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靠甜寵短劇爆紅的短劇女王李柯以,最近卻總夢見自己是個古代將軍的糧草官。
直到在片場摸到那個道具聚寶盆的瞬間,
記憶洪水般涌來——原來我真在北宋邊關(guān)給霍淵送過三年糧草,
用我的工資卡換他十萬大軍不餓肚子。歷史書上說霍淵戰(zhàn)死沙場那天,糧草官容遇自焚殉主。
而我的本名,就叫容遇。指尖觸到銅盆冰涼的瞬間,李柯以眼前炸開一片血紅。人喊馬嘶,
熱浪裹挾著焦糊味撲面而來。她看見自己穿著不合身的粗布衣裳,
死死抱著一個沾滿黑灰的包袱,在混亂的營地里跌跌撞撞地跑。
箭矢破空的尖嘯擦著耳際飛過,遠處,一面殘破的“霍”字帥旗在烈火中獵獵燃燒,
像垂死的巨獸最后的悲鳴。“容遇!糧呢?!”一個嘶啞到劈裂的聲音穿透喧囂。
她猛地抬頭。熊熊火光勾勒出一個男人山岳般的身形輪廓。玄鐵重甲上濺滿深褐色的污跡,
分不清是泥還是血。頭盔早已不見,散亂的發(fā)絲黏在汗與血混合的臉上。唯有那雙眼睛,
像淬了寒星的刀鋒,即使在烈焰地獄里,也亮得驚人。霍淵。她腦子里跳出這個名字,
帶著滾燙的烙印。懷里那個沉甸甸的包袱仿佛瞬間重逾千斤,壓得她喘不過氣。那是……糧?
“李老師?李柯以!”另一個聲音硬生生插了進來,
帶著現(xiàn)實世界的焦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眼前的血色沙場、灼熱空氣、還有那個叫霍淵的男人,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下消失了。
李柯以猛地抽回手,指尖殘留的冰涼觸感卻揮之不去。她眨了眨眼,
刺目的片場燈光重新聚焦。眼前是導(dǎo)演張導(dǎo)那張放大的臉,旁邊是助理小楊擔憂的眼神,
還有周圍一群工作人員屏息凝神的觀望。“柯以,你怎么回事?”張導(dǎo)皺著眉,
指了指她面前那個黃銅打造、做舊痕跡明顯的道具聚寶盆,“喊卡半天了,
你抱著這盆跟靈魂出竅似的。中暑了?還是昨晚又熬夜看劇本了?
”李柯以下意識地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地撞擊著肋骨,
震得耳膜發(fā)疼。那感覺太真實了。沙礫鉆進破草鞋硌著腳底的刺痛,濃煙嗆入肺腑的灼燒感,
還有……那個男人眼中沉甸甸的、幾乎能壓垮一切的絕望?!皼]……沒事。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試圖把那個叫霍淵的影子從腦海里驅(qū)逐出去,“可能有點低血糖,
晃了下神。對不起張導(dǎo),再來一條吧,這次保證沒問題。”張導(dǎo)狐疑地打量了她幾眼,
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行,各部門準備!《我投喂了古代大將軍》第三十七場,二次!
Action!”場記板清脆地敲響。李柯以深吸一口氣,
努力把自己塞回“林宛瑜”這個角色里——一個現(xiàn)代富家千金,偶然獲得神奇聚寶盆,
能隔著時空給北宋邊關(guān)的落魄將軍霍淵傳送物資。標準的甜寵短劇套路,輕松下飯,
邏輯喂狗。她只需要瞪圓那雙天生帶點無辜下垂的杏眼,
對著聚寶盆做出驚訝、心疼、最后是甜蜜的表情,然后念出那句傻白甜的臺詞:“霍淵將軍,
別怕!我養(yǎng)你啊!”聚寶盆道具在燈光下反射著虛假的光澤。
李柯以的手指再次虛虛地搭在盆沿上。這一次,預(yù)想中的冰涼沒有出現(xiàn)。指尖下的黃銅,
仿佛一瞬間被無形的火焰點燃,灼熱感順著指腹的神經(jīng)末梢,毒蛇般猛地竄了上來!“??!
