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本郡主不能來嘛？當然可以，李湫潯只覺得喉嚨發(fā)緊，
……一絲連她己不愿承認的悸動復雜情緒，瞬間攫住了她。她張了張嘴，
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郡主……”她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帶著明顯的不解，“您，淋了雨若是…若是著了風寒，奴婢死難辭其咎！
”她試圖用最恭敬、最刻板的言辭筑起防線，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落在蕭錦瑟濕透的衣衫上。
淋濕的衣服緊緊貼著肌膚，清晰地勾勒出少女初長成的、飽滿而柔韌的曲線輪廓。
若隱腰肢纖細得仿佛不堪一握，再往下……李湫潯猛地別開視線，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
一股強烈的、不合時宜的燥熱感從心底竄起，與方才在屋內泡澡的暖意截然不同，
帶著某種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悸動。沈昭華將她的窘迫盡收眼底，像是被取悅了般，
唇角的笑意愈發(fā)明顯。好了，快帶我去更衣，身上濕答答的不舒服，
眾人慌忙給郡主撐起油布，引著她往住處里面走，李湫潯撐傘跟在身后，孫管事在前面引路，
到了李湫潯的房間停了下來，孫管事：提前不知郡主要來，沒仔細打掃過，
郡主可在李管事的房間稍坐一會，李管事的屋子是今日新打掃的，還算干凈，
小的給郡主備好了熱水姜湯，送到了李管事房里， 給您驅驅寒氣！
小的這就讓她們?yōu)榭ぶ魇帐俺鲎詈玫纳戏?，不必收拾了?！鄙蛘讶A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方才那點慵懶的笑意斂去，恢復了屬于皇室貴胄的矜貴與疏離，
但那眼神深處跳躍的火焰并未熄滅，反而更亮，本郡主乏了 “就在李管事房里歇下就好，
李管事，你……不介意吧？”她雖是詢問的句式，語氣里卻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理所當然的宣告。李湫潯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盡量控制住聲音的平穩(wěn)，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郡主言重。此間雖陋，
能得郡主暫歇，是奴婢的福分。奴婢……這就去安排熱水和干凈衣物。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匆匆走向外間去吩咐侍女，不敢再停留一秒。
沈昭華看著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再次揚起，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饜足。
她施施然走進溫暖的室內，任由侍女為她褪去沉重濕冷的外袍，換上干燥柔軟的寢衣。
當李湫潯帶著干凈衣物回到內室時，沈昭華已經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細棉寢衣，
外面松松披著一件同色的錦緞長衫。濕漉漉的長發(fā)被侍女用干爽的大布巾包裹著，
正坐在炭盆旁的椅子上，小口啜飲著姜湯。姜湯似乎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臉頰恢復了往日的血色，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卸去了繁復的妝容和沉重的濕衣，
此刻的她少了幾分壓迫，多了幾分洗盡鉛華的清麗和溫柔。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如同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帶著水洗過的清透，此刻正含著三分笑意、七分探究，
毫不避諱地落在李湫潯身上?！袄罟苁滦量嗔?。”沈昭華放下手中的白瓷碗，
碗底與桌面發(fā)出清脆的磕碰聲。她抬手，
隨意地攏了攏披散在肩頭、被布巾吸去大半水汽的長發(fā)，露出一段線條優(yōu)美的白皙脖頸。
寢衣的領口微微敞開，隱約可見精致的鎖骨?！斑@是郡主的換洗寢衣。
熱水……也已命人備好，就在隔壁耳房。
郡主可去泡個澡暖暖身子……”她踱步到李湫潯面前，
距離近得李湫潯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茉莉花淡香，混合著姜湯辛辣的氣息。她微微傾身，
把手搭在李湫潯的肩膀上， 我去泡澡，你叫人拿點酒過來，長夜漫漫，
你陪本郡主賞著雨景，吟詩作對。李湫?。菏牵】ぶ?！她順從地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
———心里想的卻是？?。?？叫我一個現(xiàn)代人跟她吟詩作對？待沈昭華洗完澡出來后，
熱好的酒也很快被端了上來。粗陶的酒壺放在紅泥小爐上溫著，
散發(fā)出一種質樸的、帶著淡淡甜香的米酒氣息。屋子里只有二人，沈昭華已經坐椅子上，
姿態(tài)放松，甚至帶著幾分慵懶。她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湫潯，坐。
”李湫潯沉默地走過去坐下，身體依舊僵硬得像塊木頭。她刻意選了在沈昭華對面的位置，
目光低垂，只盯著桌上跳躍的燭火。沈昭華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離。她拿起溫好的酒壺，
親自執(zhí)壺，為李湫潯面前那只酒杯里斟滿了米酒。清澈微黃的酒液注入杯中，
散發(fā)出溫熱的甜香?！皣L嘗看，”她將酒杯推到李湫潯面前，自己也斟了一杯，舉起，
“莊戶自釀的濁酒，雖比不得宮里的瓊漿玉液，卻也別有一番質樸風味?！彼氏让蛄艘豢冢?/p>
動作優(yōu)雅，眼神卻始終帶著鉤子，落在李湫潯臉上。李湫潯無法再推拒。她深吸一口氣，
端起那杯溫熱的米酒。酒液入口，果然如沈昭華所說，帶著米糧發(fā)酵后特有的清甜和微酸，
度數(shù)不高，口感溫順。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暫時驅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卻也讓她緊繃的神經似乎松懈了一絲?！叭绾?？”沈昭華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帶著探究的笑意?！昂煤??！崩钿袧》畔戮票?，言簡意賅。
沈昭華覺得她這副強裝鎮(zhèn)定的模樣很有趣?！肮夂染埔矡o趣，湫潯與我吟詩作對如何？
李湫潯內心翻起了白眼”如何”。她能說不嗎，她一個現(xiàn)代人，
個來自信息爆炸時代、習慣了網絡段子卻對古典詩詞歌賦僅限于九年義務教育背誦篇目的人，
拿什么跟這個從小在錦繡堆里、詩書禮儀熏陶下長大的古代貴女玩這個？
郡主……奴婢粗鄙 ，只讀過幾本書，對吟詩作對恐不擅長，惹的郡主發(fā)笑。
”郡主莫要怪罪就好！……郡主……出題吧?！薄昂?！”沈昭華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
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認真考較的模樣，“嗯……那就……以這‘雨夜’為題，不拘一格，
詩詞歌賦皆可，湫潯隨意發(fā)揮便是?！彼f完，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小口啜飲著，
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湫潯，等著看她如何應對。李湫潯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雨夜？
雨夜……她能想到什么？窗外嘩嘩的雨聲像是催命的鼓點，敲得她心慌意亂。
腦子里飛快地閃過幾個殘句：“好雨知時節(jié)”？不對，這雨一點也不好！“夜來風雨聲”？
后面是花落知多少？好像也不太應景……“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更不對了！她搜腸刮肚，
拼命回憶著中學語文課本里那些遙遠的記憶碎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憋得臉色通紅，
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燭光下閃著微光。嘴唇翕動了幾下，小聲嘀咕，
呃……雨打…雨打窗…沈昭華看著她窘迫萬分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聲清脆悅耳，帶著毫不掩飾的歡暢和得意，瞬間打破了室內緊繃的空氣?！昂昧撕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