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節(jié)臨近，難得暴雨扼了過去，戴國又要打仗了，百姓都想大辦一場。
上戰(zhàn)場的人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過一遍這樣的節(jié)日，等待的人不知道還沒有機會再見到上戰(zhàn)場的家人，他們都格外珍惜難得團聚的機會。
“姐姐這些是什么？”
李魘一下學(xué)堂回來便是這種情形，輕紗圍帳重重疊疊，光影交錯間惟見一人挺拔俏麗身姿。
“鄉(xiāng)親們扯得布，讓我挑挑哪種料子合適?！?/p>
“好端端的扯什么料子？”
“上巳節(jié)不是快到了嗎，許久沒有什么熱鬧的節(jié)日，恰逢打仗分別，廟會祈福，鎮(zhèn)上讓我去扮觀音。”
李魘本能不想讓你去：“姐姐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你眉眼低垂看著手中的布料，白玉的面龐在白紗后若隱若現(xiàn)：“可人總要有信仰不是嗎？不管他是信佛還是信道，亦或是別的，能助他不在茫茫中踽踽獨行就好了，不然人這一輩子可太苦了?！?/p>
“我覺得這匹就不錯?！崩铘|的手撫過一匹月白色長紗，指骨細細摩挲。
你接過他手上的布匹：“那就這個了?！?/p>
上巳節(jié)當(dāng)天熱鬧非凡，恒城大大小小染上朱紅，周邊叫賣花燈的小販聲音此起彼伏絡(luò)繹不絕，街上來往行人，手扣著手，好似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這個花燈好好看?！?/p>
“買，很配你?！?/p>
小攤前面站著一對夫妻，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公子買個花燈不？”
反應(yīng)過來在叫自己時，李魘已經(jīng)走到攤位前，細細觀摩手上做工精巧的花燈，你今天早早去忙廟會的事，他看完書便找不到你人了，只留下一張字條讓他別天天悶在家中，今天上巳節(jié)記得出去逛逛。
“多少錢？”
“五文，不貴的?！?/p>
他便聽話地走上街，漫無目的地逛著，看著別人都是成群結(jié)對，也沒有被別人的熱鬧喜悅所感染，倒是給你買了許多好看的小玩意，感覺每一個都適合你。
中途還看到了孟槐那個粗魯丫頭，扶著她奶奶掛燈牌。
“觀音花車來了。”
沿街瞬間圍滿了人，李魘順著人群跑去。
“公子還沒付錢?！毙∝溂泵φf。
“不好意思忘了?！彼f著把錢袋子丟到店家攤上。
“公子只要五文，給多了?！毙∝湐[擺手喊道。
“沒事多的不用找了。”說完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眾人虔誠地雙手合十，嘴里念著什么，有的人甚至在街上跪下，磕頭祈禱。
李魘在人群中遙遙相望，觀音蓮車每個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憐憫眾生，你原本眉間紅痣被朱砂描摹加深，迭麗清冷更顯悲憫，粉白的皮膚被抹得冷白，平添一分遙不可及的神性，一手執(zhí)玉凈瓶，頭上的白紗覆蓋著佛冠，應(yīng)風(fēng)擺動，與風(fēng)融為一體，圣神不可侵犯。
眾人推舉。
“觀音娘娘保佑，我兒能平安下戰(zhàn)場?！?/p>
“觀音娘娘保佑，明天風(fēng)調(diào)雨順?！?/p>
“觀音娘娘保佑，戰(zhàn)事早日結(jié)束?！?/p>
“觀音娘娘保佑我老伴的病早日康復(fù)?！?/p>
“我佛渡眾生?！?/p>
李魘在看清你面容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悸動，沒由來地錯跳了一拍，眼神飄忽不定，下意識地低下頭去，深怕被車上的你看出端倪。
他們透過你看觀音，而他透過觀音看你。
“我隱沒在人群中，是蕓蕓眾生中的一位蜉蝣，他們是觀音的信徒，而我是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