”她短促地驚叫一聲,觸電般縮回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一步?!翱ǎ?/p>
”張導(dǎo)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李柯以!你今天到底行不行?!
”保姆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掠過,
卻絲毫照不進李柯以的眼底。她蜷縮在寬大的座椅里,
手指無意識地反復(fù)摩挲著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仿佛想從上面確認自己身處的是現(xiàn)實。
“甜妹臉女王心”的人設(shè)標簽在粉絲口中是贊譽,此刻卻像一道諷刺的符咒。
熒幕前她是靠《十八歲太奶奶駕到》里反差“容遇”一角爆紅的短劇新頂流,
一個眼神就能讓觀眾又哭又笑??蔁赡缓?,那些糾纏了她小半年的、支離破碎的夢境,
正隨著今天片場那兩次詭異的觸碰,瘋狂地拼湊起來。不是夢。那絕對不僅僅是夢。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抱著沉重的糧袋在混亂中奔跑時,腳踝被尖銳的石頭劃開了一道口子,
血混著泥土糊在傷口上,每一步都鉆心地疼。而此刻,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光潔的右腳踝——那里皮膚完好,什么都沒有??赡翘弁吹挠洃洠?/p>
卻像剛發(fā)生一樣鮮明。還有那個名字——容遇。當霍淵在火光中嘶吼出這個名字時,
她靈魂深處有什么東西被狠狠撞了一下。李柯以,這是她的藝名。她的本名,叫容遇。
一個她幾乎快要遺忘,只在身份證和少數(shù)幾份童年文件上才出現(xiàn)的名字。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悶得發(fā)慌。她劃開手機屏幕,
指尖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微顫,
在搜索引擎里飛快地輸入:“北宋”、“邊關(guān)”、“霍淵”、“容遇”。
網(wǎng)絡(luò)世界的海量信息瞬間涌來。手指滑動屏幕,一條條相關(guān)信息快速掠過。
大多數(shù)是些不著邊際的野史論壇帖子或網(wǎng)絡(luò)小說的片段。
直到她點開一個相對正經(jīng)的歷史愛好者整理的北宋名將小傳頁面。頁面加載出來,
一張模糊不清、顯然是后人根據(jù)記載復(fù)原的黑白武將線描圖首先映入眼簾。
那線條勾勒出的眉眼輪廓,那挺直的鼻梁,
使隔著粗糙的線條也掩藏不住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冷硬與堅毅……李柯以的呼吸驟然停止。
就是他!那個在她“幻覺”里,在熊熊烈火中嘶吼著向她索糧的男人!目光下移,
圖片下方簡短的文字介紹,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視網(wǎng)膜上:霍淵(生卒年不詳),北宋仁宗朝將領(lǐng)。
史載其勇武剛毅,曾率部鎮(zhèn)守西北邊陲多年,多次擊退西夏襲擾。
然天圣八年(具體年份待考),邊關(guān)大旱,糧草斷絕?;魷Y所部孤軍深入,
遭遇西夏主力合圍于黑水河谷。激戰(zhàn)數(shù)晝夜,終因寡不敵眾,糧盡援絕,全軍覆沒。
霍淵身披數(shù)十創(chuàng),力戰(zhàn)殉國。其麾下糧草官(姓名無載)于營陷之際,焚盡殘存糧秣,
自焚殉主。其忠烈之概,聞?wù)邞Q然。糧草官……姓名無載……自焚殉主……“焚盡殘存糧秣,
自焚殉主……”李柯以喃喃地念出最后一句,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冰冷的重量砸在心上。
那個抱著包袱在火海中奔跑的瘦小身影,那個被叫做“容遇”的自己……結(jié)局,
就是一把大火,燒得干干凈凈?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一片慘白。她猛地閉上眼,
試圖驅(qū)散那濃煙烈火和絕望嘶吼交織的畫面,卻只讓那畫面在黑暗中更加清晰?!翱乱越?,
到了?!敝硇畹穆曇粜⌒囊硪淼貜那懊?zhèn)鱽?。李柯以睜開眼,
保姆車已經(jīng)停在了下榻的五星級酒店金碧輝煌的門廊下。門童殷勤地拉開車門。
現(xiàn)實世界的喧囂與光亮重新包裹了她,帶著一種不真實的疏離感。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翻涌的心緒,將手機鎖屏,屏幕上那個模糊的武將畫像瞬間消失。“嗯。
