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張紙符與長白山異聞沈硯的指尖劃過手機屏幕上的匿名帖子時，
窗外的雨正砸在綠皮火車的窗玻璃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
帖子來自長白山下一個叫“松樺村”的地方論壇，發(fā)帖人ID是“曉看天色暮看云”，
內(nèi)容透著股抑制不住的慌亂：“村里已經(jīng)第三個變傻的人了。我爸昨天還好好的，
今早起來突然蹲在院子里學狐貍叫，手里攥著給保家仙供的假花，
嘴里反復說‘仙要換個活的住’。有人看到夜里仙像前的燈自己滅了，誰能來救救我們？
”帖子底下附了張照片：昏黃的燈光下，木桌上的狐仙像蒙著層灰，
供盤里插著幾朵塑料做的白芍藥，花瓣邊緣還沾著點泥土——那是被發(fā)帖人父親攥過的痕跡。
沈硯從帆布包里掏出一本磨破了封皮的筆記本，指尖撫過封面燙金的“沈”字，翻開第一頁。
夾在紙頁間的半張黃符露了出來，符紋邊緣有個獨特的“硯”字記號——這是他十歲那年，
爺爺沈青山處理鄰村“紙人作祟”時給的。那天他偷跟在爺爺身后，
看著爺爺把浸了朱砂的黃紙剪成紙人，又用糯米灑在紙人周圍，嘴里念著“紙祭敬靈，
莫擾生人”。事后爺爺摸著他的頭，指節(jié)上的老繭蹭過他的臉頰：“硯娃記住，
民俗不是迷信，是前人跟‘它們’訂的規(guī)矩。規(guī)矩破了，麻煩就來?！笨晌迥昵?，
爺爺在處理一場“民俗邪祟”后突然失蹤，只留下一張字條：“邪藏于俗，九地尋蹤。
”沈硯的拇指按在半張紙符上，目光落回手機屏幕。松樺村的帖子里，
有人回復“是保家仙嫌供品不誠心”，還有人說“趕緊找驅(qū)邪師，晚了就來不及了”。
他點開發(fā)帖人的私信，敲下一行字：“我是沈硯，驅(qū)邪師。明天到松樺村，
想知道你父親變傻前，村里是不是改了祭祀保家仙的規(guī)矩？”半小時后，對方回復了，
只有短短一句：“我叫林曉，我在村口等你。保家仙的祭禮，去年開始用假花了，
是老支書讓的。”火車在夜色里顛簸，沈硯合上筆記本，窗外的雨漸漸小了。他知道，
這趟長白山之行，不僅是為了松樺村的人，
更可能藏著爺爺失蹤的第一條線索——那半張紙符上的“硯”字記號，
他總覺得會在某個地方，遇到另一個相同的印記。
第二章 松樺村的仙怨與謊言松樺村藏在長白山的余脈里，村口的老樺樹歪歪扭扭地站著，
樹皮上刻著模糊的狐仙圖案。沈硯剛下大巴，就看到一個穿藍色外套的姑娘朝他揮手，
姑娘眼睛紅腫，手里攥著個布包，正是林曉?！吧驇煾担憧蓙砹??！绷謺缘穆曇魩е耷?，
“我爸昨天開始不吃飯了，就蹲在仙像前，學狐貍叫學得嗓子都啞了。
”沈硯跟著林曉往村里走，腳下的泥路沾著露水，空氣里飄著松針的味道。路過村支書家時，
一個穿灰布褂子的老人正站在門口抽煙，看到他們，眼神頓了頓，沒說話，轉(zhuǎn)身回了屋。
“那是老支書，”林曉壓低聲音，“去年他說傳統(tǒng)祭禮太麻煩，讓大家用假花供仙，
說‘簡化了更安全’。我爸一開始不同意，說老祖宗的規(guī)矩不能改，
可后來村里大多人都用了假花，他也沒辦法?！钡搅肆謺约遥鹤永镬o得嚇人。
堂屋的木桌上，狐仙像的眼睛像是蒙著層霧，供盤里的塑料芍藥已經(jīng)被揉得變形。
一個中年男人蹲在桌前，背對著他們，嘴里發(fā)出“嗚嗚”的叫聲，像極了狐貍的嗚咽。
沈硯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狐仙像。仙像底座的縫隙里，塞著幾片干枯的草葉，
葉片邊緣泛著黑——那是“靈草”，長白山特有的一種植物，按保家仙的民俗，
每三年祭祀時，必須用新鮮的靈草替換舊的，才能安撫仙像里的“家仙”?！傲謺?，
你家的靈草呢？”沈硯問。林曉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去年換假花時，
我爸把舊靈草埋在仙像底下了，說‘等以后還能用上’?！鄙虺幾屃謺酝陂_仙像底下的土，
果然挖出一小把干枯的靈草，草葉上沾著點黑色的霉斑。他又摸了摸塑料芍藥，
