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色鋪滿這座城市時,總是格外濃稠,如同凍僵的墨。
徐建武從“云上居”茶樓出來,感覺到一陣寒意,
立馬裹緊身上那件夾克。
呵了口氣,跺了跺腳,沒想到晚上忽然變天了。
昨天宿舍里探討創(chuàng)業(yè)計劃,可計劃只是計劃,
離落地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
但陳浩苦悶的長嘆、
許馭拼命刷屏找兼職信息的神態(tài),
深深刺痛了徐建武。
重生而來的徐建武覺得自己既然擁有過40年的生活閱歷,
換句話說也可以算是室友父輩的同齡人,
就應(yīng)該有責(zé)任和義務(wù)來幫助他們,也不冤重生一場。
因此在私下了解過陳浩和許馭確實有勤工儉學(xué)的想法時,
就趁著周末來到了沙城商業(yè)街,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機會。
已經(jīng)和幾家貼著招聘的店鋪聊過,要不上下班時間不適合,
要不待遇太低了,要不崗位只招女服務(wù)生。
徐建武再次回頭望了望“云上居”茶樓明亮的招牌,
暖色燈光和隱約逸出的茶香勾勒出一個溫馨又隔膜的世界,
店長溫和但明確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
“同學(xué)……真的很抱歉……只能夠增加一人,
還是因為看到你能夠每周末來彈40分鐘的鋼琴份上,
老板臨時增加的人員,
本來只招彈琴的。”
陳浩、許馭,兩個同學(xué),
只需要兩個名額,
偏偏只招一個,還是贈送的。
陳浩那雙藏著不安和焦灼的眼睛,
許馭額頭上操勞刻下的深紋以及身上永遠(yuǎn)不變的外套,……
這些畫面在腦海里灼燒著,
驅(qū)使他,或者說裹挾著他,
走向茶樓旁邊那更加幽暗的一側(cè)。
一扇沉重的黑色木門半掩著,
深色的木門上方,
懸著一塊簡約的金屬招牌——“Silence·靜”,
兩個詞刻意拉開距離,
透著點難以言說的矜持與疏離。
玻璃窗內(nèi)光線幽暗迷離,
依稀可見人影晃動,
像是夜色深處一個難以捉摸的夢境入口。
他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暖氣和獨特氣味的暖風(fēng)撲面而來,
瞬間讓他僵硬的身體松弛了一絲,
卻又繃緊了某種未知的弦。
門內(nèi)門外,像是兩個季節(jié)。
室內(nèi)溫暖得令人暈眩,
精心布置的昏暗燈光,
如同被精心篩選過的夜之精華,
背景音樂是一首慵懶低沉的爵士藍(lán)調(diào),一個清純的女聲在低回地吟唱,
音符如同羽毛,若有若無地?fù)徇^耳膜,
營造出一種舒適又不容打擾的私密感。
徐建武的目光快速掃過這個寬大卻布局考究的空間。
吧臺線條流暢,磨砂玻璃后陳列的酒瓶折射著迷離的光。
中間是十幾張低矮舒適的小沙發(fā)和茶幾錯落有致,
不像有的酒吧挨著擠著。
邊上的卡座被設(shè)計成相對獨立的空間。
顧客坐了一大半,
大多是衣著體面、神情放松的男男女女,
輕聲談笑,彼此之間維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一切都透出一種低調(diào)的精致與舒適,很溫馨,
從布局看老板應(yīng)該不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而是怎么舒適怎么來。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吧臺后方,一個女人斜倚著吧臺內(nèi)的高腳椅。
指尖正靈活地開合著一個質(zhì)感厚重的金屬打火機,
發(fā)出輕微而脆聲的“啪嗒——啪嗒”聲。
女人很年輕,面容精致,皮膚白皙,
一頭略帶波浪的長發(fā)松松挽起,
有幾縷慵懶地垂落在優(yōu)美的頸側(cè)。
她的眼神疏淡,越過吧臺邊緣,落在他推門而入的方向,
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像月光下結(jié)凍的深潭。
她的穿著簡約卻不簡單,
一件裁剪精良的墨綠色絲絨襯衫,
搭配著同色系的細(xì)窄絲巾隨意系在頸間,
手腕上套著一只設(shè)計古樸的玉鐲。
她并未起身,也沒有放下打火機,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徐建武深吸了一口氣,
胸腔里彌漫的暖風(fēng)混合著酒精和煙草的味道,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壓力。
他走到吧臺前幾米處停下,保持著基本的距離。
“打擾了,”徐建武的聲音不算大,但足夠清晰,沒有猶豫,
卻也沒有過分的熱情,如同拋向水面的一顆石子,
“老板您好。請問這里需要晚上兼職的服務(wù)生嗎?
