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佑輕輕推開身后的窗扉，耳邊傳來了樓下的說書聲。
“楊將軍因終日游走在戰(zhàn)場上，二十五歲仍未娶妻生子，此次參加宴席，發(fā)現(xiàn)上次偶然救下的十八歲左右的小姑娘，竟是前禮部尚書的嫡女張清婉。
話說張姑娘自那次看到楊將軍的英姿后，便暗生情愫，今日得以一見，便愈發(fā)情根深種…”
軍佑放下窗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放下，手指在茶杯邊緣打圈摩挲著。
【小食茶水沒什么特殊，難道真是靠說書的？】
夜瀾看到王爺手指在茶杯邊緣，不斷的打圈摩挲。
【王爺又在想什么？】
“小二?！?/p>
包廂進來一位小廝，“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軍佑從懷里拿出那枚隨身玉佩放在桌子上。
“我要見你們茶館的掌柜。”
小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佩后，便退了下去。
不久后，門外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什么人非得讓我見一面，不知道我正忙著么？！靈感都被硬生生打斷了，真是氣死我了！”
包廂門外走進來一個斯文打扮的中年人，約摸三十五歲左右，臉上和袖子還有些墨跡，神色有些不耐。
“是你要見我？有什么事快…”
那中年眼角瞥見了桌子上的玉佩，神色一頓，抬手示意跟在后面的小廝退下，并關(guān)上了包廂的門，對軍佑躬身行禮。
“草民王編吉，見過王爺。”
軍佑取下臉上的面具，有些懵，王編輯？
“起來吧?！?/p>
“謝王爺?！?/p>
“你就是這茶館的掌柜？”
“如假包換?！?/p>
“……，跟本王說說這茶館的經(jīng)營情況。”
“草民十年前接手這茶館，便將一樓的臺子擴大，引進說書的還有唱曲彈琴的，起初茶館生意稍有起色，每月能有一千五百兩白銀進賬，但是待百姓的新鮮勁過后，茶館生意便逐漸回落。
草民察覺到，說書的內(nèi)容總是重復(fù)，也不怎么好聽，于是便自己親自寫書讓說書人去說。
沒想到，草民寫的書卻大受追捧，加上說書人的本事也不賴，茶樓的生意竟慢慢好了起來?！?/p>
軍佑一邊聽著，一邊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樓下那說書人說的，是你寫的書？”
“確實是草民寫的，草民此前寫書已有三年余載，之后也是重操舊業(yè)，沒成想還挺受歡迎的。
草民大受鼓舞，寫了很多不同類型的故事，有以朝中大臣為參考寫的人物傳記，有擴寫某位將軍與妻子相遇的故事，也有草民隨意想象的小姐與侍衛(wèi)的愛情故事，也有男子與男子相愛的，也有女…”
“噗”
軍佑不小心嗆到噴了一口水，王編吉被驚得怔愣了一下。
“王爺？”
軍佑覺得有些尷尬，語氣有些不自然道，
“沒事…就是嗆了一下，你剛剛說，還有男子與男子…的？”
王編吉神色輕松得意，“那是自然！京城的皇家貴族中，就有不少人中意這類型的故事，只不過他們只敢偷偷的來我這買，我這茶館的主包廂就是專門用來賣這些書的，王爺要不要去看看？”
“那…那去看看吧?！?/p>
夜瀾起身跟隨，面色有些疑惑。
【難道王爺對男子之間的情愛也感興趣？】
軍佑跟著王編吉來到二樓最里面的包廂，進門一看，這個包廂比其他包廂大很多，中間被屏風(fēng)隔開，屏風(fēng)外層疊放了很多各種類型的書籍話本。
屏風(fēng)后，地面四處散落著紙張，紙張上或?qū)懥宋淖?，或畫了畫，再往里則擺放了一張放著文房四寶的桌子，應(yīng)該是王編吉寫作的地方。
