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意外的發(fā)現(xiàn)我叫老周，今年三十五歲，在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程序員，
每天對著屏幕敲代碼，加班是家常便飯。三十五歲的體能早就不如從前，
上兩層樓梯都要喘口氣，更別說其他的了。和妻子的關系，
算起來已經(jīng)快半年沒什么親近交流了。不是誰的錯，大概是生活磨掉了那點興致。
我每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她也總有自己的事要忙，兩人躺在一張床上，
更像是合租的室友，各自刷著手機，然后沉沉睡去。那天我又是將近十一點才到家，
推開門就看見妻子在客廳收拾東西，地上放著一個打開的行李箱?！耙霾睿俊蔽颐撝瑔?，
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疲憊。嗯，臨時通知的，明天一早就走，去鄰市參加一個文化交流活動，
大概要三四天。妻子頭也沒抬，疊著一件襯衫往箱子里放。我“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她在一家文化傳播公司做策劃，偶爾去周邊城市參與活動是常事。我走到臥室想找充電器，
記得上次好像落在床頭柜了，翻了半天沒找到，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不小心掉進她行李箱旁邊的縫隙里？
客廳里妻子正好去了陽臺收衣服，我走到行李箱邊，彎腰想看看縫隙里有沒有。
燈光從頭頂照下來，箱子里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最上面是她剛才疊的那件襯衫，
可襯衫下面露出來的，卻不是我熟悉的棉質睡衣或日常衣物。是一塊亮閃閃的蕾絲，黑色的，
邊緣綴著細細的流蘇。我的心猛地一跳，鬼使神差地伸手，把那件襯衫挪開了。
接下來的畫面，讓我整個人都僵住了。箱子里幾乎沒什么日常衣物，
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傳統(tǒng)服飾。一件繡著精致花紋的旗袍，
領口鑲著珍珠；幾套不同款式的民族舞蹈服，裙擺上墜著流蘇；還有一套改良版的漢服，
寶藍色的裙擺配著白色蕾絲邊的內搭，看起來格外雅致。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翻，在箱子最底層，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塑料袋。打開一看，
里面整整齊齊裝著十個獨立包裝的消毒濕巾?！拔恕钡囊宦?，我的腦子像被炸開了一樣。
出差？參加文化交流活動？帶這些東西干什么？陽臺傳來腳步聲，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
迅速把襯衫蓋回原位，手指甚至還捋了捋布料的褶皺，讓一切看起來和剛才沒什么兩樣。
然后直起身，裝作剛彎腰檢查完縫隙的樣子，轉身往臥室走。“找到充電器了嗎？
”妻子抱著疊好的睡衣走進來，隨口問道。“沒，可能落公司了。
”我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只是腳步比平時快了些，后背卻像被火烤著一樣。進了臥室，
我反手帶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下去?？蛷d里傳來妻子拉上行李箱拉鏈的聲音，
“咔嗒”一聲鎖扣合上，像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那些精致的傳統(tǒng)服飾在眼前揮之不去，
還有那包消毒濕巾，整整齊齊地躺在箱子底層，像一個我讀不懂的秘密。
我想起妻子剛才平靜的側臉，想起我們半年來相敬如“冰”的夜晚，
忽然覺得這個同住了五年的家，陌生得讓人發(fā)冷。我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可胸腔里翻涌的東西卻快要撐不住了。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像一道無形的界線，
把我和客廳里那個收拾妥當、準備“出差”的妻子，隔在了兩個世界。
2 跟著妻子凌晨四點的鬧鐘沒響，我已經(jīng)坐在床沿上了。窗簾縫隙里漏進的月光，
