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身雍容華貴,在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眾人皆起身相迎,跪地叩拜。
太后伸手示意讓眾人起身,便徑直走向皇帝旁邊的位置,眼神看到皇后身邊的軍佑時,便招手喚軍佑過來坐。
軍佑行禮后剛準備坐下,就聽到太后喊自己的名字,此時皇后還不舍的拉著自己的手,頓時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太后看出了軍佑的處境,有些無奈。
“好了,哀家就只是占用皇孫兩天,之后就回安國寺呆著不礙著你們,別那么不舍的不肯放人了?!?/p>
皇后聽完松了手,軍佑如釋重負,沒辦法,太受歡迎了也不好,得想辦法補救一下。軍佑遞給皇后一個安定的眼神,便一臉諂媚的走到太后身邊坐下。
“皇祖母,孫兒過來陪您了。”
太后抬手捏著軍佑的臉笑道,“你這個小潑皮,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的意思。”
軍佑臉色泛紅,“唉呀皇祖母最好了,孫兒給您倒茶,您別往心里去。”
太后被軍佑逗的歡笑不已,祖孫兩人儼然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屎笱郯桶偷目粗行┝w慕,皇上注意到后,心疼的給皇后摘點葡萄遞過去。
“蘭兒,別太傷心了,過幾天可以讓君佑進宮陪陪你,或者你可以出宮看…嗯呃…看他。”
桌子下皇后用手偷偷的掐著皇上的大腿,皇上面色隱忍,顫抖的把手中的葡萄放進皇后的盤里。
“噼啪!”
宴會上驟然響起杯子碎裂的聲音,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有些緊張的看向杯子落地的方向。
兵部尚書梁哲的手里沾滿杯子碎片,只見他愣神一瞬,立馬跪下請罪。
“微臣失儀,請皇上恕罪?!?/p>
皇上眉頭輕皺,有些不悅,“梁愛卿何故如此?”
梁哲把頭垂的更低了,語氣愧疚的說道,“微臣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對四王爺關愛有加,舐犢情深,便念起微臣那已故的妻兒,猶想亡妻與宇兒亦復如是。
微臣思之心切,故而不慎打翻杯盞,擾了陛下與各位的雅興,請皇上恕罪?!?/p>
皇上微微嘆了一口氣,惋惜道,“愛卿思念已故妻兒心切,情有可原,此事朕便不追究了,起來吧?!?/p>
梁哲把身體幅得更低了,言辭懇切道,“謝陛下,只是微臣還有一事欲求王爺成全,萬望陛下恩準?!?/p>
軍佑詫異的看著兵部尚書梁哲,心里有些警鈴大作。
【這人要搞事?】
皇上臉色溫慍,語氣明顯不耐,
“梁卿所求何事?”
“小兒側室日前誕下一子,還未取名。微臣觀王爺人中龍鳳,又逢醒悟開竅,大有我夏朝福星之相,故而想懇請王爺,為我那孫兒賜名,使其添福增壽?!?/p>
皇上的神色稍稍緩和,有些猶豫,“既是對四皇子有所求,朕亦不可越俎代庖應下…”
皇上轉頭看向軍佑,溫聲道,“四皇子以為如何?”
軍佑頂著宴會所有人殷切的目光,有些皺眉。太子看了一眼跪在地的梁尚書,右手扶上左臂輕輕摩挲著,面色微沉,眼里閃爍著暗光?;屎蠛腿鲃t是面露擔憂的望著軍佑。
太后此時伸手安撫軍佑道,“若是不愿,亦可推辭?!?/p>
軍佑不太喜歡被人指著、逼著去做什么事,但在察覺到親人對自己的擔憂時,頓時眼尾上揚,神色一松。
“這個好說,待本王稍想片刻?!?/p>
軍佑故作沉思稍許,便對著兵部尚書梁哲開口道,“本王觀梁尚書沉穩(wěn)威嚴,氣質如虹,令公子定是儀表堂堂,表面溫潤如玉…便喚其子為梁如玉,如何?”
