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胚嗡鳴,暗金紋路在焦土煙塵中流淌著饑餓的冷光。林默一步踏出殘巷,
腳下是龜裂翻卷的瀝青,滾燙如烙鐵。身后,是崩塌的街道、燃燒的殘骸,
以及天空巨眼瞳孔深處那冰冷跳動的猩紅倒計時——【00:59:23】。時間不是沙漏,
是懸在脖頸的斷頭鍘刀。“方尖碑!”林默的聲音嘶啞,裹著血腥氣,
砸在身后幸存者們死寂的心上。他沒回頭,劍胚斜指焦土盡頭那座刺破煙霾的巨碑輪廓,
碑頂一點幽綠光芒如毒蛇之眼,與口袋金屬卡片灼燒般的感應(yīng)遙相呼應(yīng)。陷阱的入口,
亦是唯一的生門。短暫的死寂。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第一個動了。她低頭,
用沾滿灰燼和血污的臉蹭了蹭懷中孩子冰涼的小臉,孩子被煙嗆得小聲咳嗽,
卻死死咬著嘴唇?jīng)]哭。她猛地抬頭,眼里沒了之前的畏縮與茫然,
只剩下一種母獸護崽的、被逼到絕路的兇光。她踉蹌著,抓起地上一根扭曲的鋼筋,
跟上了林默染血的背影。“操!”手臂受傷的壯漢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又看看外面地獄般的景象,臉上橫肉抽搐。沒有豪言壯語,
他彎腰撿起半塊嵌著釘子的水泥塊,悶頭沖了出去,用僅剩的力氣吼了一嗓子:“橫豎是死!
干他娘的!”花白頭發(fā)的老頭沒說話,佝僂的背脊卻挺直了幾分。
他拖著一條被碎石劃破、鮮血淋漓的腿,沉默地跟在后面,手里緊握著那根染血的斷鋼筋,
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仿佛那里有他兒子未散的魂。一個,兩個……殘存的十幾人,
如同被無形繩索牽引的提線木偶,又像是撲向燭火的飛蛾,拖著殘軀,
攥著簡陋得可笑的“武器”,
沉默地匯入林默身后那道歪歪扭扭、卻帶著孤注一擲氣息的人流。沒有歡呼,沒有口號,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踩在滾燙廢墟上的沙沙聲。
他們看向林默背影的目光依舊復(fù)雜——敬畏他非人的力量,恐懼他手中那柄吞噬怪物的兇器,
疏離他身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瘋狂,但此刻,絕望的熔爐里,
這點疏離被更原始的東西壓過:活下去!跟著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每一步都踏在燃燒的焦土上。街道兩側(cè),昔日繁華的商鋪成了扭曲的鋼鐵骨架,
火焰舔舐著殘存的招牌。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態(tài)凝固在奔逃的瞬間,有的焦黑如炭,
有的被吸成干尸??諝庵袕浡鞍踪|(zhì)燒焦的惡臭、硫磺的刺鼻和濃得散不開的血腥。
天空巨眼投下的陰影,如同沉重的裹尸布。倒計時的數(shù)字每一次跳動,都像重錘砸在心頭。
“嗬……嗬……”林默的呼吸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
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和枯竭的經(jīng)脈。手中的劍胚冰冷沉重,
吞噬神仆核心后帶來的“飽足感”正在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憊和一種源自骨髓的撕裂感——那劍胚如同活物,
在持續(xù)汲取他的生命力!暗金紋路搏動著,
傳遞著冰冷的饑餓感:“餓……神性……更多……”焦慮像藤蔓勒緊心臟。只剩下一擊之力?
還是連一擊都揮不出?方尖碑還在遠處,倒計時無情流逝。突然!嗡——?。?!
無法形容的恐怖嗡鳴,并非來自天空,而是源自腳下的大地!
一股令人窒息的、遠超神仆的威壓,如同億萬座冰山轟然砸落!噗通!噗通!
林默身后的幸存者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瞬間全部被狠狠摁倒在地!臉緊貼著滾燙的焦土,
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連慘叫都發(fā)不出,只有喉嚨里擠出絕望的嗬嗬聲。
中年婦女死死護住懷里的孩子,自己卻被壓得口鼻溢血。壯漢額頭青筋暴起,
獨臂死死摳進地面,指節(jié)發(fā)白。老頭直接昏死過去。林默首當(dāng)其沖!雙膝猛地一沉,
腳下的焦土瞬間塌陷半尺!他悶哼一聲,拄著劍胚才勉強沒有跪倒!喉頭一甜,
鮮血順著嘴角溢出。這威壓……比神仆強橫百倍!帶著一種俯瞰螻蟻、漠視眾生的絕對意志!
