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三局兩勝
“斗法?”
空聞聽到這兩個字,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你們這群只會念經的女尼,還有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白臉,要跟我們金光寺斗法?”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身后的那群胖和尚,也跟著哄堂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他們金光寺,雖然內部腐敗,但表面功夫,卻是做到了極致。寺內養(yǎng)著幾十個能言善辯、專門負責講經的“經師”,還有十幾個膀大腰圓、苦練外家功夫的“護寺武僧”。
跟他們斗法?這不是茅坑里打燈籠——找死(屎)嗎?
“一休!不可!”靜塵師太急忙拉住我,“你這是拿我們觀音庵的百年基業(yè)在開玩笑??!”
了塵師姐也急了:“師弟!別沖動!論打架我不怕他們,可這斗法……”
我給了她們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后,直視著還在狂笑的空聞,淡淡地說道:“怎么,你不敢?”
“我不敢?”空聞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好!好!我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說吧,想怎么個斗法?”
“很簡單?!蔽疑斐鋈种?,“三局兩勝。第一局,比‘禪心’。第二局,比‘口才’。第三局,比‘佛法’?!?/p>
“好!”空聞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生怕我反悔,“就這么定了!三天后,我?guī)е碌娜耍瑏砣∧銈冇^音庵的牌匾!”
說完,他帶著一群胖和尚,囂張無比地揚長而去。
“一休!你……你糊涂??!”靜塵師太急得直跺腳。
“師太,放心?!蔽椅⑽⒁恍?,眼神里充滿了自信,“他以為他在第五層,實際上,他連我在第幾層都看不到。”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觀音庵都籠罩在一片愁云慘淡之中。所有尼姑都覺得,這次死定了。
只有我,悠閑地,做著三件事。
我讓慧心師妹,用庵里最好的泉水,泡了一壺最香的“云霧青茶”。
我又讓妙音師姐,沐浴焚香,將她那把從家里帶來的、價值千金的古琴“焦尾”,仔細地保養(yǎng)了一遍。
最后,我找到了武力擔當了塵師姐,讓她把她那根練功用的、最粗最硬的白蠟桿長棍,借我一用。
三天后,斗法之日。
觀音庵的廣場上,人山人海。空聞不僅帶來了金光寺所有的僧人,還請來了縣里的鄉(xiāng)紳名流,以及無數看熱鬧的百姓,他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羞辱觀音庵,讓她們輸得心服口服。
“第一局,比禪心!”空聞高聲宣布。
比試規(guī)則很簡單,雙方各派一人,靜坐于廣場中央,面前放一碗水,誰能先讓水中的螞蟻,自愿爬上岸,誰就獲勝。這比的是定力,是與萬物溝通的“禪意”。
金光寺派出的,是他們寺里以“禪定”著稱的了凡大師,一個枯瘦如柴,據說可以靜坐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的老僧。
觀音庵這邊,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卻搖了搖頭,微笑著對身后的慧心師妹說道:“慧心,你去?!?/p>
“我?”慧心小臉一白,嚇得連連擺手,“師兄,我不行的,我……我一坐下來就想吃東西?!?/p>
“讓你去,你就去。”我將一小包用紙包著的東西,塞到她的袖子里,對她耳語了幾句。
慧心半信半疑地走了上去。
比賽開始。了凡大師寶相莊嚴,閉目入定,一動不動。而慧心,則緊張得滿頭大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碗水里的螞蟻,都在原地打轉。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觀音庵輸定時,慧心悄悄地,從袖子里,拿出我給她的紙包,捻了一點點白色的粉末,彈進了自己面前的碗里。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只螞蟻像是瘋了一樣,發(fā)了狂地向碗邊爬去,不到三秒鐘,就爬上了岸!
全場嘩然!
空聞沖了上去,大喊:“不可能!你作弊!”
我緩緩走上前,微笑道:“空聞大師,慧心師妹用的,不過是一點點碾碎了的糖霜而已。佛曰,眾生平等,皆有欲求。螞蟻求甜,正如我等求法。以利誘之,順其自然,何來作弊一說?倒是了凡大師,試圖以自身意志,強加于螻蟻之身,這,才是我佛所說的‘我執(zhí)’與‘傲慢’啊?!?/p>
一番話說得空聞啞口無言,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好!好!算你們贏了!”他咬著牙說道,“第二局!比口才!”
這次,金光寺派出了他們的王牌——號稱“金山寺法海轉世,一人能辯倒十個秀才”的廣亮法師。
規(guī)則是,雙方進行佛法辯論,直到一方詞窮為止。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親自上場。
我卻又搖了搖頭,看向了妙音師姐。
“師姐,該你了?!?/p>
妙音師姐有些緊張:“師弟,我……我只會彈琴作詩,不善言辭?!?/p>
“無妨。”我將那把古琴“焦尾”,遞到她的手中,“今日,你不用說話,你只需彈琴?!?/p>
妙音抱著琴,款款地走到了廣場中央。
廣亮法師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引經據典,高談闊論。
妙音師姐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素手輕揚,撥動了琴弦。
“錚——”
一聲清越的琴音,如同天籟,瞬間響徹全場。
那琴聲,時而如高山流水,清澈空靈;時而如金戈鐵馬,氣勢磅礴。所有人的心神,瞬間都被這絕美的琴音所吸引,仿佛置身于一個寧靜而又宏大的禪意世界。
廣亮法師張了張嘴,發(fā)現自己準備好的一肚子經文,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在這樣凈化心靈的音樂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那么蒼白和多余。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我緩緩站起身,對著已經呆若木雞的廣亮法師,微笑道:“大師,我妙音師姐已經彈完了。她的琴聲在問你,何為‘禪’?您,為何不答?”
廣亮張口結舌,滿頭大汗,一個“禪”字也說不出來。
“阿彌陀佛?!蔽腋呗暤溃按蟮罒o形,大音希聲。真正的佛法,又何須言語?妙音師姐一曲,已勝過你萬語千言。這一局,又是我們贏了?!?/p>
“你……你們!!”空聞氣得幾乎要吐血。
兩局皆勝,觀音庵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空聞大師,”我看著他,笑容變得有些冷,“現在,該第三局了。比‘佛法’。”
“還比什么!你們已經贏了!”空聞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讓他丟盡了臉的地方。
“不。”我搖了搖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你說錯了。”
“前面兩局,只是開胃小菜?!?/p>
“現在,我才要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才是觀音庵真正的‘佛法’!”
我走到場地中央,將了塵師姐那根一人多高的白蠟桿長棍,重重地往地上一頓!
“砰!”
一聲巨響,青石板的地面,被直接砸出一道裂縫!
我單手持棍,遙遙地指向空聞和他身后所有金光寺的僧人,眼神冰冷如刀。
“我佛慈悲,但亦有金剛之怒!”
“我觀音庵的‘佛法’,就是——”
“誰敢欺我山門,我便斷他手腳!”
“誰敢辱我?guī)熼L,我便碎他門牙!”
“誰敢動我基業(yè),我便讓他……家!破!人!亡!”
“空聞,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p>
“一,履行賭約,十年供奉,一分不能少。”
“二,我親自下山,去你的金光-寺,跟你‘論一論’這第三場佛法。”
“你,選哪個?”
我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風,吹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空聞看著我手中那根微微顫動的長棍,又看了看我那如同魔神般的眼神,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說一個“不”字,下一秒,那根棍子,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腦袋上。
“我……我選一……”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了幾個字。
“大聲點,我聽不見?!?/p>
“我選一!我選一??!”空聞帶著哭腔,大聲吼道。
我收起長棍,臉上又恢復了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章劥髱?,果然是深具慧根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