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像是有股寒氣順著指尖往上爬。“不是家仙作亂，”沈硯站起身，
“是野仙?！绷謺試樍艘惶骸耙跋?？什么是野仙？”“保家仙分家仙和野仙，”沈硯解釋，
“家仙守著一戶人，靠祭祀維系；野仙沒固定的供奉，專等家仙失勢時搶占位置。
你家的家仙被假花壓制住了，沒法出來，野仙就趁機附在假花上，跟你爸換了魂。
”他從帆布包里拿出朱砂和黃紙，畫了張“安仙符”，剛要貼在仙像上，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老支書舉著個鋤頭，站在門口，臉色陰沉。“沈師傅，
我看你是外來的，不懂我們村的規(guī)矩?！崩现穆曇粲舶畎畹模斑@不是什么野仙，
是山里的野獸作祟，你別在這裝神弄鬼，騙老百姓的錢！”沈硯皺了皺眉：“老支書，
我沒騙錢。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仙像底座的靈草，
還有供盤里的假花——假花上有野仙的氣，一燒就知道?！崩现哪樕兞俗儯?/p>
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奪過假花，往門外扔：“我看你就是胡說！趕緊走，
不然我叫村里人來趕你！”林曉急了：“老支書，你怎么能這樣？我爸還等著救呢！
”“救什么救？”老支書的聲音拔高，“都是你爸不懂事，非要守那老規(guī)矩，現(xiàn)在出了事，
還想賴到我頭上？”沈硯看著老支書的反應，心里突然有了個猜測。他拉住林曉，
輕聲說：“別急，先跟老支書聊聊。”他走到老支書面前，從筆記本里拿出爺爺?shù)陌霃埣埛?/p>
遞過去：“老支書，你認識這個記號嗎？”老支書看到符上的“硯”字，瞳孔猛地一縮，
手里的鋤頭差點掉在地上。他盯著紙符看了半天，突然嘆了口氣：“你是沈青山的孫子？
”沈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我爺爺五年前失蹤了，我在找他的線索。
”老支書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身往屋里走：“進來吧，有些事，我該跟你說清楚。
”第三章 血祭喚仙與爺爺?shù)姆现奈堇?，擺著個舊木柜，柜子上放著個相框，
里面是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老支書和一個穿青布衫的男人站在一起，
男人手里拿著張黃符，符的邊角上，有個“硯”字記號，正是爺爺沈青山?！岸昵?，
你爺爺來過松樺村，”老支書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那時候村里也鬧過野仙，
是你爺爺用靈草和血祭，喚醒了家仙，把野仙趕跑的。他當時跟我說，
‘保家仙的規(guī)矩不能破，假祭只會招邪’?！薄澳悄闳ツ隇槭裁醋尨蠹矣眉倩?？
”林曉忍不住問。老支書的頭垂了下去：“去年村里想搞旅游，我覺得傳統(tǒng)祭禮太麻煩，
游客看了也害怕，就跟開發(fā)商商量，用假花簡化儀式，還說‘這樣更安全’。
沒想到……”他的聲音哽咽了，“第一個變傻的是村東頭的老王，我就知道出事了，
可我不敢說，怕開發(fā)商撤資，怕村里人罵我?！鄙虺幙粗现睦镂逦峨s陳。
他拿出朱砂和黃紙，重新畫了張“安仙符”，又從指尖擠出一點血，
滴在符上——祖?zhèn)鞯尿?qū)邪師，血里帶著“認主”的氣，能喚醒被壓制的家仙。
“現(xiàn)在補救還來得及，”沈硯說，“林曉，你去采新鮮的靈草，老支書，你跟我一起，
重新舉行補祭儀式?！绷謺院芸觳苫亓遂`草，綠油油的葉片上沾著露水。
沈硯把靈草放在供盤里，又把帶血的安仙符貼在仙像上，
嘴里念著爺爺教他的祭詞：“家仙歸位，野仙退散；靈草為引，血為證，此戶安寧，
勿擾生靈?！蹦钔昙涝~，供盤里的靈草突然動了動，像是有風吹過。
蹲在桌前的林父猛地抬起頭，眼神不再渾濁，而是帶著迷茫：“曉兒，我怎么在這？”“爸！
