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爺爺手里接過守山人活,龍頂坡的規(guī)矩是死人下葬前要燒黃紙請示過山神爺。
首富家李長貴家老爺子的棺材剛到坡下,我就瞅見那黑氣,像活物似的在木頭上爬。
“這棺不能上山!得在家里停三天,問過山神?!?/p>
李長貴女兒抬手扇了我一巴掌:“臭要飯不就是想騙點錢嗎?拿去!”
我沒接女人塞過來的鈔票,卻看到抬棺的繩子斷了!
我死死盯著嗑在地上棺材,這一幕像是給山神磕頭:“棺材點地,黑煞纏棺,葬了就是禍!”
李長貴女兒把鈔票砸我臉上,罵我趕快滾。
我掉頭就走,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家三天之內(nèi)必死人!
……
我們村在老早之前出了位皇帝,皇帝老子的祖墳就在龍頂坡,現(xiàn)在沒有了,但看風(fēng)水的都說這山是頂好的龍脈。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村里有了守山人。
從爺爺手里接過守山人這碗飯,我就認了龍頂坡的規(guī)矩。
死人下葬前,必須在山口燒黃紙點三炷香,請示過山神爺點頭才行。
那天日頭剛偏西,首富李長貴家的送葬隊就堵在了坡下。
黑沉沉的棺材被八個壯漢抬著,離著還有三丈遠。
我眼尖瞅見那棺木上裹著層黑氣,絲絲縷縷的,像一條活蛇,正順著木頭縫往里頭鉆。
“這棺不能上山!”我往前站了步,攔在路中央,“回府里停三天,燒了黃紙問過山神再說?!?/p>
隊伍里闖出個穿黑旗袍的女人,是李長貴的獨女李曼琪。
她柳眉倒豎,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山坳里蕩開:“臭守山的,不就是想訛錢嗎?這些夠不夠?”
紅通通的鈔票被她甩在我臉上,幾張飄進旁邊的泥水里。
我沒撿,目光死死釘在抬棺的麻繩上。
就在她說話的當(dāng)口,那磨得發(fā)亮的麻繩“嘣”地斷了一根,棺材一頭“咚”地磕在地上!
這一幕,活像給山神爺磕了個響頭。
棺材磕在地上的悶響還沒散盡,我眼角余光突然瞥見棺蓋與棺身的縫隙里,一只手猛地探了出來。
那手白得像浸了尸水的玉,指甲泛著青黑,五指蜷曲著,像是要抓住什么。
可不等我看清,那手又“嗖”地縮了回去,快得像幻覺。
但我心里清楚,那不是假的。
尤其剛才那只手縮回時,明顯往陰影里躲,分明是怕這當(dāng)頭的日頭。
“林小子,”李長貴這時才從后面踱過來,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手里把玩著串翡翠珠子。
“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別這么犟。你再跟山神爺通融通融,讓我爹先入土為安?!?/p>
他說著往我手里塞了個沉甸甸的紅包,“山神爺那邊,該有的供奉我們李家加倍。你看……”
話里聽著是求和,眼神里卻全是敷衍,末了還撇撇嘴,
“說白了,不就是山上一塊土嗎?哪來那么多講究?!?/p>
這話里的不敬像針?biāo)频脑恕?/p>
我把紅包推回去,聲音冷得像山澗的冰:“李老板,這不是錢的事。你們今天硬要葬,不出三日,必出人命!”
“你放屁!”李曼琪尖叫著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