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步移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神經(jīng)。
秦川咬牙挪到治療室門口,手指顫抖地握住冰冷的門把手,輕輕一擰,將門拉開一條縫隙。
“吱呀——”
門扇開啟的瞬間,他身體猛地一晃,仿佛力竭欲倒,整個人順勢滑向門后陰影處,精準(zhǔn)地靠近了衣帽架。
目標(biāo)——鄭曉霞的坤包——近在咫尺!
幾乎同時(shí),外間辦公室傳來椅子移動的聲音!
鄭曉霞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清晰可聞!
嗒、嗒、嗒 —— 每一步都像踩在秦川的神經(jīng)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秦川的額發(fā)。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屏住呼吸,右手閃電般探入坤包內(nèi)層,指尖在零碎物品中急速摸索——化妝品、鑰匙、紙巾……
腳步聲已至門外!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鄭醫(yī)生!麻煩您快瞅瞅這小子咋回事兒!”
一個流里流氣、透著猥瑣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炸響!
腳步聲戛然而止。
鄭曉霞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攔住了。
秦川心中巨石稍落,動作卻絲毫不敢慢!指尖終于觸碰到一個熟悉的硬質(zhì)塑料輪廓——眉刀!
他猛地將其抽出,憑借觸感熟練地一掰一抽,冰冷的金屬刀片瞬間落入掌心。
刀柄被迅速塞回包內(nèi)原處,而那枚小巧鋒利、僅單面開刃的刀片,已悄然夾藏在他食指與中指之間,完美貼合指縫,形如無物。
他剛調(diào)整好呼吸,治療室的門就被粗暴推開。
兩個膀大腰圓的犯人,像拖麻袋一樣架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闖了進(jìn)來。
年輕人額頭腫起青紫大包,半邊鏡片碎裂,下身的囚褲被褪到腳踝,雙腿內(nèi)側(cè)刺目的鮮血正蜿蜒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后面跟著兩名表情漠然的獄警。
鄭曉霞緊隨而入,看到這情景,秀眉瞬間擰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發(fā)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架著人的一個犯人咧著嘴,嬉皮笑臉道:
“醫(yī)生,這小子自個兒發(fā)瘋用頭撞墻……”
“閉嘴!”
鄭曉霞厲聲打斷,指著空病床,“把人放上去,然后都出去!”
兩個犯人被呵斥,悻悻地將年輕人重重摔在病床上,又饒有興致地瞟了一眼那狼藉的下身,才在鄭曉霞冰冷的注視下灰溜溜退走。
秦川已不動聲色地挪回自己床邊,將空飯盒放在床頭柜上,仿佛只是起身扔了個垃圾。
鄭曉霞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立刻戴上醫(yī)用乳膠手套,轉(zhuǎn)身去取消毒器械。
秦川的目光落在那個趴在病床上的年輕人身上。
那張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的側(cè)臉……
消瘦、蒼白,卻隱隱透著一絲熟悉感,特別是那個蘑菇頭。
記憶的碎片飛速拼湊——方博!大學(xué)宿舍里,那個狂熱的IT男室友曾激動地展示過一張照片:
“看!‘影子’!真正的技術(shù)大神!能黑進(jìn)衛(wèi)星系統(tǒng),可惜進(jìn)去了……”
照片上那張年輕、略顯孤傲的臉,與眼前這張布滿淚痕、絕望麻木的臉,漸漸重合。
陳默!那個兩年前因入侵入侵國防科工委系統(tǒng)下載機(jī)密文件,而鋃鐺入獄的頂尖黑客!方博最推崇的“影子”!
秦川的心臟猛地一跳。
復(fù)仇之路荊棘遍布,信息就是生命線!
一個頂尖黑客的價(jià)值,無可估量!必須將他拉攏過來!
但黑客往往都是桀驁不馴的獨(dú)狼,何況剛剛遭受如此非人的屈辱和重創(chuàng)……
如何撬開他緊閉的心防?
秦川的目光在陳默顫抖的脊背和鄭曉霞忙碌的身影間逡巡,大腦高速運(yùn)轉(zhuǎn)。
整整一個多小時(shí),治療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冰冷聲響,以及鄭曉霞偶爾的指令。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氣的混合味道,壓抑得令人窒息。
當(dāng)最后一針縫合完畢,鄭曉霞疲憊地摘下口罩時(shí),秦川心中也勾勒出一個初步的計(jì)劃輪廓。
夜色如墨汁般浸染了狹小的窗口。
麻藥效力漸退,趴在病床上的陳默身體開始細(xì)微地抽搐。
他沒有睜眼,但緊閉的眼角,一顆渾濁的淚珠無聲滑落,洇濕了枕套。
肉體的疼痛或許可以忍受,但那深入骨髓的踐踏與屈辱,正將他拖向崩潰的深淵。
秦川靜靜觀察著,時(shí)機(jī)到了。
他壓低聲音,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一顆石子:
“陳默?”
陳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沒有回應(yīng)。
秦川繼續(xù)拋出關(guān)鍵信息,聲音低沉而清晰:
“‘影子’……黑客圈里的傳奇?!?/p>
聽到這個幾乎被遺忘的代號,陳默緊閉的眼皮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秦川捕捉到這細(xì)微的反應(yīng),立刻接上:
“我叫秦川。昨天剛進(jìn)來,跟你一樣,被人‘招待’了一頓?!?/p>
他刻意停頓,讓“招待”二字帶上沉重的意味。
陳默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神空洞、死寂,像兩口干涸的枯井。
他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
“……剛進(jìn)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博?!?/p>
秦川吐出這個名字,看到陳默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微光。
“清北大學(xué)金融系的方博,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把你的事跡當(dāng)神話講。十天前,我和他,還有一個同學(xué),憑我們共同設(shè)計(jì)的金融模型,剛拿了《全球青年金融工程峰會》的金獎?!?/p>
“金獎?”
陳默的聲音里多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那你……怎么會在這里?”
秦川沒有猶豫,用最簡潔有力的語言,將父親的“意外”身亡、蘇淺淺的慘死與嫁禍、以及自己身陷囹圄的經(jīng)過,快速陳述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頭,砸在寂靜的空氣中。
陳默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窗外透進(jìn)的微光勾勒著他側(cè)臉的輪廓,那上面交織著震驚、茫然,以及一絲……同病相憐的苦澀。
他沒想到,身邊這個同樣傷痕累累的年輕人,背負(fù)的厄運(yùn)與冤屈,竟比他更為深重。
秦川凝視著他眼中那片死寂的荒漠,拋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擊,聲音斬釘截鐵:“我能幫你報(bào)仇?!?/p>
他頓了頓,讓每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
“讓那個傷害你的畜生,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jià)!讓他嘗盡你此刻的屈辱和痛苦!”
陳默猛地側(cè)過頭,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看向秦川。
那雙死寂的眼中,驟然燃起一絲微弱卻熾烈的火焰,混合著極度的懷疑與一絲被點(diǎn)燃的、名為“可能”的希望。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秦川迎著他的目光,眼神銳利如刀鋒,一字一頓:
“不管他是誰,我說到做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