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園初雪十一月的北京,第一場雪來得猝不及防。宋淑姬站在未名湖畔,
看著雪花無聲地落入湖面,瞬間消融。她裹緊了駝色羊絨圍巾,
這是離家前母親親手為她織的,針腳細密得如同母親那些說不完的叮囑?!八瓮瑢W!
”身后傳來字正腔圓的呼喚。宋淑姬轉身,看見李乾坤教授踏雪而來,
灰白的鬢角上沾著幾片雪花。這位六十歲的儒學泰斗走路時腰背挺得筆直,
像一株不懼風雪的青松。“教授好。”宋淑姬用略帶口音的中文問好,雙手交疊置于腹前,
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李乾坤笑著擺手:“在中國不必這么拘禮。對了,這是我兒子李勤,
今后由他協(xié)助你適應這里的學習生活?!边@時宋淑姬才注意到教授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
他穿著深灰色呢子大衣,圍巾松松地掛在脖子上,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含著溫和的笑意?!澳愫?,我是李勤。”他說的是韓語,
發(fā)音標準得讓宋淑姬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澳銜f韓語?”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禮,
臉頰泛起紅暈。李勤微笑著解釋:“我姥姥是朝鮮族,小時候跟她學過一些。
”他切換回中文,“不過我們還是用中文交流吧,這對你的學習更有幫助。
”雪花落在李勤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那雪花便消失了。宋淑姬莫名想起家鄉(xiāng)的初雪,
落在學堂的瓦檐上,父親總會說那是上天賜予讀書人的禮物?!白甙桑瑤闳タ纯磮D書館。
”李乾坤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淑姬的韓文版《近思錄》批注我看過了,見解獨到。
這樣的苗子,你要多上心。”圖書館暖氣很足,宋淑姬卻仍覺得冷。她看著浩如煙海的典籍,
突然感到一陣窒息。這些書架像極了家里那個裝滿線裝書的檀木書柜,
父親每天都要親自拂拭,不允許有一絲灰塵?!安皇娣幔俊崩钋谧⒁獾剿n白的臉色。
宋淑姬搖搖頭,強打精神:“只是有點想家?!崩钋诹巳坏攸c點頭,
帶她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這里陽光好。我父親說你專攻程朱理學?”“嗯,家族傳統(tǒng)。
”她輕聲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上繡著的“宋氏學堂”四個漢字。
李勤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
他取來幾本裝幀古樸的書:“這是明代刻本《四書章句集注》,
還有我父親整理的《朱子語類》校注本,應該對你有幫助。”宋淑姬翻開書頁,
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她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問道:“李師兄研究什么方向?
”“儒學東傳史,特別是程朱理學對貴國的影響。”李勤推了推眼鏡,
“最近在寫關于李退溪的論文?!薄巴讼壬?!”宋淑姬眼睛一亮,
“我們學堂正廳就掛著他和粟谷先生的畫像?!薄笆菃??”李勤笑了笑:“我知道在貴國,
程朱理學的影響要遠遠超過陸王心學,栗谷先生與退溪先生并稱“朝鮮朱子學雙璧”,
是程朱理學在貴國的重要代表人物?!眱扇讼嘁曇恍Γ巴獾难┧坪跸碌酶罅?,
但在這一方書桌前,宋淑姬第一次感到北大不再那么陌生。
第二章 心之所向春日的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穹頂灑落,宋淑姬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
桌上攤開的《朱子文集》已經(jīng)批注了大半,她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心得。
“還在用毛筆寫筆記?”李勤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手里端著兩杯咖啡。三年來,
他已經(jīng)習慣了每周三次來圖書館“偶遇”這位韓國師妹。
宋淑姬不好意思地合上筆記本:“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改不掉?!薄皣L嘗這個,美式咖啡,
提神?!崩钋谶f過一杯,“你寫得太投入了,連午飯時間都錯過了。
”宋淑姬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日影西斜。她小啜一口咖啡,苦得皺起眉頭,
又不好意思吐出來,只好硬咽下去。李勤忍俊不禁:“第一次喝?”“我們家只喝茶。
”宋淑姬老實回答,“父親說咖啡傷脾胃,不許我們碰?!薄霸谥袊?,
你可以嘗試很多新東西?!崩钋谝馕渡铋L地說,“不只是咖啡。
”宋淑姬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幾個女生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笑聲清脆。她們穿著短裙,
頭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看起來那么自由自在。“李師兄,”她突然問,
“中國女生都這么...無拘無束嗎?”李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了然一笑:“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你想試試嗎?