”林曉撲過去，抱住父親，眼淚掉了下來。沈硯看著這一幕，心里松了口氣。
他剛要收起筆記本，突然注意到仙像底座的縫隙里，露出一點黃紙的邊角。他伸手摳出來，
是張舊符，符的邊角上，赫然有個“硯”字記號——正是爺爺?shù)摹鞍蚕煞?。符的背面?/p>
寫著一行小字：“202X年，松樺村或有仙怨，需備靈草。”沈硯的心臟猛地一跳。
爺爺二十年前就預判到了松樺村的事？他的“失蹤”，果然不是意外。
老支書湊過來看了看符，嘆了口氣：“你爺爺當年走的時候，說‘以后松樺村要是再出事，
讓我把這符拿出來，交給沈家的人’。我以前忘了，直到今天看到你，才想起來。
”沈硯把爺爺?shù)姆麏A進筆記本，指尖撫過那行小字。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爺爺?shù)木€索，
還藏在更多的民俗故事里。離開松樺村時，林曉和她父親送他到村口。老支書站在遠處，
朝他揮了揮手，手里拿著一束新鮮的靈草，正往村里走——他要去告訴村民，老祖宗的規(guī)矩，
不能忘。沈硯坐上大巴，翻開筆記本，在新的一頁寫下：“松樺村，保家仙忌假祭。
野仙趁虛而入，家仙被壓，需以靈草補祭，血符喚仙。爺爺曾在此留安仙符，預判仙怨，
線索指向‘九地’?！贝蟀婉傠x松樺村，窗外的長白山漸漸遠去。沈硯拿出手機，
點開一個匿名社群，里面有個新的帖子，來自湘西的一個古村落，附了段短視頻——深山里，
一道“像人走卻沒腳”的影子，在月光下晃著，配文是：“村里老人們說，
是幾十年前沒趕去下葬的‘走尸’，最近總在村口哭，有人半夜聽到‘找符’的聲音。
”沈硯的指尖頓了頓，敲下私信：“我是沈硯，驅(qū)邪師。想知道關(guān)于‘走尸’和‘符’的事，
能聊聊嗎？”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對方回復：“我叫田苗，我爺爺是村里最后一個趕尸匠。
你來村里吧，我爺爺有話跟你說?！钡谒恼?湘西深山的走尸與偽師湘西的山比長白山更陡，
路也更難走。沈硯跟著田苗往村里走時，腳下的石子硌得腳疼，耳邊全是蟲鳴和鳥叫，
偶爾還傳來幾聲不知名的獸吼?！案浇娜硕冀形覡敔?，田老，”田苗邊走邊說，
“他從十年前就不趕尸了，說‘這行當快沒了’。最近村里鬧走尸，他天天坐在門口，
盯著深山的方向，說‘是當年的礦工回來了’?！贝謇锏姆孔哟蠖嗍悄绢^做的，
屋頂蓋著茅草，墻面上畫著模糊的符咒。田老家在村尾，門口掛著個褪色的黃布幡，
上面寫著“辰州符趕尸”四個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坐在門檻上，手里拿著個羅盤，
看到他們，抬起頭，眼神銳利如鷹——正是田老。“你是沈青山的孫子？”田老開口，
聲音沙啞，“你爺爺二十年前來過這里，跟我學過辰州符的畫法?！鄙虺庛读艘幌?，
沒想到爺爺還跟趕尸匠學過符。他拿出爺爺?shù)呐f羅盤（從松樺村帶出來的，一直放在包里），
遞過去：“田老，您認識這個嗎？”田老接過羅盤，翻過來，
看到盤底的“水、尸、仙、土”四個字，眼眶突然紅了：“這是我當年給你爺爺?shù)摹?/p>
他說‘以后找九地之靈，用得上’，沒想到……”沈硯坐下來，跟田老聊起走尸的事。
田老說，那走尸是幾十年前的一個礦工，叫李老三，當年在礦上死于塌方，是橫死的。
按辰州符的民俗，“三不趕”——孕婦死不趕、橫死不趕、少了引路符不趕，
可當時的趕尸匠貪快，不僅沒畫引路符，連安魂符也漏了，
結(jié)果李老三的尸體走到半路上就僵了，魂魄困在尸身里，一直沒下葬?！白罱嚼锟傁掠?，
把尸體泡松了，他就開始往村里走，”田老嘆了口氣，“他哭，是在找引路符；他‘找符’，
是想讓有人幫他下葬?！鄙虺巹傄f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舉著個喇叭，站在院子里喊：“村民們注意了！我是湘西趕尸傳人，
能治走尸！只要給我五百塊，我保證走尸再也不出來！”田老的臉色沉了下來：“是趙騙子，
上個月來的，說自己是趕尸傳人，騙了好幾戶人家的錢，還沒把走尸治好。