”她低低應(yīng)了一聲,拿起手包,
臉上已經(jīng)重新掛上了屬于藝人李柯以的、無懈可擊的從容微笑,推門下車。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規(guī)律的聲響。只是沒人注意到,
她藏在手包下的那只手,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進了掌心。凌晨三點,酒店套房的黑暗濃得化不開。
李柯以躺在柔軟得能讓人陷進去的大床上,卻像躺在布滿尖釘?shù)恼璋迳?,翻來覆去?/p>
每一次閉上眼,都是火光沖天,都是馬蹄踏碎骨骼的悶響,
都是那雙在絕望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睛?;魷Y。這個名字像個魔咒,在她腦海里盤旋不去。
歷史書上的寥寥數(shù)語,冰冷地宣告了他的結(jié)局——戰(zhàn)死沙場,全軍覆沒。
而那個叫容遇的糧草官,和他一起,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一股強烈的、幾乎讓她心臟痙攣的悲愴毫無預(yù)兆地涌了上來,瞬間淹沒了她。
那不是旁觀者的唏噓,而是……切膚之痛。仿佛她真的經(jīng)歷過那場絕望的焚燒,
感受過血肉被火焰舔舐的劇痛。“呃……”一聲壓抑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溢出,
李柯以猛地蜷縮起身體,用被子死死捂住嘴,肩膀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滾燙的液體洶涌而出,瞬間濡濕了昂貴的真絲被面。不是演戲時調(diào)動情緒的哭,
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崩潰和劇痛,像要把她整個人撕裂。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夢”會讓她痛成這樣?為什么一個歷史上素不相識的將軍,
他的絕望會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身上?就在這痛楚與混亂幾乎要將她吞噬殆盡時,
一個極其微弱的、幾乎被忽略的念頭,像黑暗中劃過的一絲冷光,
突兀地閃現(xiàn)出來——如果……如果她當時真的能“投喂”到呢?這個念頭荒誕不經(jīng),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攥住了她的全部心神。她想起白天拍戲時那個道具聚寶盆。
指尖觸碰時那詭異的灼熱感,以及隨之而來的、真實到可怕的“幻覺”。
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在她心底滋生蔓延。套房客廳的角落,那個今天拍攝用的道具聚寶盆,
正靜靜地躺在從片場帶回來的紙箱里。劇組道具師大概覺得這玩意兒不值錢,又占地方,
干脆讓她這個主演帶回來當個紀念。李柯以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赤著腳,
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走向那個紙箱。黑暗中,她的心跳聲大得嚇人。她伸出手,
指尖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輕輕拂開紙箱蓋。黃銅盆冰冷的觸感再次傳來。但這一次,
沒有灼熱,沒有幻象。它就像一個普通的、制作粗糙的道具,安靜地躺在那里,
嘲笑著她的異想天開。果然……只是自己壓力太大,產(chǎn)生幻覺了吧?李柯以扯了扯嘴角,
一絲苦澀和自嘲涌上心頭。她大概是被那些狗血短劇劇本荼毒太深了。什么穿越時空,
什么前世今生,都是編出來騙人眼淚和流量的玩意兒。她甩甩頭,
試圖把這荒謬的念頭甩出去,準備轉(zhuǎn)身回去繼續(xù)和失眠搏斗。
目光卻無意間掃過自己隨手丟在沙發(fā)上的愛馬仕Birkin包。包口敞開著,
露出一角粉紅色的東西——那是她昨天剛拿到的一盒限量版Godiva巧克力,
包裝精美得像個藝術(shù)品。鬼使神差地,李柯以的手伸了過去,拿起了那盒巧克力。
她又低頭看了看紙箱里那個黑黢黢、毫不起眼的黃銅聚寶盆。
一個更離譜的念頭冒了出來:如果……試試呢?反正沒人看見。反正失敗了,
最多就是浪費一盒昂貴的巧克力,外加證明自己確實需要去看心理醫(yī)生。
帶著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李柯以蹲下身,撕開了巧克力那精致繁復(fù)的包裝。
濃郁的可可香氣彌漫開來。她挑出里面最大最飽滿的一顆松露巧克力,