”宋淑姬低頭看著自己一絲不茍的盤發(fā)和素色長裙,
想起家里那些繁瑣的規(guī)矩:裙長必須過膝,發(fā)髻要綰得一絲不亂,說話不能高聲,
笑不露齒...“我...不知道?!彼p聲說,但眼睛里閃爍著渴望的光芒。第二天,
李勤帶來了一個紙袋?!敖o你的?!彼行┎缓靡馑?,“我妹妹的衣服,你們身材差不多。
周末系里有郊游活動,你可以...換種風格?!彼问缂Т蜷_紙袋,
里面是一條淡藍色連衣裙和一件白色針織開衫。她從未穿過如此明亮的顏色。周六清晨,
宋淑姬在宿舍鏡子前站了足足十分鐘。她解開一絲不茍的發(fā)髻,讓黑發(fā)自然垂落。
裙子比想象中合身,露出她從未示人的小腿線條?!疤彀?!”室友林小雨推門進來,
夸張地捂住嘴,“宋淑姬?我差點沒認出來!”宋淑姬緊張地絞著手指:“很奇怪嗎?
”“美極了!”林小雨圍著她轉了一圈,“早該這樣打扮了!”郊游地點在香山。
宋淑姬第一次坐地鐵,第一次吃路邊攤的糖葫蘆,第一次不用在意儀態(tài)地大笑。
當她在山間小路上蹦跳時,裙擺飛揚,仿佛連靈魂都輕盈起來?!靶⌒?!
”李勤及時扶住差點滑倒的她。兩人的手短暫相觸,又迅速分開。“謝謝。
”宋淑姬臉頰微紅,卻沒有立即抽回手。下山時,她落在隊伍最后。李勤陪著她慢慢走。
“開心嗎?”他問。宋淑姬點點頭,突然說:“在韓國,我每天五點半起床,
先向孔子像行禮,然后背誦《小學》一章。飯后要幫母親準備學堂的茶水點心,
晚上十點前必須就寢?!彼D了頓,“二十四年,從沒變過?!崩钋陟o靜聽著,沒有打斷。
“今天是我第一次...做自己?!彼痤^,眼睛里閃著淚光,“原來這種感覺這么好。
”回校的地鐵上,宋淑姬靠著窗戶睡著了。她的頭發(fā)被風吹亂,嘴角還帶著笑意。
李勤輕輕為她撥開額前的碎發(fā),心想這個女孩背負了太多不該屬于她的重量。
第三章 情愫暗生期末考試前的圖書館總是人滿為患。
宋淑姬習慣性地走向她和李勤常坐的角落,卻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有人了——是李勤,
他正低頭寫著什么,面前堆滿了資料?!皫熜??!彼问缂лp聲喚道。李勤抬頭,
眼睛一亮:“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段韓文資料?!彼问缂Ю@到他身邊坐下,
發(fā)現(xiàn)是一本關于李栗谷的朝鮮古籍影印本。
李勤指著其中一段用紅筆圈出的文字:“這里提到的'真儒'概念,
與朱子的理解似乎有微妙差異?”宋淑姬湊近細看,發(fā)絲垂落,輕輕掃過李勤的手背。
兩人都僵了一下,但誰都沒有挪開。“這里說的是...”宋淑姬用專業(yè)的口吻解釋著,
卻注意到李勤并沒有看文獻,而是在看她。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霸趺戳??”她小聲問。
李勤收回目光,輕咳一聲:“沒什么,只是...你今天很漂亮。
”宋淑姬今天穿了一件淺粉色襯衫,這是她新買的,用自己做助教的工資。她不再盤發(fā),
而是學著中國女生那樣扎一個簡單的馬尾。“謝謝?!彼蜃煲恍?,突然想起什么,
從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給你的,生日禮物。
”李勤驚訝地接過:“你怎么知道...”“上周幫你整理資料時看到的身份證。
”宋淑姬不好意思地解釋,“是韓國傳統(tǒng)文具,毛筆和硯臺?!崩钋诖蜷_盒子,
里面是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寶,筆桿上刻著“學而不厭”四個篆字?!疤F重了。
”他搖頭想推辭。“請收下。”宋淑姬堅持道,“這幾個月...謝謝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眱扇酥g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李勤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筆桿,宋淑姬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書墨香,
混合著一絲清爽的須后水味道?!捌鋵嵨?..”李勤剛要說什么,手機突然響了。
是他父親,說有位韓國客人來訪,要他立刻回辦公室。“韓國客人?”宋淑姬心頭一跳。
李勤點點頭:“好像是姓宋...”宋淑姬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我父親?