前方百米處,崩塌街道的中央,空間如同劣質(zhì)的油畫被潑上了濃墨,劇烈地扭曲、溶解。
粘稠的紫黑色能量從中翻涌而出,凝聚、塑形!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只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死寂。一尊身影,緩緩成型。祂并不高大,僅三米余。
通體覆蓋著流動的、如同液態(tài)深淵般的漆黑甲胄,甲胄表面沒有反光,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
沒有頭顱,頸項之上,懸浮著一輪緩緩旋轉(zhuǎn)的、由純粹紫黑能量構(gòu)成的荊棘光環(huán),光環(huán)中心,
一只巨大的、燃燒著冰冷白焰的獨眼,漠然地俯視著下方。祂僅僅是存在于此,
周圍崩塌的火焰、翻卷的濃煙、甚至空氣中的塵埃,都瞬間凝滯,
仿佛連時間都在祂面前臣服。舊神投影!或者說,
是比天空巨眼更接近本源的……主神意志顯化!
“瘋子……”一個宏大、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
直接在林默和所有幸存者的靈魂深處響起,如同冰錐刺入骨髓,“……結(jié)束吧?!辈皇切麘?zhàn),
是宣告。如同碾死一只螞蟻前的陳述。階級的鴻溝,在這一刻化為實質(zhì)的絕望深淵!
凡人仰望神明,連掙扎都顯得可笑。林默身后,被壓在地上的幸存者們,眼神徹底灰敗。
中年婦女看著懷中孩子因窒息而發(fā)紫的小臉,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滑落,無聲地張了張嘴,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壯漢放棄了抵抗,臉埋在焦土里,身體微微抽搐。
主神那燃燒著白焰的獨眼,淡漠地掃過地上螻蟻般的幸存者。
祂緩緩抬起一只覆蓋著液態(tài)黑甲的手臂。手臂前端,沒有手掌,
而是五根不斷蠕動、延伸的、由純粹湮滅能量構(gòu)成的慘白觸須。
“祭品……歸墟的薪柴……”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嗤!五根慘白觸須閃電般射出!目標(biāo),
并非林默!而是他身后那些被壓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幸存者!“不——!
”林默目眥欲裂!體內(nèi)那點殘存的力量瘋狂咆哮,試圖驅(qū)動身體!
但主神的威壓如同億萬鈞枷鎖,將他死死釘在原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觸須精準(zhǔn)地刺入!
第一根,洞穿了那個花白頭發(fā)老頭的胸膛!老頭身體猛地一弓,
渾濁的眼睛瞬間失去所有神采,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他的身體并未爆開,
而是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綿,迅速干癟、枯萎,最后化為一小撮灰白的塵埃!
連帶著他手中那根染血的斷鋼筋,也一同化為飛灰!“爹——!
”一個蜷縮在人群邊緣的年輕男人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嚎,那是老頭的兒子!
他眼睜睜看著父親在眼前化為塵埃,巨大的悲痛和絕望讓他暫時掙脫了一絲威壓,他掙扎著,
如同瀕死的野獸,朝著主神的方向發(fā)出泣血的詛咒:“怪物!我操你祖宗——!
”第二根觸須,如同毒蛇般卷向那嘶吼的年輕人!“阿強!”手臂受傷的壯漢發(fā)出一聲悲吼!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或許是同鄉(xiāng)的情誼,或許是絕望中的瘋狂,他竟猛地?fù)淦穑?/p>
用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狠狠撞向那根卷向年輕人的慘白觸須!噗!觸須如同燒紅的鐵釬,
毫無阻礙地洞穿了壯漢厚實的胸膛!壯漢身體劇震,臉上橫肉因劇痛而扭曲,
但他卻死死抱住了那根觸須!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胸前背后涌出!他瞪著血紅的眼睛,
死死盯著主神那漠然的白焰獨眼,用盡最后力氣嘶吼,唾沫混著血沫噴濺:“狗日的神!
老子……下輩子……還干你!”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身體如同被點燃的蠟燭,
迅速融化、坍縮,化為一股粘稠的黑煙,被那慘白觸須徹底吸收!“虎哥——!
”年輕人阿強發(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哭喊,眼睜睜看著壯漢為自己灰飛煙滅!
巨大的悲痛和恐懼徹底擊垮了他,他癱軟在地,身體篩糠般抖動,失禁的液體浸濕了褲襠。
第三根觸須,無聲無息地纏繞上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別碰我的孩子!
”婦女爆發(fā)出母獸般的尖嘯!她將孩子死死護在身下,用自己單薄的脊背迎向那索命的觸須!
觸須纏繞上她的腰肢,冰冷、滑膩、帶著死亡的氣息。她感到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身體迅速變得冰冷僵硬。她艱難地扭過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前方那個拄著劍胚、在神威下劇烈顫抖的藍色背影,眼神里沒有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