圓潤的球體包裹著細膩的糖霜,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她捏著那顆巧克力,
懸在黃銅盆的上方。指尖微微用力。巧克力球劃出一道極短的弧線,無聲無息地落入盆底。
時間仿佛凝固了。黑暗中,只有李柯以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她死死盯著盆底那顆小小的巧克力,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期待著什么驚天動地的變化,
又害怕真的發(fā)生什么。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毫無動靜。
巧克力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黃銅盆底,像一個被遺棄的笑話。李柯以緊繃的肩膀瞬間垮塌下來,
一股巨大的疲憊和失望席卷了她。果然……她一定是瘋了。她自嘲地低笑出聲,伸手進盆里,
準備把巧克力撿回來,好歹別浪費了。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巧克力的瞬間——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直接震蕩靈魂的嗡鳴聲,毫無預(yù)兆地從聚寶盆內(nèi)部傳來!
李柯以的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縮回!緊接著,
她看到了此生都無法理解、更無法忘記的景象。盆底那顆孤零零的松露巧克力,
毫無征兆地消失了!不是融化,不是沉入什么看不見的底部,就是字面意義上的消失!
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瞬間抹去,連一絲碎屑、一點融化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干凈得如同從未有任何東西落進去過!李柯以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剎那沖上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讓那聲驚駭?shù)募饨袥_破喉嚨。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她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黑暗中,她像見了鬼一樣,
驚恐萬分地瞪著那個空空如也、仿佛深不見底的黃銅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那盒巧克力還捏在她另一只手里,包裝紙發(fā)出輕微的窸窣聲。她僵硬地、一點點低下頭,
看向自己攤開的掌心——那顆被捏過的巧克力,確實不見了。不是幻覺!不是夢!
它真的……消失了?!一個冰冷刺骨的念頭,帶著地獄般的寒意,
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那顆巧克力……去了哪里?或者說……到了……誰的手里?
那個在烈火中嘶吼著“容遇!糧呢?!”的男人……冰冷的恐懼像毒蛇,
纏繞著李柯以的脖頸,讓她幾乎窒息。她背靠著墻壁滑坐在地毯上,
昂貴的羊絨地毯此刻也失去了柔軟,只剩下刺骨的冰涼。
眼睛死死盯著那個空無一物的黃銅盆,仿佛那是一個隨時會吞噬一切的怪物洞口。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這絕對不是科學(xué)能解釋的事情!
什么魔術(shù)戲法都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讓一顆實體巧克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荒誕的念頭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帶著血腥氣和濃煙的味道——北宋,黑水河谷,
霍淵……那顆巧克力,難道真的穿越了時空,落到了那個瀕臨絕境的男人手中?他會怎么想?
一顆從未見過的、包裹著糖霜的黑色小球?在糧草斷絕、全軍瀕死的絕境下,
從天而降一顆……糖?李柯以想象著那個場景,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他會不會以為是敵軍的毒藥?或者是什么怪力亂神的妖物?絕望中的人,
會做出什么反應(yīng)根本無法預(yù)料!就在她心亂如麻,恐懼和荒謬感交織攀升到頂點時——嗡!
