怒!如同壓抑千年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噴發(fā)!不是針對天空的神明,而是針對那些將他推入深淵、親手為人類掘墓的同類!這股怒火是如此熾烈,瞬間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和力量的枯竭,點燃了他眼底那點本已黯淡的金焰!
嗡——!
真實之眼,在極致的憤怒與記憶沖擊下,發(fā)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蛻變!不再是簡單地看穿能量脈絡和破綻,視野中的一切瞬間“流動”起來!墻壁的紋理、地面的塵埃、空氣中漂浮的煙塵粒子、甚至遠處廢墟縫隙里頑強鉆出的一株小草……它們內(nèi)部都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細微、如同億萬根光絲交織而成的、充滿韻律的能量流動軌跡!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個由無數(shù)“能量脈流”構(gòu)成的、宏大而精密的動態(tài)圖譜!
“呃?。 ?/p>
蛻變帶來的劇痛不亞于斷臂!仿佛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大腦!林默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一步,幾乎栽倒。
“神……神仙?”縮在角落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看到林默突然渾身顫抖、表情痛苦扭曲,嚇得往后一縮,聲音帶著哭腔和不確定的恐懼。
“他……他怎么了?”手臂受傷的壯漢也警惕地繃緊了身體,眼神驚疑不定。剛才林默瞬殺怪物的神威帶來的狂熱崇拜,此刻被一種面對未知失控的恐懼取代。神仙……好像要發(fā)瘋了?
就在這時——
“嘶嘶嘶!”
“嘎?。 ?/p>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嘶鳴再次從巷口廢墟的縫隙外傳來!這一次,聲音更加密集、更加狂躁!顯然,剛才神罰湮滅了大批低等爪牙,但散逸的毀滅能量和彌漫的血腥味,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引來了更遠處、更饑餓的怪物!幾顆腐爛的、滴著膿液的巨大眼球率先從廢墟縫隙中擠了進來,瞳孔轉(zhuǎn)動,貪婪地鎖定了巷子里鮮活的血肉氣息!緊接著,幾條濕滑黏膩、長滿吸盤的暗紫色觸手,也如同毒蛇般從縫隙中探入!
“啊——!又來了!”
“救命!神仙救命啊!”
剛剛才經(jīng)歷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們,瞬間再次被絕望的冰水澆透!他們驚恐地尖叫著,拼命往巷子更深處擠去,互相推搡,亂作一團。那個油頭粉面的權貴更是嚇得直接尿了褲子,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林默被尖叫聲和怪物的嘶鳴拉回現(xiàn)實。劇痛和憤怒依舊撕扯著他,但那雙燃燒著冰冷金焰的眼睛,卻死死盯住了擠進來的幾只怪物!在“真實之眼·脈流視界”下,這些怪物不再是恐怖的外形,而是幾團混亂、污濁、不斷扭曲變形的深紫色能量亂流!它們的核心在胸腔位置劇烈搏動,無數(shù)細小的能量脈絡如同血管般延伸到身體各處。而在這些能量脈絡的交匯點、轉(zhuǎn)折點、甚至是不同怪物能量場相互碰撞的邊緣,存在著一些極其細微、如同琴弦繃緊到極致即將斷裂的“共振點”!
不是弱點,是……引爆的扳機!
沒有力量畫符了!身體也支撐不住硬拼!
焦慮與憤怒在腦中激烈碰撞!就在一只腐爛眼球射出一道腐蝕性綠光、一只觸手如同鋼鞭般橫掃過來的生死一瞬,林默眼中金芒爆閃!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占據(jù)了一切——既然無法熄滅火焰,那就讓火焰自己燒得更旺,直至焚毀自身!
他猛地彎腰,不是躲避,而是用還能動的左手,抓起腳邊一塊拳頭大小、邊緣鋒利的混凝土碎塊!動作因為身體的劇痛和虛弱而顯得異常笨拙和緩慢,甚至有些踉蹌。
“他……他拿石頭干什么?”中年婦女絕望地看著林默的動作,完全無法理解。
“完了……他不行了……”壯漢眼神灰敗,徹底失去了希望。
就在腐爛眼球射出的綠光即將擊中林默面門、觸手橫掃而至的剎那!林默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塊碎石頭,以一個極其別扭、毫無章法的姿勢,朝著兩只怪物能量場邊緣、一個肉眼完全看不見、在脈流視界中卻如同沸騰油鍋般劇烈震蕩的“共振點”——狠狠砸了過去!
砰!
石頭砸在兩只怪物之間的空地上,距離它們的身體還有半米遠!碎屑四濺!