把地板照得像蒙著層薄霜，我盯著自己的鞋尖，看了快一個小時。
行李箱拉鏈合上的聲音還卡在耳膜里，昨晚那些蕾絲和綢緞的光澤，像燒紅的鐵絲，
在腦子里反復燙出印子。我數(shù)過，從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到天亮，自己一共咽了五十六次口水，
每次都覺得喉嚨里堵著團帶刺的棉絮。妻子出門時，我正蹲在玄關換鞋，假裝要去公司加班。
她拎著行李箱經(jīng)過我身邊，發(fā)梢掃過我的肩膀，帶著股熟悉的梔子花香皂味?！皩α?，
”她忽然停下，“陽臺那盆綠蘿你記得澆水，上次出差回來差點枯死。
”我低著頭“嗯”了一聲，聽見她的高跟鞋敲擊樓道的聲音，一層，兩層，直到再也聽不見。
站起來時，膝蓋麻得像不屬于自己，扶著墻站了半分鐘，才摸到玄關柜上的車鑰匙。
發(fā)動汽車時，儀表盤的光映在臉上，我看見自己眼下的烏青，像被人揍了兩拳。
導航里輸入“宛城文化中心”——她昨晚說過，這次出差是去參加一個傳統(tǒng)服飾交流展會。
車剛駛出小區(qū)，后排傳來手機震動聲，是妻子忘在家里的備用機，屏幕上跳出條消息，
來自一個備注“李老師”的號碼：“服飾都帶齊了？演出服試穿沒問題吧？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等紅燈時，點開那個號碼的聊天記錄，
往上翻了十幾頁，全是關于活動的安排：“上次說的旗袍秀，
你負責壓軸出場”“周五晚上彩排，別遲到”“宛城這家酒店離會場近，方便換裝”。
最新的一條是昨天下午發(fā)的：“酒店房間隔音不錯，適合晚上再順一遍流程?！本G燈亮了，
后車按了聲喇叭，我才猛地回神，踩油門的腳差點打滑。三個小時后，車駛進宛城市區(qū)。
高速出口的收費站橫桿升起時，我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嘴唇干裂得像塊老樹皮。
找了家離文化中心不遠的快捷酒店，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最角落，坐電梯到房間時，腿還在抖。
房間在十三樓，窗戶正對著文化中心的側門。我拉開窗簾一角，
看著妻子拎著那個行李箱走進大門，穿的是她常穿的灰色西裝套裙，頭發(fā)扎成低馬尾，
和昨晚行李箱里那些精致服飾判若兩人。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公司領導發(fā)來的消息，
問我今天怎么沒去加班。我盯著屏幕看了半天，回了句“家里有事，請三天假”。
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忽然覺得很可笑——自己現(xiàn)在做的事，算哪門子“家里事”？
中午十二點，文化中心的側門陸續(xù)有人出來吃飯。我買了個漢堡，蹲在酒店房間的窗臺上啃，
面包渣掉在褲子上都沒察覺?？匆娖拮雍蛢蓚€同事一起出來，三個人走進對面的面館，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抬手攏頭發(fā)時，露出的手腕上戴著我去年送她的銀鐲子。
那時候我們還不是這樣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我特意請了假，帶她去郊外泡溫泉。
晚上在房間里，她穿著我偷偷買的那件真絲睡裙，紅著臉說“太露了”，
卻還是被我拉著跳了支笨拙的舞?，F(xiàn)在想想，好像就是從去年開始，一切慢慢變了味。
我接了個大項目，每天加班到凌晨，回家時她早就睡了，早上我出門時，她還沒醒。
有次周末想和她出去看電影，她說“最近在忙一個服飾展，太累了”，
然后我們各自躺在沙發(fā)兩端，刷了一天手機。下午兩點，妻子回到文化中心。我打開電腦，
假裝處理工作，眼睛卻時不時瞟向窗外。到了傍晚，她和同事們一起出來，
說說笑笑地走向停車場，看起來和平時沒任何不同。
直到她開車駛向和文化中心相反方向的酒店時，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那家酒店比我住的快捷酒店高檔得多，門口有穿著紅色制服的門童。我看著她把車交給門童，
拎著行李箱走進旋轉門，站在大堂里和前臺說了幾句話，拿到房卡后走向電梯。
我在快捷酒店的房間里坐立難安，盯著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跳。七點，八點，