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嗡鳴聲再次毫無預(yù)兆地從銅盆中傳來!李柯以嚇得一個激靈,
身體下意識地后縮,緊緊貼在冰冷的墻壁上,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來了!它回來了!
還是……別的什么東西過來了?!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死死盯著那黝黑的盆底。沒有巧克力。盆底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一件完全陌生的東西。
那不是她丟進去的任何物品。那是一塊……布?不,更確切地說,
是一小片從衣服上撕扯下來的布料。顏色是深沉的靛青,邊緣參差不齊,
帶著被暴力撕開的毛糙感。布料本身很粗糙,摸上去像某種粗麻,
上面浸染著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污跡。那污跡早已干涸發(fā)硬,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下,
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不安的、類似鐵銹的暗沉光澤。血。這個認知像冰錐一樣刺入李柯以的腦海。
這是干涸凝固的血!她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仿佛穿透了時空,
順著鼻腔直沖腦門,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她強忍著嘔吐的欲望,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小心翼翼地、以最輕的力道,捏住了那片染血的布角,將它從冰冷的盆底拈了起來。
布料很薄,很輕,但拿在手里,卻仿佛有千鈞重。那濃重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帶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李柯以顫抖著將這片染血的布完全攤開在掌心。
借著窗外城市永不熄滅的霓虹微光,她看到了。在布片相對干凈的一個角落,
有幾道極其潦草、扭曲的痕跡。不是用筆寫的,更像是……用沾了血的指尖,
在極度倉促和虛弱的狀態(tài)下,奮力劃上去的。那痕跡,組成了三個字。
三個歪歪扭扭、卻力透布背,仿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刻下的字——容遇……糧?
李柯以的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測,所有的恐懼,所有的荒謬感,
在這一刻被徹底證實!容遇!真的是在叫她!那個歷史上的糧草官,
那個在烈火中與她“幻覺”重疊的身影!而霍淵……他收到了那顆巧克力!他甚至還活著!
在那種地獄般的絕境里,他撕下自己的衣襟,用自己的血,寫下了這三個字!
他在向她傳遞一個信息,一個帶著血腥味的、絕望的、卻也是唯一的求救信號!“糧?
”李柯以喃喃念出最后一個字,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感瞬間壓垮了她。她看著掌心那片小小的、染血的布,
仿佛看到了那個男人在尸山血海中,用盡最后力氣寫下這三個字的樣子。
他不是在質(zhì)疑那顆巧克力,他是在絕望中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
哪怕這根稻草是如此的怪異和匪夷所思!“不是毒藥……是糧……”李柯以抬起頭,
看向那個在黑暗中沉默的黃銅聚寶盆,眼神從驚恐、茫然,漸漸變得復(fù)雜而堅定起來。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既然歷史記載他們?nèi)姼矝],
既然結(jié)局注定是烈火焚身……那她,偏要改一改這結(jié)局!接下來的日子,
李柯以的生活被徹底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光鮮亮麗的短劇女王。片場里,
她依舊是那個演技靈動、可甜可御的李柯以。鏡頭對準時,她能瞬間切換成富家千金林宛瑜,
對著聚寶盆道具,露出或驚訝或甜蜜的表情,念著“霍淵將軍,別怕!我養(yǎng)你?。?/p>
”這種羞恥又上頭的臺詞。導(dǎo)演喊“卡”的瞬間,她臉上的甜蜜笑容會像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眼底深處揮之不去的沉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另一半,則是屬于北宋的黑水河谷。
回到酒店,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窺探和城市的喧囂,
套房就變成了她秘密的“后勤基地”。
那個粗糙的黃銅聚寶盆被鄭重其事地放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周圍堆滿了小山一樣的物資。
縮餅干、牛肉干、巧克力、凈水藥片……還有維生素……”李柯以一邊對著手機備忘錄清點,
一邊飛快地將各種高熱量、易儲存的速食食品分門別類地裝進防水密封袋。
她的動作麻利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認真。
每一塊壓縮餅干都被仔細檢查包裝是否完好,每一袋牛肉干的保質(zhì)期都被反復(fù)確認。
她像一臺精密運轉(zhuǎn)的機器,瘋狂地計算著成本。頂級藝人的收入確實不菲,
但再厚的家底也經(jīng)不起這樣無底洞般的消耗。她開始精打細算,網(wǎng)購批發(fā),
甚至學(xué)會了如何跟食品供應(yīng)商討價還價。曾經(jīng)用來買限量版包包和珠寶的錢,
現(xiàn)在流水一樣變成了成箱的壓縮餅干和軍用罐頭。“柯以姐,你這段時間怎么……凈買這些?
