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司樓下的大屏幕,被人黑了。沒有播放廣告,
而是 24 小時循環(huán)播放我前男友的道歉信。
信的標題是:《致蘇小米:這是我犯下的第 108 個 bug》。陸嘉言,
我那個戀愛三年,把我寵上天,也把我踩進泥里的逗比前男友。
陸嘉言的聲音從茶水間門縫里傳來,輕飄飄的,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進我心里。
「跟小米也就圖個省心,真要我娶?還得再看看?!刮叶酥氖纸┰诎肟?,
杯子里的熱水燙到了指尖,我卻感覺不到疼。原來是這樣。同居三年,
他從不在朋友圈發(fā)我一張照片,也從不帶我見他的任何朋友。我以為他性子冷淡,不喜張揚。
原來,只是我不配。心一寸寸涼下去,最后化成一片冰冷的死灰。下班后,
我沒像往常一樣等他,直接回到工位。從抽屜里拿出信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
一筆一劃寫下「我們分手吧」。旁邊工位的林小雅湊過來,看到信紙上的字,
一把按住我的手?!感∶啄銊e傻,陸嘉言那種人,你以為他懂珍惜嗎?」我沒說話,
只是默默將辦公桌上我們唯一的合照塞進了抽屜最深處,
然后把分手信和公寓鑰匙一起放進信封,交給了他的助理周濤。回到家,
空蕩蕩的房間讓我喘不過氣。我打開公司內(nèi)網(wǎng)系統(tǒng),準備提交離職申請,
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就在我點擊「提交」的瞬間,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詭異的提示框。
「ERROR_1024:你確定要刪除『小米的備忘錄』嗎?」我愣住了。
我在公司系統(tǒng)里沒有任何叫這個名字的文件夾。鬼使神差地,我點了「否」。頁面跳轉(zhuǎn),
左側(cè)導(dǎo)航欄里憑空多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文件夾——「小米回收站」。我點了進去。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系統(tǒng) bug 日志,每一條的標題,都以我的名字開頭。
「小米加班時偷偷打瞌睡,導(dǎo)致 AI 邏輯判斷延遲 0.01 秒?!?/p>
「小米走神時打翻咖啡,導(dǎo)致區(qū)域服務(wù)器短路崩潰?!埂感∶咨漳翘烨榫w低落,
導(dǎo)致核心數(shù)據(jù)庫觸發(fā)未知保護機制,自動重啟?!刮以娇丛姐拢@都什么跟什么?
我的情緒和行為,怎么會變成公司的 bug 日志?我把滾動條拉到最底,
看到了最新的一條,時間戳就是剛剛。
「BUG_3000:無法修復(fù)——用戶『蘇小米』已退出系統(tǒng)?!怪讣馑查g冰涼。
我正想截圖保留證據(jù),頁面卻突然被強制刷新,所有日志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行黑底白字,
像一個冰冷的宣告?!改阕吡?,我的世界就崩了。」那行字像一個烙印,
死死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一夜無眠。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我抓起包沖出了門,
比所有人都早地踏進了公司大門。我還是來早了。茶水間里,
幾個早到的同事正圍著一部手機竊竊私語,看見我,立刻作鳥獸散。
但我還是瞥見了那張截圖,陸嘉言的朋友圈,一張燈火闌珊的深夜自拍,
配文言簡意賅:「單身狗重啟人生?!剐目谙袷潜蝗擞免g刀子割。下一秒,
部門大群的提示音「滴」地一聲炸開。一條語音消息被某個手滑的同事轉(zhuǎn)發(fā)進來,
是昨晚慶功宴上,周濤喝高了的聲音:「陸哥太牛了!終于甩了蘇小米那個黏人精,
咱們技術(shù)部的清凈日子回來了!」時間瞬間凝固。我最好的朋友林小雅「騰」地站起來,
抓起工牌就往外沖,怒吼道:「哪個孫子干的?我非去技術(shù)部把他電腦砸了!」我拉不住她,
只能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在工位上挖個洞鉆進去。我成了全部門最大的笑話。強忍著屈辱,