他怎么會...”兩人匆忙收拾東西。宋淑姬的手抖得厲害,筆記本掉在地上。
李勤彎腰幫她撿起,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素描——是他某天在圖書館伏案工作的側影。
宋淑姬搶過筆記本,耳根通紅。李勤假裝沒看見,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第四章 父命難違哲學系辦公室的門半掩著,
里面?zhèn)鱽砝钋に实男β暫鸵粋€低沉男聲的韓語交談。宋淑姬在門前停下,深吸一口氣,
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和頭發(fā)?!案赣H?!彼崎T而入,用韓語恭敬地問候。
宋在勛轉過身。這位六十多歲的韓國儒者穿著深灰色韓服,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
他的目光在女兒的新發(fā)型和衣著上停留了一秒,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
“淑姬,來見過李教授?!彼庙n語說道,語氣不容置疑。宋淑姬向李乾坤行禮,
然后站在父親身側,姿態(tài)恭謹,與平日判若兩人。李勤默默觀察著這對父女。
宋淑姬在父親面前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束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袄罱淌冢?/p>
”宋在勛轉向李乾坤,“小女承蒙關照,實在感激不盡。
”李乾坤笑著擺手:“淑姬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是難得的好學生。
”“聽聞令郎精通韓語,學問也極好?!彼卧趧椎哪抗廪D向李勤,“不知可否請教幾個問題?
”接下來的半小時,李勤與宋在勛就程朱理學在朝鮮的傳播與發(fā)展進行了深入討論。
宋淑姬站在一旁,驚訝地發(fā)現(xiàn)李勤對韓國儒學的了解之深,連父親都頻頻點頭。
“后生可畏啊?!彼卧趧赘袊@,“若在韓國,李公子定能成為一代儒宗。
”李勤謙虛地搖頭:“宋先生過獎了。淑姬的見解也很獨到,我們經(jīng)?;ハ鄬W習。
”宋在勛似乎這才想起女兒的存在,淡淡地問:“碩士論文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jīng)完成初稿?!彼问缂У吐暬卮穑袄罱淌谡f可以直接申請博士...”“很好。
”宋在勛打斷她,“畢業(yè)后就回國接手學堂。你母親身體不太好,需要人幫忙。
”宋淑姬的手指絞在一起,指節(jié)發(fā)白。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輕聲應道:“是,父親。
”晚飯安排在校園附近的一家韓國餐廳。宋在勛堅持要傳統(tǒng)韓餐,
說是檢驗女兒是否還保持著韓國人的本分。席間,他詳細詢問了宋淑姬的學業(yè)和生活,
對每項安排都做了指示。“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首爾大學的金教授,
你博士期間可以跟他做交換研究?!彼卧趧讑A了一塊泡菜放到女兒碗里,“記住,
你是宋家學堂的未來。”宋淑姬機械地咀嚼著,食不知味。她偷偷瞥了一眼李勤,
發(fā)現(xiàn)他正擔憂地看著自己。飯后,李乾坤借口有事先行離開,讓兒子送客人回酒店。
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宋在勛突然停下腳步。“李公子,”他用韓語說,聲音里帶著幾分感慨,
“我宋家學堂雖在韓國小有名氣,但恐怕容不下你這樣的英才。
”李勤一愣:“宋先生的意思是...”“淑姬必須繼承家業(yè)?!彼卧趧字苯亓水?shù)卣f,
“而你,注定有更廣闊的天地?!彼问缂偷靥ь^:“父親!