”趙騙子看到沈硯，眼神頓了頓，走到他面前：“你是誰？也是來搶生意的？
”“我是驅(qū)邪師，不是來搶生意的?！鄙虺幷酒鹕?，“你要是真會趕尸，
知道辰州符的‘三不趕’嗎？知道引路符該怎么畫嗎？”趙騙子的臉色變了變，
支支吾吾地說：“我……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畫幾道符嗎？有什么難的！
”他從包里拿出黃紙和朱砂，胡亂畫了張符，就要往門外走：“我現(xiàn)在就去治走尸，
讓你們看看我的本事！”田老攔住他：“你那符是假的，不僅治不了走尸，還會讓它尸變。
”趙騙子不樂意了：“你憑什么說我是假的？你個老東西，早就不會趕尸了！
”沈硯看著趙騙子，心里有了主意：“這樣吧，我們一起去深山找走尸，誰能治好，
誰就是真的?！壁w騙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去就去，我怕你不成！”一行人往深山走，
田老拿著羅盤，走在最前面。夜色漸深，月亮躲進了云層，山里的風越來越冷。突然，
遠處傳來一陣“嗚嗚”的哭聲，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風聲?！笆亲呤?！
”田苗緊張地抓住沈硯的胳膊。沈硯順著哭聲的方向走過去，只見一道黑影在前面晃著，
沒有腳，像是飄著走——正是走尸。趙騙子沖上去，把假符往走尸身上貼，可剛貼上，
走尸突然轉(zhuǎn)過身，眼睛里冒著紅光，朝趙騙子撲了過去！“快跑！”沈硯大喊，
拉著趙騙子往回跑。走尸在后面追，速度越來越快，爪子刮過樹干，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跑到一塊空地上，沈硯停下來，從包里拿出朱砂和黃紙，按田老教的畫法，
快速畫了張引路符——辰州符的引路符，需要在符的左上角畫個“辰”字，
右下角畫個“路”字，中間還要用朱砂點三個點，代表“引魂、指路、安身”。
他把引路符朝走尸扔過去，符紙在空中燒了起來，化作一道紅光，落在走尸身上。
走尸的動作頓了頓，哭聲漸漸小了，眼睛里的紅光也淡了。“還沒完，”田老說，
“還要畫安魂符，讓他的魂魄脫離尸身?！鄙虺幱之嬃藦埌不攴?，貼在走尸的額頭上。
走尸突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從嘴里吐出個東西——是個舊羅盤，
盤底刻著“水、尸、仙、土”四個字，正是爺爺?shù)哪侵?！田老撿起羅盤，
嘆了口氣：“你爺爺當年找到過這具走尸，用羅盤定了位，可沒來得及下葬，
就被礦主的人攔下來了。礦主怕礦難的事傳開，不讓他管，他沒辦法，
只能把羅盤留在尸身里，等著以后有人來救。”沈硯看著羅盤，
突然注意到走尸的手里攥著個玉佩，玉佩上刻著個“王”字。“這是礦主的玉佩，”田老說，
“當年礦主叫王富貴，就是他逼趕尸匠漏畫符咒的，還把礦難的事壓了下來。
”沈硯把玉佩收起來：“我們?nèi)フ彝醺毁F的后代，讓他們公開道歉，給李老三一個交代。
”第二天，沈硯和田老找到了王富貴的兒子，王強。王強一開始不承認，可看到玉佩，
臉色變了，終于松了口，答應在村里公開道歉，還李老三一個清白。道歉那天，
村里的人都來了。王強站在空地上，低著頭，說：“我爸當年做錯了，我替他向李老三道歉，
以后每年都去給他上墳?！痹捯魟偮?，李老三的尸身突然動了動，慢慢坐起來，
朝王強鞠了個躬，然后又倒了下去，沒了動靜——他的魂魄，終于安息了。
沈硯把爺爺?shù)牧_盤收進包里，翻開筆記本，寫下：“湘西古村落，辰州符忌漏畫。
走尸因缺引路符、安魂符，魂魄被困；礦主隱瞞真相，助紂為虐。需補畫雙符，公開道歉，
方能安魂。爺爺曾在此留羅盤，線索指向礦難，與‘九地之靈’的‘尸’對應。
”離開湘西時，田老送他到村口，遞給他一張黃紙：“這是辰州符的完整畫法，
你爺爺當年沒學完，現(xiàn)在交給你。他說‘九地之靈祭，少了辰州符不行’?！鄙虺幗舆^黃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