九點……窗外的天色從橘紅變成深藍，酒店房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來。
我數(shù)著對面酒店的窗戶，猜測哪一扇是她的房間，直到看見十五樓靠東的一扇窗亮起燈，
窗簾拉得很嚴實，只在底部留了道縫。十點半的時候，我決定下去走走。
繞到那家高檔酒店的后門，看見幾個服務員在抽煙聊天。假裝打電話，在附近晃了兩圈，
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路過大堂時，看見沙發(fā)上坐著幾對參會的工作人員，
前臺的時鐘指向十一點?；氐阶约旱木频攴块g，我把椅子搬到窗邊，
坐下盯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凌晨一點，燈光滅了。我還是坐著，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夜沒合眼，脖子僵得像塊石頭。第二天早上，妻子按時出現(xiàn)在文化中心。
我看著她和同事們一起布置展位，甚至還幫一個年輕女孩搬了箱資料，
動作麻利得不像平時那個總說“胳膊酸”的人。中午她和同事們去吃了自助餐，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還在展位前接受了一個記者的采訪，鏡頭里的她笑容得體，
語速平穩(wěn)地介紹著傳統(tǒng)服飾的傳承意義。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也許那些服飾真的是為了展會準備的？那個李老師只是同事？我甚至打開瀏覽器，
搜了搜“宛城傳統(tǒng)服飾展”，頁面上跳出活動介紹，確實有旗袍秀和民族舞表演環(huán)節(jié)。
下午五點，我坐在文化中心對面的咖啡館里，看著妻子和同事們收拾東西。她們互相道別，
有人說“明天彩排見”，有人說“結束后一起聚餐”。妻子拎著包走出大門，
沒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附近的商場。我隔著一條街跟著她，看見她走進一家女裝店，
挑了件米白色的風衣，試穿的時候對著鏡子轉了兩圈。然后去地下超市買了盒酸奶，
付款時還和收銀員笑了笑。走出商場時，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拎著購物袋，
慢慢走向酒店，步伐輕松得像在散步?；氐阶约旱木频攴块g，
我把那個本來想用來“取證”的小型攝像頭收進抽屜。這是昨天路過電子市場時沖動買下的，
現(xiàn)在看著它，忽然覺得很荒唐。我甚至開始收拾東西，想著明天一早就回去，給她一個驚喜。
可躺下后，那些蕾絲和綢緞的樣子又冒了出來。還有李老師那句“方便換裝”，
總讓我心里有點別扭。我翻來覆去，直到凌晨兩點，終于坐起來，決定再等一天，
等活動開始了，一切自然會有答案。我走到窗邊，看著那家高檔酒店的輪廓，
在夜色里像一頭沉默的巨獸。遠處的街燈亮著，偶爾有車駛過，留下兩道光軌，
很快又消失在黑暗里。就像我和她之間的那些事，明明是因為忙碌才疏遠，
卻被我憑空生出的猜疑蒙上了陰影。3 真相大白天快亮時才睡著，
夢里全是行李箱打開的瞬間，那些精致的服飾在舞臺上旋轉，驚醒時渾身都是冷汗。
窗外的天已經(jīng)泛了白，樓下的早餐攤開始支起帳篷，油鍋滋滋響的聲音順著窗戶縫鉆進來，
混著點油條的香味。我坐在床邊發(fā)了會兒呆，摸出手機看時間，六點零七分。
快捷酒店的床單帶著股消毒水和劣質洗衣粉混合的味道，蹭得脖子發(fā)癢。
昨天晚上收拾到一半的行李還敞著口，那件沒拆封的望遠鏡躺在最上面，
鏡片反射著窗簾縫隙漏進來的光?！敖裉炀腿ノ幕行目纯础！蔽覍ψ约赫f，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有點發(fā)飄。指尖劃過手機通訊錄里“妻子”的名字，猶豫了半天，
發(fā)了條微信：“綠蘿澆過了，你那邊忙嗎？”等了半小時收到回復：“挺忙的，下午彩排，
晚上有預演?！蔽移鹕硐词?，鏡子里的人眼窩深陷，胡茬冒出了半寸，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五歲。擰開水龍頭，冷水撲在臉上時，忽然想起上周三晚上，
她也是這樣站在鏡子前卸妝，我從背后抱她，她肩膀僵了一下，說“最近一直在練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