”宋在勛抬手制止她:“我只是陳述事實。李公子,你說呢?”月光下,
李勤看到宋淑姬眼中閃爍的淚光。他深吸一口氣:“宋先生,淑姬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作為學者,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有選擇的權利?!薄袄硐??”宋在勛冷笑一聲,
“她生來就是宋家的人,這是她的命。”回酒店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語。送到門口時,
宋在勛對女兒說:“明天早上七點,我要檢查你的《大學》背誦?!彼问缂У皖^應是。
等父親進入電梯,她終于崩潰地蹲下身,無聲地哭泣。李勤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最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要去喝點什么?”他們找到一家還在營業(yè)的咖啡館。
宋淑姬捧著一杯熱可可,手指仍在微微發(fā)抖?!皩Σ黄穑屇憧吹竭@樣...”她哽咽著說。
李勤搖頭:“你父親很愛你,只是方式...”“我知道?!彼问缂Э嘈?,“從小到大,
我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讀什么書,交什么朋友,穿什么衣服...”她抬起頭,
“直到來到中國,我才知道原來生活可以有這么多可能性?!薄澳悄阏嬲胍氖鞘裁??
”李勤輕聲問。宋淑姬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想...做自己。也許當一名普通教授,
研究自己喜歡的課題,穿喜歡的衣服,和...”她看了李勤一眼,沒有說下去。
“你父親不會同意的。”李勤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八晕乙恢痹谔颖?。
”宋淑姬握緊了杯子,“碩士快讀完了,我卻不敢申請博士,
因為那意味著又要被綁回家族的責任上?!崩钋谌粲兴迹骸拔易罱谘芯咳鍖W東傳的課題,
需要去韓國收集資料。也許...”宋淑姬眼睛一亮:“你想去宋家學堂?
”“如果能親眼看看韓國傳統(tǒng)儒學的傳承現(xiàn)狀,對我的研究大有裨益?!崩钋谥斏鞯卣f,
“當然,這需要你父親的同意?!彼问缂蝗蛔プ∷氖郑骸澳阏娴脑敢?..幫我?
”李勤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跳加速:“不只是幫你。我想了解你的世界,
就像你正在了解中國一樣。”這一刻,宋淑姬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可以主動選擇自己人生的人?!拔視透赣H談?!彼龍远ǖ卣f,
“關于我的未來,關于...我們。”第五章 籠中之鳥仁川機場的玻璃幕墻外,
首爾的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壓抑的鉛灰色。宋淑姬站在行李轉盤前,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護照邊緣,那上面“大韓民國”四個燙金字在熒光燈下閃閃發(fā)亮。
“溫度比北京低五度?!崩钋诳戳搜凼謾C上的天氣預報,將駝色圍巾解下來遞給她,
“你臉色不太好?!彼问缂u搖頭沒有接。她今天特意穿了立領藏青色連衣裙,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綰成低髻——這是父親認可的打扮。機場廣播里韓語女聲清脆悅耳,
卻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十八個月前離開時,她也是這樣站在仁川機場,
背后是父親審視的目光和母親無聲的啜泣?!按笮〗?!”熟悉的稱呼刺入耳膜。
宋淑姬猛地抬頭,看見門房老金穿著深灰色制服站在接機口,雙手交疊放在腹前,
姿勢與她離家時一模一樣。老金身后,那輛黑色Genesis轎車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金叔叔...”她下意識用敬語問候,韓語發(fā)音比平時更加字正腔圓。老金接過行李,
目光在李勤休閑西裝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袄蠣敺愿乐苯踊貙W堂,
今晚有貴客來訪?!彼麎旱吐曇簦按笮〗阕詈脫Q身衣服?!彼问缂У氖种附g緊了裙擺。
李勤不動聲色地站近半步,手肘輕輕碰了碰她:“呼吸?!避囎玉傔^漢江大橋時,雨勢漸大。
宋淑姬望著窗外模糊的城市輪廓,突然想起北大宿舍窗外那株山桃樹。四月份開花時,
粉白花瓣會隨風飄進窗臺,落在她正在批注的《近思錄》上。李勤總說那場景像古畫,
而她當時只擔心花瓣弄臟了書頁?!暗搅恕!崩辖鸬穆曇魧⑺Щ噩F(xiàn)實。
宋氏學堂的烏木大門在雨中顯得格外沉重。門楣上“繼往開來”的匾額是新掛的,
金漆在雨水中依然醒目。宋淑姬站在門前,
恍惚聽見童年時晨讀的聲音穿透雨幕——“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淑姬?
”李勤輕聲喚她。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踏過門檻。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