軍佑狀若無意的隨手從那疊話本上拿起一本，翻開書名和目錄看看。
【霸道將軍的小嬌妻？我在京城中的兩三事…大膽侍衛(wèi)竟以下犯上！】
軍佑鬼使神差的，剛想翻開眼前的話本看看，身后就傳來了王編吉的聲音。
“王爺，您看，這是具體的賬本。”
軍佑慌忙放下話本，接過王編吉遞過來的賬本隨意翻看。
【剛剛應(yīng)該沒被王編吉發(fā)現(xiàn)吧？】
“之前茶館主要是靠小食點心獲利，二樓原本也供客人歇息閑聊或者議事，后來草民寫書后，前來聽書的人變多了，有時客人還包下二樓包廂偷偷看那些話本，再加上草民賣出去的少量書籍，茶館的進賬才比較可觀?！?/p>
軍佑放下賬本，又拿起一些人物傳記和男女相愛之類的話本翻看。
【夜瀾在后面站著，不會發(fā)現(xiàn)我翻看了那種類型的話本吧？不行，我得看看其他的話本洗脫一下嫌疑，不能讓他覺得自己的主子是個斷袖…】
軍佑裝模作樣看了好幾本話本，詢問道，
“你不是說你的話本很多人喜歡么？為什么不考慮出書，或者多賣一點？”
“呃…這個…因為賣出去的話本，除了男女相愛的故事，比較多的是男子之間相愛的，而且內(nèi)容比較開放，本朝喜好龍陽的事雖說有，但是未盛行，所以草民只敢每月賣出五十本，不敢多售。”
軍佑心里秒懂，那不就是小黃書么？！于是隨手放下手里的話本。
“這…這樣啊，本王知道了。你先繼續(xù)保持現(xiàn)狀賣著吧?！?/p>
“是，王爺。”
夜瀾站在身后，銳利的目光確實看見了軍佑剛剛拿起的那本話本，只不過見軍佑未多關(guān)注，又看起了其他。
【看來王爺對這類的故事并不感興趣?！?/p>
軍佑沉思片刻，既然不能從話本入手，那改善一下吃食試試？
“本王有事先回去一趟，可能過兩天后再來?！?/p>
王編吉訝異，但還是恭順行了禮。
“是，王爺您慢走?！?/p>
軍佑和夜瀾出了茶館，走至一個小巷后，便示意夜瀾送他回去。
夜瀾想著王爺有事回去，那自己更不能耽誤了，于是將軍佑輕輕抱起，運起多一分內(nèi)力，一炷香的時間就把君佑送回了主屋。
君佑落地站好后，決定先了解一下情況，于是轉(zhuǎn)身詢問夜瀾。
“夜瀾，讓人去查一下夏朝的硝石分布情況，還有目前掌握在誰的手里。”
“是?！?/p>
夜瀾將腰間酒壺放下，便閃身不見。
君佑將臉上的面具脫下放好，掏出胸口的玉佩放回抽屜，便往書房走去。
王府的大樹上，夜瀾摘下一片樹葉后，吹出一段旋律，沒過一會，夜錦夜影出現(xiàn)在跟前。
“老大，有什么吩咐？我們終于有任務(wù)了？”
夜瀾瞥了一眼夜錦，神情嚴肅。
“夜錦回暗衛(wèi)營找夜梟查一下夏朝的硝石的所有具體情況，夜影今日去監(jiān)視兵部尚書的嫡子梁偉，有什么情況回來報給我?！?/p>
“是?！?/p>
“是?！?/p>
距離京城三十公里的郊外的破廟中，幾個乞丐分散坐著，門外走進來一個身形佝僂，衣衫襤褸，滿頭白發(fā)的長胡子老爺爺。
老爺爺走進破廟后，環(huán)視了一圈，挪到一個年紀大概九歲的小男孩旁邊坐下，抬手剛想放到頭頂，又中途拐彎摸了一下胡子。
“小朋友，老爺爺我餓了好多天了，你能不能好心給些吃的？”
小男孩啃著嘴里發(fā)霉的饅頭，擺擺手。
“沒有沒有，你去找其他人要去?！?/p>
老爺爺頓住一瞬，又捋了一下長胡子，然后靠近小男孩悄聲說道，
“那你想不想去一個地方鍛煉體魄，練就一身武藝，還能有飯吃，有錢拿？”
小男孩白了老爺爺一眼，轉(zhuǎn)身背對他，語氣不耐煩道，
“你這老蛤蟆，哪來的滾哪去，別想從我這里騙到一點吃的?！?/p>
“你！你這小屁孩，說話這么臭屁…”