我走到打卡機前,準備開始這噩夢般的一天。然而,冰冷的電子女聲響起:「驗證失敗,
未授權(quán)用戶?!辜t色的「X」在我臉上閃爍,仿佛一個無聲的嘲諷。
我?guī)缀跏桥苤鴽_向 IT 部,得到的答復(fù)卻讓我如墜冰窟:「蘇小米,
你的權(quán)限昨天半夜被系統(tǒng)自動調(diào)整了,審批人……是陸嘉言總監(jiān)?!顾粌H要和我分手,
還要把我從他親手構(gòu)建的數(shù)字世界里,一并抹去??恐粡垱]有照片的臨時工卡,
我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郵箱里多了一封未讀郵件,發(fā)件人是「系統(tǒng)」,
主題是「每日漏洞簡報」。我根本沒訂閱過這玩意兒。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進去。
最新一期的標題是:「重大漏洞預(yù)警:用戶情感模塊異常,建議立即修復(fù)?!?/p>
我皺著眉往下滑,看清正文的瞬間,我渾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是一段正在運行的腳本代碼,注釋寫著它的名字——「小米守護計劃」。開發(fā)者:陸嘉言。
功能描述:每日凌晨 3 點自動備份用戶「蘇小米」
所有工作文檔至云端服務(wù)器;攔截所有「高危刪除」指令,
避免文件誤刪;實時監(jiān)測電腦狀態(tài),當出現(xiàn)藍屏征兆時,
遠程推送修復(fù)補丁……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行行代碼,它們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在我不知道的無數(shù)個日夜里,默默守護著我的一切。就在我震驚到無以復(fù)加時,
屏幕右下角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像是從那個腳本里直接生長出來的一樣。
「檢測到主人情緒低落,
已啟動安慰程序——請查收 2019 年 7 月 13 日錄音?!?/p>
2019 年 7 月 13 日。那是我重感冒請假,燒得稀里糊涂的一天。
一段錄音能有什么?我鬼使神差地點了下去。嘈雜的辦公室背景音里,一個沙啞、疲憊,
還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緊張的聲音傳來。是陸嘉言。
不是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腔調(diào)。「她發(fā)燒到 39 度還說沒事,
我寫的那個自動提醒吃藥的插件,她一次都沒關(guān)。」周濤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你小子,
上班摸魚就摸魚,還搞得這么冠冕堂皇?」「閉嘴?!龟懠窝缘穆曇艉茌p,
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感,「這事別讓她知道?!逛浺絷┤欢埂N沂帜_冰涼,
幾乎是憑著本能翻出了那個被我遺忘在角落的文件夾——「小米守護計劃」。
這是陸嘉言當初半開玩笑塞給我的程序,說是能優(yōu)化電腦性能,我嫌麻煩,一直沒管過。
點開日志,密密麻麻的 bug 報告映入眼簾。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些編號上。
Bug_1024:檢測到用戶高頻輸入「對不起」「我的錯」,系統(tǒng)情緒模塊過載。
那是十月二十四號,我被難纏的客戶罵到躲在廁所哭的那天。修復(fù)方案:半夜三點,
遠程優(yōu)化系統(tǒng),將該用戶從高壓項目組 A 悄悄移至支持項目組 C。
Bug_1503:檢測到用戶凌晨四點仍在活躍,且搜索「急性腸胃炎怎么辦」。
那是三月十五號,我媽媽突發(fā)急病住院,我強撐著在公司處理緊急事務(wù)的凌晨。
修復(fù)方案:觸發(fā)系統(tǒng)休眠保護,強制屏蔽所有工作軟件一小時,
并自動將用戶未完成的報告轉(zhuǎn)給……轉(zhuǎn)給了陸嘉言。我的心跳得又快又亂,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原來那些我以為是運氣好、是巧合的瞬間,