或者……別的什么工作機會?”
金屬打火機“啪嗒”的節(jié)奏沒有絲毫停頓,
女人修長的手指像在彈奏無形的鋼琴。
她眼瞼微微掀起,完整、冷漠,
甚至是銳利的目光落在徐建武身上,帶著審視的意味,
從他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夾克領(lǐng)口,掃過年輕卻帥氣的臉,
再到腳上那雙白色但沾滿了灰塵的波鞋。
這種審視短暫而直接,不帶掩飾。
“不需要”三個字,聲線出奇地平穩(wěn)冷靜,
甚至帶著一絲金屬的冷感,像冰塊在玻璃杯沿輕輕一碰。
“你應(yīng)該是大學(xué)生吧,有什么特長?我們不缺服務(wù)生。”
她微微頷首,動作幅度極小,一個無可爭議的信號。
徐建武的心往下一沉。那個細(xì)微的頷首動作,
和那冰封湖面般不容置疑的語氣,
像無形的幕布,驟然隔絕了希望。
“真遺憾啊老板,” 徐建武肩膀松懈般地垮下一點點弧度,
帥氣的臉龐綻放出自信的微笑。
,“還以為找到組織了,
您看我這剛從隔壁‘茶樓彈琴出來,
想幫我同學(xué)看這里有沒有兼職的機會,
到時候一起上班有個伴。
至于我的特長就是……特長” 徐建武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
女人一怔,抬起頭來,
看著對面的年輕帥氣的小男人,
那原本握著金屬打火機、有節(jié)奏開合著的修長手指,猛地停住了。
她一直疏離的目光鎖住了徐建武,
唇角微微地、幾乎是無法察覺地向上彎了彎,
一絲被意外觸到的趣味短暫浮現(xiàn)。
“給你一分鐘時間,講個笑話,
讓我笑出來,我們再往下談”
女人吐出一句話。
徐建武頭腦飛速旋轉(zhuǎn)著,后世的段子、熱梗、笑話閃現(xiàn)在眼前。
“兩個餃子打架,其中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
餃子皮都撕裂了,露出里面的肉丸子。
餃子得意極了,一腳將肉丸子踢開,
結(jié)果肉丸子一滾,沾滿了黑芝麻,
餃子一看,哦呦,
黑武士啊,換馬甲也不行!”
女子強忍著笑,憋得很辛苦,
故意為難他,
問道,
那后續(xù)呢?
“不打不成交,后來這兩個餃子結(jié)婚了,
送走客人后,新郎激動的回到臥室。
居然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一個圓滾滾的肉丸子,
新郎大吃一驚,你是誰,我娘子哪去了?
肉丸子羞滴滴的說,討厭了,
人家脫了衣服就不認(rèn)識啦!”
女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看著面帶笑容的徐建武,
心有不甘,后續(xù)還有嗎?
“過了一個月,肉丸子懷孕了,
變得越來越圓了,
次月剖腹產(chǎn),
生下一對小丸子,
一個白色,一個黑色。
餃子大怒,你居然給我戴綠帽子!
肉丸子委屈巴巴,你不記得了?
黑娃是你當(dāng)時踢我時懷上的,
你還叫他黑武士呢?!?/p>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
冷若冰霜變成陽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