老爺爺氣得胡子飛起，正想發(fā)作，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國B叫聲，于是沒理會小男孩，起身緩緩走出寺廟外。
走出廟外無人的地方后，老爺爺突然身輕如燕，閃身便出現(xiàn)在前方大樹的樹枝上，抬手間胳膊就落下一只小鳥，于是隨手將綁在小鳥腳上的字條拿下。
【老大怎么突然要查硝石了…】
老爺爺將字條用內(nèi)力震碎后，拿出一個短哨吹了起來。沒過一會，老爺爺身邊就站了幾個斥候打扮的人。
“夜梟大人，請吩咐?！?/p>
“查一下硝石的情況?！?/p>
“領(lǐng)命。”
待眾人散去后，夜梟橫躺在樹干上，嘴里叼著一根草。
【老大讓我去找合適的小孩，領(lǐng)去暗衛(wèi)營訓(xùn)練，還說是為王府的以后打算?？墒乾F(xiàn)在的小孩都不乖，脾氣又臭，我根本做不來這種事，還是打架好！】
“呸”
夜梟吐出嘴里的小草，翻了個身。
【最可惡的還是夜錦，明明他最適合做這種事了，偏偏考核時還故意受傷，把這事推到我身上，就為了能跟夜影去王府，也不知道他圖啥，兩個大男人總黏這么近。
哼！要是能打過他，我肯定一個左勾拳，一個甩腿把他摔地上，讓他喊我大哥，嘿嘿！】
微風(fēng)吹過，帶來了一絲清涼，樹葉隨風(fēng)舞動，投下一幅幅好看的影畫。
君佑來到書房，提筆歪歪扭扭寫下牛奶、紅豆、雞蛋...
【嘖，字好難看，總不能直接這樣拿給劉叔吧...】
“叩叩叩”
夜瀾閃身出現(xiàn)，還是早上的衣服，戴著面具。
“王爺有何吩咐?！?/p>
“夜瀾你過來，我來說你來寫?！?/p>
“是”
夜瀾走到書桌前提筆，君佑站在一旁緩緩出聲。
“材料一，生牛奶，紅豆，雞蛋，果醬，細砂糖，芋泥?！?/p>
夜瀾依言寫下。
“材料二，紅糖，木薯淀粉，曬干的紅茶，牛奶，細砂糖，還有...硝石…”
一旁默默下筆的夜瀾，心里有些疑惑，王爺要做什么？
待夜瀾寫完后，軍佑讓其退下，出門吩咐喊劉叔來一趟。
沒過多久，劉叔來到書房。
“王爺什么時候回來的？可用了午膳？”
“剛回來的，午膳在外面吃過了?！?/p>
軍佑將兩張材料單遞給劉叔，“劉叔，這上面的材料麻煩您準備好放在廚房，但是硝石先放主屋吧。”
劉叔接過單子查看一番后，微微笑道，“是，這些東西老奴晚膳前可備好，只是沒曾想王爺?shù)淖舟E竟這般好了?！?/p>
“呃，這，這不是本王的字跡，是...是本王今日出門，在外面偶然想到的小食方子，便讓暗衛(wèi)寫了下來。”
“竟是這樣，暗衛(wèi)大人果真是字如其人?！?/p>
“嗯...”
軍佑心里有點慌，差點就露餡了！但是隨即又想到了什么，
“若本王想做一個特定形狀的銅器，府中是否有工匠能做出？”
“王爺是想做什么銅器？”
軍佑走到書桌前，拿起筆，畫了一個大肚子容器，頂部的蓋子呈倒漏斗的形狀，只不過蓋子的中間，不是把手，而是一條細長的管道，一直往外延伸之后蜿蜒曲折了一段，且并未封口。
劉叔仔細端詳了一番，眉頭微蹙。
“王爺，府中并無工匠可做到如此細致的銅管，若是工部的話，應(yīng)該能做到。”
“這樣啊...那沒事了，你先下去忙吧?！?/p>
“是”
【這蒸餾設(shè)備還要去找工部制作，有點麻煩...不過制作酒精也要用到蒸餾設(shè)備，算了，還是有空去一趟工部吧。
除了雙皮奶，還有奶茶可以做，但是古代沒有塑料，該用什么杯子裝呢…還是問一問劉叔吧?！?/p>
軍佑拿起筆，仿照現(xiàn)代奶茶杯的形狀，在紙上畫著輪廓圖。
日暮西沉，軍佑癱在書房的椅子上，有些欲哭無淚。
【這毛筆也太難用了…】
書房門被敲響，傳來喜兒的聲音。
“王爺，該用晚膳了。”
“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