”助理小楊又一次幫她簽收了一大箱沉甸甸的“戶外用品”時,終于忍不住開口,
圓圓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和擔憂,“是接了新的荒野求生類綜藝嗎?還是……減肥餐?
”她看著那堆積如山的壓縮餅干和牛肉干,
實在無法把它們和自家精致到頭發(fā)絲兒的女明星聯(lián)系起來。
李柯以正埋頭清點新到貨的凈水藥片數(shù)量,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她抬起頭,
臉上迅速掛起一個無懈可擊的、屬于“李柯以”的輕松笑容:“哦,那個啊,
幫一個朋友弄的公益項目,偏遠山區(qū)物資援助,你知道的,要低調(diào)?!彼Z氣自然,
甚至還帶著點“做點好事不足掛齒”的隨意感?!鞍。抗姘?!柯以姐你人真好!
”小楊的疑惑瞬間被崇拜取代,眼睛亮晶晶的,“需要我?guī)兔φ韱??”“不用不用?/p>
”李柯以連忙擺手,笑容不變,“朋友那邊有專人對接,我這邊就是暫時中轉(zhuǎn)一下,
很快運走。你去忙吧,幫我盯著點明天《夫人她專治不服》的通告時間就行。”打發(fā)走小楊,
關(guān)上房門,李柯以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只剩下疲憊和緊繃。她快步走到聚寶盆前,
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包密封好的、裝著足有十斤重高熱量食物的防水袋,沒有絲毫猶豫,
投入盆中。嗡!熟悉的輕鳴。袋子瞬間消失。成了!她立刻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加密相冊。
里面沒有她的任何自拍或劇照,只有一張張用手機翻拍的、極其模糊的古代文獻圖片,
那是她這些天費盡心機、通過特殊渠道高價搞來的、關(guān)于北宋西北邊軍記錄的只言片字。
其中一張殘破的紙張上,
用蠅頭小楷記錄著一段幾乎被蟲蛀蝕的文字:“……淵部困守河谷……糧秣早罄,士卒饑疲,
然……似有天助?偶得……異物,其色黝黑,其味甘苦……堅逾石,然士卒分食之,
……軍中疑為神跡……”甘苦……堅逾石……續(xù)命數(shù)日……李柯以的手指死死捏著手機邊緣,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一股巨大的、幾乎讓她虛脫的狂喜和激動猛地沖上頭頂!
眼眶瞬間發(fā)熱,視線模糊起來。是她的壓縮餅干!是那些現(xiàn)代工藝制造的高能量食物!
霍淵他們收到了!而且……真的救了命!歷史書上那冰冷的“糧盡援絕”四個字,
真的被撬開了一道縫隙!她做到了!她真的……改變了什么!就在這時,
手機屏幕頂端突然彈出一條推送消息,來自常去的娛樂論壇:【爆!
頂流小花李柯以疑似遭遇財務(wù)危機?奢侈品絕跡,瘋狂購入大批量廉價食品引猜測!