毫無作用?
怪物眼中的貪婪和幸存者眼中的絕望同時凝固。
然而,下一瞬——
嗡……!
一聲極其細微、如同玻璃杯出現(xiàn)裂痕的顫鳴,在兩只怪物的能量核心深處同時響起!在脈流視界中,那塊石頭砸落的位置,正好是那處劇烈震蕩的“共振點”!如同精準地敲擊在繃緊到極限的琴弦上!
呼啦——!
兩只怪物體內(nèi)原本就混亂狂暴的深紫色能量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騰油鍋,瞬間失控!它們射出的綠光猛地偏轉(zhuǎn),狠狠撞在橫掃而來的觸手上!嗤啦!腐蝕的綠光與堅韌的觸手劇烈反應,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和惡臭的白煙!
“嘎——!”
“嘶嘶!”
兩只怪物同時發(fā)出痛苦的嘶鳴!能量反噬!但這僅僅是開始!它們混亂的能量場因為這外力引發(fā)的“共振”,如同兩股失控的洪流,轟然對撞在一起!
轟?。?!
一聲沉悶的爆響!沒有火光,只有深紫色的能量亂流如同沖擊波般炸開!那只腐爛眼球瞬間爆裂,粘稠的膿液和破碎的晶體四射飛濺!那條粗壯的觸手也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寸寸斷裂,化為腥臭的黏液!兩只怪物連慘叫都沒能完整發(fā)出,就在互相的能量傾軋中同歸于盡,化為兩小灘迅速消散的污穢能量殘渣!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幸存者們張大了嘴巴,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著那兩灘正在消失的污穢,又看看林默腳下那塊普通的碎石塊,最后目光落回那個依舊佝僂著身體、劇烈喘息、仿佛隨時會倒下的身影上。
沒有歡呼,沒有激動??諝饽塘?,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狂跳的聲音。
震撼?不足以形容。是徹底的、打敗性的荒謬!
拿石頭……隨便一砸……兩只恐怖的怪物……就自爆了?
這比剛才用血畫符瞬殺怪物更加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這根本不是力量,是……是魔法?是詛咒?還是純粹的、無法解釋的……運氣?
抱著孩子的婦女下意識地把孩子摟得更緊,看向林默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敬畏,而是混雜著恐懼、茫然和一種面對非人存在的疏離感。壯漢喉嚨滾動,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癱在地上的權貴,褲襠的濕痕又擴大了一圈,眼神渙散,嘴里無意識地念叨:“邪門……太邪門了……”
林默拄著膝蓋,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剛才那一下看似隨意,卻耗盡了他最后的心神去捕捉和引導那微妙的“共振點”。脈流視界帶來的負荷遠超想象,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真的到極限了。
然而,巷口廢墟的縫隙處,更多的腐爛眼球和滑膩觸手正在瘋狂涌入!嘶鳴聲如同死神的合唱!它們似乎被同伴的自爆激怒,攻勢更加瘋狂!
“嗬……嗬……”林默強行站直身體,染血的目光掃過那些猙獰的怪物,又掃過身后擠成一團、眼神復雜到極點的幸存者。焦慮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來——一次共振是運氣,是巧合,面對這源源不斷的圍攻,他還能做到幾次?身體和精神隨時可能崩潰!
就在這時——
轟隆!??!
天空之上,那布滿金色裂痕的腐爛巨眼,似乎徹底失去了耐心!一聲飽含被螻蟻反復戲耍的暴怒咆哮,震得整個城市都在顫抖!巨眼瞳孔深處,紫黑色的能量不再凝聚成光束,而是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但這能量瀑布的目標并非林默所在的小巷,而是在半空中迅速凝聚、塑形!
粘稠的紫黑色能量翻滾、拉伸、固化!眨眼之間,一尊高達十米、散發(fā)著滔天兇威的身影,轟然降臨在巷口廢墟之上!它有著類人的輪廓,但全身覆蓋著如同黑曜石般的厚重甲殼,甲殼縫隙中流淌著巖漿般的暗紅光芒。頭顱似狼似蜥,獠牙外露,一雙燃燒著紫黑色火焰的巨大眼瞳,如同深淵的入口,帶著無盡的冷漠和毀滅意志,瞬間鎖定了下方巷道里那個渺小的身影!
恐怖的神威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狠狠拍下!
噗通!噗通!
巷子里所有的幸存者,包括那個壯漢,瞬間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摁在地上,五體投地!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極致的恐懼讓他們連尖叫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瑟瑟發(fā)抖!