梁尚書突然驚詫抬頭,又很快俯下身體叩謝,
“微臣多謝四王爺賜名?!?/p>
眾人神色輕松了不少,而皇上和太子以及底下坐著的丞相,臉上皆意味深長。
“既如此,梁愛卿便退下吧,宴會繼續(xù)?!?/p>
“謝皇上?!?/p>
梁尚書退回座位后,各大臣之間繼續(xù)推杯換盞,還有幾個大臣舉杯上前,對梁尚書說著恭賀得王爺賜名的話,梁尚書皆愉悅的一一回應。
還有幾位大臣起身,向皇上稱贊四王爺文采斐然、才華橫溢,皇上聽完龍心大悅,頻頻與大臣舉杯同飲。
太后輕拍軍佑的手,欣慰的說道,“乖孫兒,做得好?!?/p>
軍佑甜甜一笑,依偎著太后。
“這都是因為皇祖母在孫兒身旁,孫兒內心自覺泰山可倚,便如釋重負,卸下雜念,才對著梁尚書悠然幾句的。”
太后滿臉愉悅,點了一下軍佑的額頭。
“你這個小潑皮,就會說些惹皇祖母開心的話?!?/p>
軍佑微笑著眨眨眼,其實心里也是開心的,皇祖母跟自己去世的奶奶一樣,待自己溫柔又縱容,要是能逗得皇祖母開心,軍佑也是很愿意的。
隱匿在暗處的夜瀾,內心有絲驚訝。
【清醒后的王爺,竟有如此才智,看來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了。】
軍佑飯菜吃的差不多了,果酒也喝了好幾杯,就覺得腦袋有些暈,困的打起了哈欠。
太后眼見軍佑面露疲態(tài),便向皇帝皇后打個招呼,要提前帶軍佑回王府了?;噬贤炝籼蠛蛙娪釉趯m里住一晚,但是太后嫌棄宮里規(guī)矩多,住的不舒坦,直接拒絕并攙著軍佑往外走,上了馬車,回王府了…
夜錦戌時悠悠轉醒,好似聽到了夜影低低的痛呼聲,
“嘶…”
夜錦隨手抓起身邊的扇子,轉瞬便閃身到夜影身旁,著急的想查看夜影受了什么傷。
只見夜影抬起左手在嘴邊輕輕呼氣,右手拿著蹀(dié)躞(xiè)帶,上面的針腳有些混亂。
夜影抬頭看到夜錦出現在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錦哥,是我吵醒你了吧。”
夜錦輕挑了一下眉,轉身從自己的箱子中拿出藥膏,自然的走到夜影身旁坐下,緩緩拉過夜影的左手,將食指放置嘴邊輕吹了一下,便仔細抹上藥膏。
“不必道歉,本就不是你吵醒的我,平時我休息兩個時辰便會醒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p>
夜錦抹完藥膏,看著夜影右手上的蹀(dié)躞(xiè)帶,忍俊不禁,便輕輕拿到手上,抓起一旁的針線細細補著。
夜影撓撓頭,有些靦腆,“多謝錦哥,我針線活不太好,縫的歪歪扭扭的?!?/p>
夜錦低頭仔細一針一線的補著那些混亂的針腳,溫聲道,“無事,我針線活好,我可以幫你補?!?/p>
夜影聽完心里暖暖的,感嘆道,“以往我的衣服有了破損漏洞,都是錦哥幫我補的,平時還教我如何對人處事,連老大也是經常在輕功和武術上指導我,你們都對我很好?!?/p>
夜錦把補好的蹀(dié)躞(xiè)帶放置一旁,緩緩靠近夜影與其對視,目光灼灼。
“那你覺得…是老大對你比較好,還是錦哥對你比較好?”
輕柔的呼吸噴薄在夜影臉上,大抵是夜錦的眼神太過熾熱又帶著一絲蠱惑,再加上夜錦本身模樣也是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夜影只覺得心臟好似漏了半拍,而且剛剛涂藥的指尖有些輕微發(fā)麻…
“自然是…都好的…”
夜錦聽完,身體緩緩退開,微微嘆氣,抬手撫摸夜影的頭。
“小呆子,那是因為你是這里年紀最小的,我和老大照顧你也是應該的?!?/p>
【不能心急,得讓小呆子先適應適應?!?/p>
夜錦轉身,走到自己的床位,拿起面罩戴上。
“我有點餓了,換值回來忘記吃晚飯了,現在要去廚房看看,你明天早上還要去輪值,早點休息吧?!?/p>
夜影點頭“嗯”了一聲,夜錦便閃身消失在黑夜中。
【怎么感覺錦哥剛剛好像有些失落,是錯覺么…】
入夜,王府大門停著太后的馬車,太后和軍佑從馬車上下來,劉叔和春枝立馬上前相迎。
“太后,王爺,老奴已經在東廂房和主屋備好軟塌和熱水,屋里也放置了冰塊,太后和王爺可早些洗漱歇下?!?/p>
“知道了,哀家也乏了,擁巧,扶哀家去歇著,佑佑也早去休息吧?!?/p>
“是,皇祖母慢走?!?/p>
軍佑說完,太后便由著擁巧姑姑攙著下去休息了。軍佑也跟著春枝回了主屋,洗漱完便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宮中的晚宴一直持續(xù)到亥時方歇,眾人恭送皇上皇后回宮之后,也心滿意足的紛紛往宮外的馬車走去。
宮外,梁尚書與其他大臣寒暄完幾句之后,便坐上了府里的馬車,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他透過車窗往皇宮的方向看去,想起剛剛宴會上發(fā)生的一切,手中青筋暴起。
【如玉,如(宇),哼!他們這是在諷刺我么!那低賤側室生的孫兒,如何能與我的宇兒相提并論!】
梁尚書冷“哼”一聲,煩躁的關上車簾。
“回府!”
車夫低聲說“是”,然后駕車緩緩往兵部尚書府駛去。
深夜,王府主屋里的冰塊融化得差不多了,春枝悄悄的進來添了一些冰塊后,又悄悄的退下去了。
許是宴會上喝多了幾杯果酒,軍佑沉睡中又夢見了奶奶,奶奶在前面一直往前走著,軍佑想追上去拉住奶奶,可是怎么跑都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奶奶漸行漸遠…
黑夜中,夜瀾輕飄飄的落在床邊,拾起方才被踢到地上的薄被,彎腰給軍佑輕輕蓋上,正欲起身時,手卻被軍佑抓在懷里,緊緊握著。
“別走…”
軍佑眉頭輕蹙,眼角垂著晶瑩的淚,低聲呢喃著。
【這是夢魘了么…】
夜瀾沒有退開手,而是緩緩蹲在床邊,任由王爺抓著他的手。稍等片刻之后,軍佑好似不再夢魘,眉頭舒展,神色安然,連抓著夜瀾的手都松開了許多。
夜瀾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正欲起身隱于暗處時,床上突然傳來王爺的低聲細語。
“夜…瀾…”
夜瀾渾身一頓,有些詫異的看著王爺。
【王爺這是…夢到我了?夢到我什么了…】
“好看!嘻嘻…”
軍佑仿佛在夢里遇見了什么開心的事,輕輕的笑出了聲。夜瀾看著王爺熟睡的笑臉,感覺有些無奈又好笑。
【有這么好看么…】