】李柯以瞳孔猛地一縮!程姐踩著十厘米的Jimmy Choo尖頭高跟鞋,
走進李柯以頂層的豪華套房時,眉頭是擰著的。她目光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掃過客廳。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壓縮餅干混合牛肉干的氣味?角落里,
那個黃銅聚寶盆被一塊厚重的絲絨布蓋得嚴嚴實實,
但旁邊堆著的幾個還沒來得及拆封的、印著“軍用壓縮干糧”字樣的紙箱,
卻像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標簽,狠狠刺痛了程姐的眼?!翱乱裕背探愕穆曇羰且回灥母删?,
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開門見山,連寒暄都省了,“論壇上的爆料,怎么回事?
”她將手中的平板電腦往沙發(fā)前的茶幾上一丟,
屏幕上赫然是那條關(guān)于李柯以“財務(wù)危機”的八卦帖子,
配圖正是小楊幫她簽收物資時的模糊偷拍?!斑€有這些,
”她下巴朝那幾個礙眼的紙箱抬了抬,“別告訴我你真信了末日邪教囤積物資那一套。
”李柯以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水。她穿著簡單的家居服,素面朝天,
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疲憊。面對程姐的質(zhì)問,她只是抬起眼皮,
平靜地看了對方一眼。“程姐,我很好。那些東西,真的是幫朋友弄的公益項目。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很穩(wěn),帶著一種奇異的篤定?!肮??”程姐嗤笑一聲,
顯然半個字都不信,“柯以,我?guī)阄迥炅?。從你還在北服讀書被我發(fā)現(xiàn)開始,
我看著你從《夜色溫柔》里的小甜妹,一路拼到《十八歲太奶奶》的爆紅頂流!你是什么人?
你是有野心有天賦的演員!不是慈善家!”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尖銳,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夫人她專治不服》這么好的資源,聽花島S級項目!
你在片場卻心不在焉!眼神飄得跟丟了魂似的!張導(dǎo)私下找過我兩次了!
還有你推掉的那些奢侈品代言、時尚活動!你知道那都是多少錢嗎?!”程姐越說越激動,
幾步走到李柯以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被什么居心叵測的人騙了?
還是……”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李柯以略顯蒼白的臉,“……沾了什么不該沾的東西?
告訴我實話,柯以!現(xiàn)在補救還來得及!”李柯以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冰涼的杯壁刺激著掌心。程姐的關(guān)心是真實的,
但這份關(guān)心背后的目的——維護這顆搖錢樹的商業(yè)價值——也同樣赤裸裸。她抬起頭,
迎上程姐審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疲憊,深處卻藏著一股程姐從未見過的執(zhí)拗?!俺探?,
我沒戀愛,沒被騙,更沒碰任何不該碰的東西?!彼穆曇舨桓撸瑓s字字清晰,
“我只是……在做一個必須做的事。一件比代言、比曝光、甚至比拍戲……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程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指著角落里那些軍用糧箱,
聲音因為荒謬而有些扭曲,“就是這些破餅干?讓你砸錢砸精力,連事業(yè)都不要了?
你知道外面多少人等著把你拉下來嗎?劉念、韓雨彤、岳雨婷,她們都虎視眈眈!
你《太奶奶》積累的人氣和斷層第一的位置,能坐幾天?”“我知道?!崩羁乱源驍嗨?/p>
語氣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疲憊的厭倦,“我都知道。但這件事,我必須做下去。錢,
我會自己想辦法補上。通告,我會調(diào)整狀態(tài),不會再讓張導(dǎo)失望。
但那些物資……誰也不能動?!彼哪抗馔断蚪z絨布覆蓋下的聚寶盆,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光芒。程姐被她的眼神和語氣噎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女孩,第一次感覺如此陌生。那股平靜下的執(zhí)拗,
像磐石一樣堅硬,完全不同于以往為了角色拼命時的韌性。
這更像是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偏執(zhí)?!澳恪背探闵钗豢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李柯以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強硬逼迫只會適得其反。她放緩了語氣,帶著試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