“神……神使……”中年婦女臉貼著冰冷骯臟的地面,從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充滿絕望的詞語。
林默首當其沖!那如山如岳的神威狠狠砸在他的靈魂和肉體上!本就斷裂扭曲的右臂傳來更加清晰的骨裂聲!噗!他再也壓制不住,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撲倒!
視野瞬間被黑暗和猩紅覆蓋!劇痛!麻木!冰冷!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我會……死嗎?”一個念頭在瀕臨破碎的意識中閃過。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剎那,他撲倒的方向,正好是剛才那兩只自爆怪物留下的能量殘渣匯聚之處!
沾滿血污的左手,無意識地按在了那兩灘尚未完全消散的、散發(fā)著腥臭和混亂波動的深紫色能量殘骸上!
嗡——!
異變陡生!
他左手一直死死攥著的那半截扭曲的、銹跡斑斑的鋼管——那根被他當做臨時武器、承載過金光、捅穿過觸手和車門、此刻沾染著他自己鮮血和怪物粘液的破鐵棍——突然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
一股冰冷、貪婪、如同深淵巨口般的吸力,猛地從鋼管內(nèi)部爆發(fā)!
嗤嗤嗤!
林默手掌下按著的那兩灘深紫色能量殘骸,如同遇到了黑洞,瞬間被這股吸力拉扯、撕碎,化作兩股粘稠的紫色流光,瘋狂地涌入那截銹蝕的鋼管之中!
“呃!”林默悶哼一聲,感覺左手掌心如同握住了燒紅的烙鐵!一股狂暴、混亂、充滿毀滅欲念的異種能量,順著鋼管和他的左手,蠻橫地沖入他近乎枯竭的經(jīng)脈!
劇痛!撕裂般的劇痛!但伴隨著劇痛而來的,還有一種……詭異的“飽腹感”?一種久旱逢甘霖般的、力量被強行“注入”的沖擊!
他體內(nèi)那本已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金色能量,如同受到刺激的兇獸,猛地咆哮起來!不是抵抗,而是……吞噬!金色的能量流瘋狂撲向涌入的紫色異力,如同饑餓的狼群撕咬著獵物!金光與紫芒在他的經(jīng)脈中激烈碰撞、糾纏、撕咬!
“啊——!”林默發(fā)出一聲痛苦與某種奇異快感交織的嘶吼,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
這詭異的一幕,讓那尊剛剛降臨、正準備給予螻蟻最終審判的紫黑色神仆,動作猛地一滯!燃燒著紫黑色火焰的巨大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近乎……驚愕的情緒?它似乎無法理解,一個凡人的軀體,一件凡俗的破爛,怎么可能主動吞噬、甚至……轉(zhuǎn)化它的力量?
趁著這短暫的停滯,林默掙扎著抬起頭。他的左眼因為劇痛和異種能量的沖擊布滿了血絲,但右眼——那只真實之眼——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近乎妖異的金紅色光芒!在脈流視界下,他清晰地“看”到:
那半截銹蝕的鋼管內(nèi)部,原本粗糙雜亂的金屬結(jié)構(gòu),在吞噬了怪物的能量殘骸后,竟詭異地發(fā)生著變化!無數(shù)極其細微、如同血管般的金色紋路,在銹跡之下悄然蔓延、生長、勾勒!隱隱約約,在靠近他握持的末端,那些新生的金色紋路正艱難地匯聚、凝結(jié)……似乎要形成一個極其古老、極其復雜、帶著無上鋒銳之意的——劍柄雛形!
同時,一個冰冷、饑餓、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模糊意念,透過那即將成型的劍柄雛形,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入林默瀕臨崩潰的意識:
“餓……”“……血……”“……神性……”“……吞……”
不是語言,是純粹的本能!是這截不起眼的“廢鐵”深處,某個沉睡的、殘缺的恐怖存在,被外來的神性能量和林默的絕境所喚醒,所傳遞出的……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嗬……嗬嗬……”林默染血的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近乎癲狂的笑容。他看著掌心那截正在貪婪吸收怪物殘骸、內(nèi)部金紋流轉(zhuǎn)的“劍胚”,又抬頭望向廢墟之上那尊散發(fā)著毀滅氣息的神仆。
原來……饑餓的,不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他沾滿血污的手指,死死扣緊了那截正在“進食”的冰冷金屬。指縫間,新生的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散發(fā)出冰冷而饑渴的微光。巷口,神仆的紫黑色火焰眼瞳危險地瞇起,毀滅的氣息再次升騰。
血戰(zhàn),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