背后都有這樣一只手在悄悄托著我。「小米,你臉色怎么這么差?走,陪我去天臺吹吹風(fēng)?!?/p>
林小雅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拉起我。天臺的風(fēng)很大,吹得我有些清醒,
也吹來了通風(fēng)口旁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我下意識地拉著林小雅躲到了門后。
是陸嘉言和運維部的陳默?!肝艺f陸嘉言,你至于嗎?」陳默的聲音滿是抱怨,
「為了一個人,前前后后寫了**千個 bug,每次更新還搞得跟特務(wù)接頭似的。趕緊的,
把這個『小米回收站』遷移到你的私有服務(wù)器上,再被張總監(jiān)發(fā)現(xiàn),咱倆都得滾蛋!」
陸嘉言蹲在地上,背影有些蕭索,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說:「她要是知道,
我連她賭氣刪掉的聊天記錄都偷偷做了備份,肯定覺得我是個變態(tài)吧?!刮椅孀∽臁?/p>
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猛地一震。我顫抖著手解鎖屏幕,
一封新郵件赫然躺在收件箱里。發(fā)件人:系統(tǒng)。
標題是紅色的警告:警告 _3001:檢測到用戶已接近真相,是否啟動最終遺忘協(xié)議?
郵件正文只有一個巨大的「是」和同樣巨大的「否」。我的指尖懸在那個小小的「否」
字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這個所謂的「小米守護計劃」,到底是什么東西?
而所謂的遺忘協(xié)議,又要讓我忘記什么?我盯著郵箱里那條加粗的警告,遲遲沒點「否」。
「警告 3001:檢測到用戶接近真相,是否啟動遺忘協(xié)議?」真相?什么真相?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響起的卻是陸嘉言在一段舊錄音里沙啞的嗓音。
我手忙腳亂地翻出那個被我命名為「小米守護計劃」的文件夾,
里面全是陸嘉言為我寫的各種自動化小程序。打開日志,每一條 bug 修復(fù)記錄,
時間都精準地卡在凌晨一點到四點之間。鬼使神差地,我打開了公司的門禁系統(tǒng)。
我是行政崗,有查看公共區(qū)域記錄的權(quán)限。輸入陸嘉言的工卡號,一連串的記錄彈了出來。
過去三個月,深夜返崗八十七次。而打卡地點,無一例外,
全是運維機房——一個他作為普通后端程序員根本無權(quán)進入的禁區(qū)。
我正想深挖他到底在機房做了什么,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紅色的彈窗:「權(quán)限不足,
您的違規(guī)操作已被記錄。」幾乎是同一時間,手機嗡嗡震動。一條匿名的企業(yè)微信消息,
來自一個純黑頭像、昵稱是「N」的人:「別再查了,他快藏不住了?!沟诙欤?/p>
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鄰座的林小雅看不下去,拉我去樓下買奶茶,
路上狀似無意地提起:「你聽說了嗎?運維組最近在嚴查『私搭系統(tǒng)』,張總監(jiān)下了死命令,
說誰再偷偷搞非授權(quán)的自動化腳本,抓到就直接開除,沒得商量?!刮业男乃查g沉到了谷底。
「小米回收站」、「守護計劃」……這些全是他私自為我部署的項目。當晚,我借口加班,
溜進了運維機房外的監(jiān)控室。仗著行政崗的臨時調(diào)閱權(quán)限,
我顫抖著手調(diào)出了昨晚機房門口的錄像。畫面里,陸嘉言和他的好友陳默正在激烈爭執(zhí)。
陳默的聲音很急:「你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寫個 bug 了,你這是頂風(fēng)作案!
現(xiàn)在風(fēng)聲這么緊,你要是被查出來,連申訴機會都沒有!」陸嘉言始終背對鏡頭,
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堅定?!杆龐寢尰熌翘?,她一個人在廁所哭,
我連過去抱一抱她都做不到——至少,讓我用代碼替她扛點事。」話音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