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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個(gè)字,輕得像嘆息。
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白棲遲沒說話,只是看著我。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幾秒。
那眼神很復(fù)雜。
像是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柔和。
我不敢確定。
心臟卻因?yàn)檫@不確定而荒謬地揪緊了一瞬。
他拿起桌上的鋼筆,拔開筆帽,抽出一張支票簿。
就在筆尖即將落下的瞬間,書房門被猛地推開。
「棲遲哥哥?!?/p>
沈若綿穿著絲質(zhì)睡裙,徑直撲進(jìn)白棲遲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
「棲遲哥哥,我做了好可怕的噩夢,嚇?biāo)牢伊?!?/p>
她把臉埋在他胸口,聲音帶著哭腔。
白棲遲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握著筆的手停住了。
他低頭看向懷里的沈若綿,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但語氣放柔了些。
「怎么了?」
「我夢到......夢到有人要害我們的寶寶......」
沈若綿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白棲遲順著她的目光,再次看向我,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若綿,別胡說。」
他拍了拍她的背,但那份柔和已經(jīng)消失。
沈若綿抽抽噎噎。
「棲遲哥哥,你還在忙嗎?這些小事讓助理處理就好了嘛......你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白棲遲沉默了兩秒。
然后,他放下了鋼筆。
那張空白的支票簿,像冰冷的嘲諷。
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隨手簽了個(gè)名。
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支票。
不是他常用的那種私人支票。
是公司財(cái)務(wù)的普通支票。
他龍飛鳳舞地簽了個(gè)數(shù)字,沒有寫抬頭。
「拿去。」
他看也沒看我,將支票隨手丟在光潔的桌面上。
支票輕飄飄地滑落,掉在我的腳邊。
「安分點(diǎn)?!?/p>
他補(bǔ)充道,聲音里是不加掩飾的厭煩。
然后,他攬著還在抽泣的沈若綿,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
門被輕輕帶上。
隔絕了外面的溫情,也隔絕了我最后一點(diǎn)可笑的自尊。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忘的石像。
過了很久。
久到雙腿麻木。
我才慢慢地彎下腰,撿起那張冰冷的支票。
指尖觸碰到紙張的瞬間,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
我緊緊攥著它,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支票上的數(shù)字,是八十萬。
一分不少。
也一分不多。
前世,它買斷了我爸的命。
我拿著這張支票,以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卑微地,感激涕零地送去了醫(yī)院。
然后,就被白棲遲以「需要靜養(yǎng)」為由,軟禁在了這棟別墅里。
我成了籠中鳥。
直到我爸死訊傳來,直到我被沈若綿找來的綁匪帶上那棟高樓......
這一次。
我不會(huì)再那么傻了。
我將支票小心地收進(jìn)貼身的口袋,回到自己那間冰冷的客房,反鎖上門。
我拿出另一部破舊的備用手機(jī),再次撥通了黑哥的電話。
「錢,我弄到了,一周后手術(shù)照常?!?/p>
「地點(diǎn)發(fā)給我?!?/p>
「還有,幫我弄一張新的身份證,越快越好?!?/p>
掛了電話。
我走到窗邊。
外面是精心打理的花園,夜色深沉。
我看不見出